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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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忖此草有半株却也足用,口中却道:“半株却是差了许多,既如此,你我争斗之地,却需由我来定。”
张衍哈哈一笑,道:“涂师兄倒是不肯吃半点亏,也罢,便由得你选一处。”
涂宣目光闪动,缓缓道:“后日,你我便在那鸾鸣矶上一战!”
张衍意味深长地看了涂宣一眼,连赌斗之地都已选好,此人绝非临时起意,定是有备而来。
那鸾鸣矶他也知道,听闻是乱崖如剑,飞石悬空之地,涂宣挑了此处与他赌斗,分明是想限制他剑遁之法,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当即就点头应下,道:“好,就依涂师兄之言了。”
涂宣一怔,有些出乎意料,他原本以为张衍会与他争执几番,却不想对方如此爽快,心中顿时狂喜不已,怕张衍反悔,立刻又上前一步,言道:“张师兄,言出无悔,你可敢与我立刻签下法契?”
张衍轻轻一笑,道:“来人,去把笔墨契书拿来。”
不多时,就有一名精怪化形的仆役将纸笔契书端了上来。
刘雁依适才一直侍立在旁,此刻却上前阻住这仆役,亲手拿起检视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点头放过。
张衍对她投去一道赞许目光,随后将那契书在石桌上摊开,起笔写上自家姓名及约赌之物,再伸手一推,送到涂宣面前。
涂宣也不客气,起手将袖子挽起,提笔一挥而就,随后一道法诀打了上去,这一道契书便自化光飞去。
这契书飞去之地乃是正清院,待院中执事将此契验过无误之后,便会遣人而来,将两人赌斗之物拿去,再把这契书挂在功德院中,任门下弟子观看,以示无有作虚弄鬼之处。
既已签下法契,涂宣与宋折也无心多留,神情冷冷的与张衍稽首告辞,便自出了昭幽天池。
一路之上,涂宣却是兴奋不已,搓着手道:“这张衍竟敢答应与我赌斗,师弟,回头你定需替我广邀好友同道前来观战,看我如何将此人嚣张气焰打灭。”
宋折紧皱眉头,道:“今日我观那张衍,却看不透他修为几何,至少也是玄光三重境,他若是已是炼药丹成,涂兄你又当如何应对?”
涂宣却是哈哈大笑,自信言道:“宋兄未免多虑了,听闻那张衍修习的乃是《澜云密册》,此中凝丹法门只有孙真人知晓一二,若不得其中窍要,试问他有几成胜算?你且看似宁冲玄这等人物,亦不敢在外凝丹,尚需回转山门靠那齐云天相助,张衍何德何能,敢在外凝丹?若他当真如此,那是自绝大道之途,今后不足为虑也。”
宋折一想,也觉得自己是似乎是想多了。
需知溟沧派中弟子,但凡凝丹,都是要在师长点拨相助之下方敢做得,即便如此,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一步,坏了自家道基。
就拿涂宣来说,凝丹之时就有族中长老相助,但最后还因为心境不稳,一个疏忽,乱了步骤,导致成就只止步于小金丹,可见这一步要跨出去是如何艰难。
涂宣又得意道:“况且为兄此举还另有深意,那六川四岛真传弟子昔日被张衍羞辱了一顿,如今也定是恨他入骨,为兄此次若能将张衍击败,他们岂能不正视与我?却是对我大大有利啊。”
宋折想了想,摇头苦笑道:“那万彰被张衍所杀,可万氏却因疑虑重重,仍不敢有所动作,师兄此举,分明是去主动做了他人探路石,殊为不智。”
涂宣冷嗤一声,道:“我自成了小金丹后,族中早已将我舍弃,杜师也是对我不闻不问,若不借此时机一搏,他们哪里会正眼看我?至少如今我还有做探路石的资格,若等上许多时日,那张衍在孙真人指点下炼药丹成,我哪里还有这等机会?”
