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第6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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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天尊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
“当年你成为天尊，四帝赐福你，让你长生久视，逢凶化吉。”
秦牧压下心中的怒气，道：“而今你杀了四帝之一，心中是否快活？”
火天尊脑后，火焰轮越来越盛，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今的火天尊的实力之强，仅仅是目光便给秦牧一种元神也要燃烧的感觉。
“四帝赐福，未尝不是一种监视，一种掌控。”
火天尊道：“事实上，早在龙汉时代中期，我便已经将四帝赐福化去。自从御天尊死亡之后，我便意识到我的命运，只能牢牢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而不是掌握在古神的手中！”
他躬下身子俯视秦牧，伸出大手在秦牧面前重重一握，冷冷道：“御天尊便是期望古神能够与人族与后天生灵平等相处，单纯的相信了古神，所以他才会死！我跟随这位大哥这么多年，学到唯一一件事情，便是决不能相信古神，任何古神！”
他直起腰身，淡漠道：“牧天尊，你是幸运的，你获得天尊称号之后便径自离开，没有得到古神赐福。得到古神赐福的天尊，有几个得到好下场的？你幸运，没有经历龙汉时代的苦难，而我经历过。四帝赐福于我，无非是为了掌控我，我反抗除掉四帝中的南帝，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目光森然，道：“我知道你此来所为何事，你想利用古神的力量，想对抗天庭。然而你没有想过，当年的四帝，未尝不是接受后天生灵血肉献祭的可怕存在。而今的时代，比那个时候好了太多！”
秦牧木然道：“只要不反抗？”
“对，只要不反抗！”
火天尊继续吸收南极禁区的大道霞光，朗声道：“只要不反抗天庭，不搞什么所谓的变法，所有人都可以活着，作为人族的天尊，我可以保护你们！倘若御天尊还活着，也一定会为我的成就感到骄傲！”
秦牧眼角抖了抖：“火天尊，你生活在天庭太久了，你没有看到生活在各大诸天和元界的人们的境况。每次神魔下界，血肉献祭，用的祭品又何尝不是人族？不反抗，并不能活下来，最多只是一部分有权有钱的人活下来！”
“已经比远古时代好了太多了。”
火天尊再度俯下身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口中喷出的气流化作熊熊火海，从秦牧身旁飞过，道：“将来还会越来越好。我现在已经有了实力保护人族，我不同于其他的人族天尊！云天尊败亡，月天尊归隐，凌天尊不知变通，死无葬身之地，幽天尊只知道自怨自艾躲在幽都，秦天尊只知道逆天而行，失败之后便藏头缩尾不敢现身。只有我！”
“牧天尊，只有我为人族殚精竭虑，为人族求一个能够活下来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我可以与最让我感觉到恶心的人合作，可以与其他狡猾之辈虚与委蛇！为了这个机会，我必须要借他们之力铲除古神，除掉所有古神！”
他的手掌伸向秦牧，诚挚道：“停止变法吧，不要让我在天庭为难。来天庭助我一臂之力，你是牧天尊，当年打过我的强者，我知道你有才干，你我联手，会让那个更美好的时代尽早到来！到那时，我们与天庭分割权力，我们可以庇护人族，人族便不再被当成祭品！”
