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16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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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默然寻思,看向她的眼神略有惊异,却也不再分辨什么,只颔首道:“那好,就依你的意思,转移主帐。”当下依她所言,在一众护院中挑选出数名得力心腹,将财物打包分散携带,与一干家眷一道移至坡下的下人帐篷内,而主帐却也伫立原处,箱包均维持原样。
诸事完毕,易倾南又与大老爷道:“还请大老爷下令,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林子半步。”
二老爷过来插话道:“小解都不行么?”
易倾南想了一想道:“一人前往,另有两人作陪。”
大老爷听她说得慎重,遂令那张管家安排下去,这时已是半夜,山林里更是寒风呼啸,乌云被风吹散,一缕惨淡的月光穿出云层,从树梢缝隙透出来。
众人忙活一阵,还没将气喘匀,就听得林外一声低低的鸟叫,像是夜枭飞过,而易倾南在坡上看得分明,那车队进林的小道掠过几条黑影!
“来了。”她朝对面的大老爷略一点头,随手抄起一根木棍用以防身,一边后退一边招呼着身后的两人,“福贵,二虎,跟着我,小心点!”
王福贵个头虽大,身手却不含糊,不知哪里弄了把大刀挡在胸前,陆大庆也是抓了根棍子在手,侧头望她,声音微微哆嗦,“小五,我们真要跟山贼干一架么?”
易倾南咬牙道:“是。”那山贼到底有多少人马,有多大实力,说实话她心里真没底,但直觉告诉她,这支车队非同一般,她既然选择了投奔,就得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就好比是一场赌博,押对了就赢个盆满钵满,押错了就输个全盘精光——而她现在还有什么可输的,反正横竖都是个逃亡天涯的命,那就赌一把了。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几道黑影已经冲到近前,甫一照面,陆大庆便是低叫了一声,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只因那几人实在长得凶神恶煞,为首那人脸上还有道长长的疤痕,活脱脱便是副恶贼面相。
“截住出口,别让他们跑了!”那疤痕汉子拔高声音喊道,“最中间的大帐篷里都是金银珠宝,还有美妇人俏丫鬟,弟兄们眼睛放亮了,并肩子上哦!”
果然是山贼!
易倾南心头暗忖,由不得她多想,眼见一名山贼拔刀砍过来,赶紧挥舞着木棍迎上去。
她仗着身形瘦小,动作灵活,在树林里穿来绕去,游走不定,再加上那清明眼神,好几次差点被刀锋扫到,都险险避了过去。
各个帐篷之间原本点着灯笼,依照易倾南和大老爷商量的结果大都熄灭了,除了角落里的几支火把,整个树林基本就是一片黑暗,来了多少人,又突围多少人,谁伤了谁,谁打倒谁,根本说不清楚,俨然就是一场混战。
易倾南之前还跟王福贵和陆大庆一路,后来战况渐乱,逐渐没了那两人的声息,她心里着急,边打边是低叫:“福贵!二虎!”
“哎!”
“小五,我在这里!”
远远的,那两人都有回答,易倾南听得声音,当即吹了个口哨,哨音未落,自己抢先一步往树上噔噔噔攀爬,而那两人也是趁乱各自朝树上爬去。
这是她回帐便与小伙伴们定下的暗号,遇到危急时刻,首先确保自身安全,虽说己方是旗帜鲜明站好了阵营,但最起码总要保住小命不是?
三人在树上倒是好整以暇待着,听到底下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也不知过了多久,各种声音渐渐小了,惨叫声呻吟声不时传来,站立的人影越来越少,躺着的人影越来越多,易倾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学鸟儿咕咕叫了两声,三人齐齐滑下树去。
也没管地上的残肢断臂,以及痛苦哀嚎的众人,易倾南直直往西面缓坡奔去。
按她与大老爷的约定,一旦贼人冲进来,大老爷就带着那数名护院保护家眷与财物往西边突围,剩下的人则留下与山贼拼斗,就算山贼把林子出口封住都无所谓,舍车保帅才是最紧要的。
天边曙光微露,林中浓雾消散,前方果然停驻着大队人马。
易倾南心头一喜,忙大步迈进,却在看清的刹那,生生顿住了脚步,只见大老爷和他的车队正被人围在中央,有人娇声笑道:“这不是莫大善人吗,你在上京待得好好的,怎么舍家弃府,仓皇出逃,还尽往土匪窝里钻?”
