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1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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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贵在旁听得似懂非懂,插话道:“当时我们都不乐意呢,又不好说什么,周管事看出大伙的心思了,就安慰说,这其实是一件大好事,上头发了话,在贵宾入住前后,谁要是干活勤恳,表现出色,都有机会加薪,甚至是升级!”
易倾南睁大了眼:“真的?”
“真的,真的!”不仅是王福贵和陆大庆,连那边的常宽跟江玉涵都是凑过来,眉飞色舞,重重点头。
早就听府里的前辈说过,刚进府的三等家丁,要想升上二等,起码得过个三年两载的,这时候活契也差不多到期,大部分都该出府了,只有较为优秀的才能留下,更为优秀的才能晋级。
而现在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说会比平日劳动强度大,工作时间也长得多,但是有奔头啊,所以菜鸟家丁们会表现得这么高兴,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众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可易倾南却笑不出来,什么早起晚睡,什么干活做事,她统统不怕,可是从即日不准休假不许出府这条,她却接受不了。
早上才给翠丫说明日去找她呢,现在倒好,假期取消了。
靠,这命令来得可怎么就这么巧!
易倾南越想越觉得郁闷,谁知道那什么皇子要在这府里住多久啊,要是他三月不走,那岂不是这期间大家都没假期?那要是半年呢?一年呢?
她急着要去见翠丫,还要去找石头,事情可多着呢,却不能陪着那见鬼的贵宾耗死在这深府内院里!
眼珠一转,立马想出个馊主意来,于是拉了王福贵和陆大庆到墙角,压低声音,叽里呱啦把在暖风阁门口巧遇翠丫的事这么一说,那两人顿时惊喜得跳起来,尤其是陆大庆,眼睛贼亮,笑得合不拢嘴:“真的,小五你没骗我们,真找着翠丫头了?”
这个陆大庆,念叨翠丫的时候比谁都多,易倾南早看出来了,在村里的时候,他就喜欢翠丫,但又表现得满不在乎,每回见了面不是扯扯人家的小辫,就是突然从暗处跳出来扮鬼脸吓唬人,非把人家小姑娘气得红了脸,才肯罢手。
旁人不觉什么,可易倾南却知道,这正是青春期少男对异性心生好感的表现。
“我骗你们做什么,真找着啦!过不多久你们就能见面了!”易倾南抬眸瞧了下黄芩那边,又把声音压了压,“但有个问题,我答应了翠丫明日出府去找她,可现在不是不准休假了吗,所以你们得帮我,全力配合我。”
“行,你说,要我们怎么帮?怎么配合?”两人都立马点头,陆大庆尤其答应得爽快。
“说来也简单,就是……”易倾南把想法如此这般一说,那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微微张嘴,“只能这样吗,小五,你可吃得消不?”
易倾南拍着胸脯低道:“我这身子骨,壮实着呢,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两人见她说得肯定,只好遵从,又低低说了几句,众人上岗干活的时间便到了。
等人一走,易倾南又抓紧时间打坐练了会儿功,最近她练功都是断断续续的,感觉进步不大,还有就是有时候胸乳胀痛得紧,痛得她坐立不安的,也十分影响情绪。
待得一轮练完,气沉丹田,内息归位,趁着屋里没人,她便解开胸襟查看,只见上回左胸处被撞出的青紫已经消退了,不过那原本平坦的胸部还是微微有点鼓起,易倾南呆了下,又去细看右边,却见右边也是!
哎哟,小花蕾在长个头了!
易倾南又惊又喜,这一马平川的日子可终于要过去了,赶紧翻出那包碎布头,找了一截素白的,试着裹在胸前,因为才刚开始萌芽,所以也裹得不会太紧,最后还细心把结头打在身侧,虽然身上多了点东西,还不太习惯,但总得早作准备不是?
弄好之后穿好外衣,对镜一照,不错,怎么看都还是个飞机场。
剩下的碎布头,她直接剪开,撕成了尺寸合适的布带,理好放进箱子里,拿锁小心锁住,又把钥匙塞在王福贵铺位下方,床板与褥子之间的位置。
以往她这箱子里倒没装什么,只有些小玩意,对于上锁这事便是没太在意,但现在不同了,箱子里开始出现了私人隐秘之物,而且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所以箱子得时刻锁好,钥匙得妥善存放。
这存放钥匙的地点,她也是动了点小心思。
目前将军府这大环境还好,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已经被莫老头引去了别处,就算上京城里还有残余势力存在,也不会对她一个小家丁有所注意,随着白沐的逃脱,那点危险因素也在离她远去;但这小环境却并不是风平浪静,黄芩总是爱针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找自己的麻烦,他手下那几人,态度也是暧昧不明,虽然近来有所缓和,但终归还是跟黄芩走得近些,还算是他的人,因此她在这寝室里还得处处留意,处处谨慎,千万不能让人抓着错处,必要时候,还得找准保护伞。
在府里,她的保护伞倒也有,周林自然是算一个,周家婶子才攀上关系,算半个吧,还有裴宝,这几回接触下来,她可领教了,他这人耳根软,心也软,若是弄得好也能算上半个,而这寝室里,人数就少了,想来想去,只能指望福贵。
王福贵长得牛高马大的,体格强壮,力气惊人,不仅是新人里,就是在整个家丁苑,都是出了名的大力士,用铁臂铜拳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
黄芩上回出言不逊,领教了他的拳头之后,倒是收敛了许多,平时再不敢来招惹他,而其他几名少年便是更加不敢了,所以钥匙放在王福贵的铺位下,却比放在她自己的铺位下更为保险,而且大家都知道王福贵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一眼就能看穿的那种,根本不防他会私下藏匿物事。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众人果然是收工得晚,直接去饭堂吃饭,天都擦黑了才进寝室,腰酸背疼累得够呛,一见易倾南还在自己的铺位上昏昏睡着,眼红得要命,也顾不上说什么,急急抓了换洗衣服,去后院的浴室洗澡。
只有江玉涵过去关心问了句:“小五,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啊?”