秦牧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盯着这只手掌，似笑非笑道：“你是想让人族活下去，哪怕是跪着，哪怕是牺牲一部分当成讨好神魔的祭品。而我也有一个梦想，在我的梦想中，人们站着生活，不用跪任何人。”
“我的梦想中，每个人都可以人尽其才，人们可以成为神祇中的一员，可以掌握天象，天地大道为人所用。他们也可以不追求力量，他可以读书，可以成为书神，可以画画，成为画神，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称神。”
“我想让他们有尊严的生活，让他们生活富足，从而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浑浑噩噩，只求生存。”
火天尊收回手掌，漠然道：“你还是想着变法，你与秦天尊一样冥顽不灵。牧天尊，属于十天尊的时代已经来了，腐朽的古神终将被埋入历史的坟冢，而属于你这种顽固的人的时代，永远也不会到来。”
秦牧握紧拳头，大声道：“南帝的尸身何在？”
火天尊转过身去，脑后的火焰轮疯狂汲取这里的大道霞光，南极禁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古神才是天下动乱动荡的源头，开皇借古神之力图谋造反，因此有开皇劫，上皇有地母元君扶持北上皇，三十万年征战杀戮，民不聊生，赤明时代、龙汉时代，更是古神在背后兴风作浪！”
火天尊侧过头来，冷冷道：“你的延康时代，里面没有古神在背后搅动风云？牧天尊，你若是还是这么在意南帝，便是与我为敌！”
南极禁区在疯狂收缩，越来越小，外围的大道霞光渐渐消失，即便是道火九重天也在慢慢变得淡薄。
秦牧取出笔墨，飞速书写一篇绝交帖，挥了挥衣袖，绝交帖飞向火天尊，淡漠道：“既然你觉得我是在与你为敌，那么便在这绝交帖上签上你的名字罢！我已经签好了我的名字，你写下你的名字，从今往后，你我再不相干！”
火天尊捏起笔，唰唰唰，在绝交帖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绝交帖飞回秦牧手中。
秦牧接过帖子，认真看了看火天尊的签名，将绝交帖收入怀中，大声道：“南帝尸身何在？”
火天尊坐了下来，漠然道：“牧天尊，你可以离开了。你不过是古神栽培出来的另一只走狗，不要逼我杀你。我倘若动手的话，是不会与你同境界一战的。我会活活打死你。”
秦牧取出一面镜子，向天空中的披香殿照了照，道：“火天尊，还请给我一件南帝的遗物，我与她毕竟相识一场。”
火天尊一动不动，声音传来：“南帝的肉身已经被我炼化，我绝不会给她，给任何古神复生的机会！”
“公子……”烟儿颤声道。
“我们走吧。”
秦牧牵着烟儿的手，向外走去，这南极禁区已经在不断坍塌，大道霞光飞速没入火天尊的体内，要不了多久，火天尊便会将这里诞生南帝的能量吸收一空。
道火九重天崩塌，道火的威力也在不断衰减，如同潮水涌向这片禁区的核心地带。
最终，这里的一切大道霞光，都将成为火天尊的修为，甚至连南帝朱雀自身的修为，也会变成他的修为的一部分。
火天尊的力量，将会大大提升！
秦牧走出道火九重天，牵着浑浑噩噩的烟儿登上宝辇，道：“龙胖，起驾。”
龙麒麟不敢说话，默默的驾驭着天龙宝辇向外驶去。
秦牧手掌冰凉，松开烟儿的手，从怀中取出绝交帖，又取出一个小册子，他打开小册子，上面有着火天尊、凌天尊等人天尊的签名。
这是他回到龙汉初年时，遇到远古七天尊，死皮赖脸求来的签名。
秦牧将小册子上火天尊的签名与绝交帖上的签名放在一起，两两对照，两个火天尊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还是从前那个火天尊，并非是太帝或者天帝，然而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火天尊了。”
秦牧叹了口气，将绝交帖夹在小册子中，向烟儿问道：“你有你娘亲的遗物吗？必须是带有她精气的宝物。有这样的宝物，我可以试着招魂，就算不能把镇压在披香殿中的魂魄召来，也可以将散落在天地间的破碎魂魄召来。”