姻缘错 第八十二章 绑架(上)
近来裴夜空闲得很,一连七八天都没有上朝,日日在府里待着,除了看书写字练武,其余时间都是跟她腻歪在一起,时间一长,易倾南慢慢觉出不对来,哪有这样悠闲自在的大将军?
禁不住她一问再问,裴夜终于道出实情,原来就在蔺印带着御林军兴师动众前来拿人问罪的次日,他就被苍汉皇帝宁江析召入宫中。
“裴爱卿受委屈了。”这是宁江析见到裴夜说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便是一番诚恳解释,说是蔺印误解圣意胡乱揣测,将他下旨请裴夜进宫一叙询问裴府地牢事宜的口谕,硬生生理解为带兵闯入裴府捉拿谋反要犯,态度粗暴,行为无礼,已被降职处罚云云。
没等裴夜表态,他又话锋一转,问起长公主宁梓媛在裴府宴会上突然发病的原委来。
这便是宁江析老谋深算之处,打一棒子再给颗蜜枣,还没等你尝出甜味,又扯出另一桩子事来,开始秋后算账。
生日宴事件原本就是裴府理亏,裴夜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一力承担下来,当然他不会自揭家短曝出表小姐下毒的真相,只说已查明是宴会上饮食不净,自己管理不善,特向宁江析告罪,请求与蔺印一样降职处罚。
宁江析自然不会将他降职,今日召裴夜进宫,一为安抚,一为问过,这二者相抵,便令他暂停公务,回府静休,期限却也不短,整整十日。
这名为静修,实际也有反省自查的意味,毕竟裴府此次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且不说那铁箱中莫名消失的龙袍国玺与金银珠宝,单是那飞鹤园地下的暗室密道,便是极大的隐患,宁江析若下旨彻查,裴夜则麻烦不小,不过宁江析自然不会这样做,而是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此态度上,君臣二人却是保持着惊人的一致,彼此心照不宣。
裴夜戎马生涯数年,回京后一直忙于朝务,此时难得闲下来,每日窝在园子里,写写字,看会儿书,不然就是在小校场骑马练剑,倒也乐得轻松。
唯一让易倾南困惑不解的是,那几只铁箱中的物事被偷梁换柱一事,下来她曾去问过夷陵皇子赫连祺,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赫连祺一口咬定自己与此事无关,并且对天发誓,在王府侍卫的严密监控下,他连那铁箱的边儿都没碰到过,更不用说偷换其中物事了。
临走时,赫连祺笑得意味深长,“这件事,你最该去问的是你家主子,而不是我。”
她自然是问过裴夜的,可裴夜只是摇头,轻描淡写一句“不是我”。
既不是他,也不是他,难道是宁彦辰良心发现,偷放罪证进去又自个儿将其取出来?但不是还有夷陵侍卫在旁守着吗,赫连祺没机会下手,同样的,他宁彦辰也定是如此。
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暗助裴府?
