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5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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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莫名其妙的一句,但因为开场的缘故,倒也算是过关了。
鼓声咚咚咚又响了起来。
这回接到花球的是先前说话的陈小姐,她不慌不忙答上一句,“明灯暗影但觉远。”
鼓响鼓停,下一位接到花球的再答:“远山近草一春秋。”
“秋去冬来几多愁。”
“愁心欲泪人易睡。”
“睡意阑珊风暖轻。”
“轻烟载我去蓬莱。”
易倾南敲到后来,听得那背后一句又一句伤春悲秋的诗词,机械动作着,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得这一句精妙的,几乎要大声喝彩了。
好一句轻烟载我去蓬莱,竟有些太白风格,却教人耳目一新。
吟出这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靖郡主沈晴衣,众人微怔一下,便都禁不住鼓起掌来。
而鼓声起了又停,下一刻,花球却堪堪落在长公主宁梓媛手中。
宁梓媛粉面微白,秀眉蹙起,一时难以应对,要知道上句的末字乃是个莱字,仙山之名,却不易起头,想了半响才勉强对出句,“莱芜山连斜阳外。”
众人又是一番鼓掌喝彩,但这掌声中有几分真心,几分虚情,谁又说得清楚。
鼓声起起停停,接龙仍在继续。
“外来风雨多寒凉。”
“凉衾冷夜梦更长。”
“长风曼舞花映月。”
易倾南咚咚敲了十余下便是停下,背后却是一阵沉默,过得须臾,有人嚅嗫着低道:“月……”是表小姐梁筱蓉的声音。
梁筱蓉手持花球,几乎要将那花儿捏碎,脑子里忽然就一片空白了,她自小不爱读书习字,家里也未做要求,在诗词上的造诣原本就浅薄,再加上此刻心里紧张,竟半天答不上来,只对着那敲鼓少年的背影,银牙紧咬,恨得要死。
易小五啊易小五,他就是存心的!
其实真冤枉易倾南了,她背后又没长眼睛,还不是跟着感觉走吗,估摸着敲得差不多了就停手,哪知道花球会落在谁人手里?
这敲鼓看似简单,暗地却是个得罪人的差事,那长公主自幼生在宫闱,心思玲珑,所以才会选来选去选中她这小家丁来做啊。
“月……”梁筱蓉心慌意乱,还在苦苦思索,忽觉衣袖被人轻轻扯动,低头一看,却见身旁的沈晴衣手持茶杯,面前的桌上隐约写有字迹,依着字迹,她本能念出,“月影横斜芙蓉香。”
“好诗!”长公主宁梓媛带头鼓起掌来,饶是她自恃清高,也不得不赞道,“这句既有景致,又有意境,难得还镶嵌了梁小姐的名字在其中,当判为本场最佳,我们也不必再比了,玩别的吧。”
沈晴衣那字迹有茶杯遮挡,又与梁筱蓉相邻而坐,是以竟没一人看清,都以为是梁筱蓉本人应对,赞叹之余,亦是心服口服。
“公主殿下过奖了。”梁筱蓉俏脸涨红,想自谦几句又不知如何说起,望向沈晴衣的眼神中既有感激之情,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
易倾南在旁也是暗地抹了把汗,还好,这敲鼓敲得没出什么纰漏,正盘算着怎么找个机会告退,许是老天开眼,好运来临,门外恰恰响起一声——
“易小五,将军在听雨轩喝醉了,令你前去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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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央考试考挂科了,呜呜……
姻缘错 第六十章 下药(中)
是管事周林的声音。
这句对于易倾南而言就好比特赦令,立时有了告退的理由,行礼之时,她亦忍不住偷瞟了下那三女,只见长公主宁梓媛面露担忧,安靖郡主沈晴衣轻咬红唇,就是那表小姐梁筱蓉也是心事重重,笑意勉强。
听得心上人身体微恙,便一个个都神不守舍了,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你去吧,好生照顾将军。”宁梓媛好歹是一国公主,迅速恢复过来,神情自若说道。
“是。”易倾南点头退出,宁恒宣按捺不住,跟着她出了门。
“小五,我跟你一起过去,这里尽是些女子,我待着实在没意思。”他边走边低声抱怨。
“那怎么行?”易倾南停住脚步,并不赞同,“我现在是过去服侍我家将军,是去做正事,你跟去做什么?”
