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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道争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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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可以妄测的。
  想到这里,石守静神色更为客气了几分,道:“师弟稍待,上院评鉴脉象的师兄稍后便至。”
  半月前张衍就回到山上,本来他开脉的消息一经传出,上院中品鉴脉象的仙师就应该即刻便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是迟迟不来,直至今日才传来确切消息,这才将张衍唤来。
  四人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名羽衣高冠的中年道人才姗姗来迟,这人沉着脸步入大殿,与下院三位“守”字辈执事三人各自打了个招呼。
  见到此人后,石守静心下微显诧异,不过他面上却什么没有表露出来,一如往常般与这道人稽首为礼。
  这名道人转过身来,负手站在大殿中,上下看了张衍一眼,皱眉道:“你便是张衍?速速放出你的脉象,让贫道一观。”
  张衍眼睛一眯,却没有动作。
  “怎么,你不会么?”道人脸上颇显不耐,道:“挪转气机,使元真入脉,走窍行功,自然化象而出。”
  张衍却仍旧不动,只是淡淡问道:“尊驾是谁?”
  “你……”
  这道人顿时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想开口教训张衍几句,却又怕争论起来失了身份,遭人嘲笑,于是努力按捺心中怒火,冷声道:“贫道王一星,乃是上院评鉴,特来观你脉象。”
  原本评鉴脉象需从上院请下一位至少玄光期的仙师,再由被评鉴者请族中一位长辈在旁协证,然而由于张衍并非世家出身,所以上院评鉴都是自恃身份,没有人肯来,于是一拖再拖,但是溟沧派明面上的规矩却是不能坏的,磨蹭了半个多月后才派了王一星这名明气期的修士过来应付一下。
  而这王一星也是玄门世家出身,这份差事落到他的头上,自觉丢了大人,但几位师兄强逼下来,却是推诿不了,是以心情极为糟糕,怎么看张衍都觉不顺眼。
  “既是上院品鉴当面,自当与师兄一观。”
  张衍默运元真,当即就有一团云雾状的气息弥散出来。
  王一星不禁“咦”了一声,别人脉象浮现非要一刻方能见功,张衍却须臾之间便显异象,这倒是不简单。可是等他看了一眼后,却鄙夷道:“雾相,下下品。”他一挥衣袖,拱手道:“告辞了。”
  三名执事面面相觑,下下品?他们也是有眼力的,张衍这脉象虽然不见得很好,但是用下下之评语却是太过随意了。
  既然品鉴已毕,张衍也不再多留,当即拜别三位执事。
  石守静知道脉象关系到张衍今后功法选择,下下品的品鉴一出,那就是说张衍所能择取的功法少之又少了,他一路将张衍送到大殿门外,临别时出言劝慰道:“张师弟,以我看来,你脉象虽为下品,但象机圆满,内有无穷生机,纵是下品,也是当得起下上之等,下下却是委屈你了。”
  “无妨,皆是下品,何来上下之分。”张衍表情如常,倒是看不出丝毫不高兴。
  石守静暗暗点头,不管张衍资质如何,只是这心性便是一流,未来不见得没有作为,于是好言好语说道:“明日当有人来接师弟前往上院,若有暇时可来下院走动。”
  “理当如此,师兄请留玉趾,师弟走了。”张衍拱拱手,洒然而去。
  一路走下浩觉峰,他也是长出一口气,若是给那个王一星看出个什么“上上之品”的脉象,他倒是还要费一番口舌解释,幸好那人见识不够,又是虚应故事,所以不曾看出。
  他知道自己身份太过特殊,以非世家的身份从下院开脉直入上院,肯定会引人不少目光,而且大多不含善意,行事颇为不便,上院的水比下院更深,所以在没有摸清楚情形前,不宜太过张扬。
  至于石守静所说的修行功法,他倒是毫不在意,现在他有《太乙金书》在手,气机练到高深处可销金融铁,媲美法宝飞剑,这本道书连杜氏也要千方百计才能求来,门中下赐又岂能比这高明?想到这里,他抬首望天,“我之道路,又岂是尔等能阻得住的?”
