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仙演义(春衫)-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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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子领命去了。
到了山下土地碑前,果见一个少年,叩首已毕,因与赤松子有约,故在碑前相候。
赤松子问道:“少年。你今世何名?”
那少年答道:“小子今世乃是姬姓,公孙氏,名鞅。”
赤松子道:“如此便是公孙鞅了。贫道且问你,上一世你参诸子百家。体验如何?”
公孙鞅答道:“诸子百家,无所不通!”
赤松子笑道:“口气倒大得很。若要你治一国。何如?”
公孙鞅道:“少则五载,多则十载,必使之霸于诸侯!”
赤松子道:“好。此去山下,往东,乃有一国曰秦,国力尚弱。不足以媲东方六国。但其主尚算贤明。你试辅之,可观后效!”
公孙鞅顿首道:“多谢仙长指点!”便欲下山,赤松子又道:“且慢走,你此去,贫道尚有一偈送你!”
公孙鞅道:“既如此,请仙长指点,小子洗耳恭听!”
赤松子乃口占道:
三说秦君趋席来,
河西方显是雄才。
纷纷内外干戈后,
五马分身事可哀!
公孙鞅听了。说道:“前面三句,皆不知所云。独最后一句,似乎乃是不祥之意。仙长可能为小子解释一番?”
赤松子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然应验。”
公孙鞅乃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能名传千古,死且不朽!又何惧哉!”说罢,拜别赤松子去了。
其实赤松子此偈,乃是提前推算,道尽了公孙鞅生平之事,当时不明,日后尽皆应验。其中第一句乃是说公孙鞅以王道、帝道、霸道三说秦君,前二者都说得秦君不耐,待说道霸道时,秦君膝盖不知不觉向公孙鞅移动,故曰“趋席”。第二句乃是说公孙鞅河西一战,收复失地,立功获封商十五邑,号商君。第三四句说他此去行事,内外俱不太平,干戈四起,最后大功虽成,有五马分尸之祸。
这是要坚其心意,故而如此。
却说秦国,地处万寿山东,在周孝王时方得分封,乃是因秦祖非子善养马之故,封的乃是附庸之国。是时,万寿山中有二雉精、一猬精,相互语曰:“万寿山乃是圣人大派,其地亦当有大国。夫不封则罢,封之而为附庸,名实为耻,岂非轻视此山此派乎?”因彼此心怀不平,遂下山,至秦国,故作灵异。有陈仓人获猬,见其似猪而多刺,击之不死,不知其名,欲献于秦君。道逢二童子,即雉精所化,指而言曰:“此兽名“猬”,捶其首即死!”猬亦作人言曰:“二童子乃雉精,名曰‘陈宝’,得雄者王,得雌者霸。”二童子化野鸡飞去,雌者止于陈苍山,化为石鸡。于是乡人以其灵异,无不信猬之言。
秦君闻其事,乃立陈宝祠而祭之,遂有争霸诸侯之念,代代国君,皆发奋图强,不敢懈怠。传六世至襄公时,犬戎犯镐京,襄公因平乱有功,封秦伯,得岐、丰之地,西周隆兴之基,秦遂为大国。
公孙鞅仕秦,乃是秦孝公在位。孝公用公孙鞅变法,改秦户籍、爵位、土地、区划、税收、度量衡等制,重农抑商、奖励耕织,并颁严法以治民。虽有阻力重重,赖孝公信赖,鞅之法令,仍得推行无碍。
后孝公卒,其子惠文王立,鞅被诬谋反,受五马分尸之刑。然鞅之法令推行已久,秦国上下皆受其惠,是以其人虽死,其法尤存,乃强秦国。此是后话,就此不提。
却说西方灵山之中,准提道人对接引道人言道:“今有公孙鞅仕秦变法,有强秦之意。此岂非地仙封神之兆乎?”
接引道人摇头道:“不然!昔日管仲仕齐,其意未必在齐;今商鞅仕秦,其意亦未必在秦。况秦者,本是附庸,虽屡有明主,国力尚比不得东方六国,又如何灭得六国,一统江山?是以当今之要,只宜坐观其变,不宜轻举妄动,免得落了下手。”
准提道人然其言,未曾发动,其他诸教圣人也都做此想法。是以终商鞅之世,未起封神之劫。
商鞅功而被裂,未得善终。然他乃八世宿慧之身,于生死早已看淡,下山之时,又有赤松子偈语为警,故也无怨悔。至第九世,又来叩拜时,乃苏秦是也!
