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几时休-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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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犹如一粒粒黑子遍布在这皇宫的广场之上,那些衣饰整齐的大臣们也纷纷跪下,三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皇城,皇城中的礼炮也在这时响起,明惠帝站在高处,此时他也仅能由服饰来辨认出哪些是皇族亲眷,哪些是大臣官员,哪些又是外来使臣,明惠帝的目光飘向了在广场一侧显得极为突兀地站在那里的使臣们,这些人看到此幕又会是何想法呢?在离他最近处的皇族亲眷中,那一片黄色却在这时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得他犹为不舒服。这是怎麽了?难道说自己真是老了吗?因为在这其中有一个人将来也会站在自己的这个位置上,所以自己在妒忌了吗?明惠帝在心中哑然失笑,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的还是自己,他们的生杀大权还握在自己的手中。
许九抑扬顿挫地念著那份早已写好的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的诏书,可是听在明惠帝的耳中却仿佛由极远的地方传来一样,皇城外的欢呼之声也随著这道诏书的传出而越来越清晰地传回了皇城之内,万岁之类的喊声已经让明惠帝的心中无法掀起任何波澜,甚至都有些开始麻木,他这时脑中竟然恶意地想著如果自己真的活到了万岁的时候,在面前这些跪在地下的人们会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他,盼著他早早驾崩呢,恐怕就连现在他们也等不及了吧。
现在这广场上的群臣,还有那些在後宫中以皇宫为首的宫妃中,恐怕没有人是为他这个皇帝真心庆贺生辰的吧,这如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明昊皇室的体面而已,也恐怕只有许九一人是真心盼著他长寿罢了。
柳言希此时也身在下跪的群臣当中,以他的官职是没有资格进入那宫门内的,只是在宫门外与同僚们在一起,在诏书宣读完後还有一长串的礼仪要进行,光是那群臣要去帝王面前贺寿就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轮到他们这些人,幸亏在临出门前妹妹专门为他与父亲的衣袖中多备了几块点心,这才让他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明世云他们这些皇子是第一批进入正殿向皇帝贺寿的,这也是他在皇帝病後第一次见到这位对他来说亦君亦父的人,尽管皇帝面容气色与之前看不出有何异样,但是明世云总觉得在皇帝身上散发著阵阵衰老之气,与他们这些皇子迥然不同,而此时奇异的,明世云却发现自己对於那个至高无上的御座少了几分野心与欲望,在这之前他由开始的自保到与柳家联手之後那逐渐膨胀起来的野心这时竟也不剩多少了,难道为了登上那个位置自己以後也要像父皇一样吗?才人到中年便已衰老不堪?宫内宫外敌人无数?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心中以前那模模糊糊的念头此刻终究清晰起来,这个皇位只是实现自己目标的一个道具,绝不能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绝对不能!自己以後还要有更多的日子去和那个人一起度过,无论前路再是如何艰难,自己绝不会放手!而这所有的前提则是──必须登上那个之尊之位!
