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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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听不懂鸟言,不解其意。骨金乌却‘住嘴’了,一只脚抓起玄鸩向着苏景身前一丢。自己则把骨翅振动、飞上了苏景的肩膀,居高临下,空洞眼窝再次冷冷盯住玄鸩。
玄鸩身上鲜血淋漓,费力挣扎着、扑腾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站起,双翅半展、遮挡着自己的头颅,身体深深躬下,好像是在臣服、行礼。
苏景吃惊不小,小相柳也瞪大了十二只眼睛,问:“这是。。。骨头乌鸦降服了玄鸩?”
要杀鸟。早就杀掉了,骨金乌又何必折腾这么半晌!
施礼后,玄鸩歪歪斜斜地飞起来,似是想要和骨金乌并排站到苏景肩膀,骨金乌却毫不留情。狠狠一嘴把它啄得摔回地面,跟着骨鸟转头、对苏景嘶哑一叫:呱!
苏景大概明白骨金乌的意思,扬手亮出大圣玦,目光如炬瞪向玄鸩:“拜奉令牌!”
真正让人大喜。玄鸩只稍作迟疑,就拜奉了大圣玦,乖乖让令牌抽走了一线魂魄,这次再吃力飞起来,骨金乌不再刁难,向旁边挪动下脚步,容它与自己并排而站。
玄鸩倒是懂得规矩,身形略略伏低,不敢像金乌那样昂首挺胸而立。
玄鸩不是凡物,天生性子骄傲,旁人想要让它认主千难万难,可这次它遇到的是金乌!
金乌、玄鸩都被成‘神鸟’,但前者是天之骄子,生于扶桑木、主在金阳宫,凤凰在它面前也得收敛些脾气;后者只是得了苍天眷顾,由普通的鸩鸟孵化而出。。。。。。这‘亲儿子’和‘干儿子’间的区别天差地别。
即便苏景的金乌只是一副骸骨,气势上也稳稳压住玄鸩一头,这是先天带来的威慑,改无可改。若非如此,以玄鸩神鸟的骄傲,也断断不可能臣服。
在旁人眼中玄鸩只是挨了一顿打,可非鸟族,便体会不到金乌的慑迫可怕!
一个收奴、一个认主,这其中根本没有十六什么事,小蛇却高兴得不行,拍着尾巴尖在海底蹦来跳去,忽忽欢呼。
苏景翻手把玄鸩抓在手中:“你的毒,能解不?”收服玄鸩,平添强助,以后回到门宗,少不了又是一番威风排场,但那些都是后话,眼前之急莫过于解毒。
尤其见过那头大鳌自裁,苏景就更想要救下这一族了。
这鸟儿的剧毒都藏在羽毛中,谁要这么抓它无疑找死,但对苏景它收敛剧毒,羽毛柔软顺滑,乖巧得不得了,它能解人言,小小的身体颤抖片刻,眼睛用力眨动,很快自眼角滴出一滴碧绿泪水。。。。。。
“由我来吧。”小相柳变回了人形,小心翼翼地自鸟儿眼角取下绿色泪珠,九头蛇是剧毒物,自身也是用毒、解毒的大行家,跟着他对苏景笑道:“有了这滴眼泪,大鳌便不用死了。”
老鳌匡护同族,相柳看不起这一族,但该有的钦佩也是绝不会少的。
说话同时,相柳不忘女妖,空着的那只手一弹,灵水结形,凝化几盏利刃呼啸而去。。。。。。女妖惨叫、咒骂再起,刚刚长出小小一截的四肢又被斩断。
解毒的事情自有小相柳操持,旁人无需插手,苏景只消时不时‘照顾’一下女妖便好。
三天多些的功夫,大鳌身中剧毒解除。鳌家这次伤亡着实惨重,前前后后一共损丧了百多子孙。
其中一只体型尤其巨大的鳌身形缓缓转动,化作人形,尚未开口先把苏景吓了一跳:它竟然化身佛祖样貌。
