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床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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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看到他身子的时候倒吸一口气。
着鞍处血肉模糊。伤虽不深,红殷殷一片却甚吓人。
……原来马上颠簸可以把人折腾成这样……
……还好我的轻功不错,内息绵长……
胡思乱想着,一边轻手轻脚把他抱过去。
膝以上是不能着水了,只好擦洗。
第一遍巾帕绞得偏湿些,去了风尘汗渍。第二遍稍湿,就了皂,各处都细细打到,然后轻搓了。第三遍偏干,将污湿吸拭。第四遍又偏湿,将遗下的一些垢——如果有的话——擦去带去,顺便润开基本干净的皮肤来。第五遍拭干。第六七两边干湿适中,纯粹舒缓肢体。最后再用烘在炉边的干巾擦了。
如此,他身子就净暖了。
然后上药。
然后梳洗头发。这步平时最麻烦,现下一相比教倒是最简单了。
不是不折腾的。毕竟臂弯怀里,是七冥的身体。是我熟悉得如同目前自己的这具身体一样的,过往欢好了那么多次的身体。
——鉴于我来此处后第七天就在床上接触到他,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况我良久没有碰人了。
何况这个人,现下微蹙了眉,脑袋弯在我肩颈,就这么昏睡着。
何况他拂到我颈窝的呼吸绵长,整具匀称而放松的身子,体温还稍高。
何况……
还好有内功心法这种东西。要不然只能用冷水了。
终于大功告成。
我长长呼出口气,探臂去够一边备了的干净衣服。
……可是这个动作注定了不能被完成……
感觉到什么,我侧回头。
对上一双清柔的深粟色眸子。
这家伙醒了啊?
可是为什么他的身子没有动作呢,甚至连呼吸也是刚刚开始加深变短。
……现下考虑这些却都来已经不及了……
受了他眼神里什么东西的蛊惑,我探握了他的手,不由自主慢慢移向他。
在吻到他的前一瞬,在他微合了眼启了唇的刹那,空气里弥漫的近乎没有的淡淡血腥味,从同样淡到了极点的药味下冒了个头。
就着同时近到了我鼻尖的,七冥几络带着淡淡的水气的额发,我的灵台得了一丝清明,电光火石,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扣住他,我猛然转开头去。
他微微僵了下,松在我肩上,泄出无声的一缕叹息。
廿六章
七冥略略疑惑地看看我。
因为扣了他错开了那个吻后,我没有推开他,依旧贴在他身边,给他打理。
帮他着上里衣——虽然自认为把他的左手包得很好,但并不意味就灵活如常了——轻握上他的左手。
右手没伤我就由你呆会胡闹去,这边的可不能乱来。
那么,我们开始清理帐目吧。
"和如沐,是旧时相识么?"
他硬了身子,急急转身欲叩,却因为我握了他左手而不得不放弃,回道,"真,我……"
我没有抬头看他眼。
"回君上……"
虽然他改用了那个称呼,我也没有制止他,只是继续替他拢了衣带,垂落的视线不经意停在他握得死死的右手上。
"……七冥偶窥君上留墨,知乃南淮如沐,而妄自赴琴赏,皆因甚慕画中人神采之故,但不敢有觊觎之意,请君上……"
"画?"不会是那个涂鸦罢。
我只记得不像千,哪里还记得是什么样子。
"是……白绢数尺,云墨寥寥,眉眼神飞,足见……"
"……那画啊……"我想起那个一墙之隔外,鸳鸯交颈没完没了的早上……
"是……"
"七冥……我的画技……初看时三分像,再看二分,隔日看,唯眉眼间神色尚同……"
那画,竟和如沐相似么……巧了些……
虽说人脸形眉眼鼻唇大略就这么几种,但是这种事还是属于小概率的罢。只是我用的不是工笔,那墨画贵在写意,不重形,倒多了几分可能。
"……七冥愚钝,请君上明示……"
"……你懂的,只是不敢信罢了。"略略转向,从背后半搂半推着让他坐到榻边,我伸手从他换下的那堆衣物里面摸索了会,果然找到了那条帕子。
坐到他身边,从侧背后搂住他,没有去看他的脸色神情,随手解了自己的发,揽了过来,用自己左手轻抓了他左手,将那两股放到他左手心,一起举到他面前。
七冥抬了抬右手,终究是没有动作,放下了。
就着他肩头,细细看了良久,发色质地略有不同。
我比较半天,好不容易挑出一股来,"我的?"
"是,七冥……"
"你的?"
"是,我……"
"为什么用青线呢。七冥,你其实,想用的是红线吧?"
"七冥不敢,七冥……"
"其实用了红线又怎么样呢,日子久长了,颜色要褪,线要蚀脆。就算日子不久……"
我轻轻运劲,以指代刀挑断了那捆绑用的青线。
"……"他身子僵冷
"所以,七冥你还是把它们合成一股吧。这样,就分不开了。"不忍他脸色惨白,僵冷如此,我语速略急了些起来。
叹口气,下巴搁到他颈窝上,左肋间酸酸胀胀,现下我只觉得身子无力。
一边等着他从愕然中回神,一边就着他的手指,将两股头发混了,分成四缕,而后编在一起,把玩了会,在他面前晃晃,"好不好看?"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种恶俗的话,看来现下还不到拿来刺激他的时候。
他僵了半天,慢慢松了身子,又猛然惊诧地转过头来。
然后我看到了他眼底的不敢置信和亮亮的狂喜。
……七冥,肋骨间那酸,痛得厉害起来了……
只是允了你相伴,就这样欢喜吗?
