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三传-恶霸女·樱弄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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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如此排斥人群可以归因于他那张半边灼伤的面孔,但其实那张脸仍有治愈的可能,问题是他拒绝如此做。
他拒绝动换肤手术,隐居于深山里,拒绝与外人接触,性格显然相当孤僻。
但如此孤僻的他却又答应收容她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女子,甚至给了她一份工作。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对来路不明的她如此特别?对他而言,她也是个外人啊,甚至是更可怕的外人。
因为他弄不清她的底细。
因为她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女子,忘了过去、甚至忘了自己,对他是完完全全的神秘与陌生。
但他却毫不在乎,甚至问也不问,就那样接受了她,仿佛理所当然。
怎么会这样呢?
他究竟是怎样一种男人?
洛樱想着,恍恍惚惚,茫然且迷惘。
蓦地,她眸光一落,回到摊在红木书桌上一本黑色封皮的精装书。
《Son of Satan》,这是他第一本小说,出版不到一个月便登上了全英卖座排行榜,半年后便以十种语言发行了将近二十种版本。
一本带着浓厚惊悚意味的悬疑小说,章章高潮迭起,页页扣人心弦。
她只看了
第一章
便欲罢不能,强撑着一夜不睡也要把它读完。
接着,是《The Seventh Ghost》——书中的主角具有七重人格,诡谲的气氛教人一边读着一边觉得毛骨悚然,读毕了合上眼睑仿佛还能见到主角阴森的面孔在眼前狰狞。
只这么两部作品,便奠定了他畅销作家的地位,不论是严厉的评论家或热情的读者皆把他捧为继希区考克后最出色的悬疑小说作家。
让人不禁期待他的第三部作品,他最新力作会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她本来猜想,身为他的秘书,她大概有机会在第一时间拜读他的大作,毕竟,他要她整理手稿的,不是吗?
可是奇怪得很,她来到这里都将近一个礼拜了,他却一直不肯让她接触他正写作着的草稿,只叫她负责整理信件、传真,以及和出版社联络等工作。
她明明知道他有新作品,前两天他的编辑还来电询问他的写作进度呢。
《The Chinese Lady》,他的编辑如此称呼那部最新作品。
会是怎样一个故事呢?那个所谓的中国淑女是书中的女主角吗?
是巧合吗?他曾经说过她或许也是个中国女子,那么他的新作——那书中的中国女子……
啊,她多渴望能先睹为快啊。
“喝茶吗?洛樱。”带着笑意的嗓音扬起。
她转过身,望向站在门口的史蒂芬,嘴角跟着扬起微笑。
老执事待她极好,总是有说有笑,温柔慈蔼,有时她甚至觉得他将自己看成了从未有过的女儿。
“已经是下午茶时间了吗?”
“四点了,我已经让她们备好茶点在花园里。”
“等一等,让我先把这些档案夹摆回去。”她笑道,一面迅速收拾着书桌上四处散落的资料,一份一份弄齐,正忙着,一张薄薄的纸片忽地飘落。
洛樱调转眸光,看着那张掉落地毯的纸片,忽地一惊。
那并非寻常纸片,而是一张彩色相片,相片中央,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她弯腰捡起相片,愣愣地瞧着那女子清丽的剪影。
那是一个相当艳美的年轻女人,乌亮的黑发柔顺地贴服在耳际,美眸黑白分明,妩媚的红唇弯着自信的弧度。
她正开心而爽朗地笑着,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是——”洛樱瞪着相片,奇特的滋味泛上心头。
史蒂芬早发现她异样的表情了,走近她瞥了一眼。
“这是韩先生的妻子。”
“他的妻子?”
“是啊。”
“他有妻子?”
“已经去世了。据说死于一场大火。”史蒂芬神情严肃,“在两年前。”
“她——死了?”洛樱怔怔地。
“详细情形我不清楚,韩先生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件往事。”
“是因为伤心吗?”
“肯定是的。韩先生到现在还忘不了她呢。”史蒂芬语气肯定,“他房里还挂了一张夫人的相片。”
洛樱闻言一震,“他房里还挂着她的照片?”她黑眸迷蒙不清,像是惊愕,又似茫然。
“也难怪韩先生忘不了她,这么漂亮的妻子哪个男人能轻易忘了?唉,真是可怜,一场大火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史蒂芬喃喃念着。
洛樱听着,却置若罔闻。
喉头涩涩地,胸口仿佛闷着一股气。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对眸子怎样也离不开照片中那个自信满满的天之骄女。
而心神,瞬间走了千里远。
☆ ☆ ☆
古堡饭店一场离奇大火,夺去无辜中国女子的性命。
洛樱读着电脑荧幕上字体极小的标题。
她按了按滑鼠左键,很快地,一则简短的新闻出现。
内容的字体比标题还小,阅读起来颇为吃力,但她仍旧耐心地一字一字读下去。
她,正当韶龄,却在二十五岁生日当天惨遇祝融,于逃生时不慎跌落山崖,尸骨消失无综……
新闻内容是这样开始的,接着是两段简短的文字简单地叙述事发过程,包括几个令伦敦警探猜测不透的疑点。
第一、大火的起因。经过详细调查后,警方初步认定是因为一盏点燃的蜡烛倒落在地,顺着地毯迅速延烧。但据饭店方面表示,他们从不曾提供房客任何蜡烛。
第二、火灾当时,警报器无故失效。
第三、遭受围困的她为何不打电话对外求救?
