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3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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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瑛看着她,叹道:“梅怡,我自问往日对你也是不差,能不能给姐姐我一个情面,救了叔父。”
少女扭过头去,并不说话。
见景游演得如此像,竟然朝夕相处的人也看不出破绽来,张衍也是叹为观止,不过料定墨天华必然无事,否则辛苦捉回去岂不是白费功夫,因此道:“此事不急,你岛上现在何人做主?”
墨瑛低声道:“师侄已遣了人去琳琅洞天,请婶婶回来做主。”
墨天华道侣姓杨名莹,还是秦玉门下的记名弟子,只是资质不高,至今仍是玄光修为,并不得其师父如何看重,此回听说他欲纳姬妾,一气之下,便就跑了回去,要是她在场,那梅怡恐还难以得手。
张衍颔首道:“山门之中混入魔宗弟子,此事已不是你一家之事,想要隐瞒下去绝无可能,我必得上报掌门,你稍候还是需把详情告知戚长老,免得他事后责怪。”
墨瑛垂下螓首,叹道:“师侄知道了。”
就在此时,天上倏尔罡云飞腾,呼啸作响,众人仰首看去,只见一名神貌俊伟的道人来到岛上,身披凌云道袍,身后背着一把龙纹古剑,身旁还站有一名肤色白皙的妩媚女子。
墨瑛惊呼道:“婶婶怎把师祖也请来了。”
张衍哂然一笑,这杨莹倒是狠得下心,半点也不迟疑,就把墨天华的老师直接请了来,这回墨天华要吃些苦头了。
戚长老脸色阴沉,看到张衍之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起手一按,脚下罡云就缓缓降了下来,岛上弟子纷纷跑了出来,跪倒在地,口呼“师祖”。
戚长老并不理会他们,大步过来,到了张衍面前,打了一个稽首,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也是还了一礼,道:“戚长老有礼。”
戚长老目注张衍,道:“张真人怎在此处?”
张衍嘴唇翕动,传音过去,戚长老目光一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叹了一声,道:“让张真人看笑话了。”
他陡然回过身来,目中透出冷芒,一扫下跪的诸多弟子,喝道:“墨瑛,那逆徒在何处?”
墨瑛熟知戚长老性情,看出他已是怒不可遏,惶急道:“师祖,叔父仍是昏迷不醒,不能前来拜见,还望师祖宽恕。”
戚长老身躯不动,他探手出去,一把抓住剑柄,冷声道:“晕了也好,我怕他没脸见我,稍候一剑砍了,一了百了!”
墨瑛听他说得严厉,顿时吓坏了,苦苦哀求,戚长老嫌她烦,一脚将她踢开,道:“谁敢阻拦,我便连他一起砍了。”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杨莹也是怔住,她也未料到是这情形,只是心中有气,才把戚长老搬了来,只是指望教训一顿自家夫君,哪里想到要取性命这么严重?
戚长老目光一瞥,见到梅怡站在那处,顿时泛起一股厉色,把手一指,只闻“呛”的一声,背后古剑就自飞起,自其颈上一划而过,一颗头颅已是掉落下来。
张衍似是不提防他突然动手,吃了一惊,他俯身下来,检视了一番,摇了摇头,皱眉道:“戚长老,此女似还有同伙潜藏山门之中,贫道还欲将她携去见过掌门,你连她元灵都一并斩了,此事还怎么查?”
戚长老面无表情,道:“张真人,此事是我门中之事,就不劳你插手了,掌门面前,我自会有交代。”
张衍更是不悦,道:“戚长老,你怎可如此,况且这也并非你门中之事情。”
戚长老傲然道:“斩就斩了,你待如何?”
张衍也是脸色一沉,他冷笑道:“戚长老,可敢借一步说话?”
言罢,他脚下一顿,霎时驾起罡云,往天际中飞腾而去。
戚长老哼了一声,也是随身跟上,两人须臾到了极天之上。
此地罡风回旋,除了元婴修士,无人可以来得,也不怕他人窥伺。
戚长老眼中已是不复方才怒色,而是一片清明,平静问道:“张真人,你为何要老道我如此做?如是只为引那潜在我门中的魔宗弟子现身,留着此女性命岂不更好?”
