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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大道争锋-第6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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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望神情之中又一次现出犹疑之色,内侍所言这两人皆是力转四重之人,自幼时便伴在他身侧,最为忠心不过,因李、燕二候相逼。似这般妖将,如今祖庭之中也无有几个了,如今一下讨要两个去,他极是不舍。
  内侍低着头,跪在那处,并不劝说。
  姬望思量许久之后,觉得连那断角也是给了,又何差这二人,把牙一咬,道:“这二位将军,我便调于大侍了!你还可去宫中任意挑选两件神兵,用作护身。”
  自溟沧北征之后,原先八部妖修多是转修气道,故神兵留存下来不少,甚至其中有一二件还是姬无妄父子那时所用,不过平时无人可以使动,只能充作礼仪之用。
  内侍重重一拜,口中高呼道:“王上英明。”
  姬望似极疲惫,对他无力挥了挥手,道:“令符在案上,你自去取了。”
  内侍倒退下去,到桌案上取了令符,便就转身出殿,然而去了卫宫将那两名点上,又去兵库之中取了数件上后神兵,随后半刻不留,就往外去,两名妖将则一语不发,紧紧跟随在后。
  到了外间,他由山巅往下望去,尽是一片冰原雪海,他呼了一口凉气,回头看了看巍峨宫阙,脸上却是无声冷笑。
  这妖廷已然半沉之舟,哪有什么中兴可能?
  不久之前,他闻得溟沧派又多一位洞天真人,就是当年八部全盛之时,也不是其对手,遑论而今?也就自幼长在深宫之中的姬望还会做那等重兴妖廷的美梦。
  他捏了捏袖中那根断角,只要按玉霄派所嘱做成那事,日后自可安享富乐太平,不必再这般整日提心吊胆了,想到这里,心下一阵火热,对那两名魁伟妖将招呼一声,“走吧。”
  因此前他曾暗中潜出过一回,故这次从容许多,为避开猿、蝠二部耳目,三人借用法器,由极北之外海绕行潜游,用时一载,才出了北冥洲,到了东海后,沿岸南下,又两年之后,终是到得风陵海上。


第九十九章 半残龙角上天阶
  李岫弥自得小界之后,日夜勤修苦练,功行精进不小,已臻完满之境。
  到得这时,已该琢磨如何跨去那一步了。
  只是自他重立延重观道统之后,那位石先生就已是解脱,一灵转去为人,如今再无人可以指教于他了。
  所幸他在小界之中巡游之时,寻到了那位邵真人留下的几册道书,这应当是给两名弟子的遗笔,虽非是一脉相承,但仔细看过后,却也从中捉摸出了一丝头绪,知晓了需借外物方可成就洞天,但究竟该选取何物,却至今仍是有些拿捏不定。
  现是山门草创之际,有外忧内扰,需得安定人心,他无法做到长久闭关,故在小界丘陵之上筑了一处法坛落脚,如此无论哪个弟子过来,皆能望见他身影。这时一名弟子到了坡丘下方,大声禀道:“掌门,外间有人要拜访掌门,自称是自北地而来。”
  李岫弥一听,初时还以为是溟沧派来人,但再一想,魏子宏如今也再此地,门中有人来,其不会不知,“自北地来……”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身份,深思了一会儿,还是道:“请那人来此。”
  不久之后,那弟子来至门前,对一名银袍高冠的修士道:“掌门请尊客入见。”
  那奉姬望之命而来的内侍正打量四周,闻言转过身来,道了声谢,就随他入内。
  进来小界后,过得一处虹桥时,恰好有不少延重观弟子往来走动,见有外客到来,均避道一侧,并主动致礼。那内侍不觉暗暗惊叹,本以为李岫弥是野妖出身,多半是粗蛮之辈,可观内门人弟子神情举止,恪守礼数,进退有矩,若非所见之辈多是妖类,他几疑自家是入了人修宗门之中。
  他忖道:“祖庭之下猿、蝠二部,若论礼仪,怕也比不上此处,这李岫弥果然是有本事的。”
  他却不知,虽延重观立派未久,但一切礼仪规矩都是按延重观旧典礼章来做,这等上古宗门,传承久远,而妖部原先可不管这些,直到在与溟沧派争斗之中落败,对其竞相效仿,这才有了后来许多规矩,两者自不能相提并论。
  随那弟子一路到了丘陵之上,见了李岫弥本人,他躬身一礼,并不隐瞒自家身份,直言道:“元君宫侍从仓昝,拜见李掌门。”
  李岫弥已有所料,面上不见丝毫异状,只打量他几眼,道:“原是贵客来此,恕李某招呼不周了,请坐下说话。”
  仓内侍见得知自己身份之后,毫无不悦之色,也未驱赶于他,心中一振,道声不敢,到了客席坐好。
  李岫弥道:“贵客来此,可是有所指教?”
