浮世夜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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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干什么?心境沉浸在紧张和迷茫里,钟凛的手指努力四处摸索,手头只碰到了桌沿。他试图从对方怀里直起身来逃开,但对方的手臂牢牢把他锁在怀抱里,难动分毫。他看着对方的脸慢慢凑近,下意识偏了偏头,但下颌却被粗暴地扳得更高了,然后他感到对方吻上了自己。
他皱紧了眉头,感到那殷红的酒液被灌进了口腔,心里一颤,想狠狠伸手推开对方的肩。对方却毫不让步,游刃有余的吮着他的唇,舌尖灵活地潜进他的口腔,缠上他迟缓的舌尖,迫得他不得不咽下对方渡入他口中的酒液。那酒初一入口极辣,但流进喉咙时却又甜香柔腻起来,滋味奇异,如同琼浆玉酿。
嘴唇被粗暴地堵了,头脑又恍惚难当,钟凛难以呼吸,但又一时推不开对方,手指只能徒劳地紧紧扯住对方的衣服,全身都难以控制的微微战抖起来。好难受。他甚至觉得自己快失去知觉了。
“我这里的酒,味道还不错吧?”
在他失去意识前一瞬,对方离开了他的嘴唇。他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低语,声音嘶哑低沉,不知何时带上了那种压抑着的情欲色彩。通身一寒,视界模糊得几乎已经辨不清方向,他只能凭本能狠狠盯了那白啸一眼,用力推开对方,咬牙撑住桌沿想站起来。
“还有力气?果然倒和平常的凡人有些不同。”他听见白啸在身后讽刺的低语道。全身越发寒冷,他方才起身一半,对方的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扯。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软弱的时候,连指尖都难以挪动分毫。脊背狠狠撞到了地板上,一股疼痛传来,对方摁着他的手腕,低头俯视着他,那眼神简直像是把猎物按在爪下的猛兽,冷厉凶蛮,高傲跋扈。他狠狠挣了几下却全然挣脱不得,只能恼怒瞪向对方,但很快,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对方的面容也渐渐在他眼中模糊起来。
“你还想跑到哪去?”白啸在他耳畔挑衅地低语道,随即用手指勾散了他的袍带,衣袂散乱,嘴唇触上他的脖颈,撩情般的轻轻啮咬了上去。感到对方的犬牙磨蹭着皮肤,钟凛的心在胸腔里鼓动不休,一股焦虑感浮了上来,在这种难以动弹的情况下,他在人生中头一次后悔没有听别人的敬告。
若是他不那么逞一时意气,追那关楚川穷追到底,事情也不会可怕到如此地步。
二十六、因缘
浮世夜话 浮世 二十六、因缘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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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正是在最盛之时,全场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乐师俯首抚琴,在场中旋舞的那些舞女的舞步也越发轻巧灵动,满室皆是潋滟香气,几缕香雾绕在厅内的烛光边,挥之不去。
脊背疼痛的抵在地板上,神志却越发沉入恍惚境地,钟凛皱了皱眉。事实上,他也再说不出什么话了,那香氛带来的醉意如同渗入了喉舌之间,就连发出声音也变得艰难起来。
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冷笑了几声,放开了他的手腕。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眼中收敛了那森冷的神色,虽然不明就里,但他还是连忙努力撑起身子,艰难往后退了几分。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他质问道,但男人只是扬了扬唇角,斟满酒盏送到自己的唇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未答腔。
“……老子救了你妹妹,你就他妈这么报恩?”看他沉默不语,钟凛只得不甘心的抬起手背狠狠蹭了蹭唇角,讽刺的低声道。“不管这里是哪里,老子现在只想回去,你竟还不放人么?”
“凡人进了此地,便没有再出去的道理。”白啸的眼睛扫过台下那排紧候在桌边等待吩咐的奴仆,微微眯了眯眼,终于开口了。“你可知道多少凡人想来这里,却不得其门而入?”
