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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凤非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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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爱的时候,那份爱就是绝对的真实与纯净,没有掺加半点杂质。

普天之下,他只欠一个人的。

他只欠凤非离的。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朱宫棣还没有这份亏欠的感觉。

在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凤非离爱他。

或者说,即使在很久以后,他也不敢确定凤非离是不是真的爱他。

栉王死后的那一年,凤阳王以朝贺皇帝圣寿为名来到京城。

皇帝每年都过生日,从未曾见过凤非离的影子,今年的生日也并非整寿,他却想起了偏偏要来。尽管朝廷并不欢迎这一支庞大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军队的朝贺队伍,明面上却不得不摆出欢欢喜喜的样子。

凤非离带了近千名精兵进城,尚有两千左右的人马留在城外,这个行事滴水不漏的人不会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

大皇子代天子于城门迎候,并遵照凤阳王的提议邀请他住到自己的皇长子府里去。

凤非离显然没有忘记关于扮演恋人的那个约定,乍一见面,他就当着千万双眼睛的面高高兴兴地将宫棣拥进怀里,表达久别重逢的喜悦。

宫棣忠实地履行自己的承诺,没有回避,没有挣扎,面带微笑地接受这份热情的表示。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虽然他现在已经权倾朝野,但也只有在身旁看到凤非离的影子时,才会觉得放松。

凤阳王在京都有着深不可测的权力网,每天川流不息地有高官权贵前来拜见,几乎将皇长子府的门槛踏破。自来到这里,凤非离只主动出门去拜访过一个人。

那就是当朝国师闻湛。

在闻府的大厅上,成年后的凤非离再一次见到那个有着超然地位的国师。

闻湛看起来变化不大,只是增加了一些白发和皱纹,眉宇之间的清郁之感仍不减当年。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长身玉立,俊美无俦的少年,敏锐的眼光,顾盼神飞。

凤非离却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被宫棣捉着小脚,倒提在空中的胖乎乎粉嫩嫩的婴儿,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半天才勉强收住。

闻家二公子皱了皱眉,他对凤阳王的第一印像由此而来:轻佻。真是一个轻佻的男人。

这个印像直到很久以后,也没有改变。

“这是犬子闻烈。”闻国师介绍道。

“知道……呵呵……我认出来了……”凤非离忍着笑道。

闻烈板起了脸。初见他的人要么惊叹要么赞誉要么尊敬,绝没有一个人敢像凤非离这样,觉得他好笑的。

“那个时候你就那么点长,哭起来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好可爱。”凤阳王丝毫不看闻家二少爷的脸色,用手比划着,专挑人家不爱听的说。

闻烈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边。

“你不信?可以去问大皇子殿下啊,当时他还抱过你呢。”

闻烈再次哼了一声,这回扁了扁嘴角。

他非常不喜欢大皇子朱宫棣,觉得那个人阴沉狠辣,城府极深,远远不如自己的朋友朱琛棣开朗爽直。

凤阳王唇角的笑容渐渐收淡,心里有些失望。他早就听说闻烈天纵英才,有极高的领悟与判断力,又是宫棣的小舅子,本以为他对这位孤独的大皇子的评价与了解,应该和其它人不一样。

闻湛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此时轻轻插了一句话:“看来只有你,是他的朋友了。”

“像他那种人,本就交不到朋友的。”年轻的闻烈犀利地说。

凤阳王冷冷地一笑:“他那种人?他是哪种人?”

“充满野心与权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这样说自己的姐夫?”

“我本来就不同意父亲将姐姐嫁给他!其实我们闻家根本用不着攀附权贵!”

闻二少爷年少气盛,他的父亲也只有在一边苦笑。

“攀附权贵?”凤非离挑了挑眉,看向闻国师,“国师,您是为了什么同意他当您的女婿的?”

