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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江山此夜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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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肖蔷入宫看阿姊,在婀娜殿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姊妹两个相谈甚欢,因有陛下恩典,小内侍特在顾元戎出宫之时通报肖绾,有她带着肖蔷从偏门偷偷看了一眼前庭,遥遥看一眼方从清心阁出来的顾元戎。
  男子丰神俊朗,肖蔷微微红了脸,“那就是安宁侯?”
  肖绾笑着点了点头。
  肖蔷低了头,咬了咬嘴唇,“可……可是,阿姊啊,我……我还是喜欢韦……”
  “不许胡说!”肖绾大喝,左右看了看,幸而旁边的下人都是她宫中的,肖绾这才对肖蔷厉声道,“以后不许再提他!”
  肖蔷委委屈屈地应道:“诺。”

  第二十一章

  九月末,趁着秋菊次第开,咸安城里办了个赏菊会,参加的多是些文人墨客,他们在这赏菊会上写诗作画,做些附庸风雅的事情。
  陈子烁忙里偷闲,也乔装打扮去凑了个热闹,且拉了顾元戎和中书舍人贺文渊。
  这个贺文渊也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是陈子烁两年前提拔的那批官员中的佼佼者,他面容白皙,五官清俊,活脱脱一副市井小说里白面书生的模样,眼睛里却不见死板,眼波流转间,俱是政客的精明狡猾。
  他也是陈子烁如今在文官中的第一亲信。
  故而顾元戎依命在御宇宫的小偏门门口与陈子烁汇合时,还惊了一下,不知这一个小小的赏菊会,为何引得陈子烁这般重视。
  疑惑归疑惑,顾元戎还是老老实实给陈子烁行了礼,而后又和贺文渊见过礼。
  片刻后,贺文渊边登马车,边和十分轻松地对车上的陈子烁玩笑道:“想必安宁侯近日正准备着迎娶娇妻呢,陛下这么把人拉出来,可不太好。”
  “哦?”陈子烁眉头一挑,看了顾元戎一眼,复又扭回头来,笑道,“文渊你若想偷懒,便直说,不要把脏水泼在安宁侯的头上。”
  顾元戎拱手笑道:“陛下明鉴。”
  贺文渊苦笑道:“陛下不要如此拆穿臣呀。”
  陈子烁哼了一声,道:“快滚上来,不然贺文渊你就跑着去。”
  “诺!”闻言,贺文渊忙在小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会儿不要叫陛下,都叫我陈公子。”陈子烁见顾元戎也上了马车,便悠悠道。
  “诺。”
  陈子烁、贺文渊与顾元戎做的是第一辆马车,内侍总管孙景致并两个小内侍、四个虎贲军士坐第二辆马车。
  得了命令,车夫驾着马车从御宇宫的小偏门晃晃悠悠地绕路去了城西郊的赏菊会,这个车夫技术极好,驾着两匹马拉的车,十分稳妥。陈子烁一路挑了帘子看着沿路的街景,顾元戎看他那模样,估摸着皇帝陛下对这宫外面的花花世界大约是十分好奇的,不过是表现得不大明显罢了。
  “今日的诗词可就靠文渊了。”快到地方时,陈子烁忽然转过头来笑道。
  “诺。”贺文渊恭恭敬敬地应了,眼珠一转,又道,“臣闻岭南有一俗语曰‘死道友不死贫道’,今日臣这个贫道虽必死无疑,但臣认为正因为如此,臣这个贫道就更不能让道友安生了。”
  “哦?”闻言,陈子烁的眼睛立即就移到了顾元戎的身上,里面含着笑。
  “臣听闻今年赏菊会上专门设了台子,供雅客一展才艺,舞剑也好,抚琴也罢,但凡不出文雅二字的,皆可。想来安宁侯博闻广识,定然有些深藏不露的才艺,若是实在不行,安宁侯上去舞套剑法也可以啊。”贺文渊对着顾元戎作揖笑道。
  陈子烁忍不住笑了一声:“噗——”
  顾元戎立即对贺文渊也作了一揖,身子弯的比贺文渊还低些,他面目严肃地问道:“不知在下与贺大人曾有何私怨?还请贺大人明示,改日在下定然登门道歉。”
  贺文渊笑道:“还是刚才那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啊,若是旁人记住了安宁侯的剑法,自然就没人记住在下的劣诗了。”