……我想蜷成一团…
……我……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
我,还有好多没有说的,现下还是暂时收了罢。
是没力气了。
更是怕吓到你了。
……你让我心疼了……
……那种心疼,那种,只能对一个人的那种心疼……
揽着他斜斜歪倒到榻上,两个都不想说话。
只是静静躺着。
居然也不觉到饿。
良久。
"其实头发这东西,火一烧就没了的……"我慢慢开口。
他挑挑眉,把那股乌丝从我手里抽走,收好,略略调了调姿势,犹豫了下,终于主动移近了点,静静看入我眼里。
"加上我这里还有这么多……"我伸手,从背后抓起满满一手的黑色长发,举到他面前,挥挥……
……头一次觉得,三千乌丝留长了也有方便的地方,只是怎么觉得有些像是挥着掸尘的软毛刷子……
"……而且就算这些没有了,我还可以长出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道,不由微微带了点笑意。
七冥撑圆了眼。不过眼眸狭长,怎么撑都是扁扁的椭圆。
"所以你别太宝贝那几根了……"凑过去亲亲他,破坏掉那让人忍不住想笑的表情,用头发搔搔他脸颊,看着他红了脸,貌似不耐痒地躲开,我莞尔,继续挠,"……别管风俗如何,要是有别人拿这个胁你,不许做傻事。"
他忡愣,一时间忘了我在骚扰他,停了躲闪的动作。
过了一会。
"真……"他的手慢慢过来,握住我依旧扫来扫去的哪只。
"嗯?"难得。别吓醒了他。
"好的。"带了老茧细伤,修长有力的五指,扣到我指缝间,缠了我的手指。
"嗯……"不知怎么,我眼里带上了些些温润的湿意。看着他神色里一点点染上情欲,接了他近到跟前的唇,纵容和享受他笨拙甚至是无意的点火……
"七冥……留在我身边,你要做到一件事。"
"……什么?"他顿住了。
趁他眸子还没有清明起来,我吻过去,"小事,不难,明早你就知道了……"
"哦……"知道我不会诳他,七冥的身子又开始升温。
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嘿
次日晨。
"真……你!"七冥低低惊叫。
我朦胧睁眼。
"……"盯着被上血迹,咬死了牙关,他脸色发青。
"……嗯?"趴在被窝里,我侧头。
"……你……"掀我的被子,过了腰线猛然止住,手发抖。
我扭头看看自己赤裸的背,这个角度臀也能看到些,又无辜地看看他。不是我的错。哪有人能在自己腰背股臀上留了那么厉害的欢好痕迹的。
"……怎么样?"别开脸不敢看我的身子,也不敢看我。
"胀,酸,很疼,要裂开了。"我皱眉。昨晚倒没有顾及。
"……"唇微颤,下榻拿了金创药,手不稳。"……上药。"
"哦,好。"我把右手伸给他。
他愣看我的手。
"坠崖时候缓势震的伤,还没有好。"
"……你身子?"
"我的手,当然是我的身子。"
"昨晚……你……那里……有没有伤到!"后半句是吼出来的,偏偏声音奇小。
"有些古怪……"我翻身半坐起,扭扭,感觉了一下,"伤到,怎么可能。弄伤你没有关系,绝对不能让你把我弄伤。"靠在枕上,歪歪一笑,"伤到你最多只是一点点,心疼疼也熬过去了。让你把我弄伤了,你还敢有下次吗?"
"……"七冥有恼羞成怒,摔门而去的趋势。
"……手上伤好像有些裂了,痒痒,又痛得很厉害……"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七冥看向我,脸上由青转白,慢慢红出来。
他叹口气,身子也终于松驰下来,坐到我身边,开始替我理伤。
"七冥。"
"恩?"