闻湛轻轻叹了一口气,良久后方道:“因为他是一个好孩子。我认识两代那么多个皇子,他算是其中最好的一个。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最糟的一个。”

闻烈吃惊地看向父亲。当时的他,根本不能理解这样的判语。

即使几年以后,当他已渐渐承认朱宫棣是一个好皇帝时,仍然没有发现他其实更是一个好人。

凤非离满意地回到大皇子府,他一直担心闻国师并非真心站在宫棣这边,今日一行,算是确认了闻湛的立场,放心了不少。

自栉王死后,宫棣没了斗志与目标,情绪又渐渐萎顿,做什么事都觉得没有兴趣,常常看着满园的柳枝发呆。凤非离的到来使他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有旧债未还,勉强提起精神来应对。

入夜风凉,正独临寒窗,看月光如水,水波如银,两只手从背后圈了过来,身体刚刚一僵,立即认出是凤非离的怀抱,慢慢地又将腰肢放软。

既然答应陪他演,便不会拒绝。

凤非离小心地避开他的唇,缠绵地在颊上颈间流连。他是一个调情的高手,技巧与火候都把握得很好,给宫棣寂寞的身体带来了难以抗拒的快感。

可是虽然得到了纯肉体的享受,大皇子的心中仍难忍悲哀。

他为自己死去的恋人悲哀。

纵然是一个像柳儿那样被爱的无以复加的恋人,一旦随风而逝,又能在世间保有多久多深的痕迹?

明明被温暖包围,胸中却一片潮潮的凉意。

仇已报了,又当如何?

他的柳儿,他绕在心上缠在指间的柳儿,仍然飘浮在无知觉的虚空。

“傻瓜,先死的人都是傻瓜…………”咬着凤非离的手腕,泪从胸前淌过。

这颗心仍然为柳儿保留,但如同身体一样,又能保留多久?

纵然可以确信自己的心中将永远有那个温良少年独有的空间,但对柳儿而言,这仍然是一份悲哀。原本这一整颗全都是他的,全都是他的,为他跳动,为他感受天地的呼吸,如今人去无痕,鲜灵的爱缩减成了冰冷的祭坛。

一口游丝般的气,系住了命,系住了爱,一旦断了,便是失去。

宫棣失去了柳儿,柳儿又何尝不是失去了宫棣?

所以先死的那个人,还有以为死便是永恒的人,都是傻瓜。

“只要他活着,我可以永生永世地爱他,现在他死了,我虽然也可以永生永世地爱他,但这两种爱,已经不一样了……”宫棣喃喃地说,这些话,也只有跟凤非离说,他心中最深沈、最甜蜜也最苦涩的这段感情,除了自己静夜独尝外,便只有凤非离,还可以给他看上一眼。

“但是对柳儿而言,无论是哪一种爱,只要是你给的,他都会觉得幸福。”

“不!不是这样!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柳儿死了,什么爱他都感受不到了,他那么美,那么好,他应该活在世上接受我的爱,而不是埋在地下让我怀念。无论多深沉的怀念也配不上他,对不起他……”宫棣的身子缩成一团,好像痛得无法忍耐的样子,“我的柳儿,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我就这样看着他死去,我让他在临死的痛苦中还要强忍着对我微笑,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够强,却还是要傻傻地去爱他,傻傻地被他爱……是我的爱,最终害死了他………”

凤非离紧紧抱住他,可怜的孩子,可怜的……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爱我,放心地爱,我足够强,强到可以保护我们两个,所以你……再也不用害怕……”轻轻地说,轻到对方听不见。从小就不停地看他受攻击,受伤害,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张开羽翼覆盖住他,以至于现在,抱得到他的人,却无法触摸到他的心。

朱宫棣渐渐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以恋人姿态出现的凤阳王,宫中也开始流传另一个版本的流言。说是大皇子为了夺得太子之位,不惜献身以求得到邺州的支持。

话当然说得难听,但以快乐至上,坚持人生如戏的凤非离一点也不在乎,心如枯槁,早已不屑俗世飞短的朱宫棣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暴跳如雷的是另一个人。

二皇子朱琛棣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几乎气得吐血,因为一时找不到大哥,他先冲到母后宫中,追问流言的由起。

“不就是因为凤阳王跟宫儿从小青梅竹马,感情一直不错,这次来京又住在他府上的缘故嘛。”皇后淡淡道,“流言而已,听听就算,是真是假何必计较?”

