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7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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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立时挽起衣袖,动手干活,王福贵和陆大庆见她如此,也一同过来帮忙,这些事情都是以前做惯的,一点不费劲,很快就把饭桌四周打扫干净了,完毕后易倾南又招呼了几人,凭着方才参观时记下的方位,端了木桶与碗盘送去厨房清洗。
水池边两名妇人正在洗碗刷锅,易倾南过去说明了来意,将物事放好,刚要走开,却被其中一人叫住:“哎,今日张婆子告假回家了,人手不够,碗实在太多,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来帮把手,回头我捡几个肉包给你!”
易倾南虽然心里馋着那肉包,却也不敢留下来,要知道此时回去便正好赶上周林用餐完毕,吩咐接下来的事项,这要是在这儿耽误一阵,回去可就迟到了,而这迟到的理由却站不住脚,随手帮忙和擅离职守的性质完全不同,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
于是转身站定,朝那妇人大大方方道:“婶子对不起,我们只是新来的三等家丁,头天进府,还在熟悉环境学习规矩,这会儿周管事还等着我们有事吩咐,所以帮不了你,实在是抱歉得很。往后如果还缺人手什么的,只要你事先给我们周管事说一声,我们一定过来帮厨!”
帮厨的活计比起那什么倒夜壶扫茅厕冲马厩之类可是轻松多了,而且还颇有油水,她当然是十二分地愿意,但自己是新人,哪有资格开口要求,所以还得别人来提。
那妇人就是随口一唤,本来也没多大指望,便挥手让她离开,倒是另一名妇人听得这番条理清楚的话,诧异抬起头来,看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易倾南见她穿着青色对襟短褂,配上银白色腰带,下着同色窄幅长裙,头发往后梳得光整,鬓边插着朵小小的珠花,耳垂上缀着颗银珠,整个人收拾得干脆利落,想来不像是普通的粗使仆妇,便恭敬答道:“我叫易小五,婶子叫我小易或者小五都行。”
那妇人点点头,摆手道:“好的,我知道啦,你赶紧着去吧。”回头低声念叨了句,“这少年人,长得真是俊……”
易倾南听在耳中自不动声色,微微躬下身,礼貌道了别,这才转身叫了几人离开,回去的时候只见黄芩他们都围在周林身边,不知在说什么。
周林见他们过来,倒是一句都没问,只招手让立时集合,易倾南也没多话,带着人迅速归队。
接下来的半日便开始学规矩。
在所有人当中,易倾南与梁江二人算是识字最多的,另外还有个黄芩,四人学规矩学得最快最好,而其余六人则要差些,其中以王福贵为最,所有的人都背好了,连陆大庆都是,他还在那里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地念。
没法子,易倾南只好亲自上阵,陪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记诵抽背,都不知念了多少遍,背了多少遍,周林才终于点头,算作过关。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晚上,新人们便拿着换洗衣物,排队去院后的澡堂洗澡。
易倾南心里有鬼,故意拉着王福贵谈心,远远落在了后面,到了澡堂门外也不急着进去,跟那闷闷不乐的愣头小子东拉西扯,说个不停。
“笨鸟先飞知道不?”小脸板起,说得那叫一个严肃认真,“人家背一遍,咱就背十遍,人家背十遍,咱就背百遍,再难的规矩也能学会!”
“你说的我也知道,可是……”王福贵捶着自己的脑袋,无奈叹气,“我这脑袋,怎么就这么不好使!周管事该嫌弃我了!”
易倾南笑着挡住他的手:“看你,本来就不聪明了,再打下去,要是真打成个傻子怎么办?再说了,不是只有前三天才学规矩吗,往后还不得踏踏实实干活,到时候你给大家好好露一手,你可是我们村的大力士呢,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一番话说得王福贵眉开眼笑,晃晃拳头道:“是,小五,你等着吧,以后所有的重活脏活都交给我,我别的没有,力气那可是用都用不完!”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见里面开始出来人了,最早洗好出来的是那个叫做章峰的,跟着就是黄芩,还有陆大庆,前面两人经过他俩身边时不闻不理的,陆大庆倒是匆匆过来,奇道:“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还不进去洗啊?汗黏在身上不觉得难受吗?”
“这就去了!就去了!”眼见又有几人出来,常宽和江玉涵也一前一后步出,想着里面也没人了,易倾南便答应着,推着王福贵往里走。
这澡堂子的布局与她上回被迫沐浴的那间大致相同,只窄小简陋些,没有现成的水,要沐浴者自己去屋后的水井去打,并且自己提进来,趁着王福贵去打水的一会儿工夫,易倾南先把头发解开,将就着桶里剩下的一点水洗了。
好在现在是夏天,凉水洗头洗澡倒没什么,但是以后到了冬天可怎么办?还得好好想办法才行。
易倾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计划着往后的生活,就见王福贵一手拎着一只水桶轻轻松松回来了。
果然是个大力神!
“我俩已经落在后面了,快点洗,水不够我再去打!”王福贵说着,自顾自脱起衣裤来。
虽然是熟人,可毕竟男女有别,同室沐浴算什么话?!
