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第3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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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日在山里有个猎户,坐在树底下睡觉,远远就看着隔壁的山头上,一个男人搬着一个人过来,推下山崖。当时他吓了一跳,又喝了些酒,有点儿上头,根本不能保证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害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敢提这事儿,要不是薛柏桥的人知道,他****进山打猎,打猎的地方离出事的地方不远,居然找到他头上,恐怕这件事儿会藏在他心里一辈子了。
“哎。”
薛柏桥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的那些探子们根据那个老猎户说的人的形貌,排查了好几遍,才把凶手锁定到白怀信身上。
这事儿实在是不可思议。
白怀信和孙志无冤无仇的,甚至孙志对他非常尊重,时常在外人面前也说,白怀信就是他的启蒙恩师,一个师字,相当了不起,这年头认了师父,那就是一辈子要恭恭敬敬的,天地君亲师,师只在亲之后。
红尘的脸色也十分阴沉。
薛柏桥耷拉着脑袋,目中闪过一抹愤怒:“……孙家的小女儿更惨。”
那是寡妇收养的女孩子,虽然是收养的,但也十分疼爱,才六岁的年纪,就特别乖巧懂事,母亲和兄长都把她当心尖尖,还给取了个小名儿叫宝丫头,那****出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小女孩儿确实是出了大事儿。
薛柏桥的人是从一家圈养女妓的黑户家找到的人,找到地方的时候,小女孩儿人已经死了,听说是被人扔到门口,敲门出去一看,除了满身是血,昏倒的小女孩儿,一个人都没见。
那黑户也嫌晦气,当时被薛柏桥的人一通暴打,哭着抱屈:“那小丫头片子来的时候人眼瞅着就要死了,还是个哑子,要不是看她长得还行,虽然伤成那般,又有残疾,以后恐怕卖不上高价儿,培养培养,也勉强能使唤,咱们还给用了药呢,谁知道用药也没用,都没过夜人就没了。”
这人确实是委屈的不行,没得好处,还沾了一身腥,让小侯爷的人抓住,别说以后做生意,还有没有命能留下都不知。
“早知道,我就不贪这等便宜。”
薛柏桥气得摔了手上的资料。
“……这世上的畜生真是杀都杀不完。”
红尘半晌没说话,沉吟片刻,拿着手里的资料起身:“走,去白家一趟。”
一开始,她是打算让薛柏桥直接把资料扔给白张氏,她要怎么做,都随她去,但看过资料,红尘却改了主意,她想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这次已经不只是好奇那么简单了,有些闲事可以不管,但像这种毫无理由地毁人全家的事,遇见了就不能不插手。
薛柏桥抓着资料,咬牙切齿:“好,我到要看看,那个白怀信和孙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两个人一起出了郡主府,很快就找到白张氏。
白张氏根本没走远,就在郡主府附近的客栈借宿,她也没钱住客房,勉强挤在柴房里面。
客栈的人看她可怜,不光没要房钱,还一日三餐给她口剩饭,也省得她拿不出钱买饭吃。
京城不比乡下,那是吃喝住行都要花钱,连喝口水,也得掏银子买,没钱寸步难行。
只看这位如今的模样,也知道白父对她不那么上心,金家给的银子,没给她多少,应是都用在小芸身上。
事实上,白张氏手里头也有不少钱,白父没那么狠心,小芸也是个心软的,但那些钱都买了老山参给儿子吊命,白张氏自己可不舍得花用,这会儿看到红尘两个,也是大喜。
要是再求不到高人同意帮忙,她都快熬不下去了。
薛柏桥张了张嘴,红尘摇头,他就没多说,只不耐烦地道:“去你家看看。”
“好,好。”
白张氏脸上一下子就露出惊喜欲狂的神色,踉踉跄跄地跟着出了门。
薛柏桥看她瑟瑟缩缩的,也没为难她,就给她准备了一辆车。
到了白家,一行人径直推门而入,一股子刺鼻的怪味扑面而来,熏得薛柏桥接连退后好几步。
才几日工夫,白怀信房间里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没有白张氏小心翼翼地伺候,白父的心思又在小芸身上,小芸又伤又病,需要人照顾,白父还得继续想办法做豆腐赚钱,金家给的钱再多,也不能坐吃山空。
白父本身也是勤快人,闲不住,小芸病着,他更不肯小芸辛苦,白怀信自然没得到特别好的照顾。
“儿啊!”
白张氏扑过去大哭,心疼的要命。
薛柏桥脸上到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哼了哼:“活该!”
白张氏哭声一停,偷偷摸摸看了薛柏桥一眼,如今知道这人身份不俗,是个贵人,也不敢反驳,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红尘冷眼看了一会儿,把薛柏桥手里的资料拿出,问白张氏:“识字吗?”