  顾元戎和贺文渊一唱一和闹了几句,心情尚可,转头看向陈子烁,见他心情也不错,便大着胆子道:“臣有一事相求。”
  “说。”
  “还请陛下赏赐臣一张面具,如若不行,一块儿破布也成。臣过几日便要成亲了,好歹让臣遮遮羞,来日才有颜面去迎亲。”顾元戎正经道。
  “噗——”陈子烁这一场闹剧看得十分开心,“贺文渊啊贺文渊,你这一张嘴,连平日里恭敬有礼的安宁侯都被你带成了这个样子,朕回去非撕了这惹祸的东西不可。”
  “陛下饶命。”
  ……
  领头办起赏菊会的人虽不知陈子烁就是当今圣上,却早被孙景致打点过,知道今日有贵客要来,一见孙景致,便叫人带着陈子烁一行,入了轻纱帷幔后的贵客座。
  这赏菊会却是在一处仿江南园林的院子里办的,偌大一座水榭里一池残荷、几座假山,曲径流觞。
  黄微、红幢、紫幢、松针、破金、鹤翎、松子、蜂铃、狮蛮、蟹爪、金超银超、蜜珀、月下白、青心白、二乔、醉杨妃、玉楼春、三学士……一盆盆上佳的菊花被种在紫砂花盆里,沿着抄手游廊摆放,那布置看着处处无心,实为点点有意,端得是风雅无双。
  可惜这些菊花虽美,比起宫里的贡品却差远了,陈子烁带着顾元戎、贺文渊两个出了帷幔,在游廊上转了几步,便兴趣恹恹地回了水榭中的雅座。
  那两个小内侍和虎贲军中的两个军士却不在。
  陈子烁端坐在雅座之上,慢吞吞地品了几口桂花酒,吃了几块儿点心,好似正等着论诗作画、弹琴舞剑的好戏上台。
  贺文渊便在一旁插科打诨,好像也是混不吝的,什么也不关心。
  顾元戎则乖乖坐着,一时也不知边儿上那君臣二人打得是什么主意,便小心地打量起四周。
  这院子中间是一片海子,海子不大,中间用青石搭了一片曲曲折折地回廊,回廊一侧接着西面的抄手游廊岸,另一侧通着最北面一个大戏台子,戏台子足有三丈长,一丈宽,背后是一座悬在水上的戏楼,不远处便是院子的墙,墙后是园林的另一个院,故而戏楼背后有没有门路连着岸,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陈子烁坐得这个雅座,在海子的南面,虽不是正中间,却很适合看台上的戏。
  这戏台与水岸的距离大约是精心算过的,不远不近,刚好够三面看戏的人看清台上在演什么,却又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公子,东西取来了。”孙景致在帷幔后轻声道。
  “嗯。”陈子烁点点头,笑道,“给安宁侯端上来。”
  “诺。”孙景致挑开帘子,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红漆盒子放在顾元戎面前的案几上。
  陈子烁笑道:“赏你的。自己打开看看。”
  “谢公子。”顾元戎忙道。
  而后他有些疑惑的伸手打开木盒,却见里面盖着一块儿厚绸布,他又将绸布掀开,这才看见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原来,那大红的绸布之中放着一张白玉雕制的面具,白玉几近无瑕,唯有一块一指长粗的绿斑横在两眉之间。
  这是令人惋惜的瑕疵,本来足以毁掉这只面具,但这块绿斑,却宛如一只正欲腾空的翔龙,霸气十足,让这面具一下变成稀世奇珍。
  顾元戎一惊,“臣……”
  “你不是要一张面具遮羞么?难得朕想起朕的私库里还有这么一块东西,你便拿着用吧。”陈子烁笑道,“孙景致。”
  “奴婢在。”
  陈子烁促狭地笑道:“你速速去给安宁侯登个名字,莫要暴露了身份。唔,就写登州顾安宁。安宁侯需要什么东西?让孙景致一并报过去。”
  顾元戎见这个架势,只得无奈道:“一把软剑、一张大鼓……再加一把古琴。”
  “孙景致,你记住了?”陈子烁笑道。
  “奴婢记住了。”
  待孙景致走了,顾元戎站起身来,冲贺文渊作揖道:“之前听贺大人一席话,在下觉得真是胜读十年书。在下也听过一句俗语,语道‘看热闹不嫌事大’,如今在下也看不成热闹了,便得罪得罪先人,把这话改成‘惹事不嫌热闹大’。在下听闻贺大人是朝中第一风雅人,故而还请贺大人为在下抚琴伴奏。”
  “噗——”陈子烁挑眉笑道,“贺文渊,可见到你把自己绕进去的一天了。”
  “臣只能说一句‘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了。”贺文渊无奈道,“不知顾侯爷今日需要在下抚哪一曲?”