宋折也是一叹,确实如此,能去做探路石,至少还证明你还有用。
而且不得不说,若当真能击败张衍,不但能扳回世家颜面,还能借此机会一举翻身,至少能将那株函叶宣真草赢回来。
退一步说,此乃讨争,并非生死之斗,就算输了,诸族便是看在他第一个跳出来与张衍作对的份上,又岂会对他坐视不理?
涂宣此举,确实掐准脉搏了。
这两人自昭幽天池中离去之后,刘雁依却是来回走了两步,忍不住道:“恩师,徒儿曾听闻,那涂宣虽望之是玄光境界,但实则乃是一名小金丹修士,且又从杜德那处学了一门了得道法,此次怕是来者不善。”
在她心中,实则也是对自己这位师傅崇敬有加,试想她有功法丹药相助,尚且在门中如此步履维艰,而张衍却能凭借一己之力从下院生生杀出来,再到如今独占一府洞天,这是何等了得?她自问换了自己,却是万万做不来的,只是此刻面对强敌,她却又免不了担忧。
张衍微微一笑,道:“徒儿,此事你无须忧虑,涂宣虽炼得小金丹,但在为师面前,不过土鸡瓦犬而已。”
刘雁依敏而聪慧,忽然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美目,惊喜道:“恩师,你……”
她瞬间已是明白,自己这位师傅,恐怕已是踏破了那层境界,到了那许多修士毕生难以企及的那一步上了。
第六章 赐剑分宝
张衍在外寻药二十余载,会过许多了得修士,剑下亡魂更是不少,可以说是一路厮杀拼斗而来,似这等不言生死的讨争,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是以行若无事得地言道:“雁依,为师观你与万彰交手时,虽被逼在了下风,但却见你临危不乱,指掐剑诀,暗藏与袖中,似是还有一搏之力,为师问你,你可是学得了那飞剑斩杀之术?想要待此人松懈之后,再出其不意一剑毙敌?”
刘雁依为之讶然,她自以为此事做得隐秘,却没想到还是给张衍看了出来,不禁由衷佩服道:“恩师洞烛千里,徒儿确实如此打算,四年前得了师伯提点,前往英罗岛听讲剑法,便学得了几招飞剑之术,只是此法精深奥妙,恕徒儿愚劣,并未能曾习得其中精髓,临机对敌,不敢放手而为,只能设计以诡道制胜。”
她当初听闻自己这位恩师曾一气分光十六剑,极是了得,心中感佩,是以也暗下决心也要将那飞剑之术习到手中。
溟沧派门中,十六年一次英罗岛讲剑,不但开授剑法,悟性最佳者还可得赐剑丸,她听闻此事后也是欣然前往。
怎奈此行不顺,她拼尽全力与一名叫做袁燕回的女弟子斗了数场,最后还是稍逊半分,败下阵来,被对方将那枚剑丸赢了去。
张衍听刘雁依将此中详情一说之后,却是沉吟半晌,最后摇头道:“此事却怪不得你。”
英罗岛比剑实则并不公允,若是他所料不差,那名袁燕回也定是如同当年冯铭一般,早已得了几名长老暗中传授,习练了几年剑术,如此一来,任你资质再高,又岂能与她相比?