烟儿摇头，道：“我只见过她几面，她从没有给我什么东西……”
秦牧皱眉，安慰她道：“南帝与月天尊关系极好，说不定月天尊那里会有你娘亲的东西，不用担心了。”
外面传来龙麒麟的声音，道：“教主，赤帝求见。”
秦牧抬手，珠帘自动向两旁分开，赤帝齐暇瑜在车外躬身而立，道：“天尊。”
秦牧合上珠帘，道：“你走吧。南帝已经死了。”
齐暇瑜身躯大震，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急忙道：“那么天尊……”
秦牧声音中充满了无力：“我复活不了她。龙丕，启程，去元界。嘿嘿，你们这些人……”
几天之后，天龙宝辇停在元界的桃林外，秦牧下车，走入桃林，烟儿挑着灯笼走在前方。
过了不久，月天尊的宫阙在望。
“烟儿，你与龙胖在外面等候。”
秦牧吩咐一声，孤身一人走入前方的宫阙。
“南帝并无遗物留在我这里。”
烟儿隐隐听到月天尊的声音，道：“牧天尊为她招魂，还需要遗物？”
“最好是肉身，其次是遗物，没有遗物的话，我也无法准确召来她的残魂。不过火天尊将她的一部分魂魄镇压在披香殿中，我也无可奈何。”
秦牧的声音很轻，道：“月天尊，南帝是否有分出一魂转世？”
“这个我便不知了。我与她关系虽然很好，但转世身极为重要，她不可能告诉我。”
秦牧沉吟片刻，道：“姐姐，你的空间神通极为广大，能否为我寻到几个人？”
“你想找什么人？”
“两个贼，一个捕快。他们正在元界各大诸天作案。”
第1041章 桃花深处
殿内，月天尊依旧在屏风之后，并没有现身，隔着屏风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监察元界各大诸天的任何动静？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心灰如死，就算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精力去监察各大诸天和元界的动静。”
秦牧看着屏风上的影子，哦了一声：“真的吗？”
屏风后的女子叹了口气：“自然是假的。你去天庭时，我便请南帝朱雀带去了我的桃花，表明了我的态度。南帝这次打算借死亡来脱身，也是告诉过我的，我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隐居了，不再理会世事。”
秦牧道：“倘若天尊真的不再理会世事，那么你的桃林也就不会连接元界上万个诸天了。”
“的确如此。我的神通是空间之术，我早在云天尊战死之前便已经布局，那时我的能力还不太强，我的空间之术还未曾达到绝顶，我的空间之术只能连接十多座诸天。”
屏风后的月天尊道：“不过到了龙汉末期，我的桃林便连接了百余座诸天，到了上皇时代末期，桃林便已经将元界上万座诸天连接在一起。我虽然是个残废，但到了今日，无论是天庭还是玄都幽都，甚至四极天，都在我的神通洞察之中。我不曾突破的，是古神的诞生地形成的禁区和归墟。”
秦牧道：“你不甘心。”
“我自然不甘心。”
月天尊声音很平静，但藏在平静的表面下的却是深深的不甘：“天盟五元老，目的是让人族可以获得生存的权力，可以让人们活得更好。然而天盟却腐朽了，成立天盟的宗旨早已不复存在，天盟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变成了半神和古神乃至造物主分割利益的场所！我自然不甘。”
秦牧静静地看着屏风上的影子，月天尊继续道：“天盟成立之初，云天尊确立了天盟的第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对坏人太好对好人太坏，然而实施起来却又如此困难。人们总是对好人太苛责，认为好人不能犯任何一丝错误，犯错了便不再是好人，便万劫不复，便要打垮他踩在脚下。人们又对坏人太好，坏人做了千百件坏事，只要做一件好事便会被人称赞，恨不得夸成圣人！牧天尊，我们没有做到，你能做到吗？”