白张氏迟疑地摇头。
她是个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
白小芸苍白着脸,跟在父亲身边,小声道:“我,我认识。”
“大声读出来。”
红尘翻了翻资料,把后面探子润色过的,通过汇总消息,甚至亲自下悬崖查探,挖开坟墓验尸,拼凑出来白怀信杀人始末的一部分递过去。
白小芸满头雾水,可她胜在听话,老老实实接在手里,认认真真开始读。
一开始读的时候,神色还算轻松,读着读着,就浑身冒冷汗,声音哑住嗓子里出不来。
“继续。”
红尘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脸上表情冷漠。
小芸的视线也转移到床上,只见随着她读出来,床上自家大哥浑身颤动,眼珠子也有了动静,表情狰狞扭曲,但却有了意识,不像一开始意识全无的模样。
她一咬牙,继续读。
读着读着,小芸摇摇欲坠。
忽然,床上的白怀信猛地坐起来,双目赤红,扑过去一巴掌推开小芸扯下那资料,扔在地上用力踩。
可才一下,他就嗷了一声,仿佛遭受到巨大的痛苦,嘴角渗出血丝,整个蜷缩起来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白父也满脸不敢置信。
至于白张氏,整个人都傻了,半晌才扑过去抱住儿子,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红尘和薛柏桥远远看着,看到白怀信像一滩烂泥一般萎靡倒地,冷声道:“说说吧,宝丫头是怎么回事?”
白怀信嗷了一声,浑身抖动得更厉害,咬紧牙,嘶声道:“不许污蔑……”
话音未落,咯嘣几声,牙齿飞落,满脸满嘴的血。
红尘直直地盯着他,众人一时都不说话,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白怀信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枯瘦下来,脸上发黑,模样越来越吓人。
“你现在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也许,还能得一个痛快。”
白怀信还是咬紧牙关不说话,甚至宁愿忍着痛苦,也要抗辩,口口声声都是自己无罪,是被污蔑的。
红尘也不急,慢慢等。
天色越来越黑,白怀信脸上的表情越发扭曲,一声连一声的惨叫,终于,最后一抹阳光没了,他浑身一颤,扑通一声倒地,众人都吓了一跳,半晌,身体才扭曲着坐起。
白张氏一看他的眼睛,登时踉跄后退,白父和小芸也退了几步,那双眼空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红尘闭了闭眼:“说吧。”
“……他同样是自幼丧父,同样是被母亲带大,凭什么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先生喜欢他,同窗都敬着他,他扫一遍书本,都不用看第二遍就能全记住,我却无论怎么努力,也记不住那些东西,呵呵,连胡远都被笼络过去,知道我卑躬屈膝了多久,才结交上胡远的?可他呢?我帮了他,他却要抢夺我的资源?胡远连那方我特别喜欢,明示暗示要了好几次的砚台,也给了他?他也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现世报
白怀信的脸狰狞而扭曲,身上透露出来的,浓烈的恶意,让人毛骨悚然,就连他亲娘都忍不住退后了几步,面上流露出一丝丝惊惧。
红尘却面无表情。
生在这个世上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了,人性中无论是善还是恶,都具有极为强大,让人震惊的力量。
恶这种东西,一旦表露,可能就再也停不下,会让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地狱。
白怀信如疯魔了一般,用尽了世间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孙志,那副模样,哪里还是个读书人,便是随意哪个乡野村夫,也比他显得有道德有修养。
天外忽然一道闪电,一声闷雷。
雷仿佛能打到众人的头顶上。
白怀信的脸,在电闪雷鸣中显得更加恐怖,双目无神,直愣愣地盯着房间一角,却终于停下咒骂。
红尘冷笑:“他这个样子,冤鬼会放过他吗?”
白张氏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下,猛地磕头,不停地磕头,头破血流,嘶哑着嗓子痛呼:“儿,你快跪下,跪下给孙志道歉,孙志啊,他对不起你,他对不起你,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就看在我,我好歹还照顾过你,给你做过鞋,给你裁过衣服,给你煮过面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让他好好给我们养老送终,我,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她语无伦次。
房间里却寒气大盛,狂风大作,好像有一种绝望和愤怒的情绪凭空蔓延。
白张氏更害怕,使劲一拉儿子,让他跪下。
白怀信却动也没动,身体冷的像冰,冻得白张氏也瑟缩,但只瑟缩了一下,她就整个扑过去抓住儿子,朝着他的脸一通痛打,一下又一下,打得他眼角崩裂,血流满面:“你说话,快道歉,跟孙志说对不起。”
“说啊!”
眼看着儿子还是一动不动,白张氏猛地一推他,白怀信倒地不起,终于慢慢从僵硬的状态中回过神,颤抖着让自己的母亲使劲按着跪在地上。
白张氏压着他磕头,用了十分的力气,每一下都撞得鲜血喷流。
薛柏桥退后了两步,顺手还拉开红尘,怕弄脏了她的鞋子,要是让她的鞋子上染了血,回去可没办法跟林旭交代。
林旭那家伙最近越来越古怪,到让他越发不敢招惹。
白怀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了神,半晌,不必他母亲强逼,自己就当当地叩首磕头,嘴里呜呜地说着些对不起之类的话,涕泪横流,整个人好像缩水了好多,显得支零破碎。
妹妹!
