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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迷迭香之魅 by: dubedu-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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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他的父母,没有受到伤害吗?打著爱情的名义,伤害家人,你能说那是正确的,合理的吗?”
  
  “他的父母受到伤害,是因为他们把孩子视为私有品,违反自己的意愿,就觉得受到了伤害。试想一下,他们的儿子如果喜欢的是一个妓女、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他们也会受到伤害,也会阻挠孩子的选择。除非事事如父母所愿,他们才会心满意足。可是请问,他们孩子的意愿呢?他们孩子的自由呢?不孝的帽子很大,足以扼杀孩子的幸福。那麽,孩子的幸福不重要吗?”
  
  “如果是个妓女,我也认了。跟个男人,有什麽结果,生得出孩子吗?”原告的父亲,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跳了起来。
  
  “哦,不孝有三,无後为大。请问,如果您儿子娶了个女人,那女人不孕,是不是要把他们拆开?或者万一您的儿子不孕呢?”
  
  那老男人要冲出位子,被原告律师拦住了。
  
  易新又说:“同性恋之间最大的障碍,来自父母,来自周围人群。其中,最大的一条罪就是,不孝有三,无後为大。我这辈子最崇拜最尊敬的一个人就没有孩子,他说全国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那麽,他是不孝的吗?那些为了他人,牺牲自己性命的人,他们是不孝的吗?”
  
  “中国人都知道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自挂东南枝的那两个人,请原谅,那种不孝的人,我不屑去记名字,为了爱情,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大概就是最最不孝的人了。但凡他们有一点儿孝心,也得生了孩子再去殉情。还有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多少殉情的人,他们都不孝。可是,千百年来,我们只知道歌颂他们忠贞的爱情,却把他们不孝的一面都忘掉了。”
  
  “曾几何时,门当户对这一条扼杀了多少爱情,扼杀了多少幸福,甚至是扼杀了多少条生命!而如今,同性相恋成了另一道枷锁。不幸的是,这些被扼杀了幸福的人,得不到同情,反而得到的是鄙视。各位,扪心自问,有没有把自己的道德观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再来说说父母的顾忌。对,没有孩子,如何长久?请看看你们的周围,有孩子的夫妻,分手的还少麽?父母为孩子担心,天经地义。可是如果把自己看成孩子的主宰,那麽,对孩子的爱,还有多少是纯净的呢?”
  
  原告律师伸出手指著易新说:“你那是狡辩!上帝造人,有男有女,女娲造人,也有男有女,自然的生存法则,繁衍後代,这样社会才不会灭绝!”
  
  “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上帝就会惩罚同性恋者。不过确实,圣经里说同性恋是一种罪。但是,在欧洲的中世界,修士和修女的同性性行为可不少,《十日谈》里面就提过。在中国,自古就有分桃断袖,就算是解放前,玩男戏子的也不少。奇怪的是,那些人没有人跳起来说他们恶心,而真正相爱的同性却被视为变态。另外,提到繁衍後代,您多虑了。异性恋过去、现在、将来都会占大多数。而且,人口爆炸,地球已不堪重负,现在担心人类灭绝的祸首,不是同性恋,而是核武器、污染以及人口的过多繁衍。我说错了吗?”
  
  “请你一定不要忘了艾滋病。就是那些猴子的同性性行为创造出来的。”原告律师有一点儿黔驴技穷了。
  
  “也许,据说,後来有人强奸猴子,传到了人,然後传遍了全球。至於这个人是通过何种方式──同性性行为还是异性性行为──传给别人的,没人知道。可是请你再注意,同性恋虽然是高危人群,性病和艾滋病的传播,却主要是通过男女乱交、吸毒、输血、母婴等途径传染的。在中国,卖血是最大的祸首,其次是静脉注射吸毒,卖淫,然後,还不一定就是同性恋。假使中国没有同性恋者,艾滋病的感染也不会减少多少。”
  
  易新微微低下头,继续他的长篇大论:“不错,同性恋中有性交混乱的,异性恋中就没有吗?有多少异性恋者包养情妇,包养二奶、二爷,一夜情,卖淫嫖娼,然後将性病传染给自己的配偶,甚至是自己的孩子,怎麽没有人来斥责异性恋呢?因为那只是少数的存在。同性恋中也是如此。”
  
  易新走到法官的面前,环顾四周,接著说:“不要扯远了。说到恶心,肮脏,犯罪,我希望大家再看看我的这位委托人,所谓的被告。他曾是一名武警,在抗洪抢险中救过四个人。如果那四个人知道是一个同性恋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会觉得他肮脏,或是憎恶他到宁可死了的地步。原告,是一个大学生,被流氓敲诈勒索的时候被我的委托人救了。也许原告的父母会觉得,这个儿子,与其被同性恋救,不如当时就被流氓打死算了。不是也许,我想,原告的父母确切地这样想过。和同性恋在一起,成为一个同性恋,不如在生他的时候就把他掐死。我的委托人却说,虽然那男孩背叛了他,现在又把他告上法庭,他仍不後悔当初救他,也不後悔爱上他。这样的人,恶心吗?肮脏吗?不,首先,他就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不管他的性取向如何,他都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值得大家学习的人。学习他的勇敢,他的正直以及诚实。当然,我并不想号召大家学习他的性取向,那是他的私事,无损於他的人格。”
  
