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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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笑道:“道友称呼我为簪元便是。我与那玉漏三人非是一路。”
张衍了然,方才对面三人在造世之时,他便感应到有一人伟力入至现世之中,应该便是眼前这一位了,他道:“道友入我两家争局之中,却不知意欲何求?”
簪元道人坦然道:“自然是有事相托,想到道友这里来卖个情面。本是待在道友抵挡不住时出手相助,只是未想,道友自家便了结了此事。”
张衍适才曾感应到冥冥一线玄机,便疑似落在此人身上,便道:“不知道友欲为何事?”
簪元道人笑言道:“这里贫道却需先问上一句,道友之道,此后是向己求,还是向外求?”
张衍与曜汉老祖等人一战,此刻已是能隐约把握到一些东西,但还有一些因为道行所限,仍是隔着一层,听此人说及,便道:“向己求如何,向外求又如何?”
簪元道人言:“若向己求,便是精诚道行,悟参玄机,若向外求,便是求诸造化,以筑完身。似方才与玉漏、羽丘乃至那曜汉,俱是外求之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言:“此辈四处搜罗造化残片,并以此参修渡功,我曾试寻此法,发现世间至理皆在此中,此路的确可行,只是自造化之精破碎后,却还从未见有人能走通过。或许唯有将残片重再聚齐,方有此望,可这又何其之难也。”
张衍心下一思,造化之精当便是那完满之物了。他虽见得当日景象,可却不知,此物之破碎,是因为之前有人走通了此路,还是因为有人试图走此路才致如此。
簪元道人这时接言道:“我观道友那宝物,也是来历不凡,可是与那造化之精有关么?”
张衍对此并无什么遮掩,道:“不错,此宝本是自造化之精残片之中孕生出的。”
簪元道人点首道:“似玉漏之辈,其手中宝物乃是采得造化之精残片,再用自身法力观注而成,如道友手中这般先天成就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张衍对此颇有些兴趣,便追问下去,才是知晓,多数炼神大能手中之宝物,都是造化之精有关,要么直接用其残片祭炼而成,要么得其精华,先天孕生。
前者采集到残片之后可以不停祭炼其中,那么法宝威能也会越来越大,后者只能靠驭主自行观注,方可提升其能。
对比下来,两边可谓各有优劣,似那些祭炼出来的宝物只要你舍得投入残片,那么可以拔升一个相当强横的高度,可此物通常是拿来参悟的,倒没有哪个大能舍得全数用来祭炼。而先天孕生之宝,就无需去追逐这些,但缺点是驭主自身道行若是不足,这宝物自也强不到哪里去。
张衍想到这里,却是有些明白对方所言求己外求之分了,他看了过去,道:“听道友一席话,想必尊驾便是那求己之人了?”
簪元道人点头道:“然也,”他抬头目视过来,盯着张衍道:“只是此法甚难,道友当真要听?”
张衍笑了一笑,道:“却要请教。”
第三百一十七章 心秉神真方正道
簪元道人看了张衍片刻,才收回目光,他沉默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求己之道,乃在于斩灭自身,向死而生。”
张衍听他此言,心神微动,感觉似是打开了什么关窍一般,一时之间,有无数感悟自心头涌出,但仍是隐隐有一层隔膜,与那真道堪堪有所碰触及,却始终未能突破。
簪元道人却是很快道出其中真由,“所谓斩灭自身,便在于杀灭那一点顽真。而所谓顽真,便是存世之印,大道之痕,你我乃至世上万物,概莫如是。”
“世上生灵之痕,生死不觉,浑冥不醒,唯常唯在,与天地同存。若是不得超脱,恰如我等脚下世之长河,挥手即去,招手即来,轮转生灭皆由我心使之,而眼眸开阖之间,即刻演化万千。”
张衍缓缓点首,有存便有道,有道便有常,有常便有化,有化便有生,现世之中天地兴衰,乃至生死转灭,即成未来过去,这又何尝不是那天地之顽真?
簪元道人此刻继续言说,“世上万物之痕,驻道恒常,不长不消,我辈炼神之顽真,神存不灭,外劫难磨,自成灵性,你成其亦成,你变其亦变,然则超脱诸世之后,便难再并合一处矣。”
张衍立明其意。他本来顽真就是自己驻世之痕,可是在他跳出现世之后,这驻世之痕自也便无有了,但因为炼神大能本身却还存在,所以此痕实际上并未消亡,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着。
然而两边这一变化,等若相互错过,这终会给彼此带来阻碍。
这犹如原来两根并行之线,即是唯一又分阴阳,原本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既不交集,又在一处,可他炼神之后,阴阳顿分,只这些许偏差,导致双方皆生偏移,终有一日,将会交汇。那时就将会产生剧烈碰撞。
他思忖片刻,道:“贫道观参道法之时,并未觉察有此变化,道友这里可有说道?”
