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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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城下,敌军措手不及,我军可一战而下,大局定矣!”
王世充突然高声道:“末将以为,封参军此计不可行!”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站在右首第二位的王世充身上,封伦的嘴角抽了一下,沉声道:“王参军,本将此计怎么就不可行了?”
一身戎装的王世充站出列,向着周罗睺先是行了个礼,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从容地说道:“末将以为,此议有三不可行。第一,此次出征,高仆射的公文上说得清楚,我水师是偏师,主要起的是吸引敌军注意力,使其主力不可大规模调往辽东的战略牵制作用,按封参军的这种打法,是要变次为主,反过来要辽东大军来为我军创造机会,高仆射是不会答应的,作为辽东大军主帅的汉王殿下也是不会答应的。”
封伦摇了摇头:“谁说了我军一定就只能当偏师?凡兵法,以正合,以奇胜,我军穿越北海,本就是奇兵,现在出师的时间晚了十天,算起来在辽东正好是汉王大军和高句丽的主力相持的时候,这时候我军突然出现在平壤城下,不正好可以破国擒君?”
王世充微微一笑:“封参军,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军可以破国擒君,你可有充分的把握一定可以靠着四万骑兵的突袭攻下平壤?万一突袭不成,我军只能顿兵于坚城之下,远离海岸的补给,到时候恐怕还得指望辽东方向的大军能来救咱们了,如果到了那一步,高仆射和汉王必定会治我们违背军令之罪,对不对?”
封伦动了动嘴,没有接话,他也确实不敢打能攻克平壤的保票。
王世充看封伦没说话,继续说道:“这第二,海上风浪巨大,如果碰到风暴,我军的舰队还可以通过扔掉一些粮草补给,减轻船只的负载,来躲过这种风浪,但要是船上都装满了战马,碰到风浪时避无可避,马是活物,也没那么容易给扔进大海,到时候只能全船一起沉入海底,这种风险,不知道封参军如何规避?”
封伦冷笑道:“奇兵突袭,本就是要抱了九死一生之心,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还上什么战场?真要是碰到风暴,那只能自认倒霉,你当就算是纯步兵,碰到风暴了还能到高句丽建功立业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紧紧地盯着封伦,厉声道:“封参军,为将者,未虑胜时就得先虑败,我们必须对几万将士的生命负责,纯步兵的船队碰到这种风暴,至少可以通过扔掉军粮,中途折回,不至于全部损失,若是按你这打法,真要碰到风暴,到时候这庞大的船队只怕是片板不回,这责任你负得起吗?!”
封伦毫不示弱地回道:“渡海远征,深入敌国,本就不能抱着生还的打算,一往无前者可以死中求生,犹豫不前者只能一足无间,封某既然来了军中,就要随军渡海,真要碰到风浪,葬身鱼腹了,也就认命,想那么多干嘛!王参军,我记得你以前也很有胆色,怎么这些年越活越胆小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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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哈哈一笑:“封参军,你自己可以不要命,却也得问问几万将士是不是也都象你这样想的。大丈夫建功沙场,封候赏爵,自然是我们大家来这里的原因,但如果把命都搭进去了,那没有几个人愿意。”
王世充的话说得左首边的一众武将们连连点头,周罗睺没有说话,微眯着双眼,抚须道:“王参军,你继续说。”
王世充继续道:“这第三嘛,如果是纯骑兵部队,高句丽国多崇山峻岭,并非北方的大草原,可以让骑兵一往无前,如果我们一切顺利,能在相对地形平坦,适合大部队展开的南浦港一带登陆,那要穿越六七道关口才能打到平壤,至少需要半个月,到时候高句丽人就是动作再慢,也至少能做好防守平壤城的准备,我想请问封参军,骑着马如何攻城?”
封伦嘴角勾了勾,开口说道:“这还不容易?有了骑兵,野战对付高句丽军不在话下,无论是平壤城中的敌守军还是来勤王的部队,都可以轻松地在野外击溃,到时候围住平壤,就地伐木,制造攻城器材,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攻下来了。”
王世充冷笑一声:“可是封参军好象忘了,你只带了三个月的军粮,在海上要用一个月左右,奔袭平壤也要半个月以上,伐木造攻城器材,怎么着也得半个月,请问若是一个月攻城不克。你到时候让军士们吃啥喝啥?”
