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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4章

窈窕家丁-第10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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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打死了,绳索绑上了,也再闹不出什么岔子了,一群人簇拥着武松,正边走边唱着台词下去,过程虽然艰辛,勉强还算是个圆满收场,虽然那根被遗忘的老虎尾巴孤零零躺在戏台中央,稍微有那么一点碍眼。

    展天魁跟钱通一边招呼人等拉上大幕,一边留神听着主座上的动静,见除了那位裴大将军板着张俊颜不苛言笑之外,其余众人都是笑得前仰后翻的,真真是笑得开心,没半点喝倒彩的意思,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

    之前戏班子众人都住在那小树林后的平房里,不曾在府中各处走动,除了那杨嬷嬷与大管家,也没跟府里的人打照面,是以今晚才见识到了这裴大将军的真面目,原来就是那日在城南唱堂口时见过的公子。

    而坐在首席上正被大管家小心翼翼招呼的贵人,面容也不陌生,正是那日跟裴大将军一道的公子爷,旁的不说,单看那一袭玉冠锦袍,那一身雍容气度,其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再听听珠帘后方,一片欢声笑语,老寿星裴老夫人笑得开怀,连连说好,周围众人高声附和着,齐赞裴府这堂会办得喜庆热闹,不同凡响。

    看着,听着,两人愁容顿消,眉开眼笑,开始憧憬展家班的美好未来。

    他们高兴了,可常宽还憋着气呢,等回到后台,一脚就朝那刚刚松绑的老虎踹过去。

    “死小子,你今天把我给害苦了!”

    他容易吗,打了一次又一次,还反过来被老虎撵着跑,最后还是老虎自己倒地而亡,好好的戏给唱成这样,还被笑场,一世英名都毁了!

    越想越气,脚下也毫不留情,用尽全力。

    易倾南刚刚在台上“自杀”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虽然裹了一身虎皮,还是给摔得有点晕,现在又被这么一脚,刚好踢在老虎屁股上,冷不丁向前扑去。

    只听得扑拉一声,充作后台的棚子竟被她撞开个口子,扑倒在花坛边的小道上,跟一名匆匆而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刀光闪耀,与此同时,席间有人轻叱一声,那人听得真切,还刀入鞘,撇下她自行去了。

    易倾南茫然爬起来,还在想那刀光是怎么回事,却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要不是那叱声,那人的利刃就横在老虎颈圈上,只须这么往下一拉,便纵是有层虎皮挡着,她那纤细的脖子也免不了要遭殃。

    等她揉着被踢疼的屁股回去棚子,与她相撞的人也急急来到席间,却是一身侍卫装扮,先朝宁彦辰行了个礼,然后凑近裴夜耳边,低道:“那人连闯了七八次,都给属下的阵法给挡了回去,如今困在主子设置的那九曲阵里,外间有数十人守着,暂时也出不来……”

    “好极!”裴夜没做声,倒是宁彦辰先开口,低声笑道,“恭喜你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随随便便请个班子唱个堂会的,居然也能抓住个要犯!报上去又是大功一件!”

    “八字还没一撇呢。”裴夜语气淡淡,依旧是那千篇一律的官方表情。

    “这人困在你府里,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跟个铁桶似的,你还怕他能跑得了?”宁彦辰转了转手腕,露出双修长好看的手来,低头看着,眉梢微扬,“本王这手天天握笔,不是写就是画的,真是无聊死,要不今日就由本王替你打头阵,缉拿要犯如何?”

