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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欢喜缘 下 by 烟雨江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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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这样吧,我让小福子去,你给他带路吧,我要回房了。”傅云蔚半恼半羞,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稍后忽又回头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当然不会。”王成林几乎要诅咒发誓了,傅云蔚笑了笑,快步回房,心内暗自冷笑,这王成林一脸精明,谁想也不过如此。 
这边王成林只呆站着,半天不动,径自出神。 

与此同时,太子朱高炽府弟。 
“周宣昨日到京,那么傅公子已在周府了?”朱高炽看着手中的信,向跪在地上的马建武道。 
“应该是的,傅公子正要启程时,周宣已到衡阳,因傅公子早吩咐过,卑职便乘乱逃了,一路躲着周宣车马,是以晚到,而傅公子无处可避,想是已被带回京师。” 
“嗯,你下去吧,我已叫人与你另造姓名籍贯,你便在我这里做个护卫,至于其它事情,我自会想办法。” 
马建武听令而退,朱高炽独自一人立在厅中,半晌,再一次展开信仔细来看,于是,那一笔不求章法,汪洋恣意的字迹又跃到眼前。 
我本无情,缘何薄命? 
云蔚无它求,唯求枫君一人安好。 
又:马建武忠心可嘉,勇武端方,乞收留。 
傅云蔚顿首 
好一笔字,好一个聪慧佳人,也果然是个会写出这种字的人。 
花不迷人人自迷,于是卿始薄命,佳人虽无情,然人有情,你的存在,就是十九叔的劫数,也是一众痴情男女的劫数啊。 

这边周府,小福子脸红红地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傅云蔚。真是难为死了,初时云少爷叫他去买这些东西时还不觉怎样,待到了药铺,饶是他能说会道,也觉得难以开口,幸好王成林见他难堪,便知机地退到门外,才让他把药买成了。 
傅云蔚打开纸包,淡黄|色的药末发出一种极淡的香气,另一种是白色药末,这两种都是普通春药,但混到一起,却会对服用的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效果,行房时生龙活虎,兴发如狂,事后人也会有些精神倦怠,行动迟缓,但程度很轻,只让人以为是纵欲的结果,然实际上它已对人的内腑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就算不再用药,日久也会百病从生,最后一命呜呼。这还是在与裴震参那“欢喜禅”时,他无意中提到的,当时傅云蔚自然逼问他如何会知道这么多,裴震只得交待说他认识的一个大户的如夫人便是用这种方法害死自己丈夫,神不知鬼不觉。哼,想不到如今自己也与那偷人的淫妇一样,用这种方法。 
师父师伯,弟子已入魔,无法回头了,傅云蔚一边心内忏悔,一边面不改色地将混好的药末倾到小酒壶中,盖上壶盖,又令小福子将另一包极猛的春药贴身藏好,这种药名为“醉神仙”,人服了后,精神会极度亢奋,甚至产生幻觉,只是,现在还用不着。 
周宣,我已准备好了,只等你回来。 
“云蔚,你还好吗?”周宣自踏进房,便将傅云蔚搂在怀中,一面亲着他的面颊,一面柔声抚慰:“对不起,昨晚我太急了,没有受伤吧。” 
“没有啦。”傅云蔚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我饿了,你快叫人摆饭来。” 
“是,娘子有令,焉敢不尊?”周宣起身一揖,“请娘子稍候,为夫这就去。” 
“你,不准这样叫我,听到没有?”傅云蔚狼命捶了他一拳,周宣大笑,在他脸上狠亲一口,随即叫王成林温酒摆饭,预备来个夫妻小酌。 
“云蔚,喝了这杯交杯酒”。周宣殷勤劝酒,他以前便有在傅云蔚画像前饮酒的习惯,如今面对真人,如何不兴奋? 