封伦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强自镇定地说道:“一路之上。攻州破郡,高句丽总是有粮食可吃的,再说了,我军六月出发,七月登陆,到时候高句丽的田地里粮食也成熟了,正好可以收割。”
王世充摇了摇头:“封参军,你可知坚壁清野么?高句丽人不是傻子。如果我大军登陆,一定会抢收粮食,哪怕是烧掉,也不会给我军留下足够的粮草,至于你说的攻州破郡,这就跟你刚才计划的骑兵突袭,绕过沿途的州县,直趁平壤城下的打法不符合了,如果你要一路平推,稳扎稳打。那需要骑兵做什么,带上四万步兵慢慢来就是了。”
封伦身上的汗越出越多。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沉声道:“王参军,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当然是首先以骑兵突袭平壤,如果能一击得手,当然最好,如果久攻不下,就分兵攻掠附近的各个州郡,怎么可以现在就把打法和战术固定死了呢?你也久经沙场了,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封参军,你这办法就是抱着侥幸心里投机取巧罢了,说得难听点,这是拿几万将士的性命赌博,赌成了能攻下平壤,赌不成的话,顿兵坚城之下,将陷入敌军的铁壁合围,一路之上的敌军州县看到我军骑兵直奔平壤而去,一定会派军尾随袭扰,同时加紧收割粮食,屯于城中的仓库,你就算到时候分兵攻取州郡,这些城池在破城之前也一定会烧掉所有的粮食,不会留给我们的,到时候不出三月,我军皆饿死,只能成为异国之鬼。”
封伦给说得目瞪口呆,却是找不出一句话反驳,嘴里鼓着气,看起来象是个皮球,拳头紧紧地握着,恨不得王世充就在自己的掌中,能一下子捏死这个讨厌的家伙。
周罗睺的双眼慢慢地睁开,看向了王世充,神态平和:“王参军,你都说完了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暂时想到的就是这三条不可行,一点拙见,还请周元帅多指教。”他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向着封伦行了个军礼,“也请封参军多多指点,在下仓促之间考虑不周,刚才言语也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封伦恨得牙痒痒,脸色铁青,但也无法发作,只能“哼”了一声,随便回了个礼,便退回了行列。
周罗睺威严地环视了一眼帐内:“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在场众将个个面面相觑,想要说的话基本上都给王世充和封伦说完了,于是全都摇头不语,只有何稠出来说了几句一定需要带上船工,以防万一的套话,这些话近期的军议中也多次提及,也算老生常谈,了无新意。
周罗睺等到所有人说完后,对着王世充说道:“以王参军看来,我军这次渡海远征,是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当偏师,不能抢了出辽东的主力大军的风头呢?”
王世充心中一凛,周罗睺这话果然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他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建功立业的火热的心,这位当年的南朝名将,入隋以来沉寂多年,也许这是他身为一路主帅可以建立功勋的最后机会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了,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这一点。
但王世充顾不得多想,拱手回道:“周元帅,我军既然独当一路,有了机会自然不要放过,若是真的在登陆之后发现敌军守备空虚,我军可以长驱直入的话,破国擒君的大功当然不能放过,但是末将以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军还是按高仆射的计划,稳扎稳打的好。
以末将愚见,可以带四万步兵,一万匹军马,五个月左右的兵粮补给,这样上岸之后如果有战机,可以以一万骑兵急袭平壤,逼敌守城,切断敌军与外界的联系,步兵则一路跟进,沿途攻克城池,夺取补给,万一敌军势大,也可退回海岸大营固守,实在坚持不下去,则乘船撤回,这样方是万全之策!”
周罗睺摇了摇头:“王参军,你这办法只不过是取了个折衷,按你这打法,即使出了战机,也不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攻下平壤,一万骑兵根本不可能切断平壤与外界的联系,更不可能制作出攻城器械。
若是按这个打法,即使出了战机也不可能破国擒君的,平壤是高句丽的国都,即使守军只有最低程度的万人,即使没有充分的准备,想要攻克平壤,也至少需要二万人,也就是说,如果选择奇袭的打法,那骑兵不能少于二万,而且必须是战斗部队,俱是精锐才可。”
王世充平静地说道:“如果是二万骑兵的话,除非不带船工,不然不可能保证四个月以上的军粮,周元帅,如果军粮不够四个月,那只怕我们撤军路上都不够吃的。”
周罗睺哈哈一笑:“王参军,你和封参军的眼里只有平壤,却没有想到南边的冬比忽城(今开城,朝鲜历史上著名的古都,位置在今天的朝鲜与韩国的交界出,属于朝鲜半岛的中央),如果我军突袭平壤不成,也不必顿兵平壤坚城之下,而是挥军南下,趁着高句丽各路援军回来之前,攻陷高句丽南部的重镇冬比忽城,这里是以前汉朝带方郡的郡治所在,南边就靠着百济与新罗所据有的汉江平原。