簪元道人言:“道友现下无所觉,那是因为修为未曾修持到那一步,然则随道友修为增进,迟早是需面对的,可若道友不慕大道,那也自无此虑。”
张衍顿时了然,这就如同炼神大能破境之后远离自身现世一般,但是一个是远,一个近,随着自己功行逐渐提升,那么就会离那顽真越来越近,最后终是见得。除非自己不再去追求大道,不再增进道行,那么自然就不会遇到这等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听道友之言,若不过此关,道行终将受阻,那外求之辈,又是如何过去?”
簪元道人言:“若是外求,只观造化之精,由大道明己身,则可绕去解真之关,再一步步化解顽真,待得法理通明,自便消去此灾,可若镇压不利,顽真骤变,则一切俱消。”
张衍不由思索起来,按照簪元道人的说法,外求之人,实际上也没有将顽真这个难关消去,而是暂且选择绕行,先去追慕大道至理,待有所领悟之后,再回头一点点化解顽真,但是这等作法,也不是万分稳妥,等于过那险山危崖,一步走错,就会失足坠落。
求己之人,其实是一气将此关隘斩断,那么未来修道就没了这等阻碍,后来就是一片坦途。
从他本意而言,却是愿意将麻烦解决在最前面,因为顽真你若不早些降伏,那便是留下一个修行之上的破绽,便你自己可以降伏,也可能会被对手所利用。
他问道:“贫道若欲行那求己之道,不知道友可有建言?”
簪元道人露出笑容,道:“道友当知,一旦行上此道,那就无可再退。”
张衍笑了一笑,道:“言在道友,取道在我。”
簪元道人顿有片刻,才道:“因那顽真便是你自身,故而你所会神通道法,他皆会得,你心中所思,他亦明了,到那道行有成一日,其便会自你神中而生,自来寻你,想要杀去,可谓极难,故当慎之。”
张衍一听,便就有数,这顽真实际就是他自己,其中唯一差别,或许就是他手中掌握着法宝,而顽真自是没有,也即是说,顽真只是他自己,而没有任何外物傍身。
可这里仍有问题,因为两者本为一体,宝物能他能用得,那么顽真一样可以用得。
除非那宝物并没有被他运使如意,可因为顽真是从神中自生,法宝若不能藏纳入神,那么很可能就不会在神中照显出来,所以这等优势未必见得有用。
他想了一想,问道:“若那解真之关不曾过去,又将如何?”
簪元道人默然片刻,才沉声道:“若未曾过去,你仍是你,却又非是你。”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张衍却是能够听懂,炼神是不会消亡,至多只会永寂,可是斩杀顽真若是失败,就会被顽真所替代,也即是说,你在外的那一面死了,但作为本我的那一面仍是存在。
这看去没什么不同,可里面实际是有区别的,这就好如现世生灵转过一世般,前世之我已亡,只有今世之我还在,但对前世之我来说,我已不是我了。
更令人心悸的是,因为真我没变,所以对于那些相识之人来说,根本看不出你已然被替代了。
簪元道人沉声道:“这还非是最为险恶之事,若两相纠缠,不分胜败,则再不复见。”
若炼神之辈既没有杀灭自身顽真,也没有被顽真所替代,那么也或许就会自此消失不见。因为顽真与自我本是一体,从法力到道行都没有区别,双方通常难见高下,再加上炼神大能法力无穷无尽,这一纠缠,很可能会是永久,此就等若永寂,其实这等情形,反而是最容易见到的。
簪元道人见张衍正在思索,沉吟一下,提醒道:“道友若行那求己之道,那却是需提防那外求之人,勿要将自己行那求己之事泄露出去。”
张衍听得此言,微微一讶,随即似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簪元道人道:“道友可是觉得,内求之人,与外求之人并无冲突,我既不去夺那造化之精残片,你自也不必来寻我?”
张衍看了过去,道:“此中想来别有内情。”
簪元道人叹一声,道:“道友当明,有些同辈所走之路,与我不同,行事难免有所偏颇,此辈认为,追寻己道,只需专注自身便可,什么外物都不需去管,只是生灵生于现世中时,有人有我,有天地虚空,哪怕跳出现世长河,亦有虚寂同道,若只问自己,那就是除我之外,一切皆不紧要,再进一步,便是除我之外,诸有皆敌。”
张衍了点下首,方才已是想到了这些。为什么会像簪元道人所说那样?那是因为有些求己之辈,认为我不来妨碍你,我就可以追求大道,可是如何让你不来妨碍我?外人可不会因为你不去招惹他,他便不来的,更何况炼神之间彼此对抗乃是必然之事。
所以他唯一能做得,就是将所有能影响到自己的人都是设法逐入永寂之中,那就一切清净了,然后再去追逐大道,就无阻碍了。
由于此辈有了无比明确的目标,又杀去了自身执迷,道心反而更为纯粹,道行精进很可能还胜过同道一筹。
而且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所做是错的,并会理所当然把这看成自己修行之路的一部分,甚至连同样行求己之道的同辈不见得会放过,所以此辈是实际极为危险的。
而站在外求之辈的立场来看,你既求己,谁又知道你是否会做此想?那还不如早早掐灭源头为好。他不禁问道:“而今可有这般人物?”