"那件事,你已经做到了。"
我往后,不需换暖床人,省了好多麻烦,不错吧。
只是,昨晚那个将触未触的吻……好生可惜……
不过,就是那瞬间,忽然心生疑惑,对我流露出如此神情的人,怎会贴身藏了别人的发。
心念一闪间,往日种种,细细看来,竟是昭然若揭。
此番鞍马之苦……七冥你……你总是不知善待己身……罢了,从此我自会代劳,慢慢纠了你这坏习惯。
断断不会,再让你泄出那样的叹息。
七冥篇
第一夜
那时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君上手段利落,得力的属下,他从不吝于奖赏。宝剑秘笈,美女珍药。同样的,愚钝不够格的,也落不到好下场。
身为火阁主这些年,其实多亏莫兰照拂。
莫兰和我,是兄弟。
当年入午时楼受训第一课,便是在千人里面只留五人。
就是把千个挑中的,扔到场子里。三日后,带走剩下的五人。
剩下的若多于五人,这千人,就全部废了。
我和他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同类。
只为了仇恨活着的同类。
我们背靠背,熬过了那一场。
日升了落,落了升,不知道是几天的一场。
五阁里,木阁主年最长。有次私下比试戏酒,他随口说,我和莫兰,是午时楼少有的例外。
那时候,我笑笑。他不知道,这对例外也存不久了。
自抱了仇,我已渐渐失了心力。阁内事务便显得劳重。
早年身子损得厉害,后来虽习武,也是靠一口气撑着。少时经历,我近不得人身,常年惊觉。莫兰算是例外。
其实自那一场,我碰人的时候,大概就只有杀人的时候了罢。
也因此,我身边一直没有亲近之人。不似莫兰。
君上伤重的消息送到阁里,我第一反应是莫兰要糟。
依君上的性子,若医治不力,即使阁主,也不过一掌而已。
而且,肯给一掌算是幸运的了。
我活不久。不死在这破身子上,就是阁内事务上。
再不,便是哪天办事不利。
我的武学已经很久不曾有进了。
不是遇到瓶颈,而是我力竭了。
但是莫兰不一样。
他还可以活下去。
他资质比我好,武学造诣自然精深一层。
他医术江湖不落前三,君上武艺虽不可测,也偶有用得到他的时候,即使办事失力,惩办往往也轻了些。
只要君上无恙。
只要有无色莲。
冰山袭临峰,无色莲。
天下最毒七物聚了六物的冰山袭临峰,峰侧悬崖上常年成片的无色莲。
落地不出八个时辰就灰败的无色莲。
没有保存方法。
于是我去了。
连夜快马。
中了两种毒。
我拿到了。
从崖半跃下,真气不续,损了三脉。
水火两阁三十一位高手联手,送到莫兰所在。
我到的时候,君上已经服了药,不久便醒了。
我知道莫兰的命是保住了。
正松口气,却是异变突起。
眼看金阁主一片袖箭袭向君上,我脑海一片空白。
十五雨。
说的是袖箭如雨,十五步内神仙莫逃。
君上此时体内余毒和药纠缠正酣,若受了这袖箭里哪怕一支,便是莫兰,也束手了。
这毒伤却是不立断的。莫兰若医不得……
等到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人已经在君上臂弯里了。
身上多了一处剑伤,几处浅伤,几根断脉,几支暗器。
我没数。
我知道这回,莫兰的命是真的保住了。
至于我自己……早些晚些的事罢了。
君上罚我暖床。
身为午时楼楼主,君上不算好色。侍寝之人,一月最多不过三。
男女……倒是不忌的。
每次君上召人,总管那边总要备上热水药物纱布。
莫兰也总是彻夜守着。与其说是为了那些人,不如说是为了我。
次日的人,大多抬出来的。却偶尔也有半开了门,妩然一笑,娇声要水清洗的。或者寻死觅活地进去,第二天哭得满床眼泪,身子却无碍,连金创药都用不上的。
屋子里是铁定见不到君上的。
从君上还是上上任火阁主时,就这样了。
从来没有人摸透过规律。
或者本来便是无规律的。
唯一的规律是,一人不二次。
莫兰七日里一直跟在我身侧。连南山那三日也不例外。
不知道他是怎么让君上答应的。
用在我身上的药,大概,会让楼里的人发疯。
却是指了我那日君上笑笑许了莫兰的。
第七日,莫兰执意灌了我一天老白参汤。
他说,我体虚,莫倒了兴致。他说,君上不会为难我的,知道你生性害羞,明日里我自当帮你打理,七冥你从此怕是要食髓知味了。
却是一边静静落泪,一边说的。
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的。
参汤是吊命的。
我近不得人身,加上身上内内外外的伤,这番折腾下来,是早晚要留莫兰一个人撑下去了。
我们都知道,那参汤里掺了怀春。
兴许能帮我撑过去。
却连莫兰也不相信罢。
君上是从不让用春药的。
那日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酒菜悄无声息地递送。
然后我把身上的厚裘递给莫兰。
侍寝的,按理只能穿一件轻绸衫。
都是一个式样的。
我进去了。跪到塌脚的地上。
莫兰被管家半制着脉门强劝出了这进院子。
屋子里很安静。
君上在看一本书。一页页翻。
慢慢出了神。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啜饮。然后转身。
我忙低下头,这才想起平日里是断不敢看他的。
不敢,也不能。
听得他朝我走过来。
一步步近了。
这一步,已经在身后了。下一步,就……
君上的膝盖却在我肩上磕了下,往前倒向榻上。
漂亮地翻了个身,调了调姿势,君上继续喝茶,任自己的身子落到被裘间。
我惊呆了。君上是真的没有看见我。这……
〃君上。〃
然后才知道是自己出了声。
君上问了句〃吃了么〃。
怎么吃得下东西。
灌了参汤,算是吃了罢。
没有多余的话,他直接揽了我过去。
身上的衣服不用解的,一揭便落了。
君上的手指直接抚上我身子。
暖暖的手指。地上凉,我跪的时间不短,体温竟然低了。
只是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