  下院众人也在各自等着看张衍脉象如何,不久之后消息传来:经上师品鉴,张衍开出的只是下下品的雾相。
  众人闻听,这才觉得心头舒服了一点,多数人都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家族支持,没有门派下赐,区区一凡民出身的修士,能给他开脉破关已是侥天之幸,还能指望开出什么入品流的脉象么?
  不过无论如何,张衍既是下院入门弟子,开脉之后去上院已成定局,之前也并不是没有凡俗出身的弟子进入下院,但那些人都是天资杰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世家豪门惯常是用联姻的方式笼络过去,纳入本门之中,不过当听闻张衍脉象是下下之品,原本还对他有些意向的世家顿时都没了兴趣。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章 长观洞天,龙渊大泽
  溟沧派,长观湛渊和光洞天。
  宁冲玄脚踩渡客鳍鱼,大袖飘飘,在一片茫茫大泽上踏波漫行,面前水波荡漾,不时有金鳞鱼跃出欢游,绛背巨鲸翻腾嬉戏,放眼望去,水天一色,上下浑然,远处云雾缭绕,细雨空蒙似珠玉成丝,海气灵液弥漫散洒,深吸一气,如饮甘露纯酿,润泽心脾。
  如此仙家景象他视而不见,却微皱眉头,侧耳细听,发现除有鹤唳声发于长空外,还隐隐有环佩叮当之音,这音色空灵如洗,却又沁骨入皮,让人心底酥痒欲动,不由哼了一声,道:“又是那些从三泊湖妖处捉来的玲珑玉女!”
  话才说完,只觉周身清风骤起,眼前雾气一散,似珠帘轻轻拢起,又如画屏开卷,不远处浮现出一水榭玉台,一个头束金冠的少年怡然自得卧坐云榻之上,两侧侍女俱是络腋垂璎,帔帛飘带,长裙曳地。
  宁冲玄踏上一块飘来的玉阶,理了理衣袍,俯身郑重一拜,道:“拜见恩师。”
  那少年初时好像能看清楚面目,只是再一眼望去,却如坠雾中,看不分明,他哈哈一笑,传出一把如润玉般的声音,“冲玄,怎么今日想到来看望为师了?”
  宁冲玄沉声道:“只为向恩师讨取一女。”
  少年来了兴趣,身体坐直了点,笑道:“冲玄,你往日只说一心向道,无意找寻道侣,怎么如今想通了?甚好,甚好啊。”
  宁冲玄却正色道:“恩师,此女非用来服侍我本人,而是为送与一开脉弟子。”
  闻听宁冲玄并非为了自己,少年也不以为意,笑道:“谁人得冲玄如此看重,且道上名来。”
  “张衍。”
  少年又半卧了下来,漫不经心说道:“便是你前次提起的那个张衍么?”
  “正是!恩师,此人心志坚毅不说,根性之好我平生未见第二人,需得早早笼入我门中方可。”顿了顿,宁冲玄索性抬起头来,道:“下院本是玄门世家猬集之地,张衍不过出身凡民,却能一路披荆斩棘,登门而入,且入院之后不骄不躁,审时度势,如今又开脉破关,以我察之,此人心性气度皆是上上之选,是以我本欲引他拜入齐云天齐师兄门下,只是齐师兄却闭关炼制法宝,是以厚颜来向恩师讨要下赐。”
  少年问道:“此人开脉,是何脉象。”
  “雾象,门中品鉴给了下下之评。”
  “下下?又是雾相?”少年一怔,随即仰天大笑,道:“奇哉,奇哉,那岂不是与为师我当年一样么?”
  宁冲玄拱了拱手,朗声道:“恩师当年破光开脉,也不过是下下品的雾相,却能以此脉象凝出‘气海浮天’法相,非但不输同侪,还犹有胜之,可见脉象固然紧要,但修道者一颗坚定无回的道心更是不可或缺。”
  “原来如此,你的心思我已知之矣。”少年曲指一弹,一枚软玉贝叶向宁冲玄飘去,“这是为师我当年修炼时所用道书,就由你做主了,至于能否有所体悟全看那小子有没有这个机缘了。”
  宁冲玄双手伸出,神色恭敬的将那枚贝叶捧入手中,再郑而重之地收好,看得那少年连连摇头,显然对他太过严肃的举止不太满意,没精打采地说道:“对了,你方才说欲讨一女与他,为师准了,你属意谁人?”