  “你自己是同性恋,所以这样为他辩护吧。”原告律师要开始人身攻击了。
  
  “是,我是同性恋。不,我为他辩护,因为他无罪。我的父母,跟原告的父母很相似,认为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我好。我呢,跟原告又很相似,在亲情和爱情之间,选择了亲情。可是我的父母没有想到,爱情没有了,我还活著,却是行尸走肉。如今,我爱的人已经不爱我了,我却没有办法责备他,要责备的只有我自己,我不值得他去爱。先不提我的隐私,来看看这桩官司。你们在这里打官司,将孩子送出国,有没有想到他受到多大的煎熬?爱著的那个人没有了,被自己背叛了,被自己遗弃了。爱,虽然丢掉了,却刻在心里,抹也抹不去。同时,要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自责,也许是自责一辈子,当你们看到他结婚,看到他生子,看到他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心已经缺了一大块。你们幸福了,你们的孩子却可能永远不知道幸福的滋味。同样受苦的还有那个要嫁给你们的儿子的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自私的人是谁?”
  
  易新嘲讽地看著原告律师,又说:“我认识一位同行,很有地位,家有一妻一子,外面有几位情妇。为了巴结他,他的弟子会给他介绍年轻美貌的女子。我的这位委托人,未婚,有一位同性恋人,对他,我的委托人倾尽所有地去爱,去呵护。请比较一下,哪一位是恶心的,哪一位是懂得感情懂得爱的?”
  
  易新的面目有点儿狰狞可怕。大厅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易新忽然笑了,说:“我突然想起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是什麽时候相恋的?读书的时候。那时候,祝英台女扮男装。梁山伯那个呆子,十八相送的时候,还不知道祝英台是个女人。当祝英台要把她的小九妹许配给梁山伯的时候,反复强调,那个九妹跟她差不多,梁山伯才答应了。其实,梁山伯是个同性恋吧,最起码,也是双性恋。那两人的爱情,居然也被歌颂了千百年。对了原告律师,以後,你还会喜欢看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吗?”
  
  法官,一位中年女子,托著腮,看得津津有味。


迷迭香之魅之番外──老虎和小猫 (8)
建档时间: 2/1 2008  更新时间: 02/01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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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和小猫 (8)
  
  酒吧的人看得很认真,有几个起哄要看豔舞的,被大家轰了下去。酒吧的人,同性恋的多,专门来玩男人的也多,基本上都看呆了。当易新说到梁山伯是个同性恋,最起码也是个双的时候,大家都鼓掌叫好。
  
  李京目不转睛地看著屏幕上的人。那麽瘦,那麽瘦,激动的时候,苍白的脸红得很不正常。怎麽会那麽瘦?他妈妈,他爸爸看著他吃饭了吗?有没有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啊?那几个月在一起,为了逼他吃饭,早上九点锺就爬起来要他弄东西吃。从来只吃两餐的,那段日子吃三餐外加夜宵,好不容易才养起一点肉,怎麽现在,跟个骷髅似的,除了皮就是骨头?
  
  跟客人要了这盘带子复制,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看了很多遍,心里,刀扎似的难受。不爱你了?你错了。我还要怎麽爱你呢?跟我在一起,你不再开心了,不再快乐了,不再是那个撒娇懒懒的小猫了。你勉强自己忍受,我看不到吗?我又能怎麽样呢?离开这里,我屁都不是。除了打架、拉皮条,我还能做什麽?而且,我如何相信你,你不会再一次地离开?那时跟我在一起,你有少少的自卑。而现在,我的自卑你无法想象。
  
  过了几天,有人来找李京,一见面,李京就认出那人了。录像带中的被告,叫孙立军的。李京看著那人,精神还可以,就问:“有什麽事情?”
  
  孙立军仔细地打量著李京,看得很认真,慢慢地说:“你认识易新吗?还记得他吗?”
  
  李京的眼神变得凶恶起来。点点头,并不说话。
  
  孙立军斟词酌句地说:“我来找你,易新并不知道。不过我想,你可能会想见他最後一面。”
  
  李京站了起来:“你说什麽?”
  
  孙立军仍然不急不缓地说:“他得了厌食症。原来是神经性的,现在是器质性的。也就是说,原来他不想吃东西,现在,想吃也吃不下去了。医生估计,他活不了多久,在家里吊营养针等死呢。”
  
  李京咬紧牙关,拼命地握著自己的拳头,竭力地想喘气,却觉得窒息。原来这样。最喜欢吃的红烧肉,猪头肉,肘子,现在碰都不碰。一点儿饭,猫食,都得逼著才吃得下去。原来的小胖墩,现在的小骷髅。原来的圆脸庞,现在的巴掌脸。怎麽会这样?
  
