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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华胥纪年作者:伽帝-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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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苏碧落都刺翻了好几个人,黑衣人才反应过来,而这时蓝珏书和青衣人也到了地方。黑衣人首领忙让半数的黑衣人稳住,继续射箭,而另外半数的黑衣人则抽出近身武器,朝苏碧落他们扑来。
  此刻的青衣众也见到了那一地的尸体血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如此狠辣残暴,自家首领果然是怒了。对事前未能防范住这些刺客的事情本就耿耿于怀,想到没完成任务的惩罚,和首领现下的心情,一个个都放开了手脚想要戴罪立功,亦是集体揉身向黑衣刺客扑去。顿时双方混战在一处。
  蓝珏书也抽出身上一直戴着的笛子向刺客杀去。那侗笛非金非玉,通体雪白,却牢固坚实得很,刀剑在其上不能留下半分痕迹。蓝珏书手持侗笛专挑人体的几大死穴戳,被戳中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噗通”一声倒下去。而蓝珏书出手的速度也很快,顿时只听“噗通”、“噗通”的声响,他周围就倒了一圈人,让得温良俊秀如他,在众人眼里,也和此时的苏碧落一样,像尊杀神。


☆、镜花水月

  有了两尊杀神在场,也就奠定了一边倒的局势。即使黑衣人萌生怯意,只一味与他们缠斗,人数减少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分毫。黑衣人只好都舍弃了弓箭,抽出近身武器,放弃了与他们继续缠斗,向山下飞扑而去。
  “哼,不过碌碌之众,也敢来给区区添堵。都给我滚下去,不需要留活口。放跑了一个,你们就等着去安子林的刑堂吧!”苏碧落冷笑一声,下了命令。
  青衣众得了令,像是狼一样呼啸着往下窜,生怕动作慢了惹得首领不快招责罚。
  没了压制的箭雨,苏碧落料想他们也整不起什么其他的幺蛾子。底下那群侍卫毕竟都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整队的修罗堂压场子,若这样还能给刺客翻出风浪,那他这首领修罗也不用混了。
  苏碧落收了秋泓剑,向蓝珏书走去,笑了笑:“珏,你还好么?”
  蓝珏书觉得苏碧落的笑有些危险,但还是点点头道:“嗯,我很好。你怎么还不下去护驾?”
  苏碧落耸肩:“无妨,下面的交给他们就行了。”
  蓝珏书渐渐明白了过来,道:“碧落,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碧落阖目,又睁开,声音平静道:“珏,再不动手,你就没机会了。”
  蓝珏书皱了皱眉:“你……”