“不要,你不是要与我成亲吗?洞房花烛时再喝也不迟呀。” 
“我等不及了,来,快陪我喝一杯。”周宣作势要灌酒,抑不住满心的欢喜,回来时一踏进小院,便见窗上俏影,始觉真真是佳人在抱了,顿时幸福满溢,快乐得要飞上天了。 
“你这人好霸道,我饿得要死,你却强我喝酒,先前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结果呢,弄到手之后刚过一天就这样,那以后我老了丑了,你又会怎样待我?”傅云蔚先是怒后是怨,放下筷子,蹙了眉伤心不已,十足的怨男模样。 
“云蔚,别气啦,我是因为实在太高兴了,才让你陪我的啊。”周宣移近前来,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哄他。以前他也曾下决心要管教一下这妖精的任性脾气,然一见了他的嗔、他的怒、他的怨和泪,所有的决心就都马上灰飞烟灭了。 
“只因你高兴就要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吗?”傅云蔚噘起嘴,怒瞪周宣。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但你总该给我斟斟酒什么的。”周宣让步,但又讨价还价。 
“我干嘛要给你斟酒啊。”傅云蔚口里咕哝,但手上却已拿起酒壶,给周宣斟满,笑眯眯的自己先喝了一口,凑近周宣,周宣喜不自胜,张口接住了这口酒。 
“这是贿赂,以后不许逼我喝酒。”傅云蔚又斟了一杯酒,递到周宣手中,周宣一饮而尽,不一会,一壶酒便已磬尽。 
饭后周宣兴奋难当,迫不及待地拉了傅云蔚上床。 
“云蔚,我爱你,超过朱枫和裴震一百倍,我会永远爱你的,这是真的,过几天便娶你,让你名正言顺做我的人。”深深埋在傅云蔚体内,周宣带着醉意喃喃不已:“我会让你永远快乐的,根本想不起那个什么朱枫是谁,云蔚,你是我最爱的宝贝。” 
傅云蔚闭上眼睛,久久不语,半晌才柔声道:“我知道了,现在你不是已得到我了吗?我就在你怀里,快抱我啊。” 
“是啊,你已是我的人罗。”周宣一个挺进,开始了亘古不变的激烈律动,傅云蔚纵情呻吟,迎合他的动作,二人缠绵至半夜方睡去。 

腊月二十九,一大早,周宣便令人牵马过来。准备入宫当值。 
“云蔚,等我回来,若是闷了,就叫王成林陪你出去逛逛。”周宣恋恋不舍出了门,又叮嘱只披了一件外袍的傅云蔚快点进屋,不要着凉了,上了马,忽觉眼前一黑,头目森森的有些晕眩,当下也不在意,想是这两天纵欲过度了吧,那个狐狸精,真的会吸干男人的精血的。 
街上车水马龙,傅云蔚懒懒地晃着,提不起兴致,小福子必竟少年心性,不住地在旁边吱吱喳喳。 
“云少爷,那边新开的一家糖果点心铺,好象不错耶,咱们也买些回去好不好?” 
“就知道吃,要买你自己去买,我可不跟你去丢人。” 
“这叫什么丢人嘛,而且我买回来你还不是照样吃。”小福子嘟起嘴,真是的,云少爷总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可每次他买回来好吃的好玩的,如果他动作不快一点,就差不多全让云少爷给享受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啊。 
“徐—玉—福,你又欠扁了不是?”傅云蔚慢悠悠地唤着小福子的大名,端的是又轻柔又甜蜜。小福子嘻嘻一笑,抱着脑袋躲过傅云蔚突如其来的爆凿,被云少爷突然袭击的次数太多了,自然练就了一身快速腾挪闪跃的躲避功夫,如果可以,他真想大声昭告世人,千万不要给狐狸精的美貌所迷,他笑得越甜越要小心,虽然这么说自己的主子有点不敬,可云少爷就是这样的人,外表看真是又美又俏又温文,实际上是个蛇蝎美人,吃人不吐骨头,象他就不知被骗了多少次。 
“想些什么呐?徐玉福。”傅云蔚叉腰凑近小福子,语调甜甜,脸上却是凶神恶煞。 
“没想什么,哈哈,云少爷,我去买糕点啦。”小福子打了个激灵,拉了王成林冲进点心铺。傅云蔚哼哼一笑,死小子,他那点心思一看就透,想跟他斗,还早八百年哩。 
“美人儿,我们又见面啦,真是有缘呐。”身旁有人磔磔地笑,象一阵阴风掠过,这粗嘎难听的声音,是那臭小鬼! 
