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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冥主-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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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生下女儿后元气大伤,早早离开,而女儿也先天体弱,受到许多折磨。
  他利用族里的关系找到医圣李景,求他将女儿治好。李景当时提出条件,要收女儿为徒,他想到自己女儿终究不能科举的,学医也好,至少将来能有个健康的身体。
  女儿自幼跟李景学医,医术到底有多好,顾荣不太清楚,但女儿确实一天天健康起来,也跟他一样喜欢花木。可是女儿到底是没得他师父真传吧,否则怎么会突然就暴病身亡。昨天半夜被找来的大夫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依旧颤抖地告诉顾荣,他女儿顾葳蕤心脉已绝,神仙都救不回来。
  顾荣惨笑,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妻子和女儿都早早走了,偏偏他还健康的很。他这些年一直勤练李景传给他的五禽戏,就是想要健健康康地看着女儿长大,免得将来年老体衰,还得拖累女儿。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犯了什么错,还是得罪过哪路神灵,非要如此惩罚他。
  在顾荣陷入深深哀痛中,有人轻轻敲起房门,顾荣大怒道:“我不是说谁都不许打扰我么。”
  外面的仆从轻声道:“四季山庄的季寥季公子在外面求见。”
  “谁也不见。”顾荣几乎吼道。
  仆从低声道:“是。”
  顾荣又道:“你说是谁?”
  “四季山庄的季寥季公子。”仆从稍稍放大了声音。
  顾荣沉默一会,原来是那个年轻人,他道:“季寥知道府上的事?”
  “才知道的。”仆从轻轻道。
  顾荣道:“你带他来。”
  他想到季寥使草木回春的神奇能力,心下有些期待,而且他对这个年轻人,总有些另眼相看。
  不一会,季寥便跟随府衙的仆从进来,他自是看不见周围的素白布置,却能体会到府中的哀切。
  他来到顾葳蕤的闺房,在前夜他将女郎放回这里,在此刻他又将见到女郎。前夜还是鲜活的少女,现在似乎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他没法确定,亦不愿毫无顾忌地在顾荣面前去试探顾葳蕤是不是真死了。因为他昨夜就没有感受到顾葳蕤的呼吸、心跳,此时亦没有感受到。
  顾荣道:“坐吧。”
  季寥下意识回道:“伯父节哀。”
  顾荣道:“季寥,我可以求你一件事么。”
  季寥正色道:“伯父尽管吩咐。”
  “你瞧瞧葳蕤还有救么,就像你救那两盆盆栽一样。”顾荣眼中充满希冀。
  季寥道:“人和草木是不同的。”
  顾荣道:“你试试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些特别的能力,你放心,我绝对不问,也不对别人说。”
  季寥心里叹了口气,顾荣能考上二甲进士,肯定才智不凡,他果然猜到自己救回盆栽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自己的能力也仅限于草木。不过他确实没在人身上试试,兴许会有意外,他道:“那我试试。”
  顾荣道:“好,好。”他有袖口拭去眼中的泪花,此时此刻他并不敢抱有任何希望,但也不能更绝望了,否则他何必请求季寥。
  季寥到了顾葳蕤床前,对顾荣道:“伯父恕我冒犯令爱了。”
  顾荣道:“没事。”
  季寥将一根食指搭在顾葳蕤的皓腕上,如昨日顾葳蕤在花园里给他搭脉一般,连手法都一模一样。他体内储备有一定量的草木精气,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尽皆通过食指宣泄出来,进入顾葳蕤体内。
  草木精气过去,如石沉海底,惊不起半分波澜。不对,一股至为阴冷的气息竟顺着他的食指,进入他经脉中,当他以为这股阴冷气息要在自己体内大肆破坏时,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吸收掉,消失无形。
  手指轻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季寥沉默良久。他也搞不清顾葳蕤到底死没死,从脉象来看,确实是心脉断绝,但那股至为阴冷的气息显然不简单。


第21章 复生
  顾荣见到季寥将手指从女儿的手腕处放开,颤声问道:“季寥你有办法救活葳蕤么?”