  仓内侍不讲来意,只说仰慕之言,他口才甚好,一时滔滔不绝,直到见李岫弥似有所不耐,这才收住,朝左右扫了扫,小声道:“在下有要事相禀,可否请掌门屏退左右?”
  李岫弥轻一挥袖,法坛之外顿起一层浮光,道:“仓道友有话可直言了。”
  仓内侍站身朝北拱手,低声道:“今奉王上之命而来,是欲请李掌门为候,奉我王廷为主。”
  李岫弥笑了笑,摇头道:“多谢贵主美意,李某立得门户,是为继传师门道统,却无意另换门庭。”
  仓内侍试探问道:“据在下所知,李掌门乃是水族成道,莫非就从未想过回归正源么?”
  通常妖身修道之人,若是习练了玄门正法,很是忌讳被人说破自身根脚,但李岫弥却不介怀,反而坦然道:“不错,我本海中一妖鱼,虽侥幸开得灵智,但若未遇得门中师长指点,至今当还浑浑噩噩,不识天数正道,有这番传法之恩,便入正源,也当是归入玄门一脉,而非你北冥妖廷。”
  仓内侍不解道:“李掌门,在下方才过来时,见贵派门中,泰半弟子皆为妖身,显你也顾念根本,却为何不愿受王上好意呢?”
  李岫弥道:“尊客误会了,我承师命光大门户,不拘来者是何出身,只要有求道之心,皆可入门修行,只来风陵海前,我在西海讲法,那本是偏僻之地,并无人踪涉足,所收弟子,自然都是妖类,却并非不喜生人修道。”
  仓内侍见只凭言语无法说动对方,知晓此路是走不通了,便按原策,打算以利诱之。
  他自袖中取了一只玉匣出来,将盒盖打开,推至其面前,道:“此是王上命我带来,请李掌门一观。”
  李岫弥往下看去一眼,不觉神情动容,一时移不开目光。
  仓内侍把姬望所开条件一说,道:“只要李掌门愿受候位,尊我王上为主,此物便当归李掌门所有。”
  李岫弥闭上双目,挥了挥手,道:“若无他事,尊客可以离去了。”
  仓内侍一皱眉,决定放下最后一个筹码,有些不舍的将那只断角拿了出来,并小心放开一丝气机。
  李岫弥身躯一震,睁眼瞥去,方见那物,心下却是猛然一跳,似有一股跪伏下来叩拜的冲动,好似修为到家,强行压制下来,涩声问道:“此是何物?”