一旦我军攻克冬比忽城,由于这里有着数万户人口,不可能象其他小城池那样烧掉粮仓,就算他们烧掉粮食,我军也可以向南与百济和新罗两国取得联系,以他们两国和高句丽的敌对关系,见到我天朝大军后,自会奉上军粮。
到时候我军以冬比忽城为根据地,可进可退,如果高句丽北方的主力大军返回,则固守待援,如果高句丽北方大军不返,则在得到了充足的粮食补给后北上围攻平壤,这样的打法可以与辽东的主力大军形成响应,使高句丽南北不可兼顾,一战可以破国!”(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秘议(一)
此言一出,所有帐内的人都脸色一变,武将们个个开始兴奋地交头结耳,两眼都在放光,而身为参军的谋士们则一个个低头不语,细细地品味起周罗睺所说的战法来。
封伦再次站了出来,拱手道:“周元帅,我军奉了高仆射和汉王的旨意,渡海之后的攻击目标就是平壤,如果攻击不成,则要在海岸线一带扎营固守,拖住高句丽的主力为上,您这样直接绕路去打高句丽南边的冬比忽城,完全不在这个作战内,只怕高仆射他们不会同意的。”
周罗睺的脸色一沉:“封参军,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不用说高仆射了,我既然执掌全军,就得为全军四万多将士和两万水手的生命负责,刚才王参军说得有道理,不顾一切地攻击平壤,是以所有人的性命为赌注的搏命之举,能成功固然最好,可一旦失败,我大军内无粮草,外有强敌,顿兵坚城之下,连援军都是指望不上的,要么全部饿死,要么被赶到海里喂鱼。
思前想后,有机会的话就攻击平壤,没机会的话虚晃一枪,转而攻掠高句丽南部重镇冬比忽城,打通和百济的联系,可保万全。高仆射让我等进军平壤,是为了牵制敌军主力,为辽东大军创造机会。
可是我军如果攻取冬比忽城,在高句丽的南方长期立足,也能达到同样,甚至更好的效果,只要控制从高句丽西岸的 买召忽(今韩国仁川港)到冬比忽城一线,那样我大隋的援军可以从海上源源不断而来。在高句丽的南部站住了脚后。随时可以北上攻击平壤。甚至向南攻击百济和新罗两国,也是种选择。”
王世充的眼中冷芒一闪,他越班而出,对着周罗睺一拱手:“周元帅,末将有一言,还希望与元帅单独商榷。”
周罗睺的眉毛动了动:“王参军,今天是军议,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当众发表。不必私下讨论。”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瞒元帅,末将身负高仆射的密令,周元帅还是与末将单独交流一下的好。”
周罗睺沉吟了一下,对左右两班的谋士和将领们说道:“尔等暂且先退下,我与王参军先行商议,大家也可以想想本帅刚才所提的战法,明天再各抒已见。”
众人纷纷行礼退下,封伦不甘心地看了王世充一眼,悻悻地走出大帐。
帐中只剩下了周罗睺和几个亲兵,王世充看了一眼那几名卫士。周罗睺心领神会,对那几人一挥手。这几个也都行礼退下,等所有人走出后,周罗睺才对着王世充沉声道:“王参军,你有何密令,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王世充走上前去,低声道:“末将以为,周元帅的计划虽好,但是并无可操作的余地,如果您真的想用这个打法,也不应该现在说出来,如果您不迅速地放弃这个想法的话,只怕等不到出师,就会被拿下了。”
周罗睺的脸色一沉,怒容浮现:“王参军,军中无戏言,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世充叹了口气:“周元帅,如果您是汉王,那么皇上一定会非常赞赏您的这个打法,可您当年出身南陈,这次独自掌军,却违背高仆射和汉王殿下的军令,放弃攻击平壤,而是转而攻击南边的忽比冬城,难免让人非议,说是您想要自率一军,到异国他乡自立为王。”
周罗睺拍案而起,怒道:“我周罗睺一心为国,天日可鉴,哪个混蛋敢如此颠倒是非,皇上圣明,高仆射也是贤臣,断不会被这种无耻的谣言所动摇!”帐外的几个亲兵听到周罗睺的吼声,跑起帐中,周罗睺大吼一声,“本帅让你们进来了吗?还不出去!”那几人纷纷低头退下。
王世充冷笑一声:“周将军,任何君上对于大将的信任都是相对的,你说你的忠心可对日月,何不曾想想虞庆则虞柱国,他还是从大隋建立时就跟着皇上的老臣呢,还不是在率军平叛的过程中冤死!“
这句话一下子刺中了周罗睺的心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人也呆坐回了座位,半晌,才摇头道:“不,我和虞庆则不一样,他的家中查出了大量的谋反证据,而且他还私聚死士,图谋不轨。”
王世充压低了声音说道:“虞庆则是被自己的内弟举报的,家贼难防,此人趁着虞将军外出征战时在家里做过什么手脚,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皇上根本没有给虞将军任何申辩的机会,直接把他召回后就斩杀,这分明就是存了除掉他的心,所谓的证据,死士,都不过是借口罢了,要说私兵,哪位朝廷大将没有个几十上百的部曲亲兵?就是周元帅您在帐外的那几位,也是您的死士吧。”
周罗睺的头上开始冒汗:“不会的,我大隋皇上不是南陈的陈叔宝,他是不会冤杀大将的。”
王世充摇了摇头:“周将军,皇上自己也是夺了北周的天下,登上大位的,又怎么会容忍违背自己命令行事的臣子?他可以容忍臣子们犯错,但绝对不会容忍臣子们起了异心。
您这套打法确实厉害,但是事先没有禀告皇上,也没有跟高仆射和汉王商量,在大军出征的前夕突然宣布,难免会让心术不正之徒动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