大鳌自己也没觉得不敬,来到苏景面前合十施礼,声音低沉却诚恳:“老衲鳌渚,多谢大圣援手大恩,请问这位大圣仙乡宝号。鳌家当奉长生位,日日夜夜三柱清香,永为施主祈福。”
刚刚苏景亮出了大圣玦收服雀子,鳌家人看得清楚,自然把他当成了大圣。
不止救下了全族性命,更要紧的是他保住了西海碑林,苏景的功德对鳌家子孙来说,确是如天倾盖。
苏景笑而摇头:“在下离山苏景,并非妖精大圣,大师不可弄错。”跟着他问起了事情经过。。。。。
在大海中。海葵之类只是最最下等生灵,就算得了天大机缘修炼成妖,也难成什么气候;这就仿佛东土人间,草木一属的精怪中,树妖藤怪才算得凶猛。草精花妖则不值一提,先天所限,后天再如何努力也没什么机会。
但是让鳌家人不解的,这支海葵妖孽十足例外,非但成了妖、且修持了得,颇为凶猛。
说到这里,不停长出四肢、又不停被人截断的‘奎大家’厉声大笑:“老龟,你又怎知我们的造化!神祇传承岂是你辈所能猜度。。。。。。”
“你快消停了吧!”受屠晚影响、因师母蓝祈的莫耶之仇,苏景对墨巨灵一脉憎恶异常。说话时也少有的刻薄:“不过是被尸臭熏染了,自己也变成了不伦不类的臭尸,还有脸说神祇传承?那些玩意若真是神祇,又怎么会被人打死!”
苏景的话大鳌不懂,女妖却听得明白。丑陋脸孔上满满惊诧,脱口反问:“你怎么知道。。。。。。”刚问了五个字,女妖又变得狂躁、愤恨,尖声怒啸:“渎神之言。小妖孽必死无疑,不止你,还有你所有在意之。。。。。”
苏景从不在乎诅咒,但他不喜欢听的话,便不容女妖说出口,不等她说完苏景便一挥手,把一团阳火直接打进对方口中!
女妖的怒骂登时化作惨嚎,苏景冷笑着继续道:“即便是沾染尸臭你都不够资格,我见过另个被墨尸侵染之人,他的本领当得‘神鬼莫测’四字,一尊魔灵尸足够他纵横四方,哪里还用再去修习其他功法!”
“哪像你,天资愚钝、有了造化也没办法登堂入室,尸臭都帮不了你太多,这才图谋西海碑林、盼着能在找些更适合自己修炼的海妖修法!”
“想当初天地初开,四方不正海蕴剧毒,全仗敖家前辈引水平流、断煞清海,这才有了清静、富饶之洋,才有了海族万万生灵的竞生又共存的盛景,你们这些海兽能有传续、能活在今日,全都是敖家仙长的恩惠。你却为了自己的一点修为,串通邪魔来屠灭敖家后辈、图谋敖家碑林,还要用夺字邪法毁掉人家的传承。。。。。。你自己说,你不是天生贱物是什么?”
“天生的贱物,永永远远是烂泥一摊!真神真佛都救不了你,何况那邪魔的尸身?你连‘知恩’为何物都不晓得,还敢说什么神祇传承?你配!”
一番狠骂同时,苏景也把事情的大概脉络说清楚。
想那南荒的伏图,或许资质并不如何,但怎么说他也是天生开通灵智之人,被墨巨灵尸身侵染后本领惊人,就算现在苏景,带着屠晚、相柳,连十六也算上,再对上全盛时的伏图,怕也仍不是他的对手。
再看这‘奎大家’,到底是不入流之物,得了墨巨灵的传承也成就有限,想要从碑林找到能助进修持的办法,可是此地有大鳌守护,她无计可施,不知怎地又和东土的邪魔外道串通了,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至于双方的交易,之前参宿和女妖的对话早都交代明白了。
事情经过苏景猜测清楚,唯一疑惑仅在于‘邪魔如何施毒’,想要悄无声息地放倒几百头大鳌,就算有玄鸩在手,也绝不是件简单事情。可邪魔尽丧、女妖不应,鳌家又将此事引为奇耻大辱不愿多言,苏景也没的追究了,归结根底,邪魔的手段了得!