    裴夜扯了扯唇角,似是笑了笑:“不劳大驾。”转过头去,面色一整,朝那大管家命令道,“就按我之前说的,妥善安排。”说罢又朝戏楼方向投去一瞥,眸光点到即止,忽而站起,与那侍卫一道去了。

    “瞧你那表情,本王不过是说说而已,还懒得动呢……”宁彦辰低咒了好几句,旁边大管家依稀听得是死面瘫之类的词,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恭请这位贵人去将军的园子休息。

    曲终人散,裴老夫人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心满意足回了自己的清波园,宾客们则是被安排住进了东头客房,而展家班的一干人等收拾完毕,原封不动回了宿地。

    只除了,那失踪的两人,白沐和阿德。

    当众人看到那从虎皮套子里钻出来的人,当真是目瞪口呆,一头雾水,易倾南这会儿酒意还没过去,大着舌头含含糊糊说完自己的遭遇,便是又一头栽下昏睡过去。

    她却不知,这一觉醒来,头顶上已经变了天。

少年游 第三十九章 暗算

    对于这最后一场堂会,展天魁异样看重,安排的戏码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一出《精忠传》,一出《金玉满堂》,再加这新戏《武松打虎》,有忠烈爱国,有富贵团圆,有新奇好看,既迎合大众口味,又推陈出新,让人惊艳,想来应该能入得那位贵人的眼。

    开头两场一出是常宽挑大梁,一出是江玉涵唱主角,都是过去唱得炉火纯青的戏,易倾南也不过问,乐得轻松,坐在角落里给自己化妆。

    自从那日在城南宋府喜宴后台侥幸过关以后,她有事没事就跟钱通学化妆,这三天来为了保险起见,但凡晚上唱戏,她都给自己脸上也化一个大花脸,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一会儿绿,并美其名曰是为新戏设计造型。

    台上锵锵锵锵打得厉害,她的新妆也宣告完成,正对镜端详,忽然背后一只手搭上肩膀,转头一看,是阿德。

    “易先生,这虎头有点问题,麻烦你来给瞧瞧……”阿德边说边往道具箱子那边去了。

    易倾南见班主展天魁到外间监场去了,钱通也在门帘处候着走不开,只得应了一声,绕开棚子中间的戏服架子,快步过去,道:“怎么回事?可是哪里不对?”

    刚拿着虎头上下查看,就听得阿德在对面压低声音说道:“虎头没坏,是我找易先生有事。”

    易倾南疑惑抬眸:“什么事?”

    阿德四下看看,很是小心谨慎的样子:“易先生,你在这班子里待得还习惯不?”

    易倾南随口答道:“习惯啊。”

    “那……”阿德又凑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了,“有人出你现在三倍的月钱,各方面待遇比展家班强多了,你愿意过去吗?”

    易倾南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来给人家当猎头呢,怂恿她跳槽?

    “展家班挺好的,我初来乍到,还不打算挪窝,你就帮我多谢人家的美意啦。”易倾南开口婉拒,早在城南堂口结束,她就跟展天魁签了个契约,报酬也还不错,每月有一两银子做底薪,唱堂会什么的还有可能拿数目不定的红包,又是管吃管住,这样稳定的活计,已经心满意足了。

    摇了摇头,准备返回,却被阿德轻声叫住:“等等,易先生可知道,白先生已经答应了我,等这场堂会唱完就走人……”

    “白沐要走?”易倾南吃了一惊,在她看来,以白沐那温吞水的沉闷性子,除了编曲作词,一整天都可以不说一句话,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只要展天魁不开口,他怕是要在展家班待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了。

    刚刚两人还在说编排新戏的事呢,他会被阿德说得动心?

    骗她的吧!

    “是的,白先生都跟我说好了,千真万确。”阿德见她还是迈步往外走,语气略微不耐,“易先生难道不相信我的话?”

    “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好好准备上场吧,这事我们下来再说。”

    易倾南摆摆手,不想再与他多话,免得被旁人听去生出事端,刚走出两步,却听得背后脚步声欺近,阿德追上来,狠狠一拳打向她的后颈。

    基于本能,易倾南勉强缩了下身子,却终是因为猝不及防,警觉不够,还是被他斜斜打在左肩上,只觉一阵刺痛,头晕目眩,当即软倒在地。

    意识涣散之际,依稀听得有叮的一声,仿若是细针落地,她好似被人拖行了一会,丢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嘴巴被掰开,灌下几大口烈酒,随后又似被装进个暖烘烘的布袋里,面上也给戴上个头套样的东西。

    完了!