  仓内侍嘿嘿一笑,道:“此乃龙君所留,曾为历代妖主之凭信,此物之贵重,想李掌门也是知晓,若尊驾应下先前之议,王上便可以此相赠。”
  李岫弥能感应的到,这断角虽经有万余年,但竟然生机未断,也不知这班妖皇后裔用了何等手段,才传至如今。
  按那典籍之上所载,他要入得洞天之境,首先寻一寄托之物,而这断角入手,或便可助他成就。
  这一回他没有立刻拒绝,沉声道:“尊客不妨下去休息,容我思量一二。”
  仓内侍立刻站起,道:“若李掌门想清楚了,只需知会在下一声,便可为尊驾解开其上禁制。”
  说完,他躬身一礼,就从法坛之上下来,自有知客迎他到客馆之中休歇。
  行步途中,他心中却是暗暗一阵得意,看情形他已然将这位李掌门说动了,其一旦同意下来,自己便可以妖主使者的身份留在其身边,看有无机会除去此人,如能做到,当是最妙,若是不能,可退而求其次,设法毙杀两个骊山弟子。
  要是得手,李岫弥无论如何也要背上一个识人不明之罪。
  溟沧派若是执意维护他,与骊山派必生出龃龉,若是将之放弃,那么玉霄派便可大胆下手,除去这一根暗刺。
  此中最妙,便是事机败露后,也会让人误以为是北冥妖廷在背后指使,是想要使得李岫弥归附,这才用出这一计。那位张真人就是动怒,也只会去找姬望,而不会去寻玉霄派的麻烦。
  此时山上,李岫弥凝注着那根断角,似有些拿捏不定,不过他并未迟疑太久,就道:“去把魏真人请来。”
  魏子宏奉得张衍之名到此,这刻也是在小界之中修行,闻得有要事,立刻赶来,待坐下之后,李岫弥也并不隐瞒方才之事,如实告知于他,又问:“魏道友以为李某该如何做?”
  魏子宏拿起仓内侍所留之物,大笑两声,道:“这姬望也是大手笔,尤其这一根断角,更是不凡,我若看得不差,这里不但有那龙君精血,更有其一丝神意,可是真真好物。”
  他将其放下了来,道:“这等好处送上门来,李道友可千万不能放过了。”
  李岫弥叹道:“可收下此物,就要受妖廷封号,拜其为王。”
  魏子宏冷笑道:“区区一个名号,虚位而已,又能如何?君不见蟒、鲤二部,远遁外海,对妖廷不理不睬,猿、蝠二部更是阳奉阴违,不怕姬氏当作一回事,道友便是接了,他也管束不到你。”
  李岫弥道:“这几部多有洞天真人坐镇,自然不必理会妖廷,但李某现下功行未够,其若有后招埋伏,怕是反受其制,不得不虑。”
  魏子宏忽然道:“李道友既把我唤来商议,想来看中这断角了,此物可助你修道?”
  李岫弥点了点头。
  魏子宏直视他面,道:“那便请李道友快些入得此境之中了,到时其便有所算计,又能拿你如何。”
  李岫弥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想缓上一缓,看可否再寻一个稳妥之法,但被魏子宏这么一逼,知是无法后退了。
  张衍将小界与他,助他开门立派,这恩情无论如何也当报答,哪怕此事再难,也当拼力去做。
  想到此处,他神色一正,道:“好,我稍候我将此人召来,受其封号,只此事还不可外泄,需将那来使留在门中,方可无患。”
  魏子宏摇头道:“此人自不能放走,但这事未必能瞒住,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李岫弥一想,点头道:“不错,若是妖廷有文章要做,只要人还在我处,便可大肆宣扬,的确是瞒不住的。只还有一事,是否要知会骊山派道友一声?”
  这些时日来,除魏子宏相助之外,延重观能稳住局面,骊山派来得几名弟子也是功不可没,关键其背后还有玉陵真人,受封一事,若不言语一声,恐惹其误会。
  魏子宏淡声道:“这事就有我去说,李掌门只消做好自家之事便好。”


第一百章 欲聚诸门补天缺
  青天之上,不知名处,有一驾大舟在清气之中来回游荡,若由近处观去,可见内里海洲岛陆,云笼雾遮,奇峰秀谷,数不胜数,竟于方寸之中,藏得无尽风光。
  而一座凌云绝峰之上,盘坐有一名面善老者,正是补天阁掌门谭定仙,其人须如流苏,眉垂至颊,道髻高结,此时他极目远眺,手中法诀连连变幻,似在似察辨天机。
  忽然脚步声起,门中长老卜经宿行至他身后,见其眉宇之中笼有忧色,神情与平时截然不同,不觉问道:“掌门师兄?”