海葵妖怪口中烈火熊熊,又哪能回得半字,苏景下手无情,又往她嘴里添了把火,这才转回身重新面对鳌渚,正想再说什么,鳌渚就合十、躬身,认真道:“多谢施主。”
苏景骂女妖,在鳌渚听来更是赞了它们的龙王先祖,当然要谢、再加上之前大恩,光用嘴巴谢可就远远不够了。。。。。。
此恩如天倾盖,谢在口中、谢在心里。
另外还有一份谢意:鳌渚张口一吐,将一方嫣红如血色的玉匣吐到手中。(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情有可原
鳌渚正待打开玉匣,不料苏景伸手按住了匣盖,摇头道:“无须谢礼,也无须长生供奉,晚辈另有不情之请,若大师能成全,我便感激不尽。”
鳌渚不善言辞客套,直接道:“施主请讲。”
“我有一位朋友,身具济水龙王血脉,但神龙一脉的修持无处可寻,空有神仙血脉却没得太好的修炼办法,若他能来这碑林。。。。。。”
小海妖的‘夺字’邪术才告施展就被苏景杀灭,碑林只是前面几块被毁掉,但于整体而言几乎算不得损失。
而碑林包罗万象,有关西海、敖家所有一切均做记述,自有真龙一脉的修持妙法,若裘平安能来这里,就算是取得真经了。
苏景想把实惠落在小泥鳅身上。
施恩不望报没错,但若对方能报、相报,苏景也从来不拦着。应得之报,何必推托?不过这次,对方的谢礼不外是宝物或者灵丹,苏景不缺这些;若是能让小裘浏览碑林,那才是真正的好实惠!
但鳌渚皱起了眉头:“就算身带真龙血脉,也不能浏览碑林,此事不存商量余地,务请施主见谅。”西海碑林、敖家重地,谁能来谁不能来,这些大龟说了根本不算,自有敖家留下的铁律约束!
苏景失望于面:“这样啊。。。晚辈明白了。”
这时另一头大鳌变作人形,和鳌渚一样,也是一尊佛。。。。。。不止是距离摩天宝刹更近的缘由,西海碑林选址于海床聚气之所在,摩天宝刹散于西海的佛家气意专有一脉就是向着这里来的,大鳌受得熏染不是一般浓重。每一头大鳌的人形皆为佛相。
这头鳌走上前,先合十施礼:“老尼鳌清,见过施主。贵友现在还不能来,施主也无需失望,待有朝一日,他的血脉若能苏醒。。。。。。”
苏景这才醒悟,自己之前说的话不太明白,又赶忙解释道:“我那朋友的龙血已然苏醒,原先他只是一头泥鳅精怪,如今一身银甲、头上独角。小银龙似的威风!”
鳌清和鳌渚同时‘咦’了一声,前者笑道:“那他随时可来,施主又何须专门相求?”
苏景糊涂了:“不用问,直接就能来?”
鳌渚刚刚拒绝恩公恳求,心中老大的不过意。此刻神情释然:“只要是真龙血脉觉醒,无论他姓不姓敖,都是龙子龙孙,皆可来此取经、修行!昔年龙王先祖建这碑林,本就是为了后辈着想,此事早已传遍天下,施主为何不晓得?”
哪有传遍天下!
就算传,估计也是远古的事情了,今时今日。东土人、南荒妖连西海深处有这一座真龙碑林都不晓得,又何谈来此修行。
好在此刻事情说清,真正皆大欢喜。鳌渚笑得欢畅,继续道:“施主所请,本就理所当然之事。是以那份大恩,我族仍是要谢的。”
鳌清一辈子没出过海,看错了苏景毫不稀奇:“施主若再回绝,便真正是看不起我们鳌氏子弟了。”
虾和尚大着胆子。也跟着劝苏景,虾米的言辞就四海得很了:“您不能不给面子,收了吧。”
哪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苏景一笑点头,鳌渚打开了赤血玉匣,匣内两个格,左边一只龟甲,巴掌大小;右面一支瓷瓶,装不了一两酒。
鳌渚先将龟甲取出:“甲胄名唤‘不动关’,没有别的神奇,但还算得结实,炼化于身,再相斗时,敌人的等闲宝物可以不用计较了。”
苏景双手将其接过,‘不动关’入手,苏景突然轻哼了一声。。。。。。沉重远超意料,非得真元行转、以六成修为凝力,否则都不足以把持此宝!
见他的样子,小相柳从旁边问:“很重?”