方才二人举动,乃是张衍趁着传音与他说话之时,故意要他如此施为的。
张衍摇了摇头,道:“要真是如此做,此人便无心隐匿下去了,说不定会寻机脱身。”
戚长老道:“那也好办,擒了此女,其同伙必然心虚,这几日严加戒备就是,总能看出端倪来。”
张衍并不赞同,道:“龙渊大泽之上每日出入之人不知凡几,现下更还有在外驻守的长老弟子,总不见得为了一人就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更何况……”
他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道:“若是此人恰好在山门外呢?”
戚长老不禁一怔,他皱眉沉思片刻,点头道:“张真人是说,此人知那梅怡即将动手,为防她失手连累自己,或许会躲到山门之外?这倒有几分可能,我若是那人,定会安排眼线看此女一举一动,要是发现她被捉了去,便会立刻逃之夭夭。”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道:“索性此女元灵还在我手中,我门中亦有搜魂之术,若是当真有此人存在,是谁一查便知,贫道以为,也不用急着将他拿下,只需盯紧了,留着日后还有用处。”
戚长老深以为然,道:“张真人说得不错,如今魔劫已起,万事当要留个心眼,此人在明处,总比留在暗处的好,只是本座却很好奇,此人究竟会是谁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韩佐成
张衍与戚长老又私下聊了几句,约定这几日飞书往来,便就告辞离去。
只是才出得溟沧派山门,他却想起一事来,当下把罡风一转,往苍梧山下院飞去。
虽是外界已是乱世,可如今入山求道之人却是不减反增,其中犹以王侯官宦的弟子居多。
他们名曰“修道”,其实多是来避难的,毕竟溟沧派玄门大宗,纵然魔劫已起,但在其山门之下,总能得个安心。
此时正值辰时,苍梧山中,不少弟子在千人岩上打坐诵经,忽然天上云腾风驰,依稀望见一名丰神潇洒的道人凭虚御风,往荡云峰方向落去,顿时引得他们一片惊呼。
一名叫做曹固的弟子激动站起,道:“那可是飞天遁地的神通?不知院中哪一位师兄修得了这法门,我改日定要去登门请教,若能传下,便是要我拿出万两黄金,也是甘愿。”
大魏朝早些年亦有不少山野散修为其效力,虽是依仗了法器飞遁,但对对五谷不分的魏朝权贵来说,却也辨不出其中的高下。
只是近数十年来因魔劫之故,散修人人惶恐自危,怕被魔宗弟子盯上捉去吸了精元神魂,因此敛迹匿踪,加之玄门宗派多是封山避劫,故而修士飞空的景象已是少有人见了。
这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人瞥他一眼,冷笑道:“我劝你少做这等美梦了,来者必是我三观掌院,便是我家老爷也未必能见上一面,更何况你这凡夫俗子?”