  苏碧落声音平静到平板:“无论是用毒、用蛊,甚至是用武力,现在下面依旧很混乱,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是了,彼此身份对立的两人,又怎会有真正的信任。之前的平静幸福,就像那镜中的花,水中的月。看着美好,却是假的。碰都不能碰,一碰即碎。他苏碧落经历了多少人心险恶,怎会如此天真地相信,蓝珏书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苗疆的叛徒,蓝氏皇族的叛徒。虽然,他的选择是对的。可就像苏碧落自己一样,莫说华胥如今威震四方,即便是危若孵卵,自己也是不会选择背叛华胥,将华胥交到外人手上的。
  可是,即便是镜花水月,他依旧不舍得破坏。只是,如今,该回到现实了。
  蓝珏书刚想说点什么,只见斜里兀地刺过来一柄剑。
  又一个黑衣人持剑刺向苏碧落。
  苏碧落动作迅速地抬手去挡,可黑衣人的武功显然和之前的那批不在一条水准线上,剑尖虽然偏了几寸,却依旧势不可挡地向苏碧落心脏刺去。
  未等苏碧落有所动作,蓝珏书几乎是下意识地推了苏碧落一把,用尽最快的速度闪身到苏碧落身前。
  然后,那把剑深深地刺进了蓝珏书的胸口。
  再然后,苏碧落几乎是同时将秋泓剑送进了黑衣人的胸口。
  两把剑又同时抽了出来。
  苏碧落探手接住了软软倒下的蓝珏书,而黑衣人,则重重摔在地上,自个扯开了面罩。
  “是你!”苏碧落看了看黑衣人,只是皱了皱眉,注意力又放回了蓝珏书身上,手忙脚乱地扒开蓝珏书胸前的衣物就胡乱撒伤药止血。
  “柳白,或者我也该叫你苏碧落?”黑衣人捂住胸口,不住咳着血。
  “端木翎,三年前你不就已经知道区区的身份了么,何必多次一问。没想到,你也是个想不开的人,垂死挣扎。”苏碧落连个眼神也欠奉。
  “我……我只是不甘心。三年前我以为你死了,可后来符离城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你没死,一切都是你布置的后手。现在,你果然没死,还活的好好的。”端木翎露出个自嘲的苦笑,眼神不肯离开苏碧落分毫,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入骨髓一般。
  “不知所谓,自取灭亡。”端木翎的那一剑虽然被他打偏了,未刺入蓝珏书心肺,却依旧伤势严重。苏碧落手忙脚乱地急救效果不大,苏碧落有些慌了,像是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慌乱,也顾不得再给端木翎补一剑,抱起蓝珏书就往山下掠去。
  端木翎费力抬起一只手,朝苏碧落伸去,却是连块衣角都没抓住。
  “苏碧落,你还是这么狠,这么绝。我也真是傻,怎么能奢望如此就能在你心中留下痕迹呢。”端木翎的剑刺偏了,可苏碧落的秋泓剑却未刺偏。被刺中心脉的端木翎流着泪,阖上了双目。
  可怜端木翎,为了苏碧落的死纠结了两年。符离城被卫洛舒掌控后,他仓皇逃亡。就算清楚地知道大势所趋,符离城大概是没可能夺回来了,可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仍是接受了锦瑟极度苛刻的联盟。而他策划已久的借住锦瑟攻击女王之势,自己来找苏碧落报复,也就这么被蓝珏书挡了去。他甚至都没能再和苏碧落多说几句话,只能含恨而终。不过他并不清楚苏碧落和蓝珏书的感情,他这一剑刺下去,注定也会在苏碧落的心上留下痕迹。
  伤痕,也是痕迹的一种,不是么?