“喂,美人儿,就算我长得很好看,你也不至于呆住嘛。”死小鬼居然绕到他正面,一脸狂妄灿烂地对着他笑。 
“小鬼,难道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对长辈要有礼貌?”傅云蔚很快恢复正常,抱着手臂,半是调笑、半是教训的朝他凉凉一笑,满意地看着小鬼的笑容变成怒容,心情没来由地大好特好。 
“我不是小鬼,你也不算是什么长辈,而且,我将来可是要纳你做我的男宠的。”小鬼昂首挺胸地宣布自己的远大理想。 
“你说什么?!”傅云蔚睁大眼,难以置信地问。 
“我说,我要纳你做我的男宠,我要你做我的人。”小鬼敛了笑,仰头直视傅云蔚,一脸正经严肃的模样。 
“啊哈哈。”傅云蔚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幻听,当下抱着肚子狂笑不已,肚子好痛,哎哟,受不了了,天啊,这世界真是……,现在的小孩子也太……,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笑什么笑,我可是认真的。”小鬼更不高兴了,一脸阴沉。 
“哈哈,是吗?真是笑死我了。”傅云蔚直笑到泪花闪闪,好有趣的小鬼,这一生从来没有笑得这样痛快,这样酣畅淋漓,好不容易,他直起腰来,擦擦眼角渗出的泪花,很正经地咳了一声,把两手放在脸臭臭的小鬼肩上,嘴巴凑近他耳边。 
“小鬼,你这样当街调戏一个男人是要有本钱的,你下边长好了没有啊,现在就来说这样的话太早了吧, 而且,你记着,我只做正牌的,唯一的,可不当男宠哦。” 
放开小鬼的肩,如他所料,小鬼的脸由白变青再变红,象开了染色铺子。哈哈,真是太有趣了,傅云蔚转身离开变色龙小鬼,踏着无比轻快的步伐,寻小福子去了。 
“喂,你站住。”一脸红通通的小鬼不甘心地追了上来,傅云蔚应声回头,媚媚一笑:“对了,小鬼,我还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有主了,恐怕下辈子也轮不到你哟,哈哈哈。” 
“可恶,你现在得意吧,将来你就知道我的手段了,你一定会是我的。”剩下的小鬼站在街心,一双龙目里火焰冲天,直盯着远去的修长身影,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地发下了一个一生的誓言。 
傅云蔚微仰着头,眼眯眯,嘴弯弯,毫不在意路人们的惊艳。好象自从爹娘死后,自己就没有象这样真正彻底地放松放肆了,满腹的愁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此次回京师,竟会遇到这么有趣的小鬼,不过,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鬼正经起来还蛮象那么回事,看着自己的那种眼光还真的有点让人不能不在意呢。但,小鬼就是小鬼,那么有趣,让人忍不住就想逗他,甚至不介意他的调戏之语。 
此时的傅云蔚并不知道,再一笑,已倾了国。 
小福子拿着一大包采购的东西,看着他主子的笑容,有些毛骨悚然,云少爷这样笑,该不会是算计着要害谁了吧,天呐,不会是他吧? 