簪元道人慢慢点了下头,确认此般人物的存在,只是既不说此人称呼,亦不说其在何处。他看向张衍,道:“听得这些之后,道友还有意行那求己之道么?”
张衍淡然一笑,道:“我辈修行之人,只怕前方无路,又岂惧大道危途?”
簪元道人神情微震,目注他片刻,感慨道:“道友之言,乃正论也!”
张衍这时目光投去,再次发问:“道友将这些道与贫道知晓,却不知欲求何事?”
簪元道人言:“我欲求道友之事,现在还不到时机,不方便言说,待到合适之时,自会道明。”说着,他打个稽首,言:“今日幸与道友一晤,就此别过,待来日再叙。”
言毕,他一摆袍袖,法力缓缓远去,很快变得若有若无,随后竟是消失不见,也不知是靠了法宝,还是自身道行之故。
张衍待此人离去,也是思索起来,从簪元的话中可以得出,而今炼神大能之中,似是以此划分阵营,彼此关系也并不和睦。
簪元道人今次不道明来意,说不得是在等待他选择那求己之道。
可在他看来,什么外求求己,不过是人为刻意划分的界限而已,他在求己之时,同样也不妨他去参悟那造化之精残片,内外之别,不过道理显化不同而已,舍一不取,却是平白舍弃一道,现下既存其法,那自有其理,俱是问通理明,那才方是大道正途!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宝光护得开世门
张衍正在那里思忖之际,忽然察觉到有两股很是微弱法力波荡正往自己这处而来,转目过去,却是与他联手对敌的那两名道人找了过来。
他心下一转念,方才簪元道人寻来时,应是用了某种手段遮断了彼此法力感应,除了自己之外,怕是没有其他任何人见到其来过。
这等运使方法甚为高妙,看去似还能长久运使,以他现在道行,尚还无法尽解其中之妙。
他将自身法力收敛了一些,片刻之后,两名道人便到了他面前,因为其等被曜汉老祖三人设计拖住了,所以此刻到得他面前的并非是正身,而只是一个虚影。
两人与他见过礼后,立在左侧那道人言道:“我等正身正在参悟那造化之精,一时难以离开,无法亲身至此,还望道友勿怪。”
张衍知晓此事,便道一声“无碍”。
右侧那道人言:“今来找寻道友,是见道友挫败玉漏等人,功行高深,欲想与道友讨一个人情。”
张衍道:“如何说?”
左侧那道人言:“道友日后若再遇得玉漏三人到此,只需知会我等一声,我二人自会前来相助,而我等若遇此辈,也想请得道友相助,不知道友以为如何?”
左侧那道人接言到:“自然,此非盟言,真若遇事,去与不去,全凭道友自家意愿。”
在张衍击退曜汉老祖三人之后,他们二人已经是放弃了从张衍这里找寻造化之精的想法,转而想与他结好。
这番言语也未弄什么花巧,而是将所有一切都是摆在了明面上,也算是开诚布公了。
张衍一思,明白此事只是口头约定,非是定盟,所以当这两人真与曜汉三人对抗时,他未见得定然要去相助,自然,他若遇事,这二位也不见得一定会来,不过这总算是双方给彼此留下了一个可以往来的门户。
他认为这倒是可以,不管两人目的如何,这一次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他理当还一个人情,便道:“如此也可。”
左侧那道人这时手掌一翻,托出一枚灿光闪闪之物,却是一枚造化之精残片,口中言道:“道友这里想必持有此物,我二人愿与换以参研,不知可否?”
张衍略略一思,也便同意下来,他本也是有意一探其余残片究竟有何不同,既然对方愿换,那是求之不得,一抖袖,便把身边那残片送去对面,并将对方手中那枚拿了过来。
由于两人只是虚影到此,故他也不怕其等弄诡,心神往里一转,感觉又是沉入那空空荡荡的所在,与前回所见有些相同,但又有一些崭新领悟。
只是片刻,他似莫名之间明白了一些道理,再是一察,发现自己道行竟是凭空有些长进。
他心下微讶,这般看来,显然造化之精残片积蓄的越多,则道行提升越快。
不过这些并非自己精修得来,只是将大道之理映照己身,也就是说,自己未必真能明了大道法理,只是让自身相当于成为了承载大道的一部分。
可也正是如此,才能暂且绕开顽真。等到自身真正穷通其中道理,顽真方会跟了上来,只因为比顽真抢先一步,所以在此之前就有机会将之化解。
但也能想见,这等做法,必须随时随地保持自身道行在精进之中,一旦停滞不前,那顽真就随时可能会自神中映现,与你纠缠一处。
他心下不由思忖起来,这外求之道固然道行增进极快,可弊端也是不小,需得不断寻求造化残片,若不小心让顽真赶上,那就会被拖入险恶局面之中了。
单纯以此求道,并不为他所取。
与他这边相同,那两名道人将他递去残片只观片刻,便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