  孙立军仍然说得很慢,也不管李京是否听进去了:“为了让他的父母了解他的决心,他绝食了很多次。现在,就是稀饭他都咽不下去了,逼著他吃,他能马上呕吐出来。他父母委托我来找你,把你当作救命稻草吧。”
  
  李京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李京说:“你等等,我马上跟你走。”
  
  出去找了助手,简单地交待了一下,又跟张斌请了假,张斌让刘武跟著他一块儿去,又等刘武,也不用收拾东西,开著张斌的车就往无锡赶。孙立军说易新的父母已经把他接回家了。
  
  一路上,李京闭著嘴不说话,孙立军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刘武想说,没人搭理他,也就不说了。
  
  到无锡时,已经晚上八九点了。孙立军领著那两人到了易新的家。易新的父母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见到李京,易新的妈妈就要下跪,声泪俱下,求李京救易新一命。李京连忙跪下搀易妈妈起来,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多少年没见过面了?他们,也是两鬓斑白了吧?哥哥嫂子结婚,生孩子,自己都没有去看过,同一所城市,相互之间,却像隔了太平洋。
  
  到易新的卧室,一眼就看到易新躺在床上,手臂上插著针吊水,露在外面的手臂,瘦得不成样子,青青紫紫的,都是针孔,青筋都暴了出来,跟非洲难民似的。
  
  有人把门带上。李京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易新的脸,已经不像活人的脸了,眼眶!下去,跟骷髅没有多大的区别。嘴唇瘪著,曾经笑他,那嘴唇切下来可以炒一盘菜,现在,干燥,无色,简直没有人色。
  
  李京想摸,却不敢摸,拳头捣住嘴,呜咽起来。我的小猫儿,我的小猫儿,怎样做,才能让你变成我原来的小猫儿?
  
  易新的眼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爸,您别伤心了……我从来没有让你们二老省心过……现在要你们伺候我……还有孩子……我没有带过他一天……”
  
  李京捣住嘴,不敢出声。
  
  易新又断断续续地说:“小时候又调皮又胆小……长大了又让你们二老丢脸……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吃东西啊……吃不下……还想再见见他……见不到……害了你们……害了他……还有他爸妈……”
  
  李京终於忍不住,哆哆嗦嗦地摸著易新的手,低声哭喊道:“小猫儿,小猫儿,大老虎来了,大老虎来了……大老虎爱小猫儿……大老虎爱小猫儿……”
  
  易新却轻笑起来:“快不行了吧……幻觉都……出来了……”眼睛仍然没有睁开。
  
  李京伏上前,轻轻地吻住易新的唇。舌头伸了出来,描摹著唇型,滋润干枯的人儿。慢慢地探了进去,眼泪止不住,落在易新的脸上,点点滴滴,怎麽都止不住。
  
  易新的口里,有著死亡的气息。不祥的死亡的气息。
  
  易新的舌头,不再灵活,不再甘美,迟钝地呼应,仿佛跳著死亡的舞蹈。
  
  易新睁开眼,看到李京眉间的细纹,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和怜爱。那双眼睛,就像泉眼,泪水不停地涌出,落下。苦涩的泉水,顺著脸颊,滑到口里。嘴里,是涩涩的烟草味,泪水的苦咸味,以及活者的气息。
  
  易新眨眨眼,似乎不相信,却又想相信,稀疏的眉毛润开,枯瘦的脸绽开笑,在李京唇舌的侵扰下,含混地说:“我的大老虎啊……怎麽是你啊……真的是你吗?”
  
  李京微微抬起头,在易新混浊的眼睛里寻找自己的身影,用袖子擦去流出的鼻涕,猛点头。更多的泪水落在了易新的脸上。
  
  易新想抬起手,却无力,只弱弱地说:“该哭的是我啊……该安慰人的是你啊……你是大老虎啊……我是小猫儿啊……”
  
  李京哭得说不出话来。
  
  易新喘了喘气,又说:“舍不得我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可是……我太累了……熬不住了……我好没用的,是吧……”
  
  李京两只手不停地抹眼泪,咬著牙说:“熬不住也得熬,不然,我一个人,也没有什麽盼头了。你要就这麽撒手,我就把你扛回去,藏在家里,日操夜干,弄得你脱肛。”
  
  正端著一碗粥进门的易母被这番话和李京恶狠狠的样子吓了一跳,几乎要把碗扔了。好容易安下神,强笑著说:“阿京,给小新喂一点东西吃吧。”
  
  李京接过碗,粗声粗气地说:“起来,吃东西。”
  
  易新强扯出笑,说:“好霸道”。易母上前,把易新抱在怀里。李京舀起一勺粥,试了一下,温热刚好,便喂给易新吃。易新皱著眉头,勉强吞下,压抑住恶心的感觉,还笑了笑。
  
  易母拍拍易新的肩,大感安慰地说:“太好了,总算能吃东西了。”
  
  李京又喂了一口。易新勉强吞下。第三口,第四口。
  
  易新眉头紧锁,终於忍不住,呕吐出来。撕肝裂肺的呕吐,眼泪都呛出来了。
  
  外头易父和孙立军抢了进来,忙帮易母稳住易新。刘武站在一旁,见李京端著碗不停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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