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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浮世夜话-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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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是铁木寨那帮人?”那管家听他一说,惊了惊抬起头来。“但钟少爷一介凡人,怎么又惹得那关翎要对他下手?”

    “本听那关楚川之名,我本就觉得有些古怪,果然这中间大有玄虚。”秦烈站起身来,拍了拍外袍。“阿墨,看好他,我去去便回。”

    “玄火大人,这事可大可小,切勿……”那管家还想说些什么,上前阻拦道。

    “阿墨,你又担心什么?”但秦烈眼中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唇角一扬,赤眸中却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我自有分寸,在此等着便是。”

    ※※※

    钟凛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日头高高挂在天上,暖和的阳光从小窗斜斜射进房里,在地上洒下一圈浅黄的光晕。

    他觉得口干舌燥,头也疼痛不休,坐起来时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声。他记得自己在秦烈背上睡着了,再往后,就没有记忆了。看这房间陈设皆是新的,但却陌生,这又是何处?他硬撑起身体,想从床上坐起,这时那个管家刚好从门口进来,看他醒了,连忙凑到身前来扶他。

    “阿墨,是你啊。”钟凛瞄了他一眼,扶着那青年的肩站起来。“这是哪啊?你们老爷呢?”

    一起床就只记得问老爷么?阿墨心里思量这人间的恋情果真是悱恻难当之余,忍不住脸上也多少露了点笑意。他把钟凛扶到桌前,又伸手把那早已准备好的午饭碗筷摆好。

    “这是老爷几天前在上郡城里置办的新宅。您别担心,老爷该不久就会回来。先吃些东西吧?若还有哪不舒服,就告诉一声。”

    “啊?”钟凛自然是饿了,端起饭碗狠扒几口,兀自口齿不清的支吾回答道。“除了比较饿,比较渴,比较头痛之外,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那还请您这几天就暂且不要乱跑……这里环境安静,多休养几天吧。”阿墨给他盛了碗热汤,放到桌边。“我还有些事要做,先离开一会。您有事再吩咐。”

    “好,不客气。”钟凛觉得这管家的态度似乎隐隐殷勤了些,虽然不明就里,但他还是径自吃喝起来,填饱了肚子再说。房里敞亮,他干掉了满满两碗饭后终于是舒坦了,懒洋洋摊在窗边的榻上晒太阳,终于有了些回到了平常日子的感觉。

    看到桌上还有蜜枣,他抓了几只就一边啃一边出神。最近发生了太多古怪诡异之事,他觉得要是把这些事都规整起来,写一写,适当加些夸张因素,自己回青城后都能站茶馆街头说书了。

    阳光暖烘烘的,晒得他又想睡了。想到自己昨日对秦烈那么没羞没臊的大嚷自己喜欢他什么的,不觉突然生出了一种想钻进墙缝里的感觉。这互相对对方说了喜欢后,又该如何是好呢?他细数起自己乏善可陈的恋爱经验,告白后还能怎么样?无非就牵牵手,搂搂腰,互相亲几口,然后再钻被窝?若是秦烈是女子,他老早老早就饿虎扑食般扑上去了,说不定今年回家就能给爹娘带个胖孙子回去。但对方同自己一样是男子,他对这事毫无经验,男子和男子又该如何相处?带他去猎鹰走马,野外散散步,送几把花就行了么?

    他单手撑着下颌,嚼着蜜枣,越发无心思考了。看上去,秦烈是更有些经验的……还不如回来就这般问他也好。但要是他也没经验呢?

    他还在想着,房门却被冒失失的一脚踹开了,他惊醒过来,往门口看去,却看见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大大咧咧跨进门来,四下张望。那男子体格粗犷魁梧,披了件领口大敞的铁灰外袍,结实的麦色胸膛袒在外头,脖子上挂串古里古怪的项链,衣服的脖口上还缀了圈张扬晃眼的金箔鸟羽。钟凛看他穿得古怪,不由得想起了那些站街头卖艺的汉子,那些汉子也是穿得古怪奇异,莫不是这人也是个卖艺的?