张衍当初若不是有残玉相助,也决计不是那冯铭对手。
他心下思忖道:“雁依根基打得牢固,但是稳则稳矣,与人争斗却是差了许多,听雁依所言,她在飞剑之术上的悟性却也不低,若是当真能习得剑术,那当真幸事了。”
思索到这里,他便颇觉期待,便对刘雁依温声言道:“徒儿,且把你所学剑术演于我看来。”
刘雁依轻轻应了声,当即依言而为,她一捏法诀,便有一点白芒自香囊中飞出,在她驭使之下化作一道流光飞掠往来,上下盘旋,如夭矫玉龙一般腾空绕舞,将《正源剑经》上所习得的剑招一一演示下来。
张衍在一旁凝目细观,暗暗点头,看得出他这徒儿也是暗中下过苦功的,且每一招都是中规中矩,无有丝毫偏漏,所不足之处,便是在那剑丸之上了。
飞剑易学难精,初浅剑法人人会用,但能最终踏入上乘境界者却是少之又少,其中纵然有许多修士是因天资所限,不得入门,但还有重要的一桩,那便是上好剑丸极其难觅。
就如当年张衍与罗萧从水国返回山门,途遇沈跃峰拦江截杀,此人虽使出了剑丸,却因品质太劣,被张衍与罗萧二人联手用撞心锤毁去。
刘雁依手中这一枚剑丸不过是白精所炼,虽能使出诸多飞剑斩杀之招,可与强敌交手之时却嫌鸡肋了。
她也深悉其中弊端,是以那日与万彰争斗时始终不曾使用此物,只是最后被逼无奈,这才决定示之以弱,准备趁其疏忽大意之时,再骤起杀招,以期扭转战局。
如有一枚上好剑丸在手,她又何至于此?便是施展剑遁也可与对方周旋了,而似那那白精剑丸,根本无法做到此一步。
张衍朗声喝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徒儿你所欠缺的不外是一枚上好剑丸罢了,为师当年曾在仙市之上得来一枚,如今便赐予了你吧。”
他伸手一点,就有一点清光飞出,往刘雁依身上落去。
刘雁依低呼一声,把手心摊开,就将这清光接在掌中,见有一团莹莹光华在那里滚动来去,灵动跳脱,凉沁沁润彻心脾,甚是惹人喜爱,忙跪下郑重一拜,道:“徒儿多谢恩师赐剑。”
要知剑丸并非寻常法宝法器,需一元婴修士虚耗数十年苦功炼制,便是以溟沧派这等大派,都不是能随意拿出的。
而张衍手中这枚剑丸,当初炼制此物的元婴真人却是一共是用去了三十载光阴,可见得要炼制一枚剑丸是何等不易。
刘雁依站起身后,却是微微叹了一声。
张衍讶异道:“徒儿莫非不喜?”
刘雁依摇头道:“恩师赐下剑丸,徒儿自是欢喜的,只是徒儿想到,如今我已有剑丸在握,可田师弟和罗师叔却还尚无趁手法宝。”
张衍认真看了她几眼,颔首赞许道:“雁依你不忘同门情谊,为师颇为欣慰,你无需多虑,此事为师早有安排,你且去将你师弟和罗师叔唤来,哦,还有商裳和涵月师侄也一并找来吧。”
秋涵月一听,就知是张衍早有安排,欣然领命去了,不多时,便把这几人俱都引上殿来。
张衍一眼扫去,自对诸人修为一目了然。
罗萧如今已是过了玄光三重境,正在烧窍炼穴,熬炼阳火,具体却不知到了哪一步。
而商裳因得了昭幽天池之助,再加上勤修苦练,这二十多年下来,也是到了明气一重境界,以妖身修士来说,已是精进神速了。
那秋涵月不是他门下弟子,但资质也是不差的,如今与刘雁依一般,也是玄光一重境界。
张衍目光转了一圈下来后,便言道:“我此次在外寻药,却也得了不少法宝,我留之无用,你们要什么,自己去选吧。”
他喝了一声,将袖一挥,哗啦一下,便有许多法宝一齐飞了出来。
捆凤藤,璇玑阴芒飞针,遁身旗门,劈雷印,墨铁尺,护法灵芝、赤铜砂、载和气醇罩,定命玉圭,金磁铜镜,翻云钵,眩罗道衣等等诸般法宝器物飘在那里,这大殿之上,一时彩芒乱晃,宝光冲霄,灵气涌动,满眼俱是五颜六色的光华闪动,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别人授徒法宝,赐下一件也是难得,可张衍却是任你挑选,不可谓不豪阔,实则他身上还有不少法宝,只是来历奇异,唯恐他人看出来处,也就没有拿出。
张衍见始终无人动手,不由一笑,索性点了刘雁依道:“雁依,你是我门下大弟子,便由你先取一物吧。”
刘雁依根器深厚,早已回过神来,见有这许多法宝在前,就知晓无需客气谦让。
她原先想要一件护身法宝,因此看来看去,目光落定在那株护法灵上,便走上前去,一抬手,将其取了下来。
这些法宝之上的精血早已被张衍抹去,她稍一运转,就将此宝粗粗炼化,再一掐法诀,这灵芝便自是隐没无影。