第四、阳台边缘的栏杆为何无端坍落?
因为以上几个疑点,警方认为这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出于人为。
问题是,究竟是谋杀或是自杀?
不论是谋杀或自杀,最大的疑点是那名唤作赵晴媚的中国女子尸体到哪里去了?就算跌落山崖粉身碎骨,也该有些残骸啊。
但他们却什么也找不到。
什么也找不到——
洛樱放开滑鼠,向后一躺,深深靠着椅背。
她合上眼睑,沉思着。
赵晴媚是被蓄意谋杀的,问题是——谁干的?
是她的丈夫吗?
通常妻子死掉第一个被怀疑的总是她的丈夫,但这个案子似乎例外。
警方似乎对不顾一切冲入房内意欲抢救妻子的韩影毫无怀疑,甚至还相当感叹他为了救自己的妻子惨遭毁容。
“他已经够可怜了,拉不住自己的妻子,亲眼看着她跌落山崖,任哪个男人也受不了这种打击。”他们说。
是吗?那么他之所以坚持不肯接受整容换肤的手术是为了心中强烈的悔恨吗?
因为恨自己竟然无法拉回妻子,故意藉此惩罚自己?
自从赵晴媚死后,他不但任自己毁容,甚至还主动放弃赵氏企业集团总裁的职位,隐居到这英国的穷乡僻壤来。
他的隐居与孤僻都是因为悔恨吗?悔恨自己无法救回妻子?
但,那真的是悔恨吗?
一念及此,洛樱呼吸蓦地一颤,十指不觉随之蜷缩,紧紧压着掌心。
那真的是悔恨吗?或者,其实是——忏悔?
季蔷樱弄影第05节
第05节
她——像正在作画。
娇小的身子以一种闲散却又优雅的姿势坐在草地上,螓首低着,专注地在膝头上的素描本挥洒。偶尔,那清秀的脸庞会微微仰起,眯着眼望着前方的景色,握着铅笔的右手比着角度,几个比画后,便再度低头在本子上轻轻涂抹。
韩影瞧着,管不住想接近她的步履。
她来到这里已经一个礼拜了,而他还不曾真正与她相处过,两人要是碰面,总是他在交代什么或她在报告什么——一种纯然公事化的关系。
他是她的雇主,而她是他的秘书。
可是今天,他再也不想压抑了,不想压抑与她接近的渴望。
想认识她,想熟悉她,就算被拉下地狱也无妨。
会忽然如此冲动,或许是因为发现她竟坐在草地上素描的关系。
她也爱作画?多巧!
“你爱画画?”
突如其来的询问像忽然震动了她,蓦地仰起一张略带迷惘的容颜,两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啪地一声合上素描簿。
他扬扬眉。
“画得不好,见笑了。”她娇美的脸颊刷上淡淡红晕。
“我觉得不错。”他说,忽地一把抢过她搁在膝上的本子,翻到她作画的那一页。
纸上,描绘着远方温柔起伏的丘陵,以及半山腰处那汪潋滟翠湖,湖光山色,皆是一枝铅笔表达,深深浅浅的灰,明亮黯淡的光影对比,笔触虽简单率性,画来却传神无比。
他合上素描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画得很好。”
“谢谢。”她微微腼腆地道谢,伸手欲拿回素描本。
他没阻止她,任她拿回画本,淡淡一句,“我不知道你这么会画。”
“我本来也不知道。”洛樱站起身,瞥了他一眼,跟着又垂落螓首,“可是一提起笔来,那本能就自然涌现出来了。”她嗓音细微,“我想在失去记忆以前,我一定是喜欢画画的吧。”
“到现在还是想不起任何事吗?”他盯着她。
“完全想不起。”她摇摇头,苦笑,“甚至连自己怎么会受伤、为什么昏迷在林子里都想不起来。”
“是吗?”他颔首,有半晌陷入深思。
“你不相信?”她忽地抬眸望他,语气略带苦涩,“或者接纳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的确为你带来困扰?我知道你本来并不想留我——”
“我不在乎你的来历。”韩影打断她,“我既说过让你留在这里当秘书,你尽管安心留下来。”他顿了顿,忽地轻扯嘴角,“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洛樱闻言迅速摇头,微微慌乱地强调,“你没有亏待我,你对我很好。真的。”
她惊慌的反应令韩影意外,直直看了她好一会儿,“不像。”
她一愣,“什么不像?”