在此期间,府里还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表小姐梁筱蓉悬梁自尽未遂,被人救了下来。
说起这个表小姐,自从知道她是为排挤情敌而下毒害人却终害己,易倾南就对她没半点同情心,但不知是她真的想不过,还是闹的一出苦肉计,反正被救之后,姨娘侄女抱着哭成一团,下嫁裴宝之事便暂且搁置,按下不提。
一晃便是数日过去。
天越来越冷了,府里各处的门窗都挂上了厚实的布帘,用以抵挡凛冽寒风,从清波园开始,依次是晴朗居和暖风阁,最后才是飞鹤园。
按照以前的惯例,飞鹤园是不挂这个的,在裴宝的心目中,园子里住的都是大老爷们,个个身强力壮皮粗肉厚,还怕吹点风淋个雨?但裴宝自从做了错事之后,依照家规结结实实挨了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说,第二天就被裴夜遣回了军营,继续做苦力去,他这一走,飞鹤园大小事务的决定权就落在易倾南头上。
她这具身子自幼被莫老头灌药压抑生长,长大些又开始练那套内功心法,已经形成阴柔体质,畏冷怕寒,巴不得成天都抱个火炉待在屋里,说到挂门帘自然是求之不得,再者,七星卫在园中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每次她跟裴夜亲热总是不太自在,生怕被人撞破,那厚厚的布帘,实在是让人安全感大增啊。
“ok,大功告成!”看着那一壮一瘦两名少年挂好门帘跳下地来,易倾南拍了拍手,从一旁端出盘热乎乎香喷喷的牛肉饼来,递给两人,“吃吧,这是我刚做的,尝尝味道如何?”但凡裴夜出门,她便在家丁苑叫两名伙伴到园里来,说是园里人手不够,需要帮忙干活,其实都是些举手之劳,最终目的是让大家吃上她静心制作的美食。
“多谢,小五,每次一看到你我就开始流口水!”王福贵毫不客气大吃起来,边吃边是含糊道,“好吃,真好吃……对了小五,莫爷爷还没找到啊?”
眼见易倾南的小脸黯了一黯,陆大庆手肘一撞,朝他使个眼色,打个哈哈道:“没事的,有七星卫在,你爷爷很快就会找到的。”
易倾南点了点头,说也奇怪,莫老头近来就好像是从上京城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线索都没有,七星卫轮番派出人手去寻,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她几乎要认命了。
也许,莫老头是觉得她待在裴府也不错,是以打消了带她远走高飞的念头?
如果是这样还好,就怕是莫老头又遇上了那群黑衣人,身处险境,没法前来向她示警……
摇了摇头,甩去脑子里的疑惑,尽管有种种猜测,可在没见到莫老头本人之前,猜测永远是猜测,作不得数的,而今她能做到,只有一个字,等。
“小五你听说黄芩的事没有?”陆大庆忽然问道。
易倾南怔了下道:“他什么事?”说来惭愧,以往她在府里算是半个包打听,什么小道消息都不放过,可最近,大部分心思都给了裴夜,剩下的小部分则放在寻人之上,简直成了个睁眼瞎,大事小事什么都不知道。
陆大庆说起黄芩,顿时来了精神,“他呀,前天打扫院子时出了点差错,清波园的柳嬷嬷路过时摔了一跤,人家一状就告到郑大管家那里,郑大管家罚了他三个月的月钱呢!”
王福贵插嘴道:“这其实也怪不了黄芩,明明是那柳嬷嬷踩到块淌水处,自己滑倒的……”
陆大庆瞥他一眼道:“他跟我们一直不对付,你干嘛还帮他说话,这就是他活该,谁叫他平时那么可恶的,有事没事就在郑大管家面前说我们的坏话,这下可好,失宠了,落魄了,呵呵,报应啊!”