赤松子谓苏秦曰:“十世之约,已至第九世。子欲修道,富贵贫贱、人情冷暖,却是不可不尝!”
苏秦道:“还请仙长指点!”
赤松子乃道:“今有高士,隐居鬼谷授徒,来者不拒,去者不迫,有教无类。你何不先往师之?”
苏秦应下,赤松子又嘱他如此如此。
苏秦下山,果投鬼谷,拜于鬼谷子门下。
准提道人闻讯,暗思:“通天道人向来与地仙交好,今苏秦又投鬼谷,莫非是欲两相联合,并力封神?”忍耐不住,遂与接引道人计议道:“镇元子心中丘壑,急未可知。然若坐观天下,容其从容布子,不免错失良机,悔之何及?”
接引道人问道:“贤弟将待如何?”
准提道人道:“今苏秦投鬼谷,恐是地仙有联合截教之意。然鬼谷子授徒,本就来者不拒,因此上清圣人本意,尚未可知。我意遣弟子下凡,投胎转世,托得人身,也投鬼谷子门下,一来可探上清圣人心意,二来可与苏秦抗衡,以此坏地仙之谋。”
接引道人然其言。准提道人乃遣西方教座下弟子摩诃迦叶,托得凡身,也拜入鬼谷子门下,即张仪是也。
却说鬼谷子在凡间授徒,挑选仙骨,百余年来,得悟性上乘者有二,乃是孙膑、庞涓是也。然庞涓悟性虽高,心术不正,于齐魏大战之中,死于马陵道。只余得孙膑一人,乃收为截教弟子,赐名武清真人,授之以战阵之术、八门遁法、六甲灵文、杀伐之道。此是前事,就此表过。
鬼谷子见苏秦、张仪先后来投,虽知二人底细,也不追究,只与其他弟子一样,教授如前,并无差异。
因苏秦、张仪二人都有宿慧,心智悟性,自然高人一筹,乃双双于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不相上下。
此二人都有所属,入不得截教,自然不可能如武清真人一般得到通天教主真传。但世俗学问,鬼谷子亦无可教之处,遂谓二人曰:“你二人学业已成,何不下山,入帝王之朝,一展胸中所学?也胜过在山中蹉跎时日。”
二人无法,只得拜别鬼谷子下山。临行前,鬼谷子授二人《阴符》一书,谓之曰:“此书只汝二人方得传授,切勿外传。若泄,必乱天下!”二人得而览之,乃纵横之术也。
苏秦归家,欲出游列国,变卖家财,以为资身之费。母、嫂、妻及兄弟,俱力阻之,道:“汝不事耕作,弃见成之业,欲以口舌博富贵。他日生计无着,岂可悔乎?”
苏秦无有资费,遂就近说于周显王。其时周室愈加衰微,君臣难图振奋,因此苏秦之说不能用,倍受冷落,无人问津。
岁余归家,苏秦发愤,尽破其产,得黄金百镒,治貂裘,购车马仆从,遨游列国,遍访山川地形,人民风土,数年而尽得利害之要。
第287章反其道苏秦用计夺先机玄素请援
遂至秦,以帝王之业说惠文王。其时惠文王杀商鞅未久,国内争议未消,朝政未稳,因此心恶游说之士,乃曰:“孤闻‘毛羽不成,不能高飞。’先生所言,孤有志未逮,更俟数年,兵力稍足,然后议之。”并无用苏秦之意。
苏秦乃退,留秦岁余,黄金用尽,貂裘敝坏,计无所出,乃尽售其车马仆从,以为路资,担囊徒步而归。
及其归家也,父母见其狼狈,辱骂之;妻织布,不肯下机相见。苏秦饿,向嫂求一饭,嫂曰无柴,不肯为炊。
苏秦不觉堕泪而叹道:“一身贫贱,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母不以我为子,皆我之罪也!”遂向其弟求得路资,转奔山东六国。
其时七国之中,秦已为强,又处关中之地,四塞之国,沃野千里,奋击百万,面东而向,六国皆惧,或割地而贿之,或联合而拒之。
苏秦遂以“合从”之策说六国曰:“列国之地,过秦万里,诸侯之兵,多秦十倍,设使六国和亲,相互救援,并力西向,秦何惧焉!”
