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5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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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笑了一笑,站起身来,朗声道:“自当与二位同往。”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惊霄一气风
少年修士自摇动小旗后,便一直在打量岛上动静,见过去不久,里间有一团云光缓缓飞出,知是下方之人忍熬不住,被自家逼了出来,不由自得一笑。
王南潇到了上空后,躲在云中遥遥打量着这个对手,心下却是暗暗吃惊,多日不见,这妖魔的道行好似又有长进。
要知功法修为到了元婴境中后,若不是在那等洞天福地之中,每增得些许修为,都要用长久时日来打磨,而偏偏此人却是违反了常理,极可能近段时日得了什么奇遇。
他心下顿时没了把握,犹豫了一下,回身对张衍拱了拱手,言道:“这妖魔法力比上回所见似又有进境,在下与陆道友便先上前与之斗上一斗。”
他虽有意借助张衍之力,但却怕其一露面,反把对方惊走了。
照此妖修行之速,下回再来,怕是法力更高,那时怕无人可以抵挡,需得趁这此机会,一劳永逸,将之彻底解决了。
张衍微微一笑,颔首应下。
王南潇与陆道人招呼一声,两人一起到了前方,十分冷淡地拱了拱手,道:“李道友有礼。”
少年修士笑一声,很是大方还了一礼,满是自信道:“王老道,上回见面,你便不是我对手,今日依然如此,劝你早些认输,本座也不会斩尽杀绝,再容你半日,带着门下弟子早些退走。”
王南潇尽管被人逼上门来,也不失修道人风度,并没有恶语相向,而是冷声道:“恩师昔年率众来此立得门户,而今传至我手,我这做弟子的纵不成器,却也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吓走。”
少年修士看了看他身旁陆道人,嗤笑道:“王老道,我道你胆气如此之壮,原来是请了帮手前来。”
王南潇坦然道:“老道单打独斗,不是道友之敌,故此请得帮手前来。”
要是此番争斗只为个人私利,他倒不至于这么不要脸面,但今番是为了保住山门,个人清誉却是不放在心上了。
少年修士失笑道:“你倒有是自知之明。”
三人在这边说话,而此刻云光之中,张衍却也在打量着那少年。
在他看来,王南潇称呼其妖魔,却也不为过。这李姓少年虽然修得一身气道功法,可仍旧掩饰不住身上一丝腥甜妖气。
由此也可知,其所学并非玄门正宗,而因是旁门散数,否则必可将此气息掩盖了去。
他忖道:“这人气道修为至少有六七百载的道行了,妖类能修到这一步极是不易,功法灵药缺一不可,关键还需有名师指点,西海不比别处,少有修士愿意来此,其一身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莫非当真是魔宗门下么?看来稍候需得盘问一番了。”
少年修士这时忽然间生出些许不安,似是感觉到今日之事并不会那般顺利。此念来得十分莫名。不过他对这方海域势在必得,自恃手底下也颇有几处倚仗,便定了定心神,自贝座之上大笑站起,对二人道:“王老道,既然言语说不通,就手底下见胜负,你二人一起上来吧,今日过后,这脚下之地便该易主了。”
王南潇对与陆道人点了点头,两人左右一分,各是祭出法宝来。
王南潇这处是一对青光隐隐,芒闪如霹雳的法剑;而陆道人顶上则是多了一只通体大放明光的金柝,满是耀目芒刺,周围乌云黑雾亦是遮掩不住。
少年修士对那对法剑尤为留意,他有些意外道:“王老道你还藏着这等好物?上回要是拿了出来,要胜你可没那么容易了。”
王南潇哼了一声,这法剑名为青电剑,本是一对,是上代岛主所留,乃是采中洲之地数百种灵药炼就,飞击之时犹如电走雷动,威力极宏,尤是克制妖魔之辈。
可是由于悬笛岛远在西海之上,采集宝材十分不易,怕此剑损伤之后难再祭炼修补,故而从不轻易示人,而今到了举派存亡之际,这才拿出应敌。
这时他也不再客气,起了法诀,御剑而起,忽然一声霹雳响,两条青光如龙,就往对手头上斩落下来。
陆道人见他动手,祭出一只小槌,伸手一指,立时在那金柝上当当当敲了三下。
霎时间,便传出三声裂云穿石之音。旁侧观战的水族精怪立时抱住脑袋惨嚎起来,一个个自浪头上掉了下去。
少年修士乍闻此音,神情也是一个恍惚,待反应过来时,那两把青电剑已然杀到眼鼻之前,再也躲不过去,“扑哧”一声,就将他整个人杀了对穿。
陆道人一怔,喜道:“得手了?”