☆、又回柳园

  苏碧落抱着蓝珏书飞身而下时,黑衣人果然都被收拾干净了。而青衣人也隐蔽起来,不知所踪。苏碧落顾不得其他,大声吼道:“医鬼,出来!”
  一名青衣人不知又从哪钻出来,迅速地奔向苏碧落近前。
  苏碧落把蓝珏书往青衣人面前一送:“救他。”
  话虽短,语气却极重。青衣人恭恭敬敬地把了脉,又查看了蓝珏书的伤口,皱皱眉,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拿出了数种药粉,当场调和起来。将调和好的药粉洒进蓝珏书的伤口,眼见着血慢慢被止住了,又用白布将伤口覆盖包扎好。
  苏碧落轻柔地帮已经陷入昏迷状的蓝珏书掩好衣服,道:“这一剑虽刺得深,却是被我打偏了的。怎么血还流得那么快?而且他这昏迷的状态,总觉得有些不对。医鬼,你把脉可是有什么发现?”
  医鬼想了想,这位号称从不把第二次脉的医师,又把手搭了上去,继续把起脉来。
  苏碧落心头的不良预感越来越深,忍不住催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医鬼的眉头死死皱着,往地上一跪,嘶哑的嗓音说道:“首领恕罪。这位公子的剑伤好治,可他所中的奇毒却……恕属下眼拙,这毒莫说是治,即便是见,属下也从未见过。”
  苏碧落心里抖了一抖,道:“毒?”
  医鬼道:“是的,公子身重奇毒。若不及时医治,恐怕只剩半年性命。不过属下在药毒方面,未能比得过宫中的两位夫人。首领何不将这位公子带去药师颜夫人处,或许能有救。”
  苏碧落的脸阴沉可怖,挥退了医鬼,抱着蓝珏书向侍卫长走去。
  此时侍卫长还在指挥众侍卫将石块搬开。而除了女王车驾未受损毁外,其他几辆马车却是有程度不一的损坏。侍卫长只能协同侍从官做苦力,把已经不能行路的马车上物什一一搬下来,匀入其他几辆马车。
  “苏大人,可是有事?”侍卫长见到苏碧落向他走来,问道。
  “区区有个朋友适才对抗刺客的时候受了伤,区区带的人都是骑马而来,不知可否借殿下随行的一辆马车安置区区的朋友?”苏碧落客气道。
  侍卫长看了眼蓝珏书,脸色苍白,眼睛紧闭,未多想什么,点了点头道:“苏大人开口相借,何有不行之理。大人请稍等,在下这就让他们腾出一匹马车给大人用。”
  苏碧落道过谢,静静地等了片刻,就有侍者通知他,马车已经备好了。并且女王听闻蓝珏书是因抵抗刺客而受伤,特地吩咐将马车内的布置更换一新。原本只是给侍从官和侍女们坐的马车,现下布置得像是给贵客坐一样。
  苏碧落再次托他们向女王表达谢意,利落地抱着蓝珏书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一路果然平安,直到回到柳园,也没再出什么乱子。
  苏碧落只陪着女王小坐了一会,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女王,就回了房。
  蓝珏书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让苏碧落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
  苏碧落用大拇指缓缓摩挲着蓝珏书的脸,眼神复杂。
  等到了半夜,已经被侍女捏着鼻子灌了两服药的蓝珏书才幽幽转醒。睁眼一看,桌上搁着一盏油灯,而苏碧落,就坐在桌边太师椅上,撑着脑袋,看着他。
  灯光如豆,忽明忽灭,照得苏碧落的脸也忽明忽灭,可潜藏其中的情感却深沉复杂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睡了很久?”蓝珏书笑笑,撑了一臂,想要起身。
  “还好,也不过几个时辰。”苏碧落抿了抿嘴道。
  “这房间……是柳园。看来你已经顺利把女王接回来了。”蓝珏书喘了口气,发现胸口还是很疼,也就不逞强,又躺了回去,只是转脸看着苏碧落。
  “嗯,过了那段路,他们不会找到机会的。”苏碧落道。
  “你一直在这等我醒来?”
  “嗯。”
  “碧落,有什么,你就问吧。我一定有问必答,毫无隐瞒。”蓝珏书忽然叹了口气,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苏碧落捏住椅子扶手,亦叹了口气。
  窗外寒月似冰。


