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8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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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道:“司马真人,我九洲诸派,今次不准备坐等敌手上门,而是决意先一步攻入钧尘界中,故需你将此界之内具体情势说上一说。”
司马权心头一震,他未想诸派竟会来个先发制人,但再是一想,此法却也极具可行,他转了转念,才缓缓开口道:“诸位上真当已知晓,钧尘界如今以玉梁、积气两家为尊,其中玉梁教最为势大,除去掌教孔赢之外,门下共有四位镇守帝君,分别为成帝公肖、启帝公常、昌帝顾从戎、以及安帝贝向童。”
“公肖、公常二人、原来便是那山海界两位大祭公,司马先前送来消息之中,有不少关于这二人记述,现下便不再多作赘言。顾从戎乃是孔赢同门,是其心腹,真正可以倚重之人,而那贝向童,本为下界修士,功行到后,方才飞升入钧尘界中,此二人功行如何,在下无法打听出来,但在玉梁教中,两人不论是地位还是门下势力,都是屈居于公肖、公常之下。”
“至于积气宫,则稍稍弱了一筹,宫中原来只得三名帝君,分别为宫主杨传,大御执蒋参,上督正商昼,三人之中,以宫主杨传功行最高,余者皆是不如。”
张衍道:“司马真人先前有言,这两家眼下又各自多了一人,真人可知两人来历么?”
司马权道:“在下略微知晓,这两人一个姓明,一个姓段,自玉梁教崛起之后,自忖不敌,便主动去了帝号,率领门人避去蛮荒天域之中,以示不争之心,但到头来还是未曾逃脱拘束。”
婴春秋听到这里,不觉摇头,道:“既已是身在局中,除非真正跳脱出去,又有哪个能真个逍遥,修道亦是修己,主我便是主天,这两位道友却是忘了根本,只寄托他人怜悯,有这结果却不奇怪。”
岳轩霄冷然道:“大道之行,岂是说不争便不能不争的。”
秦掌门沉声道:“如今说来,我辈此回需面的,当是十名帝君了,按照此前定计,我等择一而攻,诸位真人认为当先取哪一家为好?”
钧尘界中帝君从数量上看,是胜过他们的,而且撇开斗战之能不论,孔赢功行更是力压两界,无人可比。
而山海界中,莲心、牛蛟两部妖祖因受天地困束,都是无法出战,只有九洲修士可以跨界而去,表面看来,胜算极其微小。
但需注意的是,这只是钧尘界可以聚合起来的实力,而此界之中,因各方天域相距极遥,还为修行方便,诸位帝君平日都是避开彼此,互不相扰。
不仅如此,玉梁教与积气宫两家此前曾有数次争杀,就算为了攻伐山海界,暂且放下仇怨,但对另一家仍是保持戒备警惕,在大战真正发动之前,是绝不会凑在一处的。
九洲诸真针对这一点,早已有过决定,准备利用两家矛盾,集中全力,先突袭其中一家,待解决之后,再转过头来,收拾余下之人。
张衍这时开口言道:“掌门真人,弟子以为,应先取玉梁教。”
秦掌门颔首道:“渡真殿主不妨说说缘故。”
张衍道:“从司马真人送来的消息来看,玉梁教早年名声不显,后来出了孔赢这等人物,方才逐渐壮大起来,而教中上修,除了顾从戎之外,皆是受其威势所逼,不得不归附过来。可以说,举派生死,全系于孔赢一人之身,而此人乃是钧尘界道行最高之人,我等若是能一举诛杀或是将之重创,此战便已是胜了一半,哪怕就此退去,钧尘界短时之内,也再无伐我之力了,反会担心我来攻他。”
岳轩霄朗声一笑,道:“有理!先强后弱,正合我意!”