曹固本是魏国宗亲,可被这人如此鄙薄,却也只能生闷气,丝毫不敢还嘴。
三观之中,谁不知道这些下院弟子身边的管事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否则不出几日就要被赶下山去。
这里许多人到了山上十余载,只知马守相是善渊观观主,却不知还有一个三观掌院,便纷纷上来向那管事打听来历。
这名管事见众人将他围在中间,都是一脸讨好,不觉得意,向着山门方向拱了拱手,道:“好叫你们知晓,这位掌院乃是我溟沧派上院来的大修士。”
“竟是上院修士?”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溟沧派下院或还与凡俗勾连,但上院修士可以说隔绝尘世。
这些弟子也只是有所听闻,却从来未曾见过,只知过了苍梧山,便是一处堪比东海的汪洋大泽,其中遍布仙岛灵地,上面所住之人,俱是一些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玄门羽士。
善渊观观主马守相正在观中修持,忽听得童儿来报,说有遁光自山门方向来,落于荡云峰巅,便猜想是掌院张衍来此,忙换袍带冠,整理装束,赶至后山。
汪采薇这一年来遵照张衍嘱咐,在下院之中修道,她察觉到是老师到来,亦是赶来拜见。
两人到了后山,见张衍负手立在峰上,正看着面前脚下云海翻腾,赶忙上来拜见。
马守相躬身道:“恭迎掌院。”
汪采薇则是跪下大礼参拜。
张衍回过身来,笑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二人这才起身。
张衍道:“马观主,我许久不至,不想下院倒是一片兴旺景象。”
马守相摇头苦笑,道:“掌院有所不知,这些弟子与其说是来修道的,还不如说是避灾劫的,近来更是尤为多了。”
张衍叹道:“魔劫一起,生灵涂炭,我玄门弟子亦是自身难保,更何况凡尘中人,你也不必驱赶,由得他们去好了。”
马守相拱手道:“掌院仁心,苍梧山有十八峰三十六水涧,再多住上千数人也不碍事。”
张衍对俗务并无兴趣,再温言问过两句之后,便转而看问汪采薇,道:“采薇我徒,我命你留意那韩佐成,顺便查一查他底细,你可曾探明了?”
汪采薇屈膝一礼,恭敬道:“恩师,弟子幸不辱命,已是打探出来了,此人确实韩氏族中,数十年前,有败兵祸乱州城,连累韩族也遭了难,只余其父韩潇一人到山中躲避,却又险些为山贼所杀,恰巧当日有一狐妖路过,见其父相貌俊美,又是读书人,就将其救下,两人便做了夫妻,还育有一子一女。”
说到此处,她俏脸微红,顿了顿,才接下去道:“那狐精也是早年得了半部残缺道经,得以化形成人,深知修道不易,长生难求,后来偶尔得知韩潇祖上曾与恩师有约,便欲让后辈上得溟沧派来拜师,只是其子女都已练了那残缺道术,年岁又大了,怕为我山门所不容,这才令韩佐成这名最小的孙儿上山求道。”
张衍不禁奇道:“你怎知得如此清楚?”
汪采薇道:“弟子亲去了韩佐成祖父母居处,还见得了那狐精一面,二人执礼甚恭,细问下来,这才知道详情。”
张衍眼中颇有嘉许之色,点头道:“采薇,你此事办得不差。”
得了老师赞许,汪采薇也是心中欢喜,垂首道:“为恩师分忧,是弟子分内之事。”
张衍点头道:“你去把那韩佐成唤来,为师见他一面。”
汪采薇应声领命,纤足一顿,就驾起一道清清玄光往山下去。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那遁光又折返回来,缓缓往地下一落,待光华敛去之后,除却汪采薇之外,她身旁还站有一名身材彪悍粗壮,两眉如白羽的少年。
马守相沉声道:“韩佐成,见了掌院,还不上来拜见?”
那少年神情一凛,他在外间也听那管事谈论,知道眼前这人乃是上院来得大修士,有呼风唤雨之能,慌忙上来一跪,道:“弟子韩佐成,拜见掌院。”
他虽在山中长大,可祖父韩潇却是读书人,也是识字知礼的,倒也没有那等粗野习气。
张衍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其根骨甚佳,不觉眼前一亮。
他曾听马守相言及,此子只用半年便已修至凝元一重,如今再看,竟已有二重修为,资质显是极为不凡,暗暗点头,心中已是决定收下这个徒儿,便道:“韩佐成,九十余年前,你家先祖曾与我有约,可引你族中一人入我门中修行,你既来此,可愿意拜我为师?”
韩佐成幼时就曾听祖父韩潇说起,祖上曾与一名张仙人有约,后辈只要修道之意,便可前去拜师。
他其实也是半信半疑,但他求道之心甚坚,抱着万一之想来到溟沧派求道,还报上了张衍的名讳,只是等了有一年多,却总不见动静,就在他以为此事恐是虚妄后,却不想张衍竟来收他为徒,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马守相见他呆愣不动,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和蔼言道:“佐成,你的机缘到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上前拜师?”