“什么叫是真是假不计较?”琛棣怒道,“难道有可能是真的不成?”

皇后闲闲地拨弄着琴弦,看尽宫闱诸多的奇事丑闻的她才不管话怎么说,只要有实力不亚于朝廷的凤阳一族撑腰就行,儿子是不是跟男人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凤非离跟那个娈童柳儿不一样,他是邺州的王。

“母后!你快说这是不是真的?皇兄他……他难道真的为了皇位……”

皇后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轻轻地叹息。其实知子莫若母,她跟琛棣不一样,二十多年来一直盯着长子的一举一动,怎会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宫棣对皇位并没有执着心,这一点她早就看出,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是用自己和次子的安全在向他加压,虽然偶尔身为母亲的那部分也会心疼,但为了在宫廷中保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不得不忍下属于女性的柔情。

母后的态度令琛棣更加着恼,他怒冲冲前去寻找罪魁祸首凤非离。

第七章

母后的态度令琛棣更加着恼,他怒冲冲前去寻找罪魁祸首凤非离。

凤非离此人琛棣见过几次,第一观感是艳丽惊人,一举一动自有风情,眼波流动间似会摄魄勾魂。

如果自己冷淡疏离的大哥真的与他有染,多半是被他勾引的。

不管怎么说,二皇子的这个判断不能说是错的。

在大皇子府的后园,朱琛棣找到了正闲逛着的凤阳王。

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二皇子,凤非离浅浅一笑:“二弟,这么急有事吗?”

琛棣大怒:“谁是你二弟!我警告你,你离我大哥远一点!”

“哦?”凤非离似笑非笑地说,“幸福的王子想起关心自己大哥了?你把我赶走谁来保护他?”

“我大哥不用别人保护!他是皇嫡长子,本就该继承皇位的,不需要别人支持!”

凤非离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就凭你这句话,当他弟弟不合格。尤其是当一个被他那样疼爱的弟弟。”

朱琛棣听不懂,只是觉得火气冒:“你不要胡搅蛮缠!我绝不会让大哥就这样被你玩弄的。”

凤非离灿如春花般展颜道:“玩弄?你让我想起了过去很快乐的日子哦。”

朱琛棣气得舌头打结,也顾不得这个人权势滔天,一拳就打过去。

凤非离轻轻松松闪开,脸上依然挂着可恶的笑容。

二皇子自诩武功不弱,没想到全力施为,竟连他衣角也没碰到,心中更加急燥,出拳愈发的狠。

闻讯赶来的朱宫棣又气又急,他倒不担心凤非离,他担心自己莽撞的宝贝弟弟。叫了两声没人理后,他干脆直接就闯了进去。

琛棣没料到大哥就这样冒出来,收势不及,只来得及减了几分力,眼看就要打在宫棣单薄的身上,凤阳王伸手将他向怀里一带,硬生生替他受了一拳。

“大哥,你没事吧?”琛棣着急地问。

“没事。”宫棣皱着眉头,“你在干什么?怎么对凤阳殿下如此无礼?快回去吧!”

“不!”二皇子执拗地说,“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大哥,你应该已经听到宫里现在传得有多难听了吧?只要你对我说,跟这个家伙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立即就把那些乱嚼舌头的……”

“我跟他有没有关系,对你来说重要吗?”宫棣淡淡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管。”

凤非离火上浇油地从旁搂住他,笑道:“怎么?看到大哥有了亲亲爱人吃醋吗?”