于是六国皆从,苏秦为“从约长”,一身佩六国相印、金牌宝剑,总辖六国臣民,显赫已极。
苏秦归家,经洛阳,周显王闻苏秦将至,使人扫除道路,设供帐于郊外以迎之。苏秦老母,拄杖旁观,啧啧惊叹;二弟及妻嫂,侧目不敢仰视,匍匐而迎。苏秦在车中,对其嫂曰:“嫂向不为炊,今又何恭之过也?”嫂曰:“见季子位高而多金,不容不敬畏耳!”季子者,苏秦之字也!
苏秦乃喟然叹曰:“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炎凉变化,何其速也!”心中出世之意更坚。
却说张仪本生于魏国,辞别鬼谷子后,下山归家。但看苏秦作为,伺机而动。初,苏秦求官于秦,张仪闻之,暗道:“地仙助秦,果然如此,吾当抗之!”遂求官于魏。不就,又求官于楚。
后闻苏秦弃秦,奔山东六国,倡合从之议。合兵拒秦。张仪大惑不解:“商鞅仕秦,费九牛二虎之力。殒身不恤,方得强秦。此分明是地仙之意,在于秦也!如今苏秦下山,反与秦为敌,莫非又有变故?”**凡胎,又不能回西方教问计。遂想道:“地仙之意不明,不可妄动。为今之计,须坏了苏秦之策,反其道而行之。如此不求有功,可求无过!”于是反而赴秦,以“连横”之计说秦君。是时秦君方悔失苏秦,酿成六国合从之祸,得张仪来投,喜而用之。于是张仪乃献“连横”之策。反制苏秦。
“连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秦君用张仪之策。东联魏、齐,坏六国合从之约。那摩诃迦叶在西方教时,便以辩论为雄,转世之后,才能未减。因此张仪只身赴魏,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魏襄王割上郡十五县并河西重镇少梁予秦,以结秦好。“连横”初战告捷,秦君大喜,用张仪为相,言听计从。
苏秦在诸国所作所为,西方教二位教主了如指掌,然亦不明其意。是时苏秦在齐,而齐亦为东方大国。于是准提道人为防万一,又遣弟子阿难陀投凡于齐,乃是齐相国田婴之子,田文是也,就近监视苏秦之谋,以为应变。
魏襄王薨,子哀王立。是时楚怀王遣使吊丧,征兵伐秦,哀王因秦得地之后,依旧攻取魏地如前,心怀怨愤,故许共伐之。其时合从之约仍在,韩宣惠王、赵武灵王、燕王皆乐于从兵。楚使者至齐,齐湣王向群臣问计,或有曰可伐者,或有曰不可伐者。
问之苏秦,苏秦曰:“今五国皆欲伐秦,若齐不伐,是自绝于东方六国,又违合从之约,失信于天下。若从而伐之,夫秦之一国,安能抵六国之兵哉?是故战必胜矣!而齐为大国,兵多将广,届时抢关夺地,不亦可乎?是故臣为大王计,必伐秦,可也!”
齐王欲从其意,又有朝臣谓:秦齐有甥舅之亲,未有仇隙,伐之恐惹秦之怒;况齐秦二国,中间尚有三晋阻隔,不相接壤,纵得其地,无益于齐。因此齐王踌躇不能决。
时田文在侧,见苏秦伐秦之意甚坚,欲坏其事,遂出计曰:“伐则结秦之仇,不伐则触五国之怒。以臣愚计,莫如发兵缓行,兵发则不与五国为异同,行缓则可观望为进退。”湣王以为然,遂使田文帅兵二万以往。田文方出齐郊,即称病拖延,耽搁不行。
是时楚、赵、魏、韩、燕五国之兵,已会函谷关外,只有齐国之兵,迟迟不至。于是五国之兵,彼此观望,莫敢先发。秦将大开关门,陈兵索战,五国互相推诿,犹疑不敢出。时日一久,粮草不足,楚国粮道又被函谷关守将偷袭得手,楚兵败走,于是四国皆还。
是以田文之兵未至秦境,而五国之兵已败回本国。
田文还时,湣王以齐未尝败绩,竟反以田文为功,用田文为相,叹曰:“几误听苏秦之计!”苏秦亦从此多为田文延誉,常在人前自叹弗如。田文更是自得,自以为比之苏秦,技高一筹!