易倾南想着那日应付裴宝的情形,故技重施,捂着肚子低叫:“哎哟,我肚子疼,福贵你先洗,我出去解决了再回来!”
王福贵不疑有他,只道:“那你快点,身上有手纸没有?”
“有的,有的!”易倾南捂着肚子匆匆奔出门。
她并未走远,就在门边躲着,等听得里面水声差不多停了,悉悉索索应当是在穿衣服,便又揉着肚子快步进去,正好见王福贵穿戴完毕,便道:“外面黑灯瞎火的,我有点怕呢,你就在门外等着我,我几下就洗好,我们一起回去。”
王福贵自然答应,却并不迈步出去,只往门边挪了几步,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吧。”
易倾南哪里肯干,在心里暗骂一句二愣子,面上却笑呵呵道:“你还是出去等吧,我身上还有些疹子没好,小心过给你!”
“我不怕的,我……”
王福贵还要再说,被她一把推了出去:“你就出去待着吧!”
房门关上,确定这傻大个不会贸然闯进来,易倾南这才急急脱了衣裤,就着那一桶凉水,三下两下洗了个战斗澡,胸部有点胀痛,但也无计可施,只得随意揉了揉,任由它去。
穿好衣裤,方才舒了口气,这才进府第一天呢,真是费心又累身,往后的日子还长,可得浑身都绷紧了,半点松懈不得。
洗了澡,身上清爽凉快了,心里也舒坦了,和王福贵有说有笑往寝室走,刚走到门口,只随意一瞥,却见里面众人直挺挺站着,两派对峙,左三右五,一个个咬牙切齿神情愤慨的模样,正是濒临爆发的边缘。
并没察觉他俩回来,那人数占多的一派当中有人阴阳怪气哼道:“兔儿爷就是兔儿爷,怎么,不服气?要真不服气,你就脱了裤子让大家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爷们!”
那被言语羞辱的清秀少年脸色苍白,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正微微颤抖。
对方人多,声音也是趾高气昂,齐齐迸出:“脱!脱!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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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第三章 暗器凶猛
那名出言讥讽的少年名叫高鹏远,跟那个章峰一样,也是跟黄芩走得很近,两人算是他的哼哈二将,而被强逼脱裤的少年却是江玉涵。
所有新晋进府的少年都是十四到十六岁的年龄,其中外形条件最好最引人瞩目的,除了那浓眉大眼硬朗挺拔的常宽,便是易倾南和江玉涵,两人都属于那种面容俊俏身形纤瘦的类型,皮肤白,模样靓,叫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印象深刻。
易倾南都还好,举手投足间豪爽大方,不失英气,但凡有事蹦跶得比谁都高,胆子又大,性情够浑,连将军府的旗杆都敢劈,便没人敢小瞧她,而江玉涵,淡眉秀目,男生女相不说,动作轻柔和缓,说话细声细气,还是个内向忸怩的性子,又因为带了点角儿们惯有的清高,除了自幼相熟的常宽,对谁都是淡着一张脸,这样的举止,最易招惹不满,特别是在他接受了易倾南那半只馒头之后。
虽然进府才刚一天,新人们却已自动分化为两个派别,一派以易倾南为首,下面是王福贵和陆大庆;一派以黄芩为首,下面是章峰和高鹏远,以及另外两名少年,而常宽和江玉涵态度还不是太明确,既和易倾南这边的说话聊天,也和黄芩那边的交流搭讪,但午饭时那半只馒头,却是使得两人的立场一下子变得清晰鲜明起来。
易倾南还不知是那半只馒头埋下祸端,更不知就在她和王福贵姗姗来迟之前,负责管理三等家丁的管事周林曾来过新人们的寝室,言明在众人当中选出两人,次日一早就去清波园帮忙,协助表小姐迁居事宜。
清波园是裴老夫人的起居地,府里中馈内务都是由老夫人主持掌管,而表小姐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在府里也算是个说得起话的半小主子,去清波园帮忙也就是在老主子和小主子面前亮相显彩,因为是新人,业务不熟,也不会让他们做太多事,观摩学习的成分居多,确是十足的美差,故而周林说完来意,屋中少年一个个都是面露兴奋,主动请缨。
谁知周林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掠而过,指名道姓点了易小五和江玉涵,只他二人在约定时辰与自己一道前往,其余众人则是留在家丁苑内做大扫除,继续背书学规矩。
那黄芩从小到大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虽不得已卖身为奴,却自持样貌端正,会识字,还看过几本医书,便以为自己定能在一干少年当中鹤立鸡群,倍受青睐,很快就能脱颖而出。
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靠着加试侥幸过关的易小五,模样俊逸,脑袋灵光,硬是把他的风头给抢了过去,轻轻松松就博得管事的好感,还有那个江玉涵,样子生得比女孩子还秀气,动作举止比女孩子还轻柔,也是让管事一眼看中。
他原本还想着进府好好做事,大干一场,争取当上个小管事,说出去也给自家涨点威风,叫那些街坊四邻另眼相待,竖指夸赞,不料这同伴之中却亦有妙人,论文,他不及那易小五和江玉涵;论武,他不及常宽和王福贵,十人当中仅占个中流,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这口气憋在心里,好生难受!