  “唐嫣。”
  “哦?”少年大有深意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会算计,把唐嫣送了出去,不但少了你的纠缠,亦能借王家那小子的手逼此子入我门中。”
  “弟子不敢做如此之想。”
  少年指了指他,道:“你啊你,这个正经脾气需得改一改,需知玩乐笑闹方是神仙之事。”
  宁冲玄肃然道:“恩师在上,弟子哪敢放浪形骸。”
  “罢了罢了。”少年挥了挥手,也没心思再说,他算是知道这个徒弟的秉性是改不了了。
  宁冲玄俯身一拜,沉声道:“那引张衍入门之事?”
  他半晌得不到回话,再抬头一看,发现除了一方水雾外,碧波之上已然行踪渺渺,哪里还有人影?
  他怅然叹了一声,虽然那少年已走,但他仍然依足礼数俯首拜叩,待站起起身时,却发现脚下玉阶之上已无声无息多了四个飘逸如云的字迹。
  “观其行止。”
  品鉴脉象后第二日,张衍正在山中打坐,忽然若有所觉,抬头望去,只见两名修士站在一艘摩云飞舟之上,其中一人冲着下方一招手,道:“张衍,既已开脉,便是上院弟子,今日就随我等去吧。”
  那人手掌伸出只一抓握,张衍便觉一股拉拽之力传来,他知晓这是上院派来接引自己的人,是以毫不抗拒,任由自己被那人招上飞舟,心里忖道:“这莫非就是明气期第二重境界‘唤云召霞’?据说到了这个阶段,全身上下气机凝实,非但可聚气成墙,隔空摄物,而且只靠体内炼出的明乾之气便能挪动百斤重担。”
  上了飞舟后,这两人不言不语,驱动飞舟往南面飞去。
  一日夜后,他们就出了苍梧山十八峰的地界,前方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泽湖泊,这里便是东华洲十大灵穴之一,溟沧派的正院所在之地——龙渊大泽。
  张衍俯瞰脚下群山,他才发现,苍梧山仿若一道天门屏障挡在大泽向外的出路上,门前有一条蜿蜒如玉带的活水被两岸侧峰夹在其中,形似出入开口,便是在飞舟上,也能听见湍急的流水之声。
  他在苍梧山上修道时就常听同门说起有“苍梧险山登仙路,龙渊大泽跃天门”的说法,现在一看,果然应景的很。
  飞舟再行十日,前方的水面下出现一硕大无朋的黑影,黑影之上,则是屋舍连绵,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仿似人间州城,上方更有悬空之岛流泉喷瀑,开脉之后他目力极佳,隐隐还可见驾飞舟,骑云鹤的修士结伴而过,一派仙家景象。
  可是等他再仔细看去,却不禁大吃了一惊,那水下黑影竟然是一只大到无法计量的玄龟!
  溟沧派创派之时,开派祖师曾以大法力从北冥洲捉来了这只不知多少寿数的玄龟,又自南崖洲搬来九座雄峻名山,在玄龟背上堆峰围湖,筑殿砌城。
  张衍一眼望去那绵延不尽的宫宇楼台,就是围绕着这九峰而建的九座城池之一,九易城。
  他不禁暗暗点头:“移山倒海,这方是仙家手段!”
  溟沧派中修道之士皆住于九峰或者龙渊大泽的水府洞天之中,而那些城池中则是住着修道之士的家眷族人,足有数十万之众,这番景象让张衍算是大开了眼界。
  飞舟又行了半日之后,往一个青山绿水的小岛落去,并在一处山头上停了下来,其中一名修士指着山下一个码头,道:“张衍,你自去此处乘舟,到‘跃天阁’中找吴师叔即可,我等回去交令,恕不奉陪了。”
  两人交代完后,也不多说,自顾自驾起飞舟走了。
  本来按照惯例,这两人是要一直送他入跃天阁中才算完满,但是这两人欺负张衍不是玄门世家出身,不知其中详情,所以也懒得与他多说,反正带他到这里也算是完成了上面安排,接下来如何他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衍辨明方向,走下山头,一路出了树林,来到了码头上。这里人来人往,还有一个小小市集,他找到了码头管事,询问道:“这位管事,可有前往陆州的渡泽舟揖?”