  季寥摇摇头,如果不是顾葳蕤体内有那股阴冷的气息,季寥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即便这样,季寥刚才也没有探出顾葳蕤体内有任何生机。
  从事实上来讲,顾葳蕤确实算是死人。
  顾荣身体一软,差点摔倒,是季寥将他扶住。他虽然看不见,无论是身手,还是反应,都比正常人强得多。顾荣连忙谢过,然后勉强笑道:“我本就不该抱这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徐大夫已经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他都断定葳蕤已经走了,我本就相信,只是见你来,又抱了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本来说下月去你们四季山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我要让葳蕤落叶归根,可能今后也不会回来。”
  他已经决定写奏章向朝廷辞官,带着顾葳蕤回江左老家。顾葳蕤一去,功名富贵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更难让他上心。他以往还肯做官,多多少少存着将来顾葳蕤嫁出去后,能因为自己做官,让婆家不会为难她,可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
  季寥虽然看不见顾荣现在的样子,却能用自己敏锐的感知,察觉对方生机的衰朽,只一天时间,顾荣给他的感觉仿佛老去十岁不止。中年丧妻,老年丧女,这种打击下,顾荣还能跟他说这些话,已经是非常人了。
  这时候季寥也不想把顾葳蕤身上的疑点说出来,如果顾葳蕤真还活着,她现在情愿装死,害老父伤心欲绝,必然也有她的缘由。她如果真的死了,那过去的都归尘土吧。
  季寥道:“逝者已矣,伯父还请节哀。”他终归没有再说什么。
  顾荣叹息道:“关于我荫你入国子监成监生的事,我会在走之前写一封信,届时会有人来操办此事,如果你有空,可来江左顾家寻我,算了,不来最好,怕是我这幅样子,让你沾上暮气,更是不美。”
  季寥诚心诚意道:“我有空必来。”
  顾荣道:“你先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季寥轻轻一叹,欠身告退。
  他离去不久,仍旧心头有些古怪,那自顾葳蕤身体内传出的阴冷气息,依旧如一团疑云笼罩在他心头,加上昨夜的事。他终于做下决定,再回去看看。
  虽说有些小人行径,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何况他内心里想着哪怕顾葳蕤是个女魔头也好,哪怕她欺骗他,都不忍对方就此逝去。她毕竟是他为人以来,第一个如此亲近过的女子,再没有之一。他本就打算瞒她一辈子,可是连一天都不到,对方就逝去。季寥第一次生出那种空虚怅然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以他的武功让府衙的人不发觉太简单不过了,他就在顾葳蕤的房顶。今天还是有雨,比昨天要大,季寥一只被雨淋着,一声不吭。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不算好,所以受些惩罚是应该的。直到入夜,季寥终也没有发现顾葳蕤房里有何异动,此时顾荣已经睡着。
  凄风苦雨中,季寥身形融进夜色里,这次是真的走了。
  等他一走,躺在床上的顾葳蕤尸体突然睁开眼,她抬起手,轻轻拍着老父的肩膀。顾荣惊醒,看到女儿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却明眸潺潺,如同寒溪。顾荣眼泪流出来道:“这是梦里吧。”
  顾葳蕤微笑道:“爹爹。”
  顾荣瞧她栩栩如生的样子,心想梦里竟有这样真么,忙拉住女儿的手,入手冰冰凉凉,让他不禁打个寒颤。
  顾葳蕤道:“爹爹,这不是梦,但你不要告诉别人我醒来的事,好么。”
  顾荣掐了掐自己手臂,剧烈的疼痛,和紫色的印记,都告诉他这不是做梦。顾葳蕤心疼顾荣,葱嫩的指头拂过顾荣的手臂,青紫的印记瞬息间就消失掉,像是仙法般。
  顾荣惊骇道:“女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葳蕤笑着,摇摇头,道:“爹爹别问,等到我完成了事情,便会向你解释,现在我不能说。”她虽然是在笑,眼中却一点波澜都没有,死寂虚无。
  顾荣自然发现了,但女儿能活过来比什么都好,他真怕这是一场梦,如果是梦,便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接下来顾葳蕤让顾荣将她装进棺木,带她回乡埋葬,从此后便当她死了。今晚的事,谁都不要告诉。顾荣都一一照办,在他想来,只要女儿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
  季寥让卓青先找个客栈住着,而他换回元的身份,在一处画舫里找到清明。清明见他来,便将身边的姑娘都赶走,问道:“怎么样。”
  季寥便将今日的见闻大致说了一遍,只是瞒去自己用什么身份拜访顾荣。
  清明不在意细枝末节,正色道:“这么说立春真的死了?”