☆、说好的一辈子呢

  “唔,其实,父王从来就未曾信任过我。这三年,我一直被关在王宫水牢,父王一次都不曾去看过我。只是这次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才把我放了出来。”蓝珏书摸着眼上的缎带,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的眼睛,被视为异端。而我出生时,祭祀曾做过祷言——我会给苗域带来不可预知的未来。所以父王惧我,防我,却因为圣纹而不能杀我。如今,他怕是对我已经没有了半点耐性。”蓝珏书极轻极淡地置了一笑,显得空洞又脆弱。
  “所以,这次你来,他给你下了毒?”苏碧落接口道,满心的哀恸快要溢出来。
  “没错。他本来是让我来杀死风暖女王,嫁祸给你华胥,如果有可能的话,将女王身上那枚金印带回去。如果女王没死,我就得死。”
  “你放弃了杀死女王的机会,甚至还与我做了交易。你回不去了,你的毒怎么办?”
  “没什么,活在当下不是挺好么?”蓝珏书尽量做了个轻松的笑意,还带点调皮,满不在乎地说道。
  苏碧落忍不住了,从椅子里站起来,一步窜到床前,用力捏住蓝珏书的肩膀,像要捏碎一样,咬牙切齿地说:“活在当下?活在当下!你的当下只有半年你知道么!半年以后你就会死你知道么!你答应过我的卖给我一辈子呢?!”
  蓝珏书眼上的缎带氤氲了一片,泪渍渗过缎带,顺着眼角洇湿了枕头,忍住肩膀处快要碎掉的痛楚:“苏碧落,我知道我只有半年的命。我甚至还知道——你也从未信任过我。”
  苏碧落身子一震,双手松了一些:“不……不,我只是……”
  “只是不敢信任对么?你是想这样说么?”蓝珏书终于没有力气维持住笑容,冷冷道:“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你的心思,我都能猜到。可是那又怎么样?纵使我还有半年的命,我也是欢喜你的,苏碧落。我已经不想在这些勾心斗角斗智斗勇中浪费时间了,你明白么?”
  苏碧落慢慢松开手,呆怔地站立原地。手垂下来,竟是微微在发着抖。
  “我很明白那是什么毒,我是自愿服下去的。如果我的命能够换得苗域百姓的将来,我很乐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王把苗域往沟里带。可是,我好贪心,我也不想蓝族有何不测,甚至,即使父王对我毫无一丝父子亲情,我也不想看到他有事。所以,用我一条命换来这么多东西,我——赚了。”蓝珏书不住地流着泪,继续说道“所以苏碧落,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信任也好,不信任也罢,就算是做戏,也好好陪我半年,好么?纵使你我一直以来都是逢场作戏,但我——真的欢喜你。这一句,对我来说,没有半点的掺假。”
  苏碧落抖着手抚上蓝珏书的脸,漂亮的桃花眼也慢慢渗出了泪水:“不,蓝珏书,我……我也是一直欢喜你的。我不信任是真,逢场作戏是真,但欢喜你这件事——也是真的。”
  苏碧落双膝慢慢软下来,竟是跪在了床头:“我从未像欢喜你一样去欢喜过别人。我自小逢场作戏惯了,以为这次也只是一次风流,逢场作戏。但我错了。这三年,我把你锁在心底,却再也接受不了别人——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不行。我一直以为,是时机未到,是我遇到的人不够好。可再见到你我才知道,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无论好与不好,信任抑或不信任,我只要你。”
  “碧落,就算你这番话是安慰我的,我——也很开心。谢谢。”蓝珏书握住苏碧落的手,脸颊传来两个人的温度。那个人的手和他的心一样是凉的,但难为他肯如此安慰自己。半年的时光,够了,不需要更多,更多只会让他的耐性和热情消失殆尽。让一切在最美好的时段,然后曳然而止。这样,即便不能完全拥有他,那个人也应该会记得自己一辈子。于此,他满足了。
  “不,不是安慰,这不是安慰。蓝珏书,你听清楚了,我—欢—喜—你。”苏碧落抽出手,帮他掖好被角:“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决心。若我们未再次遇见那就罢了,可是如今,你让我怎么甘心再次放手?我不会放手,也不许你放手。你不能那么狡猾,想让我记你一辈子?想都不要想。如果你死了,我第二天就会娶个俏媳妇,彻底忘记你。你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蓝珏书翘起嘴角,乖乖瞅着他,静静听他说,安静又温顺。
  “我会把你带回华胥。颜三娘和宝三娘的医药术冠绝天下,只要她们联手,你身上的毒一定会有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启程。你答应过把自己卖给我的,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要整个蓝族——陪葬。”苏碧落心情平静下来,在蓝珏书眼上的缎带吻了一下:“等你好了,我要让你大大方方拿掉这条缎带。那么漂亮的眼睛,我喜欢得很,不许遮着他。”
  蓝珏书只是微笑地听他说完,乖顺地点头,然后沉沉睡去。
  或许在梦里,这毒,是真的有解。


☆、回程

  苏碧落真的按照他半夜做的决定,第二天午时未过,就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包括向女王解释行程变动,启程回华胥。
  接下来的路途,果然像苏碧落预想中的一样,虽然有些小打小闹的劫匪刺客,但却不足为惧。甚至,他们这一路,还收拾掉了好几个占山为匪的寨子。
  女王有好几次想来探望蓝珏书,都被苏碧落以需要静养为理由给挡了。苏碧落自己也不骑马了,日日都在马车里陪着蓝珏书。
  “珏,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么?”苏碧落笑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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