罗萧看了几眼,却是对那捆凤藤颇为中意,抬手一指,娇声道:“老爷,奴家便要了此物了。”
张衍慨然笑道:“罗道友若看中什么,拿去便是。”
“那就谢过老爷了。”罗萧咯咯一笑,上前一招手,就将那捆凤藤收入囊中。
商裳自知修为低微,平日里也就看门护府,用不上什么法宝,心中道:“我在门中不过老爷使唤的下人,老爷待我宽厚,我却不可放肆。”
她目光飘来飘去,忽而美目一亮,看到众多法宝之中,有数十枚珊瑚珠连成一串,形如手链的一件法器,看起来甚不起眼,这本是清羽门中妖王所赠,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事,她便上前择了此物下来,然后规规矩矩退到一旁。
田坤年纪最小,但却十分拿得定主意,一开始直奔那“载和气醇罩”而去,随后便一脸满足地走了回来,自始至终,他对其余法宝居然一眼也未曾多看。
张衍点点头,这法宝本就是桂从尧当年赠与他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他又把目光一转,对秋涵月似笑非笑地言道:“秋师侄今日也在此处,那便也选一件法宝去吧。”
秋涵月美目一亮,道:“真的?”
这许多法宝法器,她原本也是看得羡慕,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分,她也是少女的单纯心性,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跑上前这个摸摸,那个看看,似乎觉得哪件都好。
她瞪大着美目看了半天之后,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手一招,却是将那一套璇玑阴芒飞针拿入手中,随后往胸前一按,螓首抬起左右偷偷看了一眼,那模样倒像是怕谁抢了她的一般。
张衍莞尔一笑,道:“昔日我在外海之上斩杀了太昊派弟子曾寒,此套飞针便是他随身所携,共是二十八枚,只是此宝需以针法相配合,方才得以施展,秋师侄选了此物,却不要后悔。”
秋涵月俏鼻一皱,撅嘴道:“哼!师叔太也瞧不起人,我溟沧派中也有针道法门,且这飞针师侄回去请恩师重新祭炼了,必能改头换貌,没得这般阴惨惨地看着渗人。”
张衍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他赐宝于此女,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出于拉拢范长青的目的,至于那飞针到了此女手中到底如何,他也无心去管,见众人都已拿了的法宝,便将大袖一挥,将剩下这些法宝俱都收了,转而又对刘雁依言道:“雁依,还有三年便是门中大比,下来这些时日,你也不必出门了,为师正可好生指点你一番,你不可懈怠了。”
溟沧派门中大比,乃是二十四年一次,当年张衍因需出外寻药,却是未曾赶上,如今又过去了二十余载,还有三年之期,便是再度大比之日。
刘雁依往日在门中行走时一步三看,生怕被人算计了去,而如今忽然有了师傅照应后,只觉事事顺遂,心中那根弦微微有些放松,听了这话,顿觉心头一凛,暗暗告诫自己,修道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要戒骄戒躁,沉下心来,好生修炼,不可稍有松懈,便持剑在手,肃容道:“雁依不敢。”
秋涵月得了那飞针后,正喜滋滋地把玩,听了“门中大比”四字,想是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抬首道:“听闻师叔后日当与那涂宣斗上一场?还选在了鸾鸣矶?”
张衍笑道:“涵月师侄倒是知道的快。”
秋涵月“啊呀”一声,不禁着急跺脚道:“这些世家弟子,最是不安好心,那鸾鸣矶最是凶险不过,保不齐弄些什么诡异手段,不行,我需要告诉恩师去!”
言罢,她就急急驾起遁光,化一道轻虹往洞府外飞去。
第七章 二十年来藏剑锋,忽起长歌神鬼惊
鸾鸣矶位于龙渊大泽之北,岛上乱石穿空,割云裂风,水势落漈之处乃是一片满布奇形恶礁的险滩。
此处原本也是一处福地,只是千数年前出了一场大变故,以至于灵机紊乱,清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