“你那么看我干嘛,我现在没时间算计你,快走路。”乘他发呆,傅云蔚给了他一爆凿,收听了小福子的惨叫后,又得意一笑,大步往前走。 

大年初一,下了点小雪,轻轻的雪只在地上零星地铺了几片。 
一大早,周宣又万分无奈地放开了怀中的狐狸精,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首要任务就是护卫皇上的安全,今天皇上祭天,他更得早去。悄悄地起身,穿好衣服后,俯下头,在那花瓣般的红唇上轻轻吻着,不想,眼前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傅云蔚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了。”周宣不觉加深了吻,好甜,怎么也亲不够。 
“呼。”傅云蔚微微喘着,伸手拉了下周宣的大手,抬脸说道:“小心点啊。” 
“那是自然,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今天皇上可是有赏赐,而且我也有东西给你,等我回来,嗯。”周宣不舍地跨出门,一再地回头,仿佛要把他的宝贝刻在心里。 
“你今天还能回来吗?”傅云蔚支起身,看着周宣走出的那扇门,泪水岑岑而下。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那样做了。 
院外,马童牵过周宣的坐骑,周宣上了马,觉得有些怪,这马蹄子乱踏,烦躁不堪,好象不象往日温顺了。 

一个时辰后,周府总管王成林得到报告,周宣出事了。 
周宣如往常般率领锦衣卫经平安街向大内进发,薄雾轻雪使这新年的第一个清晨有一种梦幻般的气息,他是武官出身,从来没什么诗情画意,今晨却觉得胸臆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豪气,正感动间,两条野狗从街旁的小巷里窜出,争抢着它们新年的第一根肉骨头,周宣的近身护卫上前想赶开那两条狗,谁想变生肘腋间,周宣的坐骑突然长啸一声人立起来,发疯了一般向前冲去,众人大惊,前面不远处便是皇宫大内,这可如何是好,马上的周宣头晕目眩,汗出如浆,连日里沉湎酒色,加之那春药的戕害,如何有力气制住这匹惊马,只能紧抓缰绳,紧贴在马背上以免被甩出去,于是这匹马直直冲向了正前方尚未开启的皇宫大门,重重撞上去,巨大的惯性使周宣如炮弹般窜出,贴上了厚重的大门,马死,人亡。 
周府一片混乱。 
周宣的尸体已被抬回,王成林惊恐万端,担心皇上是否会降罪周家,必竟,无论何种事由,打扰皇上祭天,都是大罪。他手足无措地指挥下人给主子清洗,着装,预备棺椁,周宣老家在河北,并无亲人在京,是以还要安排送灵柩回乡的事宜。等到忙乱完毕,他才想起尚在新房中的那主仆二人。 
“傅公子,傅公子。”无人应声,打开房门,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屋空,芳踪杳然,桌上是一叠银票,一束青丝,凤冠和吉服摆在青丝两侧,难道傅公子是要将这青丝与凤冠放到棺中吗?王成林拿着银票和头发呆呆站在房中,脑中一片混乱,竟想不起要人去追。 

“云少爷,我们真的要去琼州府吗?” 
普渡寺外,溪边石上,小福子勉强将傅云蔚已仅及肩的秀头梳成了一个髻,戴上斗笠,遮住了一张芙蓉面。 
“当然,如果还呆在京城,我大概会疯了。”傅云蔚走到溪边,捞起一片冰渣,看着它在掌中融掉:“我想见他,想在他身边,那怕是与他一起服刑。” 
古道漫漫,小雪轻扬,两匹瘦马并辔而行,冷冷的萧瑟西风,更搅动离人的愁肠。 
“福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 
“不会不会,云少爷,不这么做的话不行啊。”小福子红了眼圈,拼命表白,对云少爷所做的任何事他都不会有异议。虽然昨天云少爷让他偷偷将“醉神仙”放进马料中时他还怕得要死。 
“谢谢你,福子。”傅云蔚闭了闭干涩的眼,现在已没有泪了,周宣,不要怨我,我已为你削发,断发如断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路边酒肆,粗茶劣酒,酒入愁肠,又化做了相思泪,愁上加愁,没个止境。 
“真是怠慢了两位,小店实在没什么好菜……。”老店主将一碟牛肉放在桌上,本以为在这大正月里没人出门,谁想今天居然来了客人,年纪轻轻的两个小哥,在这样的天,这样的时节出门,真是可怜见的。 
“没什么啦,你老人家歇着吧。”小福子大咧咧地摆摆手,然后便豪爽地端起酒碗,咕咚一大口。 
“啊……。”小福子一声惨叫,张嘴皱眉作东施捧心状,这是什么酒啊。 
“慢些喝,这不是我们惯常喝的米酒,是烧酒,又辣又呛。”傅云蔚抿了一口酒,先让它在口内流转,再慢慢咽下,一路辣下去,真是痛快。 
小福子可不敢再喝了,抓起馒头,就着牛肉,开始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小福子两手握了茶杯感叹:“好冷啊。” 
吃东西时还不觉怎样,这样干坐着,那寒意就上来了,冰冷刺骨。 
“我们越往南走,天就越暧,而琼州府是最暖的地方,据说,那里四季如春,不管何时,都可以耕种和收获,到处是青山碧水,树木葱茏,鲜花遍野,珍禽猛兽,比比皆是,每到夜晚,青年男女就围了篝火,唱歌跳舞,互表爱意,如果彼此喜欢了,就住到一起,生儿育女,劳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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