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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心魔_沁纸花青-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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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总觉得情绪低落反应迟钝觉得人生无趣事事都懒得动对一切都没兴趣?”他摊了摊手,“你这叫抑郁症。这里有点儿问题。”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是我见过的最严重的病例。很想死是不是?但是连死都懒得死,所以叫我帮忙对不对?”
  苏生怔怔地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还见过旁人也——”
  “多得很。就你们这个世界、这个情况,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被压迫,十之八九都有这毛病。但是没人在乎也没人注意,对不对?这叫缺乏起码的人文关怀。”李云心歪头看他,“所以说,想知道这个抑郁症?那么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搞的?你究竟是谁?”
  苏生迟疑片刻,难以置信地说:“我……此乃……我的劫身呀。你竟然能破了我的劫身——你这是坏了我的大事!但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李云心摆摆手:“你稍安勿躁啊。先别太乐观。先不问你这劫身是什么意思。就说你这个病情吧,已经没救了。”
  “你别觉得我这是把你根治了啊——我只是把你催眠了。勾起你心里一点欲望,然后顺着这点欲望把你的潜意识拉到表层了。”他摊开手,“人人潜意识里都有一点求生欲。所以现在在和我说话的——套用你的句式——是你,也不是你。”
  “我不知道你这潜意识能撑多久。但是终归都要重新潜下去——那时候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劫身就还是劫身。”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等等。劫身……你——是分了个真身出来渡劫?但你又不像是真身……”
  苏生便略松了一口气——似是因为他的“劫身”并未被破去这件事。
  解了这个心结,他便镇定许多。盯着李云心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好、好、好、好小子。竟连我不晓得的东西也如此精通。”
  他这时候的口气重新变得老气横秋,倒是有一两分“苏翁”的味道了:“既然你有这种手段……我的心意就改了。倒不如你常伴我左右,助我也化解了这劫身,也算是你尽了孝道,如何?”
  李云心皱起眉,哼了一声:“你是苏翁的时候我敬你老。但如今你说你是又不是苏翁,又是这个模样——同我说什么孝心,大概有点不妥吧。”
  苏生眯着眼睛笑起来:“我说你尽孝……无论我是老是少,是什么样子,你可都不委屈。”
  “乖孙儿,难道那条大鱼没有同你说过三千年前的往事么?”
  他的这句话,叫李云心忽然愣住了。愣半晌,倒吸一口凉气:“你……是?”
  苏生笑起来。褪去面上愁色的他看起来就只是个俊朗的少年郎。这时候的神色看着甚至还稍显稚嫩腼腆。但他边笑边道:“你想得没错。太上境的化身,同你那真境的化身,自然是略有些不同的。”
  第三百第十四章 圣人
  但李云心只瞪着眼看他,不说话了。
  这个人……
  是……
  书圣!?
  他愣了足足十几息的功夫,才一挥衣袖,指着他的鼻子:“你骗人!”
  因着动作太大,衣袖一拂便将那小床上的牙将卷到了地上。牙将打了个滚儿,哼哼唧唧地要醒过来。李云心就再挥手、叫他继续睡去。
  苏生笑着摇头:“要骗你,为什么拿这种事骗你?那么你听我道来——”
  随后便开始慢慢地说——从那洞庭中的苏翁第一次见李云心时候说起,一直说到苏翁化作金光消失不见。其中许多细节是李云心自己也未曾留意的。可如今听了细细一想,却能互为佐证。
  他只听了一小会儿便意识到……苏生说的是真的。
  他的确就是那个苏翁。
  至于这苏翁、苏生,是不是书圣?
  姑且抛却他自己的说法、只看所见的事实的话——那苏翁的手段与气势都极高明。这苏生的手段,也不逞多让。
  他饮酒时将自身的水汽借着周围的草木发散出去,这手法虽看着简单、不像什么舞空、遁地那样神异,但任何一个修行者都该晓得,实则做起来是极难的。
  今日那酒馆所处的方位是西北面。再合着当时的时辰、天气,那里该是属金的。又值秋日,一个闰月。不但属金,还主死。然而这苏生竟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是生生逆转了乾坤——叫将体内的活水之气通过已死的草木发散了……任何一个稍懂修行的人都晓得,乃是逆天的手段!
  有这样的修为的话……
  李云心却忽然冷哼一声,上下打量这苏生:“书圣、书圣。哼,你这劫身又是什么?我去哪里晓得你不是什么大妖魔、用自己独特的神通来骗我?”
  苏生又笑:“你这孩子倒很像你母亲。要问便问,何必使什么激将法儿呢?你既然想要知道,我就告诉你。”
  “但先要问你的是——你觉得如今这道统、剑宗所修行的法门,看起来如何?”