薛定缘考虑片刻,出言道:“薛某赞同此见,司马真人曾言,玉梁、积气两家积怨已深,眼前不过暂时压下,我若攻积气宫,看似占了便宜,但以孔赢之胆魄,其又是强势一方,多半会过来相援,但若换了过来,却就不一定了,积气宫极可能坐视我两家相斗,待两败俱伤之后,再行出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百年定谋击无备
司马权听得薛定缘此言,也是在旁点头,道:“薛掌门说得是,司马在饶散人身旁时,曾听他有言,说杨传此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且器局偏狭,私心过重,无甚胆略,对上孔赢,从来都是畏首畏尾,背后又以言语贬讽,其主持大局时,对交好宗门求援从来都是不理不睬,若是依张真人之言,直取玉梁,积气宫恐怕会乐得作壁上观。”
他对钧尘界的了解之深远胜在座诸人,这一番话说出了其中利害,理由也是足以让人信服,孟至德和婴春秋二人都是点头不已。
秦掌门见无人反对,沉声道:“既是在座真人皆无异议,那我首取之地,便是玉梁教了。”
岳轩霄言道:“那下来需解决之事,便是如何遮掩去破界声势了。”
虽是定下攻伐所在,可这并不代表万事俱备了,还有几个难关想法克服。
第一个便是破开天地关动静极大,闯入之人功行越是深厚越是如此。
或许外界之人闯过天地关只是一瞬间事,但对界内之人来说,就非是如此了。其等会提前数年乃至十数年,甚或几十年就生出感应。
前次大鲲带得九洲诸派到达山海界时,界内一些功行高深之人在百余年前便就有所察觉了。
也是因此,钧尘界修士一旦感到界外有敌将至,诸多帝君哪怕相隔再是遥远,也能有充裕时间可以做出反应。
秦掌门道:“自渡真殿主提出此谋后,我便在设法思量,而今有三物可为用。”
他一摆拂尘,就有三名童子走上殿来。每一人手中皆是托有一个玉盘,上面分别放有三物。
孟至德朝着座上打个稽首,道:“恩师,代弟子为诸位真人详说。”
而后他目注玉盘之上,但见殿内神光一闪,三个玉盘之上的禁制俱是解了,一个童子将第一个玉盘上的遮布掀了,里间现出十六块美玉来。
孟至德道:“前回渡真殿主在西荒地界发现了一座坠毁宫城,乃是十万载之前,一名为金鸾教修道宗门在山海界中所留。
后来在北、东、南三地陆续发现了此教遗落宫禁,且每一处皆有法遮蔽我辈感应,后查验下来,发现这却是其等供奉的金鸾雕像之故,此物乃是一种妖骨雕琢,再以秘制外药祭炼而成。我取其羽翼十余,炼得这玉玦八对,就可遮掩去钧尘界修对我辈之感应。”
岳轩霄道:“虽是有用,但只此一物还不稳妥。”
孟至德道:“岳掌门稍待。”
在他示意之下,第二个玉盘上的遮布拿了去,其上却是摆有不少法符,他指着言道:“此是恩师所炼法符,我等携在身侧,就可将自身气机压下,有如那象相修士,破界之时,便不会引起太大动静。”
金鸾教那妖骨可以说是意外得来,而原先没有这等物事,便是准备以这法符做遮掩。
司马权当初破入界中时,为何难被发现,那是因为其修为尚低,当时又未曾恢复元气,气机只能与寻常洞天真人相比,故是钧尘界也难以察觉。
他们把气机降下,再加那妖骨在身,就可顺利避过感应。
这时那第三个玉盘之上的盖布也被掀去,却上面却是半碗水,明明只是浅浅一层,但却给人深不见底之感。
孟至德道:“这第三物,却是灵门所献,内中详情只有请薛掌门明来言说了。”
薛定缘打个稽首,道:“诸位真人,此物是以冥泉宗镇派之宝冥河之水祭炼而成,只消取上一滴,以两界仪晷送入钧尘界中,便可将某一座地星污秽了,而后再把污土传了出来,将之炼为陶符,我等佩戴身上,就可把自身破界声势减至最低。”
凡蜕修士之所以破开天地门有那般大影响,不仅仅是功行缘故,还因为其等早是寻得根果,已然算得上是自成一天了,而此辈闯入另一方天地之内,自然会引起极大动荡。