  “只一曲《兰陵王入阵曲》而已。”
  “顾侯爷好志气,在下推脱不能,只好献丑了。”贺文渊笑道。
  片刻之后,论诗开始。
  贺文渊领了陈子烁的旨意,无奈地蹲在雅座前边,左手拉起在右手的广袖,在水中捞装了诗作题目的酒碗,展开一看,上书“秋鸿”二字。
  贺文渊恭维了陈子烁两句,逗趣一番,便提笔作了一首七绝,署名“贺三”,让虎贲的军士送出去。
  转头又被踢去捞。
  这次却是“虫二”两字。
  顾元戎不善文墨,只在一旁看着贺文渊被陈子烁逼着作了十七八首诗,先时还没有什么,到了后来,贺文渊送一首诗出去,远处便是一片惊呼。顾元戎耳力好,听得那些文人喊得都是些“佳作”、“奇才”、“堪称当世李杜”之类。
  贺文渊还在疯疯癫癫地挥笔写字,因是陈子烁逼得,脸皱的像是个苦瓜。
  顾元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第二十首诗一出,那边的几个才子文人便叫人来恭请贺文渊。恰逢戏台之上一曲《平沙落雁》弹毕,另一个仆人来请顾元戎。
  贺文渊板着张脸,格外正经地对那个来请他的仆从说道:“你且去回你家主人,在下得先帮兄弟,失陪了。”
  “这……”那仆人有些踟蹰。
  贺文渊却不管他,转过头来挤眉弄眼道:“安宁兄弟啊,咱们从那回廊之上走过去,着实无趣。”
  顾元戎不语,倒是陈子烁挑眉“哦?”了一声。
  贺文渊没脸没皮地笑道:“公子你想,若让安宁兄弟拉着在下使一招水上漂的功夫,在下再吟一首脍炙人口的前人佳作,才是真风雅。”
  陈子烁无言,无奈道:“随你们闹,横竖别把面子里子都丢了就好。”
  “谢公子。”贺文渊笑着作揖道。
  顾元戎无奈,只得默默上了随身带着的护腕,收住广袖的袖口,又将面具在脸上系好。随即转身左手扯住贺文渊的衣襟,脚下发力,使出一招水上漂的轻身功夫,向那戏台上掠去。
  顾元戎今日穿一袭艾绿色鹊折枝的绫罗衣衫,外披绞银丝松柏绿万字边的薄纱衣,因未满弱冠,又是平常衣衫,所以并未戴冠,只是用簪子束了发,留了碎发在额前。加之长身玉立,身姿轻盈,在水上几起几落,当真一副少年英雄的模样。
  而那贺文渊被顾元戎提口袋一样夹在一侧,背对戏台,袖口乱飞,脚下擦着水面,靴面都湿了,很有些狼狈。他却显得很从容,一路抑扬顿挫地吟诵着李白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合下,白首太玄经。”
  因着顾元戎中途在回廊边一翻身,自仆从那里取了轻剑,这首二十四句的《侠客行》刚好能吟完。最后一个的“经”字音落时,二人恰在台上站定。
  顾元戎一转身,收剑与臂侧,抱拳行礼,朗声道:“登州顾安宁,《兰陵王破阵曲》。”
  坐在雅座上的陈子烁看着这一串动作,一时觉得无比好笑,好笑之后,偏又有那么一分惊艳。
  这一刻,他突然后悔给顾元戎赐婚了。

  第二十二章

  兰陵王高肃,字长恭,北齐文襄帝高澄第四子,传闻他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
  《兰陵王入阵曲》一曲若要认真演奏,用到的乐器是极为繁复的,今日贺文渊与顾元戎二人却只用了一张三尺的大鼓和一张绿绮琴,故而曲子的很多地方都要两人——特别是贺文渊自行发挥。
  贺文渊广袖一挥,席地而坐,绿绮琴便放在膝上,右手一拂,宫商角徵羽,一派魏晋名士风范。
  他冲顾元戎点了点头。
  顾元戎站在一尺多高的大鼓背后,也点点头。
  贺文渊弹下第一个音,顾元戎一翻身,双脚落在鼓上,不轻不重,恰让皮鼓随着那琴音发出沉沉的一声“嗒”。