“我没帮他说话啊,我只是觉得他也挺可怜的——”王福贵摸了摸后脑道,“听说他爹病得不行了,家里就靠着他那点月钱救命呢……”
“他爹那个老赌鬼,病秧子,就是家财万贯都止不住的无底洞!”陆大庆哼道。
“没法啊,有什么样的爹,又不是自己可以选的……”王福贵叹了口气道,“要是我爹还在,我一定比现在更努力赚钱,他要什么我就给买什么,他要是打我,我躲都不躲任他打,只要他开心……”
“我也是,我爹我娘要是在世的话,我保准会好好孝敬他们,千依百顺,要怎样就怎样……”
易倾南听他俩说着说着又忆起过世的亲人,赶紧岔开话题道:“好了,黄芩人虽然不好,但终归我们一起进府的,也算是个缘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不能帮也别说闲话。”想了想道,“我这里还有点钱,等会福贵帮我带给黄芩,就说是大家凑的,别说具体名字就行。”
“小五你钱多是不是,上回你才悄悄帮过他的,他现在都还不知情的!”陆大庆嘀咕道,“你对他倒挺大方,对我都没这样过……”
易倾南直接在他脑门上弹个爆栗,“我对你不大方?嗯?你再说一次,小心我揍你,男子汉大丈夫,心眼儿比针尖还小,你学学玉涵好不,还有福贵和阿宽,谁都比你大气!”
陆大庆边躲边嘿嘿笑道:“玉涵……江玉涵……你说别人我都服,可你说江玉涵这小子,我不服,我可不敢跟他比……”
“玉涵又怎么了?”易倾南奇道。
陆大庆附在易倾南耳边,压低声音道:“有天晚上,江玉涵悄悄钻到常宽被窝里,两人推来扭去的,后来常宽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去了……”
易倾南眼睛瞪得溜圆,“竟有这事?”这个江玉涵,竟真有那啥啥的倾向?但看常宽好似又不像那类人啊。
陆大庆嘴巴一扁道:“我亲眼所见,真够恶心的,福贵也看到了的,是吧?”
王福贵嗯了一声,说实话,他倒没觉得恶心,而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江玉涵对常宽,就好像他对小五,总是那么想要去亲近,这让他挺有罪恶感的,但同时又觉得隐隐的欢喜……
易倾南可不知这个铁塔般的少年此时也有了隐晦的心事,她正在考虑怎么跟陆大庆开解这个同性之恋的问题,忽然听得长廊那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糟了,裴夜提前回来了。
长歌行 第四章 绝色(上)
这女子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易倾南急忙隐身树后,朝着疾步跟上的两人比划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探头看去,她没看错,耀目的火光映照下,被围的众人确实是大老爷的车队,而外围的一干人马数量并不多,却个个握刀持剑,还有好几名弓箭手虎视眈眈盯着场内,为首的则是一名风韵妖娆的红衣美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捏方粉色丝巾,正对着大老爷笑吟吟说话。
“我道是谁,原来是文老板,前阵子就听说文老板的绣坊闭门谢客,怎么,文老板不在上京经营,反倒来这荒山野岭打家劫舍来了?”大老爷淡淡道,口气并不十分惊慌。
红衣美妇呵呵笑道:“哟,大善人出了上京可跟换了个人儿似的,说话句句带刺哪,再怎么说咱们也做过几年的邻居,谈不上多亲近,却也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已经出了上京城,就别再叫什么莫大善人,文老板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大老爷打断她的话道,“深更半夜的,文老板出现在此,不是专门说这些客套话来的吧?有什么指教,但说无妨。”
红衣美妇面不改色,只抿唇一笑,“好,我不叫你大善人,你也别叫我文老板,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莫慎言,你们兄弟俩想要顺利归国还乡也不是不可以,留下那马车里的人和物,我便放你离开。”
“文四娘,大家各为其主,你不要欺人太甚!”二老爷忍不住跳出来道。
文四娘?
听到这里,藏在树后的易倾南忽然明白过来,这名妇人,竟是当初收留石翠雅的明荷绣坊的坊主,可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慎行。”被唤作莫慎言的大老爷伸手拦住他,面朝文四娘道,“夫人若是求财,早说便是。”说话间心头却是一凛,那姓易的少年猜得不错,车队里果然有内鬼,不然对方怎知自己马车里的玄妙?
“来人!”莫慎言唤了一声,张管家适时从一旁站出,手里捧着只大大的匣子,匣盖微微开启,金光闪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