    她模模糊糊地想,肯定是被那裴大将军逮住了,冷不丁就给五花大绑,关进大牢!

    心头又惊又怕,便彻底晕了过去。

    ……

    戏楼上《金玉满堂》已唱至尾声,后台却已经炸开了锅。

    最后一出《武松打虎》眼看就要开戏,那扮演老虎的阿德连同那身老虎皮套一同失踪了,展天魁急得没法,下令让钱通带着没戏的人到处寻找。

    不仅阿德没见人影,乐师白沐和编剧易小五也不知去向,展天魁心急如焚,又不敢声张,真真是红了眼,找来找去,忽听说在茅厕附近找到了阿德,赶紧过去查看。

    没等他出门,众人已经扶着阿德回来,但见其已穿好那身虎皮套子,虎头也是戴得严严实实,就是脚步虚浮,身形不稳。

    展天魁见状大怒,走过去就是一个巴掌打在虎头上:“你这不争气的,是不是贪吃吃坏了肚子?!我早说过了,谁要是在台上撒汤漏水,坏了大事,我定不轻饶!”

    那阿德耷拉着脑袋,似是心虚,也不吭声,钱通听着台上的动静,忙劝道:“班主先让他上台吧,这垫场都垫了不少戏了,再不开演,主家要生气了!”

    展天魁怒气未消又骂了几句,见阿德态度甚是老实,暂也罢了,只催促着去台边候场,自己拿起乐器去顶白沐的班,正好常宽妆罢登台,便拉了阿德一起。

    “你小子,最近是怎么了,看见我就没个好脸色……”常宽见他走路都不太稳,担心道,“班主方才生气极了,你等下可好好演,千万别搞砸了!”

    一连几声都没见他有个回应,琵琶声起,常宽只提了哨棒先上场去了。

    “冷冷十月天,北风紧紧吹。

    昏昏落日时,武松野店醉。

    一手拿棍棒,敞衣挺胸膛。

    踉踉又跄跄,醉步上景阳……”

    那阿德就靠在帘子边上,许久都是一动不动,来往人等只当他挨了骂在反省,也没在意,等到台边胡琴拉响,台上演到武松喝完十八碗酒,醉醺醺上了山冈,在大青石上就势躺倒,钱通见他还是待着没动,不由着了急:“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快上去——”说罢掀开门帘,一把将他推去台上。

    席间众人正看那醉汉武二郎躺青石上睡觉呢,忽见一只老虎歪歪斜斜,踉踉跄跄上得台来,全都乐了——

    敢情这人喝醉了,老虎也跟着喝醉了?

少年游 第四十四章 当堂验身(上)

    天灵灵,地灵灵,王母娘娘睁眼睛。

    一路上,易倾南在心底默念,随便哪个将军都好,可别让她遇上那个裴大将军。

    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怕见他,想来想去,只能说是自己不留神得罪了他,如若被他认出,则东窗事发,小命难保,没法,只好有多远躲多远了。

    可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冤家路窄,越是不想见,偏生越是要往他身边凑。

    一口气叹过,没一会儿工夫,她已经跟着那侍卫穿过长廊,进到一个独立小院,院门处还有侍卫把守,空洞的院门就像是一张野兽的大嘴,要将她活生生吞进去。

    易倾南哆嗦一下,心里惴惴不安,还是硬着头皮跟进去,听得那侍卫在廊前报道:“禀将军,那易小五带来了。”

    屋内有人嗯了一声,嗓音淡漠:“让他进来。”

    易倾南欲哭无泪,死了,正是那个人的声音!