  琴音起,剑舞起,鼓声也随着而起。
  琴音清冽,鼓声刚劲,剑破虚空之声满含杀气。
  观看之人在霎时间就如同看见了战场之上的金戈铁马、铁蹄破冰,而有一位年少俊美的将军正从远处策马奔来,马蹄踏在沙场之上,溅起一朵血花,他挥舞长剑,剑指之处,敌军倒下,己军欢呼,士气高涨。
  他杀伐果敢,他冷酷无情,他战无不胜。
  敌人看见他如厉鬼一般的面具,就像看见了阎王的朱笔,无需一战,已然丧胆。
  曲中的兰陵王挥剑征战,鼓上的青年剑光粼粼。
  他剑走若游龙,身姿如惊鸿,动时矫如脱兔,静时稳如处子,衣袂纷飞间透露出的,既有斩敌于马下的杀气,也有煮酒论诗的君子之意。他像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他也像是个酒翻罗裙的公子。
  他们从他纷飞起落的衣袂间,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那个千百年前俊美如谪仙、狠绝若修罗的王侯,等着他脱下面具,含笑回首,便带走这世间所有的美丽。
  陈子烁端一杯上佳的桂花酿放在唇边,静静看着远处的表演,一动未动。
  顾元戎收剑。
  陈子烁一口饮尽杯中酒。
  “见笑。”顾元戎从鼓上跳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冲着四周抱拳行礼后,朗声道。
  贺文渊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古琴放在鼓面上,而后转过身来,拍拍顾元戎的肩膀,微笑道:“好啦安宁兄弟,咱们表演完了,便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
  顾元戎无奈道:“贺大人。”不要闹。
  贺文渊摇头晃脑地说道:“在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难得体会几次武人的轻身功夫,当真难忘啊。”
  顾元戎无言以对,只得将手中的软剑也搁在鼓上,面具却未卸,而后转过身来,又像方才似的,提麻袋一样抓着贺文渊,纵身往陈子烁处掠去。
  却有一人忽然掠身在水面之上,右手做鹰爪状,直向顾元戎脸上的面具抓去。
  顾元戎几近本能地一侧脸,躲了过去。
  那人却不愿就此罢休,接二连三,招招都向顾元戎脸上的面具击去,顾元戎手里还提着一个贺文渊。这贺文渊虽只是个白面书生,却也有百十斤重,个子又高,很是碍事,故而顾元戎一时难以脱身,二人就此在一院子文人墨客面前纠缠不休。
  这来袭之人面目普通,出手却老辣,顾元戎又挡了几招之后,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却不答话,只是以余光打量了陈子烁处一眼。
  顾元戎因为习武的缘故,五感较之常人都要灵敏许多,如何看不出他这一眼的意思。顾元戎心知这人真正想做的,怕是暴露皇帝的身份,这本没什么可怕,但陈子烁今日多带人手不多,一会儿回宫的路上若被人盯上就麻烦了。
  故而他想了一想,提着贺文渊一转身,掠上墙头。
  “主人家,抱歉了。”顾元戎在墙头上大声说了这一句之后,便拉着贺文渊纵身而出,那偷袭之人也跟着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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