秦牧沉吟，道：“很难。不过我在尝试。曾经有一个人，作恶多端，为了抵抗延康不惜在草原上放毒，毒杀草原上九成的百姓，后来延康劫中他良心发现，为救人而死。我虽有能力复活他，或者为他召来魂魄，却没有将他复活，也是觉得复活了他，无以面对草原上死难的人们。”
“那么你该怎么面对古神？”月天尊问道。
秦牧心神大震。
月天尊的话着实震撼他的心灵。
他说的那个坏人便是大尊，大尊用巫毒毒死了草原上的绝大部分牧民，罪不可赦，哪怕因为他做一件好事，秦牧也不能就此忘记他的心狠手辣。
然而古神呢？
龙汉时代甚至之前的黑暗岁月，古神以后天生灵为食，以众生位祭品，现在秦牧需要他们的力量，与他们联手对抗天庭，可以说古神在做好事。
古神能因此而被赦免吗？
不可对好人太坏，不可对坏人太好，这句话说来简单，然而这个简单的原则竟然如此难以办到！
“同情心是无比廉价的，然而苛责心也是可耻的。”
月天尊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道：“我已经找到你说的那三个人了。他们在羽化天，正打算盗取天庭四大天师中的第二天师孟云归的老巢。我将他们带来。”
元界羽化天。
这个诸天是孟天师的祖地，他便是自羽化天起家，一路飞黄腾达，成为了天庭的第二天师，是天底下少有的帝座强者。
孟天师有了权势之后便开始经营羽化天，从其他诸天搜刮财力，送到羽化天中来。这位天师没有其他爱好，惟独爱财，因此羽化天也极为富有，甚至有人说他的财富比十天尊的财富还要多。
然而这位天师精通阵法，是天庭中的阵法第一大家，他的财富都有各种杀阵守护，极为森严。
此时，瘸子和马爷已经潜入孟天师的宝库之中，旁边还有一个忠厚老实的少年，正是蓝御田。
瘸子从前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然而自从司婆婆在江边捡到秦牧之后，他便喜欢上了带孩子这个活儿，司婆婆烦小秦牧尿床，把小秦牧送人之后，每次都是他把小秦牧偷回来。
后来重出江湖，瞎子、哑巴、药师等人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无人与他为伴，秦牧也不时常回来，他自己跑来跑去盗墓，去其他诸天窜门，也是无趣。
突然一日，瘸子想起秦牧有个弟弟蓝御田，于是便跑到幽都把蓝御田偷了出来。
恰巧马爷辞去了如来，离开须弥山，瘸子便请这位曾经的神捕来指点自己的技业，美其名曰一起进步。
马爷抹不开面子，又担心他与蓝御田的安危，因此只得跟着他们，帮他们善后。
“这位孟天师的阵法的确了得，他的阵法不仅仅是杀阵，而且还能让潜入者留下踪迹。比如这座阵法，其中这些镜面便是用来留影的，闯入其中便会被这些镜子留影。”
马爷四下张望，目光又落在阵中的书籍上，道：“那卷书类似于生死簿，与镜子是一体，只要留影之后，那卷书便会根据影像查到偷盗者的身份。书里夹着应声虫，是模仿偷盗者的声音的……还有那边的玉盒，里面并没有宝物，是个陷阱……”
瘸子钦佩不已，向御天尊道：“臭小子，学着点儿，这是本事！”
蓝御田连连点头，用心记下马爷的话。
瘸子和蓝御田正打算下手，突然空间易转，三人吓了一跳，四下看去，只见四周到处都是桃林，桃花盛开，古怪的是他们身边桃花盛开，显然是早春，而旁边的桃子已经熟了，却是夏天！
“两位老爷，还有公子，天尊有请。”有侍女走来，柔声道。
瘸子面色如土：“马爷，我事发了！被天尊捉住，多半要卸我两条腿，切成村长那样的人棍种在坛子里，让我再也跑不了！”
马爷四下打量，道：“这里像是月天尊的桃林。牧儿曾经说过这里。咱们跟过去看看便是，你不要大惊小怪，我从前能够捉到你，便是因为你总是马虎，道心不坚。”
他们跟着那侍女向前走去，却见龙麒麟和一个柔弱的女孩等候在宫殿外，蓝御田欢呼一声奔上前去，烟儿像是刚刚哭过，也不喂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