裴立一直面带得体的笑容冷眼旁观著这一出大戏,他如今是各国使臣中此次前来明昊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人,由於之前他的谢绝会客,这个时候让许多人都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更有人前来试探,他都冷淡地回应了,而当他首次近距离地观察著明惠帝时,上方也向他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目光,说著早已背好的台词,相信如果再换个场合的话又会是另外一种结果,是谁说这位皇帝已经快要病入膏肓的?这些人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条龙即使已无精力再去管那些跳梁小丑,可是如果一旦触怒了他,那麽又有谁能够承受他反噬之力呢?这位皇帝可和自己的那位张扬的皇兄性格正好相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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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仪式在以皇後为首的各个宫妃以及贵族女眷们的贺寿下终於结束,这时早已都是午後了,站在皇帝身边的许九一直在担心著皇帝的身体,万幸的是在最後除了皇帝的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尚无大事,随後便是赐宴,而这一场寿宴要一直持续到夜间,这对早已精疲力竭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有的老臣早已在寿宴开始前的一会儿便被内侍们扶下去休息,这让许多人都羡慕不已,许九也更是趁著这个间隙为皇帝奉上了点心茶水。
当柳言希终於听到寿宴开始时总算在心底长长地松了口气,摸了摸衣袖中仅剩下的半块点心,若不是这些点心,恐怕他真是撑不到这个时候了,现在也对那场寿宴有了些期待,即使要顾忌礼仪规矩,但多少也能够减少那份饥饿吧。柳言希还真是想对了,皇帝赐宴不但讲究礼仪规矩,而且一开始上来的菜肴真是只是能看看而已,没有人想要冒著大不敬的罪名真个将那些菜肴一扫而光,同时也可想而知,明明已经饥肠辘辘,但摆在眼前的菜肴只能看不能吃,这也当真是一种折磨,不过,这些对於时常出入宫廷的人还好些,早已历练出来了,而那些初次进宫的人则感到万分难受,不但又累又饿,还不让吃饱,让这些娇生惯养的身子也只能忍著,真是太受罪了。
因为真正的庆贺要在夜间才正式开始,之前的舞乐表演都照足了皇家规矩来办,虽然让人感到庄重华美,但却是有著些许的沈闷,裴立强忍著自己要打出的哈欠,而在他身後袁栉一直在担心这位王爷礼仪上有什麽疏忽,不断地暗中提醒,同时还要与周围的人打著官腔,真让他分身无术,裴立的目光时时向那堆皇族亲眷处瞟去,那里一片和乐融融,不过当属大皇子明世华那眼角处的得意是无法掩饰住的,至於其他几位……还真是耐人寻味,有这麽多儿子,也真是苦恼啊。
而到了夜间,各色的焰火在皇城上空响起,与之相呼应的,京城中各处的焰火也燃放不断,当真把夜晚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当明惠帝的身影出现在皇城最高处时,由近及远的欢呼声在京城响彻,或许对於这位没有多麽耀眼功业建树的皇帝,在百姓来说至少在他的治下四海清明,没有什麽大乱产生,这已让百姓满足了,尤其是在看到久病不朝的皇帝此刻在皇城上那明黄色的身影後,对於之前那种不安也少了许多,此刻整座皇城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狂欢。
柳言希总算摆脱了有些醉意的同僚来到外间透口气,他现在所处的外殿倒是比那些大人们要自在许多,至少没有皇上在跟前盯著还要讲究什麽君前失仪之事,外殿前人影三三两两,看来有不少人也和自己一样出来松松筋骨了,不远处的湖边有焰火燃起,许多人都已跑到湖边观赏去了,柳言希也逐渐移步向那里走去,五彩的焰火映出了长廊中的人影,柳言希站在一处看著外殿中没有自己熟悉的人倍觉无聊,正要离去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猛然转回头来,耳边响起了惊喜的声音。
“果然是你!”
柳言希看著那人不同於明昊的打扮,脑中已然认出那人是谁,却在犹豫著是否开口时,却被那人会错了意,“怎麽?你不认识我了吗?那日在街上我们见过的,只不过那时我被人追得很狼狈而已。”
“是你。”柳言希也不欲去解释,“你是鄂其国的……”
“对!你想起来了!”那人显得十分高兴,若不是此时有焰火的声音遮盖,恐怕就他这样的嗓门必然引来他人的瞩目,“那日见面太过匆忙,还没有正式介绍,我是明昊属国鄂其国大王子,鄂加。”
“在下柳言希。”看著这个性格爽朗的大王子,柳言希没有按照正式礼仪报上姓名,这却也意外地获得了鄂加的好感。
大力地拍拍柳言希的肩膀,鄂加爽朗大笑道:“好!我还真怕你再给我报上一堆家世官职呢,要知道我今日虽然听了不少,可是能记住的却更少。”
“在下现今在户部任职,大王子对於这点也不必特意去记了。”柳言希虽然在那日对於这位王子看著妹妹的眼神十分不满,但也看得出来这位王子并不是那种颇有心机之人,言谈之间也感到分外爽快,“王子……,”看到鄂加不满的神情,柳言希一笑改口道:“鄂加怎麽会来此处?此时不是应该在内殿中吗?”