王南潇却是皱眉,再看去时,却见掉落下去残躯冒出一团黑雾,眨眼变成了一张干瘪鱼皮。坠至海中不见。他看了看四周,沉声道:“道友小心,此人用道术避过去了。”
天中传来一声笑,乌云一分,少年修士自里飘身出来,赞叹道:“王老道,你果然有些手段,要不是本座有这替死之术,还真要着了你的道。”
张衍闻得此言,笑了一笑,真正替死之术可是上乘法门,就算魔宗之中,能修炼有成之辈也是不多,此人法门,充其量不过是蜕皮脱壳之法而已。
但他却并无看不起对方的意思,法门固有优劣之分,但到了真正斗法之时,全看如何运用,若是与自身合契,使将出来,效用也不见得比那些上法差了。
就如他所习玄黄大手,算不得真正上乘道术,可配合他这一身浩荡法力,便立刻显现出无穷威力来。
王南潇见得对手显身,二话不说,又是祭起法剑斩来。
少年修士手一挥,自袖中出来十余粒光滑圆润的丹珠,与那青光撞在一处,一时雷鸣电闪,宝光冲霄,不断传出震耳欲聋的激撞之声。
陆道人见两人纠缠一出,不肯错过机会,又运法力敲打金柝,此宝再是震荡发声。
少年修士冷笑一声,掐了一个护身法诀,身形站得笔直,却是浑然无事。
他自修炼有成后,与人斗法次数实则不多,经验仍是不足,是以方才撞上从未见过的手段,就吃了一个暗亏,但现下有了防备,再想让他吃瘪,却无有这可能了。
只是这声音不停,他听得也是厌烦,而且再不出杀招,保不齐这二人还有什么后手在等着自己。
因此分出些许心思来,用力吸了一口气,腹部往外一胀,好似吞下了一个大铁球,再鼓腮一吹,顿时呜呜出来一团呼啸狂风,以无可阻挡之势向前扑来。
王南潇变色道:“道友小心!”
上回斗法时,他便是被这奇风卷上身来,竟是一气被扫荡出去十余里。
待他回来之后,还未动手,又是一口气吹了出去,根本近不得对方之身,法宝道术根本用不上,如此四五回后,法力几是耗尽,只得狼狈而逃。
陆道人听过他交代,知道此风不可力抗,是以只起护身宝光,准备任由其带去,稍候再折返回来。
然而才如此做,却忽觉不妙,这风中竟然掺入了无数玄色金砂,宝光在磨卷刮擦之下,竟是转眼便黯淡下去,不由大惊失色,只是这个时候天旋地转,法力难以驾驭自如,想祭法宝,一时却抽不出手,只得苦苦维持。
少年修士得意一笑,他这门神通名为“惊霄一气风”,威力虽是不俗,但却甚难伤人,是以这些时日来自海底奇岩中采来不少坚实精砂,此刻撒入风中,却是立时收得奇效。
眼见得自家好友陷入危局,王南潇大急,叫道:“还请张真人出手相助!”
此语一出,忽然之间,间就有一股浩荡法力降下,将方圆数十里内灵机一齐定住。
天中云光散开,自里走出一个丰神英毅的年轻道人,浑身清光缭绕,灵气奔走如潮,顶上并无罡云半朵,随他出来,天中浊云散开,浪潮亦缓缓退去。
少年修士猛然瞪大眼睛,失声道:“元婴法身?”