    那侍卫应声称是,将她往那半掩的门里一推,自己转身走了。

    易倾南被推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好歹稳住了身形,见那裴大将军肩正腰直端坐堂上,即使只着一身素衣,却仍显得坐姿轩昂,气度恢弘。

    胸口有点麻麻的感觉,所以一眼瞟过,立时垂下,很自觉地躬身行礼:“易小五见过将军。”声音沙哑,那是宿醉的后遗症,按照前世的习惯,一般要持续个两三天。

    裴夜挑了挑那双浓烈不失秀挺的剑眉:“你认得我?”

    易倾南低眉顺目解释:“小人以前没福气得见将军,是刚刚听侍卫大哥说的。”心里却在小声嘀咕,你就套近乎诈我吧,小五哥酒已经醒了,不会上当的。

    裴夜目光如电射过来,突然道:“你抬起头来仔细看看,真没见过?”

    易倾南依言抬头,做出怯生生的神情,望着他的脸上下细看,好帅啊,英挺的剑眉长入发鬓,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寒潭,看久了只怕会被吸进去,再往下是挺直的鼻梁,和完美的丹唇,与当初那马车上的病容相比,柔弱全消,更显英气迫人。

    借此机会看够了美男,这才佯装记起,脱口叫道:“啊,怎么是你啊——”

    裴夜眉峰一拢,却听她惊喜道:“见过的见过的,我们在城南唱堂口的时候,你到过后台,还跟我们展班主一直说话来着!”

    “就只有这一次?”

    易倾南摇头纠正:“今日便是第二次了。”

    “是么?”裴夜眼神一闪,倒也不再追问,过了一会儿,又沉声问道,“你和白沐是什么关系?”

    易倾南心头一突,问到点子上了,只故作微怔道:“我们是一个戏班子的啊。”

    裴夜声音变冷:“但我听说,是白沐把你带进戏班的,你们关系匪浅,可有此事?”

    “不是的,将军。”易倾南连忙否认,这同僚和同伙的差别可就大了,后者足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我那日在城里四处找活计,正好碰上他,我见他长得斯文,还以为是个教书先生呢,想让他收我做书僮,也好混口饭吃,谁知这机缘巧合的竟进了展家班,做起了编剧,虽说我进戏班子跟他有关,但我与他之前素不相识,过后也从来都没什么交情。”

    眼风瞟着堂上那人的表情变化,想了一想,又补上一句:“不仅没什么交情,有段时间关系还挺糟糕的……”

    “此话怎讲?”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个欺生吧,班子里的人觉着我初来乍到就跟白沐平起平坐的,心里不服气,就帮他打抱不平,处处给我甩脸子,那个叫阿德的,就在昨晚还悄悄打晕我,灌我喝了不少酒,把我塞进老虎套子里,推我上台现丑,哼,不就是为了给白沐出气!”她握拳,故意说得愤愤不平,真假参半的话,再加上她乱七八糟的猜测,让对方费神想去,想着想着,就该把对她的关注给转移走了。

    半晌没听得他回应,易倾南咬了咬唇,小心问道:“听说,白沐是朝廷钦犯,是真的吗?”不管古人今人,都不可避免有些八卦心理吧,尤其是这样骇人听闻的大事件。

    “是与不是,却又如何?”裴夜反问。

    “不如何,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易倾南嘿嘿干笑两声,暗地里却在撇嘴,也没指望从他那儿听到什么。

    “你叫易小五?”裴夜突然又问。

    “呃,是的。”易倾南微抖一下,不明白他这说白沐说得好好的,怎么又绕回到自己身上来了。

    “哪里人氏?”

    “青州。”易倾南答得镇定,掌心微微冒汗,没办法啊,她除了青州就只知道沧州,总不能说是沧州吧,那可是人家的地盘,说出来会死得更惨!

    “今年多少岁了?”裴夜貌似问得漫不经心。

    “十……”易倾南一咬牙,答道,“十五岁。”多报个几岁,免得他把自己跟那麻脸小子挂上钩。

    裴夜打量着她瘦弱的身板,显然不信:“你有十五岁?”

    易倾南挺了挺平坦的胸,分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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