易倾南摇摇头,眼睛又疲惫闭上了。
等众人都洗完澡回来,才见她慢吞吞从铺上起来,似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摇摇晃晃走出门去,下炕的时候还险些摔一跤,幸好被陆大庆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小五你没事吧?”连常宽都觉出不对来了,这个小五,从来都是生气勃勃的,今天怎么一下子蔫了。
“没事,大概是睡太久了,我去撒个尿就回。”易倾南摆摆手,冲他一笑,出门去了。
三等家丁居住条件有限,茅厕就是澡堂的旁边,一个简陋的小棚子,王福贵早在棚子外面等着了,一见她快步走来,便道:“我侦察过了,澡堂子里现在没人,水也打好了,你动作快点!”
“知道啦!你给我盯着点!”易倾南一改方才颓唐的模样,精神抖擞,脚步轻盈,并不往那茅厕里去,而是闪身进了隔壁澡堂,哗啦几下剥去衣物,提起水桶就往自己身上浇下去。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她弄得裂开,这会儿沾了水,药粉都糊在了一起,黄黄的,红红的,混合着,顺着冷水往下淌。
没办法,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出府法子了,那就是——生病。
她这身体一向极好,现在又是夏天,想要淋点冷水受点风寒发点高热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却幸好,颈上有道伤口,虽然已经上了药也结了痂,可是为了出府大计,她只好豁出去了,硬是把伤口给生生弄裂,再沾上生水,非要整出个伤口严重感染来不可。
她也清楚自己这底子好,一点水是不够的,所以让王福贵准备了几大桶,使劲往自己身上浇,还嫌不够,又用力去揉,再用水长时间浸泡着,直到桶里滴水不剩,低头瞥见那伤口开始红肿了,这才住了手,胡乱擦干了套上衣服出去。
今日总共才吃了早上那一餐,腹中空虚,又经此一番折腾,现在也不用装了,真的是脚下虚浮,四肢乏力。
这也算是自残了吧,也许旁人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她心狠至此,可她却不在乎,为了能见翠丫,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这辈子,她欠翠丫的,欠石头的,欠这些伙伴们的,实在是太多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她暗下决心,今后要好好对待他们每一个人,用她一生的时间和能力去补偿。
夜色消散,晨曦初起,当天色泛起蒙蒙亮时,新人家丁们的寝室里传出一声大叫。
“哎呀,不好了,小五,小五身上好烫!他是不是生什么急病了?”
相见欢 第十二章 箭下留人
完了,被包围了!
易倾南脸色煞白,几欲栽倒,那将军主子以前就怀疑过她和白沐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打消其疑虑,这会儿倒好,被堵在同一间屋子里,人证物证,昭然若揭,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把我当你的同伙一起抓起来?”易倾南急得满室暴走,早知道报恩的结果就是把自己给搭进去,她可得好生考虑,绝不这样冲动行事了。
白沐起身过来,将琴盒负在背后绑好,淡淡看她一眼,道:“要不我把你打昏吧。”
“打昏?”易倾南愣了一下,这倒不失为一个救急的法子,先制造个敌对关系的现场,到时候再凭她这三寸不烂之舌,洗白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白沐,他怎么办?
单枪匹马,寡不敌众,最要紧的,他还受了伤!
在自己这柔弱的小家丁面前都能体力不支晕厥,面对外面来势汹汹的大队人马,还有那素有“战神”之称的裴大将军坐镇,除非天降奇迹,否则能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白沐,你逃不了了!还不现身出来?!”
易倾南急出了一身汗,听得外间又一声厉喝,突然间镇静下来,转头问道:“你的武器呢?”
白沐想了一想,从腰间摸出把青玉色的折扇来。
“这个,怎么行啊!”易倾南跺了下脚,干脆自己去翻那道具箱子,从中找出把武生上台用的环首刀来,乍一看明晃晃,亮锃锃的,还真像把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凶器!
就是稍微轻了点,也软了些,易倾南在手里掂了掂,又伸手试了下刃口,确保不会真的造成人身伤害,这才把刀递给他,指指自己的颈项道:“劫持我出去!”