  李云心耸了耸肩:“不怎么样。”
  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说。只冷眼瞧着苏生。
  此前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李云心表现得倒是和善。可如今苏生自承自己乃是书圣,他却变得冷淡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生并不与他计较。倒像看一个赌气的孩子似地笑着叹一口气:“你不说,我也是晓得的。我羽化入世这么多年,所见所闻自然比你还要多。”
  “唉。如今天下玄门所修行的,乃是邪道呀。”
  这话从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来,在李云心听来都平平无奇。
  本来就是邪道——将好好的一个人修得心如铁石类似妖魔的法门,不是邪道是什么呢?就连他从前那个世界的“魔教”还要讲究一个兄弟义气之类的东西。但这里的道统、剑宗那些高阶修士,却是连遮羞布也不要了。
  可如今从自称书圣的人口中说出来,却不由得叫他也微微吃了一惊。
  便听苏生继续叹道:“我从前以为自己修行的确是天心正法,从未有过任何犹疑。我历劫渡劫、斩断七情六欲,最终成就了太上忘情之身。可我如今再回头细想——那时倒像是大梦一场。”
  “我是何时晋阶太上的呢?我不晓得了。记得自己何时晋阶、何时突破、有了怎样的长进——都是妄念与欲念。既不在意,又怎么会记得呢。太上忘情……我忘记的何止是情。其实是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我那个时候——”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笑起来:“只觉千年混沌恍若一瞬罢了。”
  李云心本在皱着眉听。到这时候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像是做梦?”
  苏生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像是做梦。”
  李云心便点了点头。
  这所谓的太上忘情……果然是有鬼的么?
  他从前就在想,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肉身有记忆有情感。没有了情感,那与机器无异了——有一个实体的躯壳,躯壳里尘封一段记忆——修到这种境界,为了什么呢?
  飞升成天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岂不是从万物之灵,生生修成了顽石一般的蠢物么!
  他从前觉得或许是自己境界未到,因此无法体验其中不可言说的妙处。然而如今听书圣这么说了,才意识到似乎真实的情况便是如他想的那样子——
  “忘情”,还真就是简单粗暴地“忘记情感”。这书圣修行到了忘情的境界,固然神通广大了,可也变得浑浑噩噩,就仿佛身处梦中——人一觉睡下,做一场大梦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刚刚入眠,可实际上已过了一整个漫长的夜晚了!
  这……果然是邪道了。
  “而后……我便羽化了。”书圣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看李云心一眼。
  李云心晓得书圣口中的“羽化”大概是指某种特殊的终结状态——不是“飞升”,但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死亡”。可似乎也不是书圣心甘情愿的,应该是共济会捣的鬼。
  但他没有问。这种事,倘若对方不愿说,是问了也白问的吧!
  见他这反应书圣似乎微微吃惊,没有料到他如此沉得住气。于是又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这羽化,在旁人看来乃是死亡、劫数。可在我自己这里看来,却算是新生了。人本是婴儿赤子。出生时浑浑噩噩,渐长成了才有七情六欲。而我羽化之后便也如同婴儿一般,却又略有不同。”
  “这不同,便是我还有一点灵智。正是这点灵智叫我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可以从头修行——而我这修行,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从前修天心正法,要从无情修到有情。一个一个劫数地渡、剥离七情六欲。但如今我来修,却要从有情修到无情——我也要渡劫,便是你前一次和这一次看到的劫身。”
  “只是……没什么功夫慢慢来了。”苏生微微皱眉,“前一次的劫身,我体悟的是‘欲’。人因有了欲,才对世间万物都好奇,对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感激喜悦。这一次的劫身,体悟的乃是‘苦。然而这一次……出了些岔子。”
  他说到这里沉默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我以此身行走世间感悟人是之中所以的苦楚困顿。却未料到这世间的苦楚、较之‘欲”与‘悲’,何止强烈了十倍、百倍、千倍!”
  “这样多的苦与厄汹汹而来……待我觉察到不妙的时候,便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倘若用我从前修行时的话说,便是入了心魔、入了妄!”
  听到此处李云心才轻出了一口气。苏生所说的虽然只是三言两句,可他却听得心惊肉跳——不是修行中人哪里能晓得此事当中极大的凶险呢!
  寻常人修行、去除情欲,是从虚境开始——一点点地走、一步步地走。直修到玄境巅峰,用数百年的时间辅以同辈的协助前辈的指点各种灵丹妙药的辅佐,才能接近“太上忘情”的境界。
  这就好比,一个孩子经过十几年的时间慢慢长大,身形舒展。
  然而如今这苏生不但反其道而行之,还将这一过程压缩到了极致——寻常修士用五六年的时间渡一个劫,他用五六年的时间同时渡几十个劫!世间的悲苦情感何其多也,他要体会多少叫人撕心裂肺的可怕经历,才能将所有的情感尽览、找回他失去的东西?
  这个样子搞……竟然只将自己搞出一个重度抑郁却没有疯掉,简直是可怕了!
  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自称自己已经以同样的法子、以这样的劫身,体验了“欲”与“悲”!
  这苏生……应该的确是圣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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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你们个事情啊。
  今天这一章的文字(只说文字),和前几天的相比,会觉得有明显差异吗?
