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仙途-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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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熙瑶心中一阵发麻,胃里翻滚不止,鸡皮疙瘩掉得满地皆是。
阴冷可怖的声音虚飘飘、含混不清传来:“始皇让我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这回可以交差啦!”
吴熙瑶心道:“他说的可是秦始皇?我咧个去,秦始皇早就挂了不晓得多少年。”
挣了两下没挣脱,肩上一只手反而抓得更紧,可听得骨骼发出的“咯吱”声,那鬼露在空气中的上下牙一张一翕,令人毛骨悚然的模糊声音又道:“你进宫后可得好好唱歌给始皇听,听说你们的歌声可以疗伤,而且神奇无比;泪可以变成珍珠;油点的灯万年不灭……”
“喂喂喂,你这说的是我吗?”
“我认得你们身上的气味,应该没错的!”那鬼又嗅了嗅,忽而小声嘟囔,“怎么回事?这会儿又不像了。”
“我身上哪有气味胡说八道,你身上才臭得熏人,快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念咒了!”吴熙瑶说罢,还真随口念出一串驱鬼咒来,“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说着,吴熙瑶作势玉笛一挥。
突然,“哧溜”一声,鬼没入水中不见了。吴熙瑶见脚边还剩下半截麻绳,遂将那半截麻绳丢入水中,道:“始皇早已不在世上,你还是赶紧去投胎吧!”
那鬼又冒了上来,扯了扯自己尚有弹性的舌头道:“傻冒,不知道吊死鬼是不能投胎的吗?除非找到替身!”
吴熙瑶“哦”了一声,心知这鬼怕驱鬼咒,也便不再惧他。
未几,风俊兜了一怀抱的浆果回来了。两人于是吃着浆果谈论着那水鬼的事儿,一面朝山间小木屋走去。
第010章 不辞而别
连接下了几日几夜大暴雨,小木屋四面屋檐都传来哗啦啦的雨声交织的乐章,走廊前的满树桂花堪堪凋谢,透过朦胧雨幕朝外看,山间的杜鹃花亦被雨水淋得沉沉压弯了枝条,地上更是一片残红。原本苍翠的绿树倒更显苍翠了。
这样的天气,吴熙瑶也只能整日地待在风俊小木屋的大厅里。还好月茹师姐前几日给她捎来一个绣篮,她可以绣那对鸳鸯戏水的枕套来聊以消遣。
吴熙瑶虽不太会做饭,做女红倒也灵巧得紧,而且只要一开始穿针引线,她专著于这件事甚至可以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如此绣来绣去,没几日,那两只鸳鸯枕套便在她感觉快要眼花缭乱昏晕之时,刚好竣了工。
在此其间,风俊可是操碎了心,劝了吴熙瑶无数次多休息,可她偏就不听。此时见状,风俊总算长出一口气,递过来一杯温茶道:“瑶儿,快歇着吧!”
吴熙瑶将绣篮往近旁桌上一搁,满意地升了个懒腰,接过风俊的茶杯,携杯盖抚了抚上头的茶沫儿,呷了两小口,又拿起那绣枕瞧了瞧,方才的满意因得有一处绣得不甚平整而顷刻散尽,赶忙放下茶杯,要将其拆开了重绣。
风俊连连抢过来,瞧了一眼道:“这不挺好的么?干吗要折腾呢?瑶儿若是不喜欢,就送给我,怎么样?”
“你喜欢就拿去吧!”吴熙瑶说罢,将一对枕套朝风俊臂上一丢,便来到檐下欣赏倾盆大雨,听着那雨打屋顶的声音。
吴熙瑶其实也挺喜欢下雨天,是那种说不出缘由的喜欢。
到得下午申时,大雨方才停住,一道彩虹悬在天边,弹指间又消失不见。望着这转瞬即逝的虹霓,吴熙瑶心中感慨万千。
“瑶儿,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旁风俊问道。
“这稍纵即逝的彩虹,就如同我的年华一样……”吴熙瑶只说了半句,突然有些难为情地顿住了,她不能如此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恨嫁。
风俊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望着空空如也的天幕道:“瑶儿,别想太多。”
吴熙瑶没有应声,气氛有些惆怅。便在此时,山道上走来了月茹师姐,手里拿着一把湿漉漉的油纸伞。
来到近旁,月茹师姐道:“师妹,你知道吗?山下村子里遭了水患,师兄们刚刚救灾回方丈山来,说是要咱们多少捐些钱财给受灾的民众,师妹你跟我回去一趟可好?咱们沿着山路走,不会淹水的。”
“我先前刺绣的那些画和物事,也卖了一点钱,我这就跟你回去拿吧!”吴熙瑶说着,同风俊告别一声,准备随月茹师姐走。
“等等!”风俊将吴熙瑶叫住,道,“瑶儿你跟我来,我这儿有些财物,也一并拿去!”