只是惊震过后,却是脸色一白,露出骇惧之色,三重境大修士非是自己能够抵敌,现下被其禁锁天地制,想要遁走也是不能,恐是今日性命难保。
陆道人惊魂甫定,把顶上道冠扶正,上来致谢道:“多谢道友救我。”
张衍笑言道:“道友言重,便无贫道伸手,你也一样可以脱身。”
陆道人摇头叹道:“惭愧,在下适才惊慌失措,方寸已乱,不是道友,哪怕不亡,重伤却是免不了的,这恩情不知该如何报答。”
张衍看了看二人,一指那少年修士,道:“既如此,两位把此妖交予贫道处置如何?”
王南潇虽有些不愿,但见令自己难以应付的妖魔,在张衍手下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忙俯首一揖,道:“这妖魔乃是真人擒获,如何处置,我二人哪敢置喙。”
张衍笑道:“那贫道便做主将此妖带走,道友且放心,当不致使他回来作乱。”
王南潇听得这话,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只要保住山门便可,至于这妖魔下场如何,却并不关心。
张衍一抖袖,气得罡风,将之卷入,而后一气遁出近千里,到了一处海石上站定,将之丢下,淡然问道:“你这身本事是从何处学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山水寄妙法,传道有真灵
少年修士虽自修行有成以来,已是接触过不少修道人,但有关自家来历之事情,却从来是秘而不宣。奈何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强项不起来,挣扎了一下,才低声道:“小妖这身神通道术,是蒙一石像传法得来。”
“石像传法?”
张衍微觉意外,他先前猜测其或是西洲遗存门人,亦或是无意得了前人洞府,甚至因此地临近中柱洲,他还曾那人身上想过,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便问道:“到底如何一般情形,你仔细说与我听。”
少年修士只得将自身根脚道出,原来他唤名李岫弥,本体乃是西海之中一条异种凶鳢,非但能在海中觅食,还可上得陆来,在礁岛之前纵驰穿行,扑食小兽。
因受此方海域灵机孕育,日久天长,便就开了灵智。
后有一回追逐一头灵蜥,无意中上得一处荒岛,却是遇见了一座能口吐人言的石像,得其指点,自此炼就了一身神通道术。
张衍听了下来,心下感叹,此番际遇纵不是独一无二,也算得上是世所少见。
天下间虽有不少散修能修至元婴境,但若深入细究,其背后莫不是与门派有关,不会无有当真是毫无根脚。
这其中有许多缘故,首要一点,无人指点,你纵是得了能上乘道书,也难解其意,强行去练,难免有走火之患。
而无有宗门支持,同道帮衬,便需把大把精力花在寻找修炼灵物上,这又哪来闲暇工夫修道?
孤身一人,虽是自由,可一朝与人结怨,或遇得大敌,无人援手,恐连性命也难以保全。
可对李岫弥而言,却全然不是问题。
这西海虽是受昔年西三洲牵连,灵华早衰,不及其余三海,但一海灵物,总也不少。而本是水族出生,有了法力在身后,自能在茫茫海流之中四处搜寻修炼所需。
又因这方海域自古少有修道之人,是以从未撞见过什么大敌对手。
得那石像指点后,也不去随意害人性命,每有劫数到来,还会得一规避之法,竟然平安无恙修炼到如今这般地步,运数之好,可是鲜有人能比。
张衍饶有兴趣问道:“那指点你的石像,莫非也是精怪一流?”
李岫弥道:“小妖起初也是如此认为,可后来道行上去了,确确实实只是一尊能口吐人言的石像,并无其他奇异之处。”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又道:“也可能是小妖识见浅陋,无法窥见真貌。”
张衍思索片刻,又问:“此物现在何处?”