宫棣瞪了他一眼,但心知此人一旦开演,谁也拦不住,也只得由他抱着,捧起脸来啄上一口,还像示威一样,当着琛棣的面伸出舌尖拨弄耳垂。

二皇子满脸紫涨,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气得发晕,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粗暴地伸手想去把哥哥的身体抢过来。

凤非离轻巧地揽着宫棣的身子一转,闪在一边,冷笑道:“这么些年也未见你真正关心过他,何苦现在来了兴致?”

听到这淡淡的一句话,宫棣心头突然一痛,脸色白了几分,但神情未变,伸出一只手阻止住琛棣:“琛儿,大哥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你明白?”琛棣激愤地大叫,“为了皇位你什么都忘了,连被男人玩弄也不在乎!不当皇帝又会怎样,我可以保护你和母后,我们三个人也可以快乐幸福的生活!何至于无耻到要当别人的男宠?”

男宠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宫棣的心。没错,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若有一方势力较强,另一方便常常被人定义为男宠,当初的柳儿,如今的他,都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他比柳儿还不如,柳儿至少得到的是真心,而他………

凤非离修长的双眸眯了起来,柔媚的眼波霎时变得冰冷,他紧握着宫棣的肩头,将他向自己怀里带了带,对着琛棣傲然一笑:“二皇子,全天下没有谁比你大哥更高贵了,全天下也没有谁比你更没资格指责他了。我喜欢他,他是我的恋人,从今以后,我不想你用其它的字眼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我顾不得你是他弟弟的面子了。”

宫棣苦涩地失笑了一下。这位凤阳王还真是入戏,什么恋人也搬出来说,还不如说是演戏的搭裆更贴切呢。

琛棣一时被震住,呆了一呆,但立即恢复正常,大声道:“我才不听你的鬼话!!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真心对我大哥?”

“你相不相信于我何干?”凤非离悠然反问。

琛棣气结,哽了半天才指着宫棣道:“你看我大哥的样子,他也不相信!”

凤非离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宫棣的表情,突然之间把那张魅艳惊人的脸凑近他,亲密地问:“小宫,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真的喜欢你?”

宫棣有些不自然地将头撇开,真是功力不一样,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类的戏码,只能皱着眉小声道:“别闹了!这有什么好玩的?”

凤非离高挑入鬓的修眉轻轻一跳,面上浮现出极度失望的表情,一向挂在唇角的微笑如初雪见日般消失,眼睛深处涌起浓浓的伤痛,声音也变得轻颤而不稳:“小宫,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你为什么一直不相信我,虽然我的确爱玩,但哪一次遇到你的事,不是真心在为你着想?”

宫棣向后缩了缩,躲避着咄咄逼上来的含着水雾的凤眸。一段时间未见,这人演技越发的精纯了,瞟瞟旁边直线条的弟弟,已经被唬得目瞪口呆,若不是自己久经考验,只怕也会忍不住再次上当。

“小宫,”凤非离再次幽怨地叫,“你到底要不要相信我?”

“相信,”宫棣安抚地道,“我当然相信。”

胜利地凤阳王转身向二皇子一扬头:“小鬼,看见了?我们这样恩爱,你别来胡闹了。”

被他这样一搅,气势汹汹而来的二皇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搞得没有了立场,想再发怒也发不起来,看看大哥身影单薄,容色沉郁,也不忍再逼,只得恶狠狠地瞪了凤阳王一眼,粉没魄力地威胁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以后伤害我大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唉,”邺州的王叹息了一声,在怀中人颊上浅浅一吻,轻笑道,“你弟弟说话真没创意,又少文采,想来也写不出什么好的剧本。”

凤阳一族的族长从此后就变成了两头跑的大忙人,一方面仍是毫不客气地扩充邺州的实力(开玩笑,那是保障幸福的根本),另一方面时不时地率兵到京城做客,与大皇子出双入对行迹亲密,最后弄得大家都习惯了,好像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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