    “小子!我有事要问你。”

    这男人体格魁梧,站在原地跟半截铁塔似的,吼起来的时候钟凛觉得自己耳膜都嗡嗡作响,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起身想开口喝问,那男子却猛然凑过来,朝他吼道。“玄火那王八羔子去哪了?”

    钟凛一愣,刚想回答,突然意识过来若是凡人,必然只知道秦烈这个名字,他又怎么知道玄火这个名字的?心里一怔,他犹豫了半晌问道。“要找他,你又有何事?”

    “老子要问问他,那小狐狸精到底被他藏哪了!”那男子眉毛倒竖,眼睛一瞪,眉目间一股明晃晃的匪气。“你晓得么?小子,我和他多少年的交情了,他为了个小狐狸精揍我!”

    他猛然又往前一凑,指了指自己眼窝,钟凛仔细一看,那眼窝乌青一片,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什么,你说小狐狸精?”对方嗓门太大,到头来钟凛也只抓住了这个词,心里一思忖,也不禁猛然火起。“……你说什么?他在外面还养了个小狐狸精?!”

    “没错!”那男子赞同道,气呼呼坐上榻边,狠狠把桌子一拍。“那小狐狸精真不知道多好看呢,把他迷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搞得那孽龙见色忘友,什么龙啊,呸,不就是条大点的草虫!”

    听他说得确凿,钟凛也不由得心里发酸,一屁股也坐上榻边,深吸了几口气灌了一盏茶下去。未曾想到,那秦烈是如此花心浪荡之人。

    他昨天才跟秦烈剖白自己的心思,难道今天就要失恋了?他心头纷乱,忍不住皱紧了眉。 

    




三十、心结

浮世夜话 浮世 三十、心结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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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怎么惹着那小狐狸精了?”

    钟凛虽然听那男子的话心里有些忐忑发酸,但心念中带了几丝不服,始终还是想知道。“为何那龙又要突然揍你呢?”

    “啊?”那男子自顾自抓了茶碗喝水,听他一说,又把茶碗使劲砸回桌边。“哎,别说了!那狐狸精砍伤了我家兄弟,我为了给兄弟解围,就把他提起来扔河里头去了……就不知那草虫是从何处得知这事的,他奶奶个熊,今日一早上门就把老子整个寨子掀了个底朝天,拆了寨子大门不说,又把几个兄弟揍断了手脚。”

    他大声吼得累了,使劲喝了口水,喘了口气又接着说。

    “老子反正也欺负了他的人,好吧,揍就揍,老子认栽,但老子总得上门瞧瞧那小狐狸精。他娘的,那天夜里太暗,没看清,老子现在就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模样能把那草虫迷成那副德行!”

    直着耳朵听他说完,钟凛愣了半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前思后想了许久,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勃然大怒,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一把枣核兜头就朝对方砸去。“我靠,你娘的骂谁!”

    “我操,毛头小子,你敢拿枣核砸老子!”那男人被他劈头盖脸一砸,愣了半刻,怒火朝天,拍桌而起,猛然扯住他衣领。“去你奶奶的,想死啊!老子活几百年了都没人敢拿枣核砸老子!”

    “活得久就了不起么?王八还活得久呢!”钟凛也正是气头上,伸手反扯起他衣领,毫不示弱。“你再胡扯什么狐狸精,爷就撕了你的破嘴!”

    “哎呀,小子胆子倒挺肥。”那男人扯紧了他的衣领,和他互相怒瞪着。“你可知道老子是谁?小心老子把你带回寨子里去煮熟分三顿吃了!

    “有本事来吃啊!你娘的,爷我还就不怕了,你不就脖子上挂了圈鸟毛么?了不起啊?”

    “你在质疑老子的着装品位?!哼,看你穿着如此老土,想必是本也就没什么品位的,臭小子,吃了都嫌骨头塞牙!”

    “——你们吵什么?”