  这码头管事五十来岁,两鬓斑白,脸上皱纹交错,一看就是凡人之身,顶多练了一些粗浅的练气之法,他看了张衍一眼,见他衣衫并不华美,身边也没有带着侍从,便仰起脸,老气横秋地说道:“你是哪一峰,哪一门师兄的族人?”
  张衍摇头,道:“皆不是。”
  管事“嗤”了一声,连连挥手道:“今日往来贵客颇多,你稍待片刻吧。”
  溟沧派中修士开脉之后,便有资格将家眷或者同乡接来城中居住,而那些人多是凡人或者开脉之下的修士,不通飞遁之法,需从苍梧山外界开始坐舟船,再从天门壑湾处进入龙渊大泽,水途中还要经过几个岛屿村落补充食水,最后才能到达最内一层的几个小岛,由管事负责安排,一起乘坐舟揖前往玄龟背上的陆洲。
  但是每日往来人数颇多,所以谁先谁后也自然也由地位身份决定,这名管事一听张衍毫无背景,还以为是来族人处投亲的,所以根本不予理会。
  张衍不由失笑,他也不欲与一个凡人计较,正要表露身份,却看到管事脸上突然神情一变,朝着对面走来的十几人笑脸迎了上去,不停点头哈腰道:“诸位可是琳琅洞天秦仙师的亲朋?鱼舟早已准备妥当啦,这边请,这边请,钱某此次当亲自操舟送诸位上陆州。”
  张衍看了一眼,发现这一行人中当先几人倒勉强算是修士,但是修为却参差不齐,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凝元显意”,多半是哪个玄门世家的支脉族人。
  面对管事阿谀献媚,那几人都是矜持点头,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路过张衍身侧时顿了顿脚步,回首一笑,道:“这位师兄,遇见也是缘分,不如一起上来?”
  若是旁人站在码头上,他也不会多说哪怕一句,可是张衍身形相貌俱佳,哪怕是扔在万人之中也能一眼辨认出来,说一句人中龙凤毫不为过,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弟子,所以出言邀请。
  张衍淡淡一笑,道:“那就谢过师兄了。”
  等一起踏上鱼舟,这人一拱手,客气地说道:“在下秦圭,不知师兄是哪位仙师门下?”
  张衍答道:“未曾拜师。”
  秦圭不免惊异,师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当不得半点虚假,就算是世家出身,也是互相交换子侄拜师,如果不愿意说,大可以不答,断然没有否定的可能,否则就是欺师灭祖,所以张衍这么说那当真就是没有。
  再聊了两句之后,秦圭发现张衍似乎真的毫无背景,也没有族人在派中修炼,而且张衍元真藏窍,浑身气机都收敛入骨血之中,只有一脉生机透顶而出,以秦圭的修为当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心中猜测这许是哪个来拜访亲友族人的凡夫俗子,看来自己当真是走了眼,只是可惜了对方这一副好皮囊,想到此处,他脸上略略有些轻视,对张衍失去了兴趣,转而与身旁两位同行之人交谈起来。
  张衍也乐得不与这行人说话,他眼望前方,只见面前一片碧波荡漾,湖水波光粼粼,远方岛屿楼阁若隐若现,使人胸怀不禁为之一畅。
  舟行一个时辰之后,已快到陆洲时,对岸突响起一片笙笛箜篌之音,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秦圭脸现惊异,上前两步道:“仙乐迎客,是哪位贵客荏临九易城?”
  他旁侧一同伴抢出几步,激动道:“卧舆丝幔,玉笙金铃,银篓铜鱼,随侧二九力士,百十女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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