  季寥道:“如果是别人,那种脉象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而且我还暗中观察很久,并没有找出破绽。”
  清明沉吟道:“没有破绽,才更可疑。”
  季寥叹息道:“我是刚才在路上才想到这一点的。”
  清明道:“不怪你,你如果当时就想到,那你也太无情了。”
  季寥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当时还保持绝对的冷静,确实能说明他对顾葳蕤一点感情都没有,否则不会如此理智。
  他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破绽,因为我在顾府没有发现惊蛰。”
  清明立时反应过来,问道:“惊蛰和立春到底有什么联系,你是不是早有发现?”
  季寥缓缓道:“你大约不知道,惊蛰喜欢她。”
  清明笑了笑,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在意立春。”
  季寥道:“这件事我也是得悉不久,先不要开玩笑,我觉得咱们可以先找到惊蛰。”
  清明道:“好,我还记得昨夜惊蛰那家伙给我的一击,这次找到他,可要还回去。”他想着自己和元联手,总能对付惊蛰的。可他哪知道现在的元功力大减,再加一个他并不足以制住惊蛰。好在季寥本身无意要用武力制服惊蛰,只要找到对方,总有其他办法。
  季寥刚想点头,突然神色一动,“看”向窗外悠然道:“看来不必去找,惊蛰你进来吧。”前一句是对清明说的,后一句是对窗外的惊蛰说的。惊蛰一来,季寥突然有种预感,真相将要揭开。


第22章 冥愿
  季寥发现惊蛰时,惊蛰也刚来。惊蛰也不是从窗子翻进来,而是直接走进来。他蛰龙劲已经修炼到大成,因此稍稍使些劲力,墙板就出现个人形的洞。
  这份武功一展示出来,清明便神色戒惧到极点。他纵然已经极为高估惊蛰的武功,现在发现自己对他还是有些估算不足。
  季寥毫无意外,他接触过惊蛰的劲力,知道那是一种古怪又威力奇大无比的劲,其瞬息间的爆发力,绝对不在当世任何刚猛武学之下,同时这门武功的发力方式还极其阴损,只从那被挤开的墙板掉落在地上很快散成木屑,便可窥见一斑。
  惊蛰手里托着一盆花,正是那株金风玉露,昨晚季寥走得急,没有取走它,本来准备抽空将其带走,没想到惊蛰竟将之送来。
  他将花轻轻放在墙角下,先是瞧着清明,又复看向季寥,道:“有人叫我将这盆花送过来。”
  清明和季寥都明白那人必然是立春。
  季寥心里松了口气,温和道:“看来她果真还没死。”
  惊蛰道:“她知道你很好奇,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便由我来告诉你。”
  季寥道:“请坐下说。”
  惊蛰自不客气的坐下,他身量较季寥化身成元的样子还要高一点,但满脸沧桑,不像是三十许的人,更像是四十岁。以他的武功,会老成这样子,实是可以说明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得不开心。
  季寥之前便能感受到惊蛰身上的阴郁,而现在更浓厚了。
  他找出一个杯子,开始倒酒。奇怪的是他明明看不见,酒却刚好满,没有洒出一滴。季寥道:“先请你喝杯酒。”
  惊蛰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
  这一下,清明都觉得惊蛰豪气,他竟一点都不怕元在酒里下毒。清明又觉得可惜,如果刚才那杯酒下毒就好了。他不觉得元会在酒里下毒,因为清明一直认为元有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傲。
  季寥其实没有身体原主那么高傲,否则上次就不会用神仙醉暗算惊蛰,但这次酒里没有毒。