呜呼,齐国君臣,不亦愚乎!
后十数年,秦国国力逾强,东方六国之中,齐、赵亦为大国。
且说万寿山五庄观中,镇元子默算时日,暗忖道:“苏秦已竟其功,方今之势,须得如此如此!”便呼童子:“去将玄素叫来!”童子领命而去。
片刻,玄素道人至,拜见老师。镇元子说道:“青丘山之阳,有一道人,名叫青阳子,乃是天狐所化,你可识得!”
玄素道人思索片刻,想起旧事,便回道:“弟子识得!”
镇元子道:“今真命天子即将降世,要把江山一统,一并斩将封神。然吾欲行其事,又恐诸教为难,平生波折,故需多方用计,谋夺先机,才得成事。你今往青丘山一行,请青阳子相助,若从,可嘱他如此如此。”
玄素道人领命,上了九翅天蚕,往西南而去。
待到了青丘山,因时日久远,多方寻觅,方至旧时青阳子修行洞府。玄素道人收了九翅天蚕,至洞门前,问讯道:“道友,今有故友远道来访,望讫一见!”
过得半饷,里面并无回音。玄素道人自思:“莫非青阳子道友已经换了道场,不在此处清修?”便步入洞中,只见桌椅云床,光洁如新,一尘不染,显见得有人勤加拂拭,不是废弃之象。
玄素道人自语道:“莫非青阳子道友出门访友去了?怎一个童子也不留下,洞府也未关闭,难道不怕凡人野兽误闯进来,坏了这些器什!”
转眼间,突然见到玉桌之上,有壶有杯,还有一片玉简,玉简之上,还有字迹。玄素道人取来观看,只见上面字曰:“玄素道友如晤!道友远来,必有要事。然贫道族小力孤,当此大争之世,不敢擅闻大事,恐招祸患。面拒有伤盛德,只得避走。因感道友远来,未能相待,特备薄酒一杯,聊表敬意!”
玄素道人因笑骂道:“这只老狐狸!”便将酒斟到杯中,尝了一口,只觉其味寡淡,极难下口,便把剩下半杯,撒在地上,自语道:“这是什么酒?这般难喝!”转身正待出洞府,眼角扫过地面,只见撒酒之处,地面浸湿,也有字迹,观之,也是青阳子所书,字曰:“酒虽寡淡,总是盛情!道友弃之于地,毋乃太过?”
玄素道人不由狐疑道:“这青阳子,居然连这种小事都算计得这般准法,我一举一动,他如同亲眼所见一般。以此推算,其一身神通道行,岂非还在我之上?”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便望空行礼道:“多有失礼,望乞恕罪!”
突闻哈哈大笑,只见桌上壶杯,俱都不见,顷刻间化作一个道者,却不是青阳子,还有何人?
青阳子刚一现身,连忙赔礼道:“贫道聊以相戏,道友宽宏大量,万勿怪罪!”
玄素道人怔得片刻,方苦笑道:“曾闻天狐一族,善于变化,洪荒独步。今日一见,方知其言不虚!”
那一壶一杯,她都曾拿在手中,竟未发现是青阳子所化,虽是有些大意,未曾细究,亦可见青阳子变化之妙。
青阳子忙道:“岂敢!岂敢!雕虫小技,贻笑大方之家!”
玄素道人亦道:“贫道语出至诚,道友过谦了!”
青阳子乃道:“多谢道友赞誉!不知道友远来,有何要事?”
玄素道人因笑道:“道友你玉简留书所言,是真耶?是假耶”
青阳子问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玄素道人说道:“若是戏言,贫道便有事相请。若是真话,道友就不该现身,就是此时,贫道也转身就走,不敢叨扰!”
青阳子闻言,说道:“道友不如先说,容贫道思量思量,再做答复,如何?”
玄素道人叹道:“道友,你变化之术,贫道不得不服。然立身处事之法,贫道却不敢苟同。岂不闻首鼠两端,取祸之道也!贫道若说了,道友还有退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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