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御神录-第7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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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车里的铺设果然豪华又舒适。
行进中,大车轻晃仿佛摇篮,她在不知不觉中再次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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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又是十个时辰过去了。
宁小闲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光正好,车身依旧有轻微的颤晃,显然大军仍在行进。
她随手卷起了车窗上的帷帘望出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沉默奔行的妖兵,前后左右都是黑色钢甲的洪流,自己这辆大车果然被围在军队的正中央。第二眼看到的,却是汨罗。
他并没有憩在自己车中,而是盘膝坐在一头巨大的白熊身上,状似瞑思。风吹着他黑色的衣角,拂起柔顺的雪发,这景象美得可以入画。不过宁小闲知道他其实扩展神念,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因为她刚刚瞅见这家伙,汨罗就迎着她的目光望过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偏又春风般温柔多情,几乎要令世间所有女子都心甘情愿地溺毙于其中。倘若她不是成天面对着同等级数的美男子,倘若她不是久经长天考验,恐怕一颗心早都系到他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所以宁小闲也只是弯了弯嘴角回应。就冲着大车刚刚经过的一株桂树挥了挥手。
此时已然入秋,正是到了桂花儿寂寞开无主的时节。这一株桂树长得甚旺,枝繁叶茂。花儿更是浓密,树荫中间藏满了金灿灿的桂花,静静地散逸香气。
这花儿的色泽,就好像长天的眼眸。
宁小闲心里微苦,随即将这份愁绪压了下去,素手轻扬,就有一片又大又薄的桂叶自枝头落下。飘进了她掌中。
繁花当前,姑娘家却只采叶儿不摘花么?始终关注着她的汨罗也觉有趣,接着看下去。只见她将这叶子细细卷好,而后居然凑近嘴边,呜呜地吹奏起来。
只听了两声,他就诧异地扬起眉来。
不是因为她吹得太好。而是……
凭心而论。这曲调悠扬而悲婉,若换作其他乐道大师来演奏,那就是一阙离人觞、一首断肠曲,呜呜咽咽的哀诉中不知要催动多少人潸然泪下。可是从宁小闲口中吹出来么,虽然勉强保持着步调不乱,却是一板一眼地死抠音节,惟恐吹错,真是机械又死板。哪里还有半点美感可言?
偏她还用出了神通,于是这勉强只算得上是初学者水准的曲子。立刻就传遍了整支军队!
汨罗文采风|流,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听她音调刚起也只当她是旅途无聊,权以玩乐解闷,不过听到半曲,他嘴角边的微笑渐渐敛起,忽然驱动白熊向她这里走来!
这头白熊身长三丈(十米),只迈开两步就靠到了大车旁边。
幸好这曲子实在很短,前后只有几十个音,等得白熊赶过来的时候,她一曲已毕,将叶片随手丢了开去,不悦道:“你是来笑话我的么?”
汨罗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百里之内都荒无人烟,并且我向你保证,这附近绝没有隐流的哨卫出没。”
这狐狸好生机狡,仍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她是借着叶笛向外求援。宁小闲微微噘嘴道:“我自己吹着玩儿,不行么?”
她气色又比前一天好上不少,樱唇也恢复了原有的粉嫩,引得汨罗的目光在她唇上流连不去。她觉出对方眼神灼灼,立改为紧紧抿嘴,唰地一下放下窗帘,没好气道:“府主大人,非礼勿视。”
汨罗低笑了一声:“你若未看我,怎知我望你?”