韩佐成这才醒转过来,连忙上前跪拜,大声道:“徒儿韩佐成,拜见老师,祝老师万寿。”
张衍微笑颔首,道:“你我师徒初次见面,我便赐你一件法器,你需记得勤勉修行。”他端坐不动,只轻轻一挥袖,就飞出一道霞光,往下落去。
韩佐成下意识将那霞光捧入手中,睁眼一瞧,却是一柄一尺来长的古朴短剑,上有玄文鸟篆,遍体宝光流转,锋芒极锐,稍一舞动,就发出有如鹤唳的啸鸣之声,不禁神情激动,伏身再次叩首,道:“多谢恩师赐宝!”
张衍道:“你之上还有几位师兄师姐,为师也不与你多说,若有疑问,问你汪师姐便可,你还在这下院修行,待得来年,便可随采薇回转山门。”
汪采薇一听就知,这是老师要将她留下来照拂这名师弟,便道:“师父,徒儿理会的,定会照顾好小师弟。”
张衍再嘱咐几句,便一摆大袖,冲天而起,飞入云中不见。
韩佐成看得艳羡不已,他祖母虽是妖修,可也不过一介散修,并没有这等飞遁长空的本事,望着他悠悠白云,万里碧空,道心更是坚定了几分。
张衍乘风飞渡,须臾回了昭幽天池之前,挥手转开阵门,就往里一步,入了内殿,径直来到玉榻之上坐定,便把袖子一抖,只见一条白练窜出,在殿内转了一圈之后,便落地下来,化为一名大头童儿。
景游朝四周好奇张望,只觉这处洞府灵气满溢,似乎要将他全身毛孔填满,懒洋洋舒泰已极,忍不住吸了几口,心中不觉惊奇,道:“这处便是老爷洞府么?想来老爷在山门中地位不低,师承也是极好的,哈哈,小爷我的好日子来了。”
一千五百年前,他也是跟随过何真人的,很清楚有这般洞天福地为洞府的,不是门中十大弟子就是师长了得。
他在心中暗暗窃喜,忖道:“老爷越是得门中看重,那么小爷我这做下人的,日子过得也越是稳妥,不用去外面打生打死,以小爷我的寿数,再活个千把年想来也不难事。”
可他若是知晓,张衍之所以把他带回来,正是琢磨要把他携去斗剑法会对付魔宗弟子,恐是要当场吓瘫。
张衍暂且无心来理会他,而是在那里闭目沉思。
因有五载闭门的谕令在先,来年大比也是去不得,剩下数载光阴,正可全神研习那五行遁法神通,他正转念之时,忽觉对面石台之上一物忽然震动起来,顷刻之间,洞府之中的灵气似被鲸吞海吸一般,往其汇聚而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玄冥重水
张衍察觉到洞府内灵机有异,便拿眼瞧去,发现竟是那枚神兽卵胎有了动静。
因此物硕大无朋,堪比小丘,故而自他带回洞府后,被一直安置在外座石台之上,日夜受府中灵气滋养,不知底细的人若来此,恐会以为是陪衬用得装点。
随着灵息不绝灌入,那卵胎之上,原先恍若粗糙石岩的外貌渐渐蜕去,露出光滑外貌,外壳上生出点点乌色深斑,波光闪耀不止,又有水气政腾,氤氲飘渺,好似出岫白云,须臾满弥洞府。
足足有一个时辰,这异象才渐渐止住,此物又变回了那不起眼的山石形貌。
张衍心下一动,便把镜灵唤了出来,指着问道:“此物先前可曾有过这般变化?”
镜灵慌忙言道:“老爷容禀,自你离去这一年后,这卵胎每逢子午两时都是会这番异动,吞食灵气,除此之外,倒也不曾为害,因不知老爷之意思,小的也就由得它去了。”
张衍胡觉有异,稍稍运功,却发现此刻挪转灵机之间,竟是略觉滞涩,不似往日那般舒畅。
这时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