宁恒宣扁嘴道:“我不会妨碍你,我就过去找我皇叔玩。”
易倾南朝他上下看了看,笑道:“你如今可是个女孩子呢,而那听雨轩是男宾之地,与理不符啊。”
“可是……”
宁恒宣张了张嘴,正待辩驳,忽然听得背后阁内传出一声唤,“宣儿,回来。”正是长公主宁梓媛的声音。
宁恒宣这次是千求万求才求了皇姐带他来此,在宫中答应得好好的,须得遵守“三不准”:不准乱逛乱跑,不准不听招呼,不准暴露身份,先前他偷偷去找易倾南已经违反了第一条,此时再不敢有所违背,只好转身返回,并不忘低声叮嘱易倾南,“那你早去早回,我就在观云阁里等你,你一定要来!”
易倾南连声答应了几个好,心里却抱歉地想,那观云阁里又是公主又是郡主的,打死她也不会再转回来了。
“小五你快点,那边还等着呢。”周林在不远处唤道,他本是因故从听雨轩经过,不想却担上个传讯的差事,倒是有点纳闷,裴宝就在跟前呢,将军却舍近求远来找易小五,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来喽。”易倾南脚步轻快跑上去,与他并肩而行,关切问道,“周管事,将军怎么会喝醉呢?他喝了多少啊?只有他一人喝醉吗,康亲王和夷陵皇子呢?”
面对这连珠炮似的询问,周林只是摇头,“具体我也不知,你过去看了就知道了。”
易倾南哦了一声,心头略微不安,也不好再问什么,随他快步朝听雨轩走去。
听雨轩跟观云阁离得不远,十丈之内,中间就隔了一片绿树藤蔓,两者以一条曲径长廊相连,相对于观云阁的欢声笑语,听雨轩显得甚为清净,湘帘半卷,里面既无细乐柔婉,也无舞袖蹁跹,只有那三人或坐或卧,悄声交谈,面前桌上杯盏凌乱,地上还有些水渍,侍卫家丁都退得远远的。
尊位上宁彦辰与赫连祺相向而坐,还在你一杯我一杯地劝酒,裴夜却斜躺在一旁的青竹席上,面色微红,静默无声,似是睡着了。
易倾南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给那尊位上的两人行了个礼,便是疾步走过去,轻推着裴夜的手臂,低声唤道:“将军?将军?”
“你家将军今日太不抵事,才喝了两壶就醉了。”宁彦辰喝了口酒,淡淡说道。他今日头戴嵌宝白玉冠,着一身石青色泥滚金边的云锦夔纹圆领宽袍,腰间束着白玉带,并悬着一枚镶有正红珊瑚珠与淡蓝璎珞的羊脂玉佩,镶白边的水貂毛皮披风搭在椅背上,于细微处彰显清俊华贵。
而他对面的赫连祺则是着一身宝蓝色对襟广袖锦袍,领口袖口以金银双线滚边,衣摆上密密绣着大朵大朵水红金丝海棠团花,闪银色细带束腰,头上未曾戴冠,而是松松挽了个发髻,以一根晶蓝宝石镂金发钗固定住,手腕上还戴着串深浅各异的五彩琥珀珠串,似这般妖娆奢华的衣饰,若是穿在别人身上,那就是一个字“俗”,但穿在他身上,却有着说不出的明丽风流。
易倾南的目光只在他两人身上睃巡了一眼,就全部落在席上的裴夜身上,比起两人的精美衣饰,裴夜就打扮得很是随意了,一袭银灰暗纹通袖宽袍,同色同质的锦带绑住发髻,全身上下却无半点饰物,这样的穿戴不像是宴请聚会,倒像是自家房中饮酒自乐一般。
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他在服饰上虽然落后一筹,却丝毫无损那天然而生的男性魅力,晦暗的衣色掩饰不住俊眉朗目,英气四射,就算是醉倒在席,也醉得从容自在,慵懒迷人,而无半点污秽潦倒之态。
这轩中三人都是人中龙凤,各具特色,而易倾南却顾不得欣赏美男,只一心要将自家主子弄醒,见裴夜毫无动静,跳起身来就忙着去弄醒酒汤。
“等等,让我看看你!”赫连祺眼疾手快,长臂一捞,便将那急欲出门的少年抓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眸光落在那小脸上,惊疑不定,“咦,怎么变丑了?你最近遭遇到什么事了?”