和他斗嘴,她也知自己鲜有机会能赢,遂不再言语。
车外,汨罗也未再吭声,但她却听到白熊沉重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显然它依旧傍在大车旁边行走,一步不离。
这个家伙,正在向她施加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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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她可就不敢再合眼了,所以等待就尤显漫长。
汨罗接了绣心的小报告,也知道她没再睡觉,想来自己下午料得无错,她果然是放出了讯号想等人前来救援。既然她一直清醒着,他也就命人搬了棋盘上车,找她下棋。
这一下可苦了宁小闲。她于此道实在无爱,长天传艺时她就一直惫懒,所以棋艺自来就臭,学不到师傅的一点精髓。往往十几个回合之后,就被汨罗逼死。幸好汨罗熟知她脾性,同时还命人搬了许多点心上来,一眼扫过去就有枣泥茯苓糕、杏仁茶、新栗藕粉桂糖糕,其他七八样精工细制的时令点心。并且最近秋老虎肆虐,实是令人燥得厉害,所以小厨房还附了消暑圣品——冰粉上来。
这东西实在很像她打小吃过的石花冻、爱玉冰等凉粉,连做法都极相似,本身也是透明如水晶,每一块都柔软爽滑,入口即化。不过石花冻是以海中的藻类植物石花菜入水熬滤而成的,而爱玉冰则是爱玉子的果实遇水凝胶而成。这两样东西都不产于南赡部洲。
所以这里的凡人衍生出来另一种奇妙的冻品凉粉,即是冰粉。这是将假酸浆种子用水浸泡后,加适量的凝固剂,静置一段时间后便制成了晶莹剔透、口感凉滑的凉粉,再浇上凉丝丝的红糖水,撒果仁碎和白芝麻,吸溜几口下肚,有冰块的沁爽和凉粉的软弹,满身的暑气顿时就烟消云散。
为了追求更爽口的效果,送上来的这一小瓷盆冰粉更是用碎冰预先铺镇了至少半个时辰,她只少少用了一碗,心里的不耐和急躁就被这难得的冰爽沁凉赶跑了。
从棋艺上也就看出了人的性格各异。长天的落子凌厉无匹,常常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掠整个棋盘,把她杀得七零八落。而汨罗就完全不同,喜欢设局一步一步将她引入彀中,待得合龙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坐失江山、颓势难挽。(未完待续。)
第1392章 响应召唤而来
一面倒啊。这么输了两盘之后,她就越发气闷,正想借相耍个赖,推子不玩,形势却有了改观:她居然慢慢将败象扳了回来。
虽然她最后仍是输了,但中间几次搏杀都是有来有往,互见攻守。这在以往她和长天对弈的过程中可从未有过,因此倒也津津有味。
她在认输弃子那一刻抬眼,汨罗笑而不语。就算明知道这人让着自己,她却还是忍不住玩得兴起。
时间就在对奕中飞快流逝,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个时辰,天色已经漆黑如墨。
她到底魂伤未愈,下棋又是烧耗脑力之举,这样弈到第五盘的时候,她已经呵欠连连,勉强用手捂着,一双眼睛却已经开始雾汽濛濛了。
待得再下几子,汨罗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出手,抬眼一看,她趴在绣心特地给她拿上来的黄花梨木炕几上,睡着了。
他们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少,但她还是头一回当着汨罗的面沉沉睡去,后者不禁摇头失笑。持续不断的棋局早就让她坐没坐姿,睡着的时候更是在榻上蜷成小小一团,猫儿一般。车厢顶上的明珠灯给她打上了一层柔和的高光,柔顺的青丝垂落下来,盖住了大半边脸,更显得她脸盘小巧,不及他巴掌大。
她的睫毛细长而翘,偶尔不安分地轻轻颤动,像小小的扇子,引得他想伸手去抚。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可是就在他递出去的指尖,几乎已经感受到她面庞的温暖。宁小闲突然悄声梦呓了一句。
她的声音低至若不可闻,汨罗却还是听明白了。
这句话很短,只有两个字:
“长天。”
就算在梦中。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似乎带着无限感伤和思念。
汨罗的动作突然停住了,随后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悄悄起身走下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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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车的车门才重新被人叩响,三长两短。从声音的停顿就能听得出对方的谨慎。
自然无人应答。
门外人耐心等了十几息,才轻轻推门进来,正望见宁小闲伏案而眠。状甚香甜,面上不由得挂起一丝冷笑,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微微一动,随后缓慢关上车门。
任何人。对她都放心得很。无论是汨罗派在外头盯梢的“鹰眼”们,还是车内的宁小闲。
她垂下眼,将杀气敛得半点不露。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走近,这车厢里就有个声音突然道:“你来晚了。”
她微惊。车内只有两人,她既未开口,那就只有这里的正主儿说话了。
果然宁小闲睁开眼,从黄花梨炕几上缓缓坐正,望着她淡淡道:“没想到。你居然附在这具身体上混进来了。”
她目光清明,哪还有半点朦胧睡意?先前汨罗搬了棋盘来找她对弈。无非是要盯着她,看她玩哪门子花招。不过他有张良计,她也有过墙梯,轻易就将他打发走了,否则现在这人怎近得了她的身?
这个“她”,自然就是绣心。只不过此刻绣心嘴角挂着冷笑,眼神犀冷,哪里还有侍女惯常的半点恭敬?她阴沉道:“你怎知魂笛的旋律?”
宁小闲耸了耸肩:“你自知答案,何必问我?”
活人吹不出魂笛,所以她就干脆用叶笛代替了,那曲谱自是阴九幽传授,整支旋律的含义即为召唤分身前来见她。她也料到阴九幽的分身就徘徊在奉天府军附近,她用神力传播开来的叶笛声,至少有七成机率会被分身听到。
然而这家伙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上门来的。宁小闲所在的大车,被奉天府军围在正中央,如众星拱月。他想潜进这里,用“甘冒奇险”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并且别忘了,汨罗身上还有能看穿魂体的宝物“分光镜”,若被他撞个正着,阴九幽的分身在这里可谓是插翅难飞。
况且他也知道,宁小闲对他有多么痛恨,大概巴不得他自投罗网吧。
可是他不得不来。她用叶笛吹奏出来的,是魂笛的旋律,也是阴九幽本尊和分身之间互相联系的暗号,绝不可能被人破译了去。所以教她吹出这支曲调的,一定就是阴九幽本尊!