他额头上的鲜血在地上缓缓晕开,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两个字,字体扭曲,隐隐发黑,带着强烈到极点的愤怒。
白怀信身体僵住,咬紧了嘴唇。
白张氏一愣,连忙跪着道:“我知道,孙志你怨我儿,要不是他害了你,宝丫头也不会丢,也不会……”
想起薛柏桥给她的资料上最后写得东西,白张氏的脸色惨白,惶恐道,“可是,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怀信,他不知道会这样……”
哐当!
旁边的书桌忽然坍塌。
桌上的笔墨纸砚,还有书架子上的书本,一齐滚落,劈头盖脸地打在白怀信的头上。
地面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开裂,裂了好几道大缝隙,连房子都摇摇晃晃,众人都站立不稳。
薛柏桥吓了一跳,怕是地震,先扯着红尘退出门去,这才发现外面平安无事,只是屋子里地动山摇似的震荡。
白怀信抱着肩膀跪坐在地上,眼睛里一片血红。
他想起那个只有六岁的女孩子了,忽然再次陷入疯魔,直直地看着桌子的废墟,如惊弓之鸟般左右躲闪:“不能怪我,是她,她抓着我的袖子,非要我带着她找哥哥,她,她还不小心拽掉了我藏的那个印章,就是春山大家亲手雕的那个印章……那印章该是我的,是我替孙志向胡远借的钱,他才买下的东西,该是我的,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拿回来有什么错!”
白怀信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枯竭,,“那丫头太可恨了,我一看见她……那双眼睛,就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扒下她每一块儿骨头,我……”
身体一点点失去控制,倒在地上。
白怀信想起那一日的情形,他故作无事,和往常一样去孙家,本来没想做什么,但看到那个女孩子破门而出,用一双纯洁的大眼睛看着他,身体纤细脆弱,满脸都是惊惶和依赖,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只听着袖子刺啦一声碎裂,里面还带着自己的体温,和孙志鲜血的印章落地!
那一瞬间,他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又裂开了一遍。
女孩子捡起印章,哭着喊着要找哥哥,他心中就一下子暴戾的不行,那么脆弱的小姑娘,好像一伸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那还是个孩子,身上甚至带着一点儿特别好闻的奶香。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白怀信自己甚至都有些恍惚。
所有听着他碎碎细语的人,全都如置冰窟,甚至连白张氏,一时间都完全无法做任何的反应。
竟然是他!
薛柏桥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说他该被凌迟处死,果然没说错!”
把监牢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刑罚都往这人身上招呼一遍,也不见得过分。
害了人家家的男丁,害得寡母无依无靠,老无所养,妹妹失踪,已然是大罪,现在到好,连这种畜生都做不出来的事,他也做了,比畜生都不如。
红尘慢慢地转身向外走。
薛柏桥紧追了一步跟上。
白张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声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
红尘走到门口,叹了口气:“就是我能救他,我也觉得他罪无可赦,还是死吧,死了也是白怀信占便宜。”
她和薛柏桥出了房门,只听见里面一声哀嚎,噗通一下,重物倒地。
随即,白张氏嗷嗷大哭:“儿子!”
红尘脚步不停,一抬头,看到小芸立在院子里,瑟瑟发抖,轻声道:“买一篮鲜花饼。”
小芸呆呆地抬头,好半天才应了一声,匆匆去了厨房。
红尘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她做,后面传来的哭声,她半点儿不在意。
热气腾腾的鲜花饼到了手,红尘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拎着篮子走人。
“小芸,我以后还想吃你做的饼,味道不错。”
“啊,嗯。”
白小芸重重点头。
她决定了,以后还做生意,养花卖饼,她的花养得好,比种庄稼种的好,就养花吧,卖了饼,照顾自家爹爹,还有……娘,也要给孙志的娘亲养老送终。
她知道,大哥做了错事,不值得任何人原谅,人家也未必愿意让她这个仇人养,但对的事,总是要做的,她还想等到哪一天寿命尽了,下到地府里,无牵无挂,今生不欠人,来世不必还。
出了郭家屯,薛柏桥偷偷看了红尘一眼。
“你不用问,我以前不认识白小芸,之所以多句嘴,不过是因为她像个好人。”
薛柏桥翻了个白眼,也没说信不信,一个普通民女罢了,眼前这位愿意关注就关注,不乐意也无妨,没必要多管。
红尘笑了一下,她完全没有说谎,她真不认识什么小芸小绿的,只是,唔,就像玉珏空间里某位大能说的那样,我们也许会在某一时刻,忽然觉得某个陌生的地方很眼熟,或者某个陌生人特别亲切,这些都是缘分,也许在前世,也许在遥远的过去,有过短短的交集。
她现在就觉得,那个姑娘做的食物,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