而以冥河之水污秽界中地土,再取了回来炼作陶符,以之遮掩行藏,这并非是薛定缘想出来的,而是冥泉祖师陵幽祖师传下来的侵界之法,只是后辈弟子能修至凡蜕也是极其稀少,更从未征伐过天外界空,根本用不到这个法门。
当然,以上种种法门也未必真个能稳妥,要是钧尘界如同九洲诸派一般,事先修筑好了寰陆周域大阵,那他们再怎么做准备也是无用,一有破界之举,立刻就会被界内之人察觉。
可是钧尘界本是将要抛弃之地,防备几乎是无有,从这点来说,九洲诸修确也应该主动攻伐。
岳轩霄眸闪光辉,道:“好,有此三物,此行已然成得一半。”
秦掌门看向司马权,客气言道:“还有最后两件事,却需交托在司马真人之手了。”
司马权打个稽首,道:“不敢,秦掌门若有吩咐,尽管交代便是。”
秦掌门道:“我等需有人在界内指引,如此穿过天地关门后,才可落在那需落之处,这就要真人持那通天晷相助了。”
破界修士在穿过天地关门之后,究竟会落在哪方天域之中,通常是不由自家做主得。
要解决此事,就需有一人持有通天晷,事先埋伏在玉梁教地界之内,那么外来之人就可落其身侧。
司马权想了一想道:“司马可做此事。”
此举极为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易被教中之人发觉,他为天魔之身,即使暴露也不外丢弃一具身躯而已,其中难处,却是如何在那里潜伏下来,不致误了事机。
秦掌门颔首道:“除此还有一事。”
他拂尘一摆,就将大殿之内显现出钧尘界诸方天域舆图来,“司马真人先前献上此图,我观看下来,玉梁教全靠六处阵道沟通外域,真人可否事先将之先行毁去了?”
钧尘界诸方星域相距极遥,宗门势力越大,所占据的天域也是越多,故是平时往来,唯有依靠阵道遁走。
只需坏得阵道,便可断绝彼此往来,就算杨传一反常态,起了救援之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到来,这般就可为他们围剿玉梁教争得足够时间。
司马权沉吟一下,道:“在下到得阵道之前不难,此间虽有禁制,可没有哪个人敢去坏得此物,只是以在下之能,纵然坏得阵道一段,两家只要有阵师在,不难修补完好,除非一举将阵道都是毁去,这便非是在下所能了。”
秦掌门笑道:“岳掌门,不知你所言之物可是炼好了么?”
岳轩霄言道:“自是早已备妥。”
他言语一落,就有一道灼灼灵光飞出,落在案几之上,众人一看,却是六枚寒光湛湛,玉华流转的剑丸。
岳轩霄朗声道:“这里每一枚剑丸之中,皆是载有我一道神意,稍候我等会以两界仪晷,将冥河之水与此物一并送到钧尘界中,司马真人事先只需埋其等埋在这六处阵道之旁,到时只需一意引动,便可将之全数斩灭。”
司马权一见,当即言道:“这般法器相助,在下若还做不成此事,却也无颜再见诸位上真了。”
张衍在旁看着,也是暗自点头,诸派为了杀入钧尘界,已是做了完善多准备,这百多年时间毕竟没有白费。
此番用先手而攻,以有备伐无备,此间所谋若皆能成功做到,那正如岳轩霄所言,已是有一半胜算了。
就在诸派上真在这里商量之时,山海界地陆之上,各域势力同样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伯都大城之内,公佥造翻了翻手中竹签,道:“便是这些人吧,待九洲道友那里有了音讯回来,就送他们去往天外躲避。”
下方一名公氏宗老有些不舍道:“祭月,当真要把那些族人送去么?这些人可皆是我公氏后辈之中的俊才,钧尘界修士一来,九洲这一方万一战败,今后就只能失陷在那恶界之中了,我公氏想要恢复,至少再用上百余载。”
公佥造抬起头来,冷冷看他一眼,道:“九洲道友若是战败,我等身为友盟,莫非还能脱身事外么?”