分身在长天打烂黑龙的脑袋后就已经悄悄遁走,并不知道两大神境之战的最终结局,但他很快和本体失去了联系,这可绝对不寻常。按理说,在这样的小范围内,本体和分身的联系几乎都靠心灵感应,连魂笛都不必使出来。然而只在顷刻间,本体就下落不明,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这只有一个可能:要么他烟消云散,要么已经不在南赡部洲了!
长天怎会是省油的灯,阴九幽要和他战斗,当真是结局扑朔迷离,谁也事先预判不出。所以哪怕是阴九幽分身,也绝猜不透那一战的最后结果,居然是巴蛇连同阴九幽一起被收入了神魔狱当中,所以他才心急如焚,紧跟宁小闲,希望从她身上发现蛛丝马迹。
这种情况下,她吹出了召唤他前去会面的魂笛旋律。哪怕她这里是龙潭虎穴,哪怕她这里安下了天罗地网,他就算在心中反复权衡个几十遍,最后也是一定要去探个究竟的。
说白了,这是自己救自己。世上哪里还有人,能比自己更着紧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只能凝声道:“我的本体在哪,他要我作什么?”魂笛的秘密只有他和本体知道,隐流当中虽然还有个魂修,但不可能破译其中的暗号。所以,这只可能是阴九幽自愿传递出来的讯号。他很轻易便能联想到,这或许就是阴九幽的本尊和巴蛇缠斗在一起,受了什么束缚,不便露面,这才利用宁小闲传递消息出来。
“你说错了。”宁小闲偏头看着他,“你该问,我要你作什么。”
阴九幽的分身瞪着她很久,却知道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她手里,也只能不甘道:“你要作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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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3章 摊牌(求票,神马票都要)
“你的举动,妨害到你的本体了。”宁小闲大喇喇道,“所以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将你干过的勾当再干一遍。”
他不甚明白:“什么?”
“你不就是将长天和阴九幽的消息漏给汨罗知道了?”宁小闲望着他,眼里有微光闪动,“接下来,你要将这勾当再干一回,只不过嘛……”
她压低音量,小声说了几句话。
饶是阴九幽分身,听完之后也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望向她的目光就像看头被门夹过的驴子。
最后她总结道:“快走吧,赶在汨罗发现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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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飞快地过去了两天。
奉天府军行过了五天的急行军,离广成宫驻地已经越来越近,只余不到两千里的路途了。
从上一次和阴九幽分身会晤之后,宁小闲反倒悠闲下来,不是蒙头大睡就是看书下棋,绣心端上来的各式糖水点心,她也来者不拒,倒像是将这趟急行军当成了踏青郊游一般,过得闲适无比,甚至令她养出一种错觉:终有那么几天,她人如其名了。
可是她和汨罗都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桩急务悬而未决,并且在这一趟旅程结束之前,必须得出结果来。换言之,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这姑娘到现在还是吃喝睡不愁,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汨罗对她脾气甚是了解,知道她若不是下定决心嫁给自己。就是想出了解决的办法。他可不认为宁小闲会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接了绣心几次禀报之后也真是好奇,想看看她在神伤未愈、大军环伺的情况下。要怎样才能孤身一人突围而出。
他的确很快就见识到了。
这天下午,汨罗突然登车。
车门开得突兀。绣心赶紧后退两步,伏到了大车的角落里去。宁小闲看她脸上微惊的神色,就明白她事先也不知晓汨罗会大驾光临。
她在心里默念一句:终于来了。
汨罗进来后即在她身前负手而立,俊面上少见地透出两分铁青,狭长如狐的眼中红光炽烈,似有火花闪动。了解他的人能辨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奉天府主,这回是罕见地怒火中烧。
他挡着光了,宁小闲放下手中书卷抬起头来。杏眸中露出疑问的神色。
她的伤势好得很快,现在光看她神色,绝想不到她神魂上的损伤依旧没有补完。现在这双墨玉般的眼睛里写满无辜,汨罗却不会被她骗倒。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用钦佩的口气道:“宁小闲。你果真好本事。”
好像听到了汨罗磨牙的声音,她继续无辜:“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汨罗扯动面皮,似笑非笑:“你真不懂么?六百里外和东北方向的北地仙宗突然一齐掉头来追赶我们,你敢说这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今午,垫后的哨兵突然来报,原本已经退走的北方仙宗,突然再次集结起来。往东边火速进军!
他们的行军速度,比奉天府军还要更快些。更要命的是。另一支庞大的北境仙宗主力正好自东北向西南来袭,与后头的部队形成首尾击夹之势。北地仙宗的战斗力本就强大,这种情况下,奉天府妖兵再骁悍,腹背受敌也难以取胜。更重要的是,这两边北方仙宗的人数,加起来可是暴涨到四十五万兵员,几乎是汨罗现下统御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