“那里太闷,我这还是瞅个空子跑出来的,一会儿就得回去,省的他们找人,内殿中那些人也没意思的紧,再说我们这一小小的属国也不会被人太过重视,还不如出来透口气为好。”鄂加倒是没有丝毫掩饰地全部说了出来,如果换了个场合换了个人听了这些少不了要惹上一场是非,可是他相信柳言希待人虽然有些冷淡,但还不会对他不利。
“也好,在这里看看焰火也不错,如果大王子在明昊这些时候还有什麽地方没有去游玩过,在下虽不见得能同去,倒可以细细介绍一番。”两人在这长廊下开始交谈起来。
与皇宫中各处相比,今夜寝宫中虽是布置地最为精心的地方,但是却比他处要安静不少,而往日间一直在寝宫中提著精神儿的宫人们在此时也懒散了许多,有的还在当值时趁机说笑几句,寝宫外围的侍卫们虽不敢有丝毫抱怨,但却也对皇宫中他处的热闹羡慕不已,在寝宫中巡视的侍卫们突然看到那本来灯火通明的寝宫处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正在犹疑之间接到了皇帝命令皇宫中各处无人宫殿节省火烛的诏令,这才全部释然,便又开始接著巡视,同时在寝宫处也到了宫人们接替交换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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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影也趁著此时溜进了寝宫之内,此时寝宫外也只有半盏茶的时间是防备不严的,那人在寝宫中大致看了一眼,马上便向寝宫中的那张龙榻走去,在龙榻上摸索了片刻似乎一无所获,遂又不甘心地向龙榻周围看去,终於在龙榻与宫墙的缝隙处发现了异样,在那里通常放置的都是辟邪的神物,将那面露狰狞似兽非兽的神物拿了起来,在神物下的暗格也缓缓开启,暗格之中放置著几枚印章,但这都不是这人首先要关心的,将那些印章移开,在昏暗的烛火下,暗格中的那一抹明黄色也是分外吸引人的眼珠,手几乎有些颤抖地覆上了那抹明黄,竟是绸缎,将那明黄色的绸缎从暗格中取出,小心地展开,那上面漆黑的字迹也就随之映入眼中,那上仅仅只有几行字迹却让那人的手中全是凉意,明白时间已经不多,将那明黄色的绸缎又原样放回暗格之中,其他东西也一一归位,把一切恢复成原样後,又悄悄地离开了寝宫。
在通往寝宫与後宫的宫道上,此刻本应在後宫中管理各项事宜的马总管一个人手执宫灯缓缓地向前走著,同时在前方的宫门处也有一名内侍匆匆而出,马总管此时也停下了脚步,那随风轻微摇摆的宫灯将那来到马总管身前停下脚步的内侍的脸庞衬得忽明忽暗,犹如鬼魅。
“得手了?”马总管已经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总觉得这宫道之中那声音仍会四散开去一样。
“是,得手了。”那名内侍一直低著头,即使有宫灯的映衬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你确定?没有惊动其他人吧?”马总管的目光望向宫道那端,此时宫道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奴才确定,请总管放心。此事除了奴才之外尚无一人知晓。”似乎是这宫道中风声吹过的原因,让那名内侍在答话时声音中犹如带了一丝颤音。
“做的好,你以後继续留在寝宫那里,如有异动,马上按照老办法告知,快走吧,免得露了行迹。”马总管细细地叮嘱著。
“是,总管,那奴才告退了。”
在那名内侍离去後,马总管又一个人手执著那盏宫灯向前方走去,那随风摆动的宫灯将他的身影拉成一条扭曲挣动的怪物,在这宫道之中看上去分外可怖。
寿辰第一日过去之後,除了民间在之後几日还喜庆不断之外,朝中各部官员大多已经各归各位开始了维持朝中正常秩序的公务,而皇宫之中在之後的六日还有各种安排好的节目上演,一时也是热闹不断,各国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也成为了人们议论的话题,明惠帝此刻除了偶尔相召臣子之外,也不在众人面前露面,将寿辰上的一切都基本交付了大皇子明世华予以安排,这样的做法无疑於给了他人众多的联想,也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这对於大皇子一系来说更是欢心鼓舞,而对於原先以二皇子三皇子为首的一系来说则不是什麽好消息,这日从皇宫中途回来换衣歇息的三皇子明世潇面色阴沈地一路回了王府,王府总管在他身後一路小心跟随,同时还手忙脚乱地接著向後方抛来的一件件精美华贵的礼服。