    他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平静中含着怒意的声音飘了进来。正忙着互扯衣领互相咒骂的两人愣了半晌,转头往门口看去,却看见秦烈正抱着胳膊倚在那里,一挑眉,盯向他们二人的眼神危险又幽深。两人周身一冷,不得不不约而同噤了声。

    “关翎,你还敢跑到我这来闹?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铁木寨一把火烧了?”秦烈刚被他们两人的大嗓门吵得恼火,现在的眼神更是含了些怒意,紧紧逼视着那魁梧男子。那男子一愣,松了还扯着钟凛衣领的手,转头向他,眉头拧得极紧。

    “你这草虫拆了老子寨门,好,是老子先欺负你的人在先,老子也先不跟你吵。但那狐狸精呢?我总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如此丧尽天良,见色忘友吧?!”那男子眼睛一瞪,把最后八个字咬得极重。

    “要找那狐狸精?”听他一说,秦烈不怒反笑,唇角仿佛很有趣味般的勾了勾,把眼神投向钟凛的方向。“有眼无珠,你要找的人,就正是刚刚那个和你揪着衣领对骂的混蛋小子。有什么委屈仇怨,尽管对他说罢。”

    那叫关翎的魁梧男子一听这话,愣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机械的回头去看钟凛。钟凛也直瞪瞪的看他,两人瞪着对方,一时间房内竟陷入了一种特别难耐的寂静当中。

    “……他?这狐……这臭小子?!”关翎先一步打破了这寂静,猛然凑近钟凛仔细从头看到脚,又不敢相信般的伸手去捏他的脸,当然被后者一巴掌拍开了手。“草虫,我还觉得你既然迷上的是男子,那男子肯定是美得不可方物倾国倾城,你娘的就怎么喜欢上这种脾气臭得跟大蒜似的混账小子?!”

    “去你妈的,你才脾气臭得像大蒜呢!敞着胸膛穿得像个卖艺的,脖子上还挂串鸟毛,一看就是个变态!”钟凛反唇相讥道,那男人一呆,恼得眼睛都冒火,伸手就又要来揪他,他不甘示弱,也反手揪住对方衣襟狠狠回瞪,两个人一时间又撕扯成一团。

    “关翎,到现在你还有脸来吵?”秦烈皱起眉关,伸手硬生生把两人从中间隔开,挡在钟凛身前。“我家贤弟被你伤得极重,不是看见他肩上那伤痕,我还怎么也猜不到是你从中作梗。你看,他现在还疼着呢。”说罢,按在钟凛肩上的手暗地使力一掐,钟凛猝不及防,自是被掐得一声惨叫。看他如此配合,秦烈总算是满意了,唇角隐隐露出笑意,望向那魁梧男人。

    “……若……若不是他缠着我兄弟楚川不放,我也不会想着和一个凡人计较什么。”那男人听到钟凛的惨叫,迎上秦烈的眼神不免理亏,挠了挠自己后脑勺。“他也砍伤了楚川,我一时恼火,就……”

    “那你也不能下手这么重。楚川与凡人不同,我家贤弟可就一介凡胎,这伤要好久才能好呢。”秦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又假装心疼的去揉钟凛的肩膀,后者一呲牙,慌忙躲开。“关翎啊关翎,我们向来都是兄弟,这都是一家人了,你怎么能对家人下手呢?你的情义哪去了?自负义重,不过尔尔。”

    被他这么貌似语重心长的一说,那关翎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愧疚之情,小心看了一眼钟凛,低声道:“对不住了,小子。仔细一看,你虽少了几分秀气,却也有些英挺,蛮好看的。”

    钟凛被他突然柔软下来的语调说得头皮猛然一炸,不禁冒出了一大堆鸡皮疙瘩。他觉得有点犯恶心。

    “我也没要你夸他。”秦烈刚露出的笑容又消了下去,眉头一皱,盯向那关翎。“别以为讨好几句话我就不计较了。幸好他命大,活了下来,却不知怎么惹到了白啸那家伙,被灌了几盏恶酒,现在瘴气入骨,恐怕……命不久矣。”

    靠,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么严重。钟凛听他一说,顿时把那恶心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多少紧张了几分。真那么厉害?他只是觉得头晕疲倦罢了,竟会毒发身亡么?