李岫弥犹豫了一下,不过既已是把最为隐秘之事说出,也无需遮藏此事,道:“往北而去,约是一日夜行程,便是那无名岛所在。”
张衍再问了几句,便道:“你来指路,带我前去一观。”
李岫弥不敢违抗,只得应下。
张衍把袖一抖,自平地掀起一卷罡风,裹了此妖上得云头,而后往其所指方位飞遁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李岫弥指着下方一处小岛,道:“便是此处了。”
张衍低头一望,见这岛毫无起眼之处,其上无有阵门禁制,更无灵机宣泄,若自海上路过,定不会多加留意。
在李岫弥指引之下,他收住法力,缓缓降下身形,最后在一处陡峭山壁之前站定。
李岫弥上前几步,拨开草丛,自里露出一尊道人石像,其乃是坐姿,面目与真人相似,不过半人高下,他跪了下来,叩了下首,随后轻声呼唤起来,“先生?”
张衍在旁看着,也不相扰。
在他感应之中,这石像甚是奇异,虽无半分灵机,但却有一丝类似法宝真灵缠绕其上。
过有百息,忽然那石像轻轻一颤,有白烟自七窍之内冒出,而后其一对石眼好似变得灵动了几分,开声言道:“岫弥,你可是带了同道前来?”
李岫弥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衍上前两步,笑道:“我与李道友相识不久,言谈闻得他蒙阁下传法,才得这一身修为,是以心下好奇,特意来拜访。”
哪知石像一听之下,非但不怪责,反是极为高兴,道:“我在这岛上待了不知多少岁月,却是头回有访客至来,惜乎我孑然一身,无茶无酒,不能好好招待贵客了。”
张衍笑道:“冒昧造访,该当贫道做东。”
把袖一挥,一团清气飞出,徐徐飘散,而后自里现出一幢三层塔阁,随后道:“请道友上来一叙。”
石像见他不视自己为异类,反以平辈修道人对待,顿觉无限欣喜,道:“岫弥,抬我上去。”
李岫弥上前,将石像捧起,随张衍步入塔阁。
到得阁内,张衍走至主位之上,打个稽首,道:“道友请。”
李岫弥忙将石像轻手轻脚摆在客位上。
待其摆稳,张衍也坐定下来,招呼张蝉上茶,纵然知晓其无法品茗,可仍是端上一杯,摆在其面前。
石像更是喜悦,若不是身不能动,恐已手舞足蹈起来,只道:“得见道长,乃在下之幸也。”
张衍笑道:“贫道说句话,道友莫怪。”
石像道:“道长请说。”
张衍道:“我观阁下,非宝非灵,非妖非魔,却不知是何等样来历?”
石像如实道:“在下乃是一传道法器。”
张衍一听名字,便知其用,点首笑道:“道友身无一丝法力,却能指点李道友修至而今地步,不愧‘传道’之名。却不知哪一位先贤有此手笔?”
要把法器蕴化出真灵,可不亚于炼出一件真器,能有这等本事之人,至少也应是象相境修士。
石像言道:“万载之前,西源洲上有一派,名为延重观,在下正是当时观主郝如芳所炼,只是观中弟子稀少,有一回遭逢大敌,一番激战下来,只余这位真人一人尚存,其亦身创不小,因怕自己去后,一脉道统断绝,再也无人度化转世之灵,故此把在下炼造出来。”
张衍自与周崇举详谈过后,对西三洲之事知晓不少,也曾言几家宗门,但这延重观之名却未听过。
至于西源洲,那是上古时洲名,到了而今,道册典籍之上已然变作西沉洲了。
张衍又道:“照道友所言,已在寄宿之躯困有万载,既生真灵,也能采摄灵机,为何不设法脱了出去?”
石像叹道:“我非是不做此想,奈何这些年来所采灵机,全用来维持这一丝本真性灵,再无余力去做他事,不过当年郝真人也曾言,在我具躯壳之内留有一道符诏,只要留下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