  惊蛰喝下一杯酒,眼睛更亮,他道:“元,你见多识广,不知你是否信鬼神之说。”
  季寥微笑道:“信。”
  惊蛰好奇道:“为什么你会信。”他本以为元这种人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鬼神,只会信自己。
  季寥笑了笑,悠然道:“你这样问,岂不是代表你已经接触过鬼神之事。”原因当然不是这个,只是因为季寥本身的存在也可以归结于鬼神一类,因此他比较容易接受鬼神之事。
  惊蛰点点头,叹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这是我远不如你的地方。”
  这一句话出口,无论是季寥还是清明对惊蛰的评价都更高一层。因为一个人了解自己的长处不难,但自承不如旁人更不容易,尤其是武功练到惊蛰这等地步,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凡夫俗子,只会觉得自己样样都强。
  君不见古往今来许多帝王将相到了功成名就后,便很少会自承其短,那是地位和实力到了,时势使然。纵然嘴上谦虚,心里也是自负的紧。
  季寥淡淡一笑,道:“夸我的话不必多言了,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惊蛰道:“我就直说了,元应该知道何为冥愿。”
  季寥略作思索道:“我曾读过一片古文,上面有这样一句‘先臣恳诚,未效他日,所以乞遂冥愿,敢觊天恩。’其中便有‘冥愿’二字,而这里‘冥愿’的意思是,向鬼神许的愿。”
  惊蛰道:“不错,世间绝大部分冥愿都是活人向死人许愿,我们常说求神拜佛,大抵类似。但元你可曾想过,鬼神也会许愿。”
  清明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听老和尚说的一些事,他惊道:“立春是某位鬼神的应愿之人。”手印宗并非单纯的武学门派,亦属于宗教,对于鬼神之事,向来有些记载,只是这种事等闲见不到。
  惊蛰涩声道:“不错。确切的说是我逝去十年的师妹,她化为鬼魂,不肯往生,发下誓愿,最终应到了立春身上。”
  季寥道:“既然是愿,那必然事出有因,而且被这种冥愿附身,是不是也相当于所作所为要受冥愿驱使,不由自主。”
  惊蛰道:“不错,除非愿望达成,否则无法解脱。”
  季寥叹息道:“而且这种冥愿既是鬼神许下,必然是一种至阴至邪的能量,附身人体,哪怕是阳气十足,也会变得跟死人无异。但这种能量威力奇大,超过人世间任何内劲,因此立春才会武功高到那个地步。她现在差不多等于有人将至阴的内力练到古今罕见的程度,所以除非有人将至刚至阳的内功练到同等境界,否则很难想象有人能用武学击败她。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何非要杀光我们二十四节气的人。”
  惊蛰道:“正因为冥愿的能量至阴至邪,才需要足够的阳气中和,否则就算你我这等武功,也决计承受不了那等至阴至邪的能量。立春正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出生,正是罕见命理‘八字全阴’,她又是纯阴女体,对于这种能量的承受已经远比正常人要强,但还是不足以承受那股强大的阴邪的能量。昨夜她杀二十四节气的人,既是宣泄一部分新入体的强大能量,也是为了掠取活人的生机阳气,中和部分体内的阴邪能量,防止肉身被那股能量撑爆。”
  说到这里,他幽幽道:“昨夜她要杀的第一个人本来是我,只是那毕竟是我师妹的愿,所以我没被立春杀死。而且你总该知道,我们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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