易倾南先是一愣,继而想起容老爷子给的隐容丹和黯肤粉来,于是笑道:“有劳殿下关心,小人每日好吃好睡,没什么事。”
赫连祺却是不信,紧盯着她的脸,摇头道:“不可能,这才多久没见就黑了好几分,这模样也不如以前光鲜了,是不是……裴夜虐待你?”
听他这么一说,宁彦辰也放了酒杯,凑近过来细看。
这个夷陵皇子,当真是花丛中千滚万滚过来的,眼光毒辣着呢!
易倾南在心头嘀咕一句,面上却是笑呵呵道:“殿下别这么说,将军对小人好着呢,只是小人最近露天活计做得多了些,应该是晒黑了吧。”
赫连祺半信半疑,又往少年脖子手背上瞟了几眼,见那露在衣服外面的肤色都是一样的微黑暗沉,心想这小家丁年纪该有十五六岁了,干的都是体力活,成天风吹日晒,自然不如那些贵族少年郎俊秀细致,应是往粗壮方向发展了。
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底子……
易倾南感觉到袖间力道松懈,知道他大致是信了,心头一喜,正要低头出门,却听得背后一声,“易小五,你去哪里?”竟是裴夜的声音。
回头一看,裴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皱眉望着她,眼神迷迷蒙蒙,尚不清醒,仿若不知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将军您喝醉了,我这是去拿醒酒汤。”易倾南好言解释。
“不用,我没醉。”
裴夜摆了摆手,作势欲起,却被宁彦辰伸手按住,哼道:“作数吧,刚刚是谁说头疼,又说昏沉无力,现在服侍的人已经来了,你还是回屋歇着去,皇子这儿就由本王来陪,不会怠慢贵宾的。”
易倾南知道宁彦辰与赫连祺暗地结仇,素有嫌隙,两人实力旗鼓相当,不论文攻武斗,谁都吃不了亏,他一心支开裴夜,说不定就是想斗上一斗,若是自己主仆二人执意留下,反倒是碍事惹嫌,便道:“王爷说得对,将军这几日歇得晚,睡眠不好,就让小人扶将军回去休息吧。”
她这话也不是信口开河,虽说这些日子裴夜不理她,甚至有些冷落她,而她也忙得昏天暗地,但还是下意识去关注他的起居饮食,早上几时起床,晚上几时入睡,午饭吃了几碗,当天有无沐浴等等,她都了如指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奴性吧。
听得这话,裴夜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也不再抗拒她的搀扶,打了个酒嗝,对着宁彦辰含糊道了句“有劳”,便是随她一步一步出门去了。
易倾南原想着扶他回园是件苦差事,毕竟上回背负醉酒的他回房上床的经历还记忆犹新,不料这次裴夜竟温顺得很,只一小半体重倚在她肩上,走路也是自己在走,倒也不觉辛苦。
易倾南想他酒醉无力,一路走走停停,眼看都进了飞鹤园了,环顾四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找人帮忙搭个手的想法成了泡影,令她忍不住抱怨,“七星卫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不必找,都派出去办事了。”
话音低沉而清晰,易倾南侧头去看,却见他答过之后又自闭眼,昏昏欲睡。
都出去了?