  谭定仙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是师弟来了,近日灵机清正,利于修行,师弟莫要耽误了时辰。”
  卜经宿看出他心中有事,不过这位掌门师兄做事规矩刻板,修行之时,从不会去谈论他事,他自忖也问不出什么来,自去择了一个峰头坐下,拿了一只宝壶在手,放在身躯之前,少顷,里间冒出缕缕青烟,待高过自家头顶三尺之时,竟泛出一丝丝淡紫之色,他目注过去,就其修持吐纳起来。
  补天阁功行特异,借法宝之助,每日修行,只是吞吐灵穴之中最为清正的一口灵机,余下皆是不取。
  这一运功,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先后退出坐定。
  若在以往,卜经宿当是告退了,可他察觉到自家师兄似有话说,便就坐着未走。
  沉默之中,日痕向西,渐落大地,不一会儿,夕照满天,染得彤云胜火。
  谭定仙忽然叹了一声,道:“虽江山如画,美景未变,可近来山门飘游之间,却如裹泥沙,远不及先前了轻灵了。”
  卜经宿不觉抬首,他下意识望了北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语声沉闷道:“比之千余年前,吾辈中人又多了几个,清气不足用,自难浮我山门。”
  补天阁山门与诸派不同,并无固定所在,皆祭炼于一幅阵图之内,随空漂游,可在天中遨游。
  也正是因此,灵机流转之间只要稍有变化,门中之人便能察知。
  灵机若多,清气满盈,则可如小舟浮水,轻掠而过,但若灵机不足,就是难以承托,好如湿衣罩身,涩滞沉重。
  要是天地间灵机一绝,这阵图可难再飞遁,当场便会自天坠下,毁绝山门。
  谭定仙并未计较卜经宿那躲躲闪闪之言,只道:“万余载前,天人不合,以至西洲遭劫,灵机断绝,只得迁往脚下这四洲之地,经一场惨烈厮杀,才坐稳此地。可若此处地界也是同样败坏,吾辈可就再无容身之地了。”
  卜经宿小心问道:“那师兄意欲何为?”
  谭定仙沉声道:“祖师开我补天阁一脉,就是令我监察这天地间气机流转,不使阴阳淆乱,天机被盗,今我见失合之处,自当拨乱反正。”
  说到这里,他又加重语气道,“眼下玄魔两道罢战,已无他事,我欲邀诸派真人,再立定约。”
  当日西洲修士东迁,待一举夺下四洲之地后,有一名德高望重的修士提出,未免日后东洲之地再蹈覆辙,诸派当守住此界灵机,不使侵夺过重。其话中之意,就是要设法限压后来洞天人数。
  那时西洲修士先生内乱,又平魔荡妖,这数场场争斗下来,可谓死伤惨重,最后所剩之人,也是寥寥无几,念及这等惨烈局面,未免后辈重蹈覆辙,都是赞同此言。
  还有数位大能合力祭炼出一座地德阵图,为其立一山门,号曰“补天”,以此监察天地间灵机变动。
  不过当时天外修士却有异议,认为后辈之事,不当全由先人代为做主,故而议定,可每隔千年,聚议重签一次。
  卜经宿叹了一声,道:“如今举世之中,以溟沧派看去最为势大,师兄此举,怕是会重得罪了秦掌门。”
  谭定仙正声道:“九乃数之极,可溟沧派居然出得一十三位洞天真人,看其势头还未有止歇,那诸派若感威胁,群起效仿,只会使得局面崩坏,我为补天阁掌门,自当遏阻其势,此乃正道,又何惧之有?”
  他侧首一看,见卜经宿面上有犹疑畏缩之态,顿时摇头,道:“师弟何作此态,溟沧派上代掌门秦清纲之时,也曾有过逾矩,不也在恩师手段之下退让了么?他老人家既能做得,我等身为弟子,也当秉承此志。”
  卜经宿心下一阵苦笑,溟沧派那时情形可与眼下不同,其为平北冥洲妖部,不得不向玉霄借宝,而玉霄条件之一,就是要其签下契书,可以说是正好被抓住了软肋,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时过境迁,溟沧派早无这等顾虑,恰好下来数百年又在重劫之中,要想逼其就范,可无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明白这位师兄为人,知晓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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