他手中酒盏里的殷红酒液倒映着烛火,仿若那盏底也燃起了一团细小的火焰,在一片澄澈中摇晃。
“尘世中的凡人总沉溺于惶然喜乐之中,但皮囊却又柔弱不堪。再呆在凡世,你始终逃不过归于尘土的命运。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长生不死?”
他凑近了钟凛的脸,灰雾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光亮。
钟凛怔怔盯着对方,脑子里使劲思忖着对方说的那些话。长生不死?那又倒是多么虚幻的字眼,仿佛离得无比遥远,但凡是人,会老会死便总是常理,这又有何可论的?
“……我要回去。”心念一片纷乱,他并不太能十分理解对方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什么长生不死,我不…………”
“执迷不悟。”白啸的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嘴唇,柔柔摩挲着。“恩公既然救了我的胞妹,作为报答,我便留你在此。你很快就会懂,这里不会有世间的那般哀伤无奈,比人世不只好了千万倍。”
“……那么长命又有什么用?”钟凛听他语调颇有几分自傲之意,不禁嗤笑了半声。“反正老子还年轻,回去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反正…这人间荣华喜乐,在这几十年里足以享尽了。”
“你再眷恋人世,都只能留在这里。这里并非凡世,凡人但凡用过这里饭食,便再也找不到返回的去路了。”白啸仔细打量着他眼里的神色,眼底现出几分高傲。“你既然有恩于我,我自然会给你千倍万倍荣华舒心的日子,只要你留下来,一切要求尽管提罢。”
他的话让钟凛混沌一片的头脑骤然惊醒了几分。那女人说过让他不要碰这里的食物,连酒也不要碰,难道是因为只要沾了半分这里的东西便回不去了么?他努力左思右想,觉得怎么样也不会有这种古怪的事,哪怕自己一咬牙在这里委屈到养好了伤,到头来要偷溜出去,还不是一个字说了算的。
“老子本不想喝那酒……”一想到此,他眉关皱紧,狠狠盯向对方。“我说过要走,你怎么就是不肯?老子才不想留在这鬼地方——!”
看他一副恼怒至极的表情,白啸只淡然笑了笑,倚上桌边,抚着酒盏。
“你果真还不知道。恩公若真的回了那浮世之中,恐怕再难有时日好活。”
“你……你他妈说什么?”钟凛一呆,竟觉得对方就是在咒自己了,他几乎就想当场发作。但白啸随即眼中的笑意顿消,不由分说的按下他的肩,深深凝视着他。
“你现在对自己很自得么?你虽年少得志,勇武过人,但命数凶邪,必定英年早卒。”他的语调低沉中带了几分嘶哑。“你若是回了那人世之间,命运定当凶险难测。我再怎样也无法坐视不理。”
“什么乱七八糟的。”钟凛乍听这话,愣了半刻,不由得嗤之以鼻。他从不信天命,总觉得命数这东西玄虚过头,自己的日子还不是自己攥在手里过的。“自说自话,真是绝佳的恩义。”
听他所言,白啸挑起眉,眼睛望向他,唇角露出一丝居高临下的讽刺笑意来。
“即便被恩公你怨恨,我白啸也并无所谓。我强留你下来的原因,有一天你终会明白。”
饶是钟凛最难朝人屈服,但周身无力,又听对方的语气笃定冰冷,无可置疑,仿佛下定了无论如何都要强留自己的念头,他不禁在心中生出几丝绝望来。
天道弄人,难道自己只能就此终了么?他心里纷乱,混沌的视线匆匆掠过座下的那些酒客,但眼中所见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其中有些人还饶有兴味的盯向他,他们的眼神更是灼得人心头烦躁不已。