吴熙瑶答应一声,便跟随风俊进了他卧房。风俊打开柜子的抽屉,从里头拿了些翡翠珠宝等玩意儿,用木匣装好,拿给了吴熙瑶。
吴熙瑶道了谢,正欲转身,风俊突然问道:“瑶儿,你真的很在意我身为异族这件事吗?”
“我……”吴熙瑶看向风俊,目光有些闪烁,一时之间不好如何作答。
风俊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外面月茹催促道:“师妹,今日山路湿滑,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紫霞峰去吧!”
“嗯,来了!”吴熙瑶也顾不得风俊是何感受,兀自拿着他给的那个木匣奔了出来,与月茹二人朝山路走了。
吴熙瑶同月茹回到紫霞洞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大厅里点了两个烛台,几个师兄正谈论山下发大水以及捐款救灾的事儿,此次灾情很惨,令吴熙瑶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故乡吕四小镇。
吴熙瑶不禁扼腕一叹:“那些灾民真是够可怜!”
师尊晤真说,凡间的好些灾害是天庭为了惩罚作恶者降下,但无论此次惩罚的是谁,其中的许多居民却是无辜。
为聊表些些善意,吴熙瑶拔下发髻上一个镶嵌夜明珠的裴翠叉,又连同往时的积蓄,都放在风俊那个木匣里,递给了大师兄重岚,道:“这是我和一朋友捐给灾区的一点小小心意,大师兄你先代为收下。”
“多谢师妹了。”大师兄重岚说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着,里面立时放射出耀眼光芒来。
师兄们一下子给那光芒镇住了。愣了一愣,二师兄溪雨道:“师妹,原来你偷偷藏了这么多好宝贝啊?”
大师兄重岚道:“七师妹方才说了,这宝贝有她的,也有她朋友的。”
三师兄平澜道:“师妹你这朋友是谁啊,一出手就这么阔卓,咱们今后做善事可有靠山了。”
月茹本要离开,此时恰好听到三师兄平澜那句话,接口道:“师妹这朋友呀,不仅相貌堂堂,还医术高明,又心地善良,你们要是想认识呢,他就住在紫霞峰南边的山坡上。”
“住这么近呀,那咱们明日刚好打那路过去村子里捐钱物,顺道都去拜访一下吧,”大师兄说着,又侧过头问吴熙瑶,“师妹你意下如何?”
吴熙瑶道:“我觉得挺好,明日我与你们一道去吧!”
月茹道:“也算我一个,我对那儿路熟!”
大师兄重岚道:“那就这么定了!”
这夜,吴熙瑶就宿在紫霞洞。照理说,这个寝处她住了有些年头,该是颇为熟悉,睡得也应当很踏实。可不知为何,她却刚入寅时就惊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眠。心里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事儿,不畅快。
翌日,吴熙瑶、月茹同师兄们一道带着大伙儿捐赠的财物,沿山路朝受灾的村子进发。他们选择的这条路线,途中会经过风俊的小木屋。
可都快下山了,一众人却在山间什么也没有发现。吴熙瑶与月茹又来回找了好几遍,先前那个山坡倒是还在,草地也在,可就是没了那座小木屋,没了风俊。
望着那一片空旷的片瓦不存的浅草地,吴熙瑶眼神空洞道:“他走了!”
“师妹,会不会我俩记错了地方。”月茹道。
吴熙瑶道:“不会的,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又怎能记错?”