“不重,但冰冷惊人。”苏景以传音入密回答,不过不说实话,跟着解去密语,当着大鳌的面前,对小相柳笑道:“诛妖救人,你才是真正功臣,这枚不‘动关当’送与你,接下了。”
苏景就是有个好处,贪心却不贪功,奇遇得宝更不会独贪独占,无论人多人少,身边只要有同伴,他便不会忘记。
另外,小师叔觉得祭炼此甲,以后打架一动心念、身上立时多出一座大龟壳。。。那份惊世骇俗,他有点承担不来,何况他本就有鬼袍护身。
可不管怎么说,如此贵重珍宝,苏景竟能把它痛快送人,足见他的心魄了!鳌家的长辈先是一惊,随即面色赞叹;小相柳也大是意外,愣了一下子,片刻后一点头,不谢、不废话,只一个字:“好!”
说完,伸手去接龟甲。。。。。。小相柳全神防备‘冰冷惊人’,哪料到一点不凉、却险些被它砸了脚!
堂堂离山小师叔、天斗山威勇大王、天真大圣传人、齐凤妖国御弟外加虾和尚眼中大士,开了个无聊透顶的玩笑,然后他笑得别提多开心。
小相柳满脸无奈,不过再看看手中龟甲,又两眼放光了,嘴巴一张将其吞入腹中。
鳌渚含笑,又将那枚瓷瓶取出:“先祖为霸下,眷顾后世子孙、盼着晚辈之中能出一位奇才、炼得真龙灵。”
“是以先祖求请龙王,赐下一滴真龙精血,传承于鳌家世代,若有子孙炼成真灵,再合以精血,可修成龙魄。。。。。。有了龙魄,便能脱去厚甲、化身真正骄龙!”
“可惜后世子孙无能,辜负先祖厚望,这一滴精血族中传承无数年头,始终没能用上,今日赠与施主了。”
是精血,不是普通龙血,敖家的仙长前辈千锤百炼、历经千年才炼化出的一滴灵血。
瓷瓶中一滴血,对现在的大鳌无用却珍贵;可是对苏景而言,没有用处,珍贵也就无从谈起,既如此又何必去拿人家如此重要之物。
苏景才一摇头,还不等说话,鳌清老尼就开口道:“若是无用之物,我们也不会将它赠与施主。这滴精血,施主麾下灵宠受得。”说着,她伸手向着尺身阴褫一点。
十六在一旁已经百无聊赖好半晌了,见有人指自己,立刻来了精神、尾尖点地人立而起,嘴巴里忽忽两声怪叫,似是再问:“干啥?”
苏景不解其意:“还请师太指点。”
“贵宠身具龙灵,只是不明不慧,尚在混沌中。无需再有机缘,只消认真修持,迟早有开灵见明开昧之日,到那时,这滴真龙精血,便可助它化身真龙!”老鳌是在真龙族谱之内的妖物,且世世代代看守碑林,它们‘审龙、断龙’的眼光、见识远非其他物族可及!
苏景也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笑,心中回忆起有关阴褫的传说:毒龙作恶、遭天罚,转世成阴褫。若真是如此,阴褫生来脑中藏了一点被蒙昧的龙灵,倒也不值奇怪了。
事关己身,十六听得仔细,听过之后低下头、来回来去地看自己的身子,看自己哪像龙。
解释过后,鳌渚将瓷瓶递上,苏景诚心道一声谢,接下了瓶儿递给小蛇,十六也和相柳一样,高高跳起一口将瓶子吞了。蛇还不如瓶子大,但吞下去也啥都看不出来。。。。。。
两件珍贵礼物之后,老尼鳌清又从袖中摸出了一条古怪鱼儿:“这头‘水马儿’赠与施主,他日若有差遣之处,只消对它吩咐一声既可传讯于我知,风中火中,鳌家弟子莫敢不至。另外,在这大海中行走,遇到妖精巡海,亮出这枚水马儿,对方应该会卖个情面。”
收好‘水马儿’,又闲聊了一阵,苏景忽然说了声‘恕罪’,转身走到空旷地方,盘膝而坐、摒心定念。。。。。。心中感应传令,屠晚到地方了!
近百年的炼化不辍,让屠晚这第‘十一魂’与苏景的联系愈发密切,静心之下苏景能见屠晚所见,稍有些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