  (前几天是一小时写两千字,今天是三小时写两千五)。
  给我反馈下嘛。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云本无心
  李云心以复杂地眼光看着他:“那么……你这个用来体悟‘苦’的劫身,算是失败了?”
  苏生抬手指了他一下,动作轻快,看起来心情是极好的:“本该是失败了吧。因而算准了你的气机在那里饮酒等你,只为了提一口气、叫你帮我解脱了。但谁知你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呢?”
  “你可不要太乐观。”李云心皱眉,“现在的你不算是真正的你。能在这里待多久我也不清楚。一旦潜下去了,你就还是从前的你。搞不好我说完这些话,你就又成从前那副样子了。”
  “所以你要助我成就这劫身。”苏生认真地说,“你生而为太上之境,是不是?”
  李云心脸色一滞。
  “我之前见你,就约莫着推测了出来。你既然是我的子孙,我如今入世又岂会不多关注你呢。”苏生低声道,“如今我再瞧见你,又觉得你的太上心境已破了。我倒不问你经历了什么,只是问你——你如今不晓得该如何做了,是不是?”
  李云心的脸色再变了变,隔一会儿轻声道:“从前以为我知道。但今天见了你,似乎就不知道了。”
  ——在一天之前他还想着要渡劫。体验些人情世故,然后渡劫。依着道统剑宗的法子老老实实修行,以期达到太上忘情的境界。
  可如今遇到这苏生。如果他当真是书圣,意味着书圣亲口告诉他,道统与剑宗的那条路走不通。这位圣人花一千年的时间清空了自己的情感,如今却又在千辛万苦地找回来——
  “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办了?”李云心看他。
  “知道一些。”苏生在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因此,算是孝心,算是为了你自己——你要不要助我成就这劫身?”
  这一次李云心想得稍有些久。牙将被他拂到了地上,他便在牙将的小床上坐了。发了一会儿愣之后忽然抬头看苏生:“你是……当真的?”
  “你当真是这一代的书圣、是洞庭君说的、三千年前与剑圣婚配生我这身子的祖先的人?”
  苏生笑了笑:“算是的。”
  李云心便又想了一会儿,忽然嗤笑:“那又怎么样。三千年了,除了一段渊源之外也几乎没什么血缘关系。难道因为人是猴子变的我就要认猴子做祖宗么?别跟我提什么孝心——尤其你如今这样子。”
  “你想要我帮你也可以,但先给我点儿好处。”他微微一顿,“龙大和龙二说,云山上有一件宝贝。得到了那宝贝就能统帅天下妖族。你从前是云山上的圣人——先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这东西?”
  他这态度转变得突然。本是在和和气气地说,忽然变得阴阳怪气且势利起来。但苏生没有表现出惊讶。他只摇了摇头,答非所问:“我倒是懂你这感受的。”
  又用手指遥遥地点李云心一下:“怕。对不对?”
  “本是太上的无心人,如今却有了心。于是许多情感从前不在意,到如今却渐觉一再将自己触动。然而到底未曾体验过这种凡人习以为常的感情,于是便有本能的畏惧。譬如一小儿学泳,在浅滩处嬉水是欢喜的。可如果大浪涌过来,就要受惊吓了。”
  苏生的脸上浮现出与他的相貌全然不符的慈祥微笑:“忽然意识到这世上多了一个自己的血亲且就站在自己面前——怕了这情感了,对不对?”
  李云心眯起眼睛看他,并不说话。
  苏生笑着叹气:“这感觉,我何尝没有过呢。只会比你如今更怕。但现在也正要告诉你——不要去绝情弃欲。那是邪道。你所要的,却应是问一问自己的本心——究竟想要什么?”
  “倘若你沿着从前玄门的那条路走,最终只能是渺渺茫茫地随波逐流,连自己也失掉了。”
  李云心撇了撇嘴:“我的心现在想要知道——龙大龙二所说的云山的宝物,究竟存不存在。还是说,只是真龙抛出去的、吸引他们去打云山的诱饵?”
  苏生便摇了摇头,略叹一口气:“好吧。既然不想说,这事就日后再说。”
  “至于这云山的宝物么……大概是有的吧。”
  李云心一皱眉:“什么叫大概?”
  “因为一直有这么一个传闻。”苏生说道,“说是云山中有一宝物,得到了它便可以统帅群妖,甚至登云化龙。但是这个传闻……却是在我那时候流传出来的。”
  “登云化龙”这四个字抓住了李云心的心。他微微挺直了身子:“你那时候?你的意思是说……那么你怎么会不知道?有关云山的传闻还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么?”
  苏生哼着笑了一声:“因为这传闻,是当年的画圣放出的风声。她只说云山上有这么一件宝贝,却又不说在哪里——她也曾在云山待过些日子,就连我也说不好……是她将宝物藏在了某处,还是压根就没有这东西。”
  说了这话再看李云心:“你如今修行的也是她传下来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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