他正是满心烦乱,这时,那扇大厅尽头的朱红大门却骤然开启,门外尽是一片凝滞如墨的黑暗。
“陛下,玄火大人到访。”
一个穿了朱红短衣的人推门进来,站在厅中大声告道。厅内的宾客一听这话,当即面面相觑,停了杯口,原本喧闹的大厅内竟寂静成了一片。
“玄火?他来干什么。”白啸抚了抚桌上的酒盏,若有所思。“罢了,我和他素有些交情,让他进来一同喝几杯吧。”他松了搂着钟凛的那只手,对那个红衣人命令道。
那红衣人应声而去,大厅里依然寂静一片,白啸环顾四周,微微皱了眉头。
“怎么?”他皱眉问道。“你们尽兴便是,你们既然来了便都是我的客人,那玄火和你们同样是客,大可不必在意。”
听他这么一说,大厅里的宾客总算是继续举杯欢宴起来,但不少人的眼睛还是暗暗瞥着门口,几个乐师也抬眉偷偷窥向门外,不如之前那般全神贯注了。
“哎呀,白啸兄,今日上门唐突,还请见谅啊。”
等了半刻,那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一身赤袍的高挑男子,他眉目含笑,唇角略带轻佻的勾了勾,大大方方的步入厅内,径自走到了那高台之前,朝白啸拱了拱手。
钟凛眯了眯眼,艰难辨认着台下那男子的面容。乍一看去,他甚至以为那人是秦烈,但尽管同样一身赤袍,那男子的五官却更富锐气,较秦烈多了好几分张狂不羁的味道,身形也更为强健修长。他曾经摆弄过好几次秦烈的头发,皆是和他相差无几的墨色无疑,但这面前的男子却红发赤眸,谈笑间眸子泛着火焰般的光华。
“好久不见,玄火兄弟,请上座。”
白啸笑了笑,抬手请那赤袍男子落座到身边,那男子也不推辞,径自登上高台,安稳落座在两人身边,悠闲自得的伸手斟了杯酒。
“这刚好路过,听见里面正大摆宴席,不由得也想来喝上几杯。”他笑道,眼睛瞥了一眼蹙眉不语的钟凛。“怎么?这位客人好像不太开心哪。”
“他是凡人,一时对这千年沉香木的香气不太适应,乱了心智。”白啸揽过钟凛的肩头,自顾自凑了半盏酒到唇边一口饮下。“这酒他也喝得不太习惯,让他随意喝了些,就醉成这般模样了。”
“哦?”那赤眸男子凑近了些,伸手挑了钟凛的下颌仔细看了看。“我还料白兄一贯喜好那文秀俊美的男子,不过这位倒是有几分英气,眼神又倔强,不如那般读书人温文,白兄最近改口味了?”
钟凛躲开他的手,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男子怔了怔,却不恼,只是哈哈笑出声来,眯了赤眸,举起酒盏浅啜了半口,眼睛兀自饶有兴味盯着钟凛的脸。
“玄火兄弟,他不比旁人,还是暂且收了你那念头,到时我自当帮你找个更好的送上门去。”白啸看那男子举止轻佻,微微皱了眉,朝他说道。“话说在前头,若是寻常妾侍,想要,我给你也无妨。但他却不行。”
“这说的我倒也产生了几分兴趣,他又怎么不行了?”那赤眸男子唇角一勾,眼睛盯向白啸。“白兄素来大方,难不成这回却要藏私了?他就那么重要?”
白啸愣了愣,但眼神骤一交汇,很快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味,挑眉朝他举了举杯盏,两人在空中碰了一杯。“想你上门,这就定没好事。是想要姬妾么?等会我选出几位姿色上乘的,你随意挑便是。”
“白兄这就太客气了。”那男子笑道,径自伸手揽了钟凛的肩。“嘛,我也不想要什么别的姬妾,只觉得这公子实在好玩有趣,我不作别想……”他轻佻的扬起眉,捏过钟凛的下颌。“白兄就让我尝一口是好?”