真是天助我也!
易倾南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勉强抑制住内心的兴奋与紧张,小心扶他穿过花木扶苏的曲径,走进空无一人的寝房,无有停留,径直进入内室,安置在那张黄花梨木雕花立柱大床上。
“将军,你感觉怎么样?将军?将军?”她连唤几声,裴夜只微微睁开眸子,迷糊朝她看了一眼,复又闭上,沉默不语。
“将军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来。”易倾南想了想,动手脱掉他的外袍长裤,又除去鞋袜,拉过锦被盖好,这才快步出门。
外厅桌上便是现成的水壶水杯,她随手倒了大半杯,注意着四周动静,从腰间摸出那只瓷瓶,倒出颗药丸,微一迟疑,便投入杯中。
说也奇怪,那药丸颜色朱红,一旦入水就慢慢变淡,无色无味,易倾南看得出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念着容老爷子保证过的“对身体毫无损害”,算是给了自己几许信心,几分勇气,端着水杯慢慢走内室。
“将军,来,喝水。”手指有点抖,心跳得有点乱,但她已顾不得许多,将水杯递至他的唇边,低声劝哄着,一点点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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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错 第六十一章 下药(下)
许是口渴,裴夜将大半杯水都喝了下去,尚觉不够,闭着眼漫声说道:“还要。”
易倾南生怕再喂水会减弱药效,信口道:“壶里没有水了,将军你先休歇会儿,我这就去烧。”话是如此,人却坐在床边没动,一瞬不眨盯着裴夜,关注着他的神情动作。
“过来给我捶捶肩。”只听得他轻哼一声。
“是,将军。”易倾南估摸着下药的时间,一时半会也难以奏效,兴许让他身心放松下,效力来得更快?于是依言坐得近些,将他扶起来,头颈靠在自己大腿上,先是揉按着他头脸上的穴位,再慢慢去捏他的后颈,继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他的肩部。
此时的裴夜全不似平日的威严冷峻,倒像是身上的骨头都没了似的松弛无力,好生惬意,他眼睛闭着,忽然发问:“你怎知我这几晚没睡好?”
易倾南心里有鬼,冷不防给吓了一跳,有些口吃,“啊?我……这个……”
“我只道你在躲我,原来……”裴夜唇角一扯,竟有些微微含笑的意味,“口是心非的小子。”
他声音极轻,似在自言自语,易倾南也不好搭话,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却并无太多沉迷之色,不由得暗暗着急。
七星卫出门办事,会在什么时候回府呢?
“你在想什么?”裴夜却又低问。
“哦,我在想,七星卫他们今晚会回来吃饭吧,我得去早做准备。”易倾南镇定答道。
“不用麻烦,让大厨房准备就行,你是我贴身随侍,可不是他们的。”
这句回答并不是易倾南想要的答案,但她却从中听出点不同的东西,状似他今天话有点多呢,是酒喝多了的反应,还是因为服下了那药丸?
“平日里七星卫都不怎么出府的。”她随口说道,趁闲聊的机会探探他的口风,进一步确定药效是否发挥作用。
“最近上京出现了一名神秘客,有人在夜里看见他飞檐走壁,形如鬼魅。那人行踪不定,目的不明,七星卫是奉命外出调查。”裴夜闭着眼睛说道。
神秘客?可是莫老头?!
以莫老头的武功,对付一名七星卫也许没甚问题,但要对付七人联手,胜率基本为零!
易倾南忍住心中惊骇与担忧,咬了咬唇,故作好奇道:“那神秘客长什么样子?是飞天大盗还是杀人狂魔啊?”
“什么盗不盗魔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