“看看那些人的嘴脸!墙头草也未免倒的太快了些吧,皇上还没……,恨不得都粘到老大身上!”明世潇用力一甩将身上那最後一件外衫准确无误地甩到了王府总管的头上,让他一时什麽也看不清楚,急忙把那件外衫从头顶上拿了下来,明世潇似乎也是一路走的急了,拿起那壶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水也不管什麽规矩一饮而尽。
总管知道此刻这位王爷正在气头上,稍有不慎就会犯下杀身之祸,可又不能不说话,将手中那些厚重的礼服连忙放置在一旁,陪著小心说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王爷,您费不著为那些势力小人生气,将来总有一日他们也会倒霉的,您为了那些到处钻营的势力小人气坏了身体,那才是不值当啊!”
似乎一壶凉茶下去已经让明世潇心中的火气消去不少,他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那麽多废话,还有什麽吃的没有,赶紧给本王备上来,宫里那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有,有,有,”王府总管连声应道:“王府小厨房里都一直给您备著呐,就怕您中途回来找不到吃的,还有做好的荷叶粥也一直在火上温著呢,这个时候不凉不烫,入口刚刚好,这就给您端上来。”
“去吧,去吧。”明世潇不耐烦地说道。
“还有,王爷,”王府总管看到明世潇此刻已经平静下来,连忙抓住这样说话的好时机,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宫里有人来信儿了。”
“什麽!” 明世潇转过身来,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总管不放,那锐利倒的目光让王府总管心里直在哆嗦,但还是硬著头皮说道:“王爷,就在您回王府前的片刻,没有人看见,一直是奴才一人经手的。”
明世潇平复了一下那在一瞬间猛烈跳动的心跳,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地问道:“东西呢?”
王府总管手有些发抖地从衣袖内侧中掏出来一份卷得小巧的纸卷,在那上面已用印泥封好,从明世潇的语气中,王府总管便明白了这次的消息对於自家王爷来说有多麽重要,连忙将那纸卷呈到明世潇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明世潇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个纸卷,将它慢慢展开,那上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也就浮现在他的眼前,明世潇的脸色在看完那上面的内容後越来越阴晴不定,而在一旁的王府总管甚至都快有了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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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真是好啊。”明世潇的这几个“好”字不知为何让人听後心里直在发寒,那种凉意都可让人从心里颤抖,明世潇向总管一摆手,总管连忙将烛火点燃,拿著烛台来到了明世潇的面前,明世潇将那纸卷就著烛火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刺鼻的味道围绕在两人的周围,直至那纸卷完全化为了灰烬,明世潇依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一样,总管吹灭了烛火,拿著烛台一点一点地後退,好像那由明世潇周围散发的阴影可以慢慢地将人吞噬掉一样,总管刚刚把烛台放回原处,便听到明世潇那犹如带著冰渣的声音背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