看他言行浪荡轻佻,钟凛心里一恼,他受够了被这样对待,抬手就想挣脱。想到那秦烈行前嘱咐要自己不要穷追,又把那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挂坠交给自己,到头来还是帮不上一点忙。他刚这么在心里咒了几句,却感到那揣在怀中的挂坠在那男子凑过来的那刻猛然热了起来。
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随着那个赤眸男子越贴越近,手指钳起他的下颌,那贴着皮肤的挂坠也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他怔怔盯着对方,对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片刻唇角出现一抹隐隐笑意,俯身吻了他的嘴唇。在他们嘴唇短暂相触的时候,钟凛察觉到一枚细小的丸药被对方渡进了自己的口腔,他一愣,对方却只笑,拇指摁上他的嘴唇摩挲着。
“看来这郎君比起白兄你,更喜欢我啊。”
那赤眸男子轻佻揶揄道,随即一偏头躲过一个朝自己呼啸砸来的嵌银杯盏。
“素行不良。玄火啊玄火,你是把我说的话当废话么?敢碰我的东西,你找死?”白啸看他还是大模大样在钟凛身上讨了个便宜,眉头不禁皱紧,紧紧盯着那男子。“把手放开,你再动他试试看?”
那枚丸药留在口中,钟凛不知所措,不知该吞还是该吐,他眼睁睁看着那赤眸的男子,那男子却只笑,并没什么多余的表示。他愣着的当空,那男子依然捏着他下颌的手却猛然一紧,他猝不及防,硬生生把那丸药咽了下去,喉咙里一阵刺痛,他猛烈咳嗽起来。
“……怎么?”白啸并未注意到这其中的端倪,只是森冷瞪了那赤眸男子一眼,在身后斟了半盏酒,把他扯到身畔。“喝下去。”
“……滚……滚开!”那酒又凑到唇边,钟凛努力推开,只感到心焦欲吐。那丸药不知是什么物事,逼得他吞了下去,到头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作用。他咳了好几次,想把那丸药咳出来,那药却早已进了他的腹中。不过片刻,他觉得脑子猛然一痛,等缓过来时,却觉得原先那种周身倦怠瘫软的感觉慢慢少了几分,头脑也渐渐清明起来。
他惊诧的抬头望向对方,那男人却兀自只勾着唇角,笑意中带了几分诡秘。那贴着他皮肤的挂坠滚烫得近乎像在跳动,他猝一彷徨,对方却俯身伸手抚上他的膝盖,手指抚触间来来回回划着什么。
那是个「秦」字。他震惊间,那男人却猛然拉过他的手腕,将他搂到怀里,凑到耳边迅速低声道。“……听我的话,你秦大哥让我来接你的。”
那白啸只见那男子还是举止轻佻浪荡,越发不悦。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那大厅尽头本是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却一声巨响,霍然洞开,一股巨大的黑色狂风夹带沙石猛然刮了进来。
那黑风风势极为凶横,大厅内明燃着的蜡烛一时骤然全灭了,室内的沉香气息拂得荡然无存,宽阔的大厅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中。那舞女的尖叫声,乐师峥然停曲声,客人们的喧杂声夹在一处,狂风却越来越厉,一时间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睁眼就有无数沙石狠狠打进眼睛里,叫人全然看不清周遭的情况。
“快,跟我走。”钟凛正下意识抬手遮脸,却听见那身前男子突然说道。
他一惊,看到对方站了起来,朝自己伸出手,要离开的念头迫切又强烈,他伸手就握住了对方的手。那狠厉黑风越卷越盛,对方握紧了他的手扯到身边,随即身体一轻,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下托住他前行,急急穿过那片迅疾险恶的黑风,迅速向那扇朱红色大门外掠去。
二十七、恶戏
浮世夜话 浮世 二十七、恶戏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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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朱红色大门,钟凛顿时发现自己被全然裹进了那道猖獗狠厉,往门内紧刮的黑风中。无数沙石迎面扑来,打在脸上生痛,他急忙伏低身子,抬起胳膊遮住眼睛。疾风狂乱卷袭的巨声在他耳边呼啸,他感到身下那东西托着他穿越那层汹涌暴风的屏障,猝然突出重围。
沙石擦过脸上的触感渐渐褪去,钟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