周林在的时候还好,生生忍着,等周林一走,便是脸色暗变,转过头去,正好看见江玉涵得了喜讯心头欢喜,唇边噙着一丝浅笑,正铺床准备早些睡觉,展开被褥的时候不自觉翘起了兰花指。
本是个无心的动作,看在黄芩眼中就变了味,心火一起,不屑哼了一声,旁边的高鹏远心领神会,指着江玉涵便骂道:“看你那得瑟样,不过是个兔儿爷,有什么了不起!”
江玉涵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一时委屈,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正准备上床就寝的少年们都围拢过来,高鹏远见己方人多,很有点仗势欺人的意味,一把推开面前的江玉涵,转身去抱自己的被褥,嘴里还不迭念叨:“真是倒霉,跟个兔儿爷挨着睡,我可受不了,小章,咱俩换换!”
章峰站着没动,撇嘴道:“我不换,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老子生平就最讨厌那些个不男不女的戏子,看着就恶心!”
常宽上前一步,挡在江玉涵身前:“姓章的,你说什么呢!小江又没惹你,你别有事没事针对他!”
陆大庆也看不过去了,帮口道:“是啊,都是住一个屋的,小五说了,我们得团结友爱!”
他不提易倾南还好,这一提可把黄芩心里那股子火气给惹出来了,冷笑道:“易小五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比这兔儿爷强一点而已,别以为模样长得好,就能攀上高枝讨主子欢心!”他一开口,其余四人便跟着附和起哄。
常宽这下可看出来了,对方是存心找茬,而且五人同气连枝,不依不饶,他与江玉涵本是一个戏班子唱戏,同台搭档,情谊自是不浅,眼见江玉涵受欺负,心里也来了气,沉声道:“你好歹试试再喊一句!”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陆大庆见对方没回应,便去拉他:“算了常宽,大家都少说两句,睡觉吧。”
江玉涵也红着眼眶,低声道:“阿宽,算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章峰哼道:“莫说再喊一句,就是再喊十句又如何?你当我们是被吓大的?”
那高鹏远听得有人帮腔,气焰更盛,阴阳怪气叫道:“兔儿爷就是兔儿爷,怎么,不服气?要真不服气,你就脱了裤子让大家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爷们!”
“是啊,脱了一看便知!”
“脱!脱!脱!”
易倾南与王福贵走到门口,正听到高鹏远那句激将威逼之言,以及众人异口同声的低吼。
王福贵朝易倾南瞟了一眼,大概是想起自己当年强行扒人裤子的恶劣行为,脸上有点红,撩起衣袖就要冲进去帮忙,却见眼前人影一闪,身旁那人先冲了进去!
“脱裤子是吧,行,我来帮你!”
高鹏远只觉得面前一花,接着便是下体一凉,裤衩被人给扒到了膝盖!
少年们刚洗过澡,大都是光着膀子,下面只穿条亵裤,这裤衩被扒,三点毕露,这一变故势如闪电,众人都呆住了,易倾南一眼瞥过那软塌塌的腌黄瓜和蔫巴巴的小嫩蛋,不屑哼道:“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毛都没长一根,鸟小蛋更小,得意个啥?”
王福贵和陆大庆顿时大笑起来。
高鹏远啊的一声去提裤子,谁知易倾南早就瞅准他裤衩上一个小破洞,手指一戳,再往下一用力,撕拉一声,裤衩从中破开,披挂在那瘦不拉几的腿脚上,再没法穿了。
易倾南惊讶跳开,双手高举,先声夺人:“我这不是在帮你拉上来遮丑吗,你着什么急,非要使劲扯,看,这下可好,裤子都撕破了!”
这高鹏远却是十人当中家境极差的一个,平日总共就两条亵裤换着穿,这会儿刚洗了那条脏的,剩下的这条又被扯成了两片破布,又羞又恼,瞪着易倾南道:“易小五,你……你……”
“哎哟,真是对不起,我其实是跟你开玩笑呢,没想到害你把裤子给撕破了,你也是,这么性急,动作又粗鲁,哎,要不这样——”易倾南把责任摘得一干二净,眼珠一转,却是指着王福贵道,“福贵,你的裤子也给小高脱一下,再撕一下,这事就算是扯平了!”
众人显然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怔愣道:“扯平了?”
“难道不是吗,我们扯你一裤子,你回扯我们一裤子,双方得失均等,可谓公平!”易倾南说完,又冲那边刚套上长裤的高鹏远歉意补充一句,“要不就让福贵光着屁股在屋里多站一会儿,也算是对你的补偿,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是我啊?怎么就不脱你的?”王福贵在她耳边小声嘟囔。
易倾南横他一眼,低道:“别忘了,你当年欠我的。”
“芝麻大点事,还记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