白沐呆了下,显然跟不上她的思维:“什么?”
易倾南此时正是灵感大发,想着前世所看过的警匪片的情景,将刀柄塞进他手里,再拉起他的两只手,圈住自己,跟着即是转身,边走边是调整他的动作,一只手持刀横在自己的颈项上,另一只手则是按在自己的肩上,这也是有讲究的,一会儿他要是没力气站不住了,还能靠自己给他支撑身体,维持其凶悍形象。
做完这些,又嘀嘀咕咕教他几句说辞,这才由他带着,越窗而出。
白沐提气跳起的同时,易倾南即是高声尖叫:“将军,救命啊——”不叫不行哪,万一对方放箭怎么办,她可不想当马蜂窝!
外间众人只听得哐当一声,窗户洞开,一大团黑影从中跃出,直觉便要奔出,却听得一声尖叫,脚步微错,就见为首的主子抬手:“慢着。”
“主子,是易小五!”裴宝在他旁边低道。
裴夜点点头,眸色微沉,看不出喜怒,只平声道:“白沐,放了他。”
易倾南乍看裴宝自是一惊,自己还以为白沐杀了人,没想到他还好端端的,那他会不会听到自己和白沐的对话?
她却不知,白沐当时是背后暗袭,点了裴宝的穴道,这点穴手法颇为独特,裴宝一直昏着,直到刚刚裴夜带人过来,才予施救解开。
一惊之下又听得裴夜那句,却又是一喜,还好还好,听这口气,将军主子还是把她当自己人的,没归到钦犯的同伙当中去!
再看裴夜身后,不多不少,恰好是七个人,同样的玄色衣装,同样的挽弓持箭,幸亏自己机灵,及时喊出那一声,要不可真玩完了!
白沐冷笑一声,按照之前易倾南给的版本道:“你们退后百步,否则我就一刀杀了他!”说罢作势将那刀刃往易倾南的颈项徐徐压下。
裴夜看着那少年惊慌失措的眼神,绵软无力的动作,还有那雪白粉嫩的脖子上点点血渍,剑眉一拢,沉声道:“白沐,你若胆敢伤他,今晚便别想踏出我裴府半步!”
易倾南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样仁慈善良的主子,到哪里去找啊?决定了,只要今日大难不死,以后她一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但见裴夜做个手势,他身后的七名侍卫果然是往后退步。
白沐犹不知足,指指他和裴宝:“你们,也退后。”
裴宝一脸愤怒,被裴夜轻轻一扯,心不甘情不愿也朝后退去,差不多退到百步开外停下,才听得白沐哼道:“裴夜,那一剑之仇,我不会忘的。”
说完突然把刀一收,抓起易倾南的后颈往裴夜的方向猛力一掷,他自己却是反弹着窜上房顶,一飞冲天!
易倾南恍惚间似乎听得他在自己耳边低喃了句什么,但觉一股巨力袭来,自己身体悬空,像颗炮弹似的朝人群处弹射过去,心头一紧,不由得放声大叫:“啊……”
才刚啊了一半,就撞上个坚实之物,撞得她一阵头晕,正眼冒金星呢,却听得头顶上冷冽一声:“叫这么大声,应该伤得不重,裴宝,给他止血。”
她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那将军主子接住,抱了个满怀,现在还在他的臂弯之中!
整个上京城的女子都梦寐以求的怀抱啊,她还没感觉出什么不同来,裴夜双手一松,将她直接放在地上,人影一晃,朝着白沐追了过去。
易倾南晃了几下,便被裴宝扶住,口中还念叨着:“这钦犯真是歹毒,伤了我不说,还拿你做人质,好在将军来得及时!来,这里有金创药,我先给你止血,再擦上,搞不好会留下个疤痕……”
“我、我没流血啊……”易倾南愣住了,一摸脖子,嗬,还真是一手鲜红!而且那脖子还真的有点疼!
就在掷出易倾南之后,白沐纵身跃上房顶,在瓦片上蹭蹭疾行,几步就踏上最高处,再借力一点,整个人便如同那展翅的黑色大鸟,径直越过桃林,朝着院墙直落过去。
裴夜紧跟其后,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这进林和出林的路线却不一样,上回他便是在逃离连环阵的时候慌不择路,中了埋伏,被自己一剑刺在胸前,这回倒是学乖了,直接避过桃林,难得的是他能在瞬间判断出最佳路线,知道用高处借势来弥补轻功的不足,倒是个人才,可惜,是敌非友……
心思转动,脚下如飞,转眼间他与那七星卫已是追出桃林,步步紧逼,面对前方不断越过阻碍,正往最后一道高墙而去的身影,忽而一顿,抓过旁边人手中的弓箭,挽弓,搭箭,对准,出手,力带千钧,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箭若流星追月,朝着白沐的后心激射而去!
“住手——”一个月白的身影却从另一边高墙跳下,横冲直闯过来,啪的一抬手,一个硬物抛出,堪堪撞在箭尾,箭矢方向稍变,险险擦过白沐的腰侧,钉入高墙之中。
白沐顺利跃上墙头,转头过来,并不看众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