那宗老嗫嚅道:“两位大祭公既已是在钧尘界有了帝号,好歹也是一方主君,若是回了山海界,念在同脉相连的情分上,想来也不会过分为难我等吧?”
公佥造盯了他片刻,又看向另外一名老者,道:“宗长也是如此想得么?”
那老者咳了一声,道:“祭月勿要动气,显老他也非是怀有私心,也是为我公氏宗族考虑。”
公佥造冷声道:“若非如此,我方才便诛杀了他。”
先前那宗老一听,不觉冷汗涔涔,不敢再说一言。
公佥造吸了一口气,道:“我百国之中并无一个紫阳境修士,此战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把族人送去,就是向九洲道友表明同舟共济之心,再有么,便是为我公氏保有一缕火种,万一我等身死,日后也可祭祀不断。”
那老者一惊,道:“祭月此是何意?”
“何意?”公佥造冷哼一声,道:“若是钧尘界一方得胜,的确不会拿公氏如何,毕竟比起外人来,公氏总算得上是同源同种,可那是寻常族人,我辈投靠过去,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那宗老不解道:“这是为何,以两位大祭公的修为莫非容不下我等?难到他们不需我等来管束族人么?”
公佥造讽道:“公肖、公常自是不在乎我辈,但这二人在钧尘界中七千载,早有后裔传下,这班人若要染指整个公氏,又岂会容下我辈?”
两人都是脸色一变,一下都是听明白了。
好半晌,那老者站起身来,正容言道:“祭月要做什么便去做吧,族中定是会全力支持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界遥渡伐钧尘
数月之后,一驾驾法舟云筏自山海界各处飞起,皆往补天阵图所在而来。
此是各方势力应溟沧、少清两派所请,将门下弟子或是族人子嗣送去恶界存身,直到此战真正分出胜负,才会将他们接了回来。
自然,四疆四域不知有多少人,不可能全数转走,故是能去往那处的只是一些自各方势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英锐俊杰,并且因为恶界地域不广,灵机不足的缘故,每一派人数皆有限制。
万一有钧尘界修士杀来,这些弟子显然是可以避过此劫的,但这并非是捡了便宜,若此战万一失败,其等便需承担起兴复宗门乃至部族的重任。
不止如此,因那恶界也并非什么好去处,虚空元海之中还有先天混灭元光,只往来一回,他们便可能再也无法回来,这足以称得上是一场生死考验了。
至于说为何不等战局确认之后再做此事,那是因为到了真正不可挽回的地步,已无人可以保证能把消息再传回来了。
天穹之中,一驾飞舟正往北方而行,此是自碧羽轩派遣出来的法驾,舟上足足乘坐了百多名弟子。
按理而言,碧羽轩此派无有洞天真人坐镇,门中此回只得六十人的额限,不过因其为溟沧派下宗,掌门韩孝德又韩佐成之子,考虑到这层关系,溟沧派才允其送来这许多人。
飞舟在飞渡有三月之后,有两名弟子自舱室之内走了出来,看着下方不断后移的云海山峦,不觉胸臆一舒,将闷气一扫而空。
一名年轻弟子这时抱怨道:“师兄,照这么下去,至少还有三载才能到得龙渊海上,若能借用云鲸之助,转瞬即至,又何须如需麻烦?”
另一个稍微年长的弟子看来很是沉稳,他道:“我碧羽轩也只得一头云鲸,与上宗往来又这般遥远,只有遇得紧要之事才会动用云鲸,乔师弟你要用,那等到元婴之境再说吧。”
乔师弟脸色一垮,嘀咕道:“连掌门真人才修到这般境界,师兄也太高看小弟了。”只是片刻后,他眼珠一转,凑近了一点,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