“你不像她。”他喃喃地,“虽然她也爱作画……
“她是谁?”理智要洛樱别问那么多,但偏偏感情禁不住冲动,“你过世的妻子吗?”
他闻言倏地扬眸,瞪她,“你知道晴媚?”
“我——”洛樱被他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有一次在整理文件时不小心看到她的相片,史蒂芬告诉我她是你的妻子……”她愈解释语音愈细微,终于消逸在空气中。
“相片?”
“嗯。”她点了点头,迅速瞥了他一眼,“她——长得很漂亮。”
“她是长得美。”他淡淡地,面无表情,“你也长得不错。”
她一愣,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赞赏她的容貌,怔怔回答,“哪里,差多了。”
“是不一样的典型。”
晴媚的美,是极度的骄傲与自信,艳丽照人。而她,清丽细致的五官却是温婉柔媚的,浑身上下绽着教人舒服的气质。
完全不一样的容颜,性格更是天差地远。
韩影不明白为何自己看到她时竟会想起赵晴媚。
“你很爱她吗?”
这问题问得鲁莽,洛樱甫一出口便忍不住想咬掉自己舌头,而韩影更是讶异,眸光一黯。
“对不起,我又多管闲事了。”她连忙道歉,自嘲地拉拉嘴角,“我总是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韩影摇头,“没关系。”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方若有所思地开口,“她也喜欢画画。”
他语声遥远,眸光更是遥远,虽然像是看着她,但却是透过她凝定着不知名的远方。
“她爱作画?”
“嗯。音乐、绘画、戏剧,她一向就喜欢这些东西,其实是很有点艺术细胞的……”
洛樱一震,不觉扬起眼睑,怔怔地凝望他。
这语气——他提起赵晴媚的语气仿佛极怀念,而那对幽深的黑眸氤氲,蕴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惆怅。
但那样迷惘的神情只是一转瞬,很快地,他又恢复一贯的漠然。
“要一起散步吗?”
“什么?”她瞪着他,几乎以为方才在他脸上见到的迷惘神情只是错觉。
“听史蒂芬说这几天你除了在花园,一直待在房子里。想出去走走吗?”
“啊——好。”她半犹豫地,对他突如其来的邀请受宠若惊。
“走吧。”
☆ ☆ ☆
夜晚,是他工作的时间。
他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往往一写就是整夜,隔天清晨便见他神情疲倦地出来,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折出好几条折痕,浓密的黑发凌乱,而有棱有角的下颔则冒出青色胡碴。
一张脸,右半边疤痕交错,左半边却性感迷人。
那模样——其实是有些诡异的。诡异、又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魅惑,教人眸光怎样也移不开。
洛樱要自己别注意这些,却不知怎地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喜欢看他,看他工作一夜后拖着疲惫的步履回到自己卧房倒头就睡,更爱在深夜时偷瞧他专心工作那全神贯注的模样。
他写作时,真是全心全意的,偶尔咬着笔杆陷入沉思,那对湛幽的黑眸便会更幽深,更深不见底,召唤人潜游下去,妄想一探究竟。
想知道、弄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想探究那深不见底的眸中,究竟潜藏了怎样的秘密。
洛樱冥想着,怔怔地对着他仿佛倦极而趴在书桌上小憩的半边脸庞。那半边,是光明俊逸的那一半,睡颜安详平和,眼睑静静伏着,与平日的冷冽漠然完全不同。
她怔怔凝望着,忽地,朝自己拉起一抹苦涩的笑。
不该这样的,她不该对自己的雇主产生这种异样的感觉。
不该对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她该好好厘清与他的距离。
弯下身,轻轻在书桌一角放下特地为他端来的热牛奶,不经意地,她瞥见他压在头颅底下的稿纸露出一截边缘,印染着苍拔的字迹。
她咬着唇,有股冲动想看清纸上难以辨认的草写英文字。
把稿纸从他身下抽出却又不惊醒他的机率是多少?她默默在心底评估着,终究明白那只是妄想。
算了吧。以后有得是机会。
她摇摇头,静静转身,打算悄然离去。
一阵窸窣声响凝住了她的步履,她旋回身,讶异地发现前一刻还平静沉睡的容颜现在额前已冒上了细碎冷汗。
额前冒着汗,嘴唇微微开启,枕在桌上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惊跳着。他——像是被噩梦缠住了,神色极端不稳。
他正做着什么样的梦呢?
洛樱思量着,不觉提起步履静静走向他,在他身边立定,淡淡氲上一层雾的美眸定定瞧着他。
她瞧着他,眼见他额前汗珠愈来愈大,鼻翼一阵阵悚然抽动,紧握的手掌青筋迸露。
她心一紧,终于忍不住弯身唤他,“醒醒,你在做梦。”
许是她嗓音太低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