    “靠,有这么严重?”关翎一呆,连忙挤到他身边来,低头仔细盯了盯钟凛。“我看这小子鲜活的很,比刚从河里打上来的活鱼还闹腾,怎么会那么严重啊?”

    “瘴气污浊,都是慢慢蚀入骨髓心肺,一开始都看不出什么端倪。”秦烈的语调很低沉,钟凛仔细看了他几眼,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可……干吗白啸要做这种勾当啊。”关翎眉头皱紧,摸了摸下巴。“你去找白啸要解药呗,他先出手害人,还有不给之理。

    “我去要,他不但不会给,恐怕还会跟我狠狠打上一场。”秦烈挑眉说道。“再说瘴气之毒潜藏极深,又是缓慢发作,解无可解,只能靠人驱除。”

    “这驱瘴治伤……”关翎拧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晌,终于把拳头在掌心一敲,想到了什么。“老子知道有个人最是在行。我刚立起寨子时,寨子附近的山林深处有只白凤凰,最善解毒驱邪,还时常化为医者在世间行医。草虫,你也知道吧?老子记着他叫什么清……清缡。”

    “我回来的路上顺势找过他,但他原本隐居的草庐早已人去屋空。”秦烈思忖了半会。“那草庐像是许久无人住了。”

    “那白凤凰早搬走了,搬到离这上郡有些路途的深山中去了。老子前些年带几个弟兄去过一次他的新居求药,他现在住在那无名深山中的泼松涧下,那里环境清幽,倒是安静得很。”

    “原来如此。”秦烈眯了眯眼睛,伸手揽过钟凛。“那我这几日就带他去那里寻寻那白凤凰,好把身上的瘴气驱个干净。越拖,恐怕越难治好了。”

    “你贸然去找恐怕难找。”关翎打断了他,摇摇头。“老子在山里迷路了一个多月才他妈找到那泼松涧在哪里。这事是由老子惹出来的,老子带你们去。明天!明天我收拾整齐来找你们。”

    “那就多谢了。”秦烈拱拱手,也不推辞。“这事也耽搁不得,就劳烦你了。”

    那魁梧男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走到门边,还忍不住恶狠狠回头瞪了一眼钟凛。

    “臭小子,老子看在玄火兄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敢用枣核扔老子,老子一定把你倒吊在寨门口吊到风干为止!”

    “还敢再来,爷就用鞋底子拍死你。”钟凛还想回骂,眼看着秦烈瞥了自己一眼,不由得嘀咕了几句,还是乖乖闭了嘴。

    眼看着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秦烈坐上榻边斟了半盏茶,慢悠悠的喝了几口。

    “你别看他虽是这般不拘小节的古怪模样,在这一带倒是很有威权的。”他看向钟凛,笑道。“他据了山巅为王,与那盘据深林的白家分庭抗礼,就连白啸也会多少对他忌惮几分。”

    你自己刚刚不也还说了他古怪。钟凛在一边忍不住腹诽了几句,却看秦烈轻轻拍了拍身侧的榻畔,示意他坐过去。他愣了愣,走过去坐下。

    他刚想到有些事要问秦烈,关于那他们之间以后如何相处之类的问题,却一见人,就怎么也不好意思问出口了。想来想去,他为了打破沉默,还是随便接了句口。“……那他也是妖祟么?”

    秦烈红色的眸子凝了凝,思忖了半会,伸手揽过他的肩。“为你裹伤时,见你那肩上的巨大抓痕,爪迹分明,想来想去,也只能怀疑到他头上。后来我去问他,他倒是坦荡承认了来龙去脉。你若还能记得的话,他就是那天晚上伤了你的巨鹰。”

    “——他奶奶的,就是他啊!”钟凛一愣,片刻怒火猛起,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怪不得老子一看他就觉得特别不顺眼,哪里都不顺眼!老子总有一天要把他那两翅膀都折下来烤着吃了!”

    “不要恼,不要恼。我已经帮你出气了。”秦烈看他一脸气汹汹的模样,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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