“他是不是有急事走了?然后小木屋又刚巧给大风刮走了?”其实月茹也很清楚,自己说的这话无人相信,但为了安慰吴熙瑶,她只能这么说。
“他不会再回来了。”吴熙瑶说着,泄气地一屁股坐在湿润的浅草地上。
“连屋子也一道消失,那他……”风俊并非人类,月茹自然也想到了。
“如你所想,”吴熙瑶说着,又转而问月茹道,“师姐,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这样一个异类吗?”
“对于风公子这样无害的异类,我想我是可以接受的。”月茹望了吴熙瑶一眼,接着道,“师妹难道觉得不是如此么?”
吴熙瑶抬起头,看向悠悠蓝天:“先前他曾经数次问我是否在乎,我没有给他满意的答案,这也许就是他离开的原由吧!”
吴熙瑶三年的等待,就换来了一个这样的结果,与其这样,倒不如风俊不要再出现,这样至少还能留个念想,可如今,连这飘渺的念想都没了,吴熙瑶甚至可以听到,自己一颗心破碎开来的声音。
两个人在草地上待了好一阵,这才陆续叹着气,又朝紫霞峰走了回去。
整个一天,吴熙瑶都无精打采,食不甘味。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吴熙瑶本想蒙起被子来,结结实实地睡一觉,可横睡竖睡,无论怎么折腾,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满满的,全是风俊的影子。
要是放在以前,吴熙瑶兴许会披衣起床,四处走走,但经过那次祭鼎事件之后,她胆子变得小了,也不敢贸然出去。
而此时,紫霞洞前厅的大门闯开着,外面风有些凉,月光躲到了云层后面,天地间昏暗一片。
紫霞洞外的山道上,晤真神人同一个紫衣神人正密谈着什么。虽说月色不甚明朗,但这两人的身影儿都犹自带着一抹淡淡的光辉。
晤真道:“她最近受了些伤,已然痊愈。”
紫衣神人道:“还是多看着她点,这一世,不要让她再如前世那般多舛。”
晤真道:“她当年的所作所为,好生令我倾佩!”
“哎——”
“一见到她,我就不由得想起忘川河中那朵凤眼蓝……两千年的艰辛磨砺与孤独等待,何其漫长!”
“往事不可提!提起来,我这心就痛得紧!”
“我又何尝不是呢?不提,不提……对了!她不曾喝过孟婆汤,虽说你强行把她的前世记忆封存,不过,她的记忆是否会随功力增长而慢慢浮出呢?”
“这很难说。”顿了一下,晤真道,“每过五年,我就会暗地里给她服一颗丹药,依着目前的情势看,暂时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她学艺不成,连自己都保护不来,同样让人忧心,那丹药还是免了吧。”
似乎慎重考虑了一下,晤真颔首:“她年纪不小了,心理承受力也慢慢增强,不服丹药也许可行!”
“哦,对了,魔君烨浔这几年没来找你了?”紫衣神人淡笑。
“想来在魔界平内乱去了吧,听说魔界又出了个自封的王,惹了些乱子。”晤真道。
“不来最好!免得每次她生辰都同你斗法淹水,看来他也是个情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听说他中了一种十分厉害的原始妖法,”晤真拂尘指了指自己的头,做了个动作,“这里有些不太清醒了。”
“但他记得她生辰。”
“嗯,她转世后,生辰依然没有变。只希望烨浔不要来纠缠。”
第011章 相同梦境
方丈山的盛夏时节,美得就似一副清丽的水墨画。
时间如白驹过际,不为谁停留。那只毛球样的青鸾如今逐渐长开了些,有了些尾羽,不过依然是个可爱的跑货,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起飞。
吴熙瑶依稀记得,风俊曾经在那海湾说过,他可以等自己。而这个,也是她为风俊执着的最大理由。异族或者非异族,在不相见而相念的情况下,她又不去管那许多了。
每当想念风俊难以抑制之时,吴熙瑶就会用刺绣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渐渐地,刺绣又堆了约么有十来件,遂准备拿去山下的集市售卖。
见到月茹师姐,吴熙瑶道:“师姐,今日有空陪我去集市一趟吗?”
月茹有些为难:“这些时日都在下雨,就今天刚刚转晴,我得赶紧浣衣,不然连换洗衣物都没了。”
吴熙瑶笑笑,回头瞅见师弟陆黎,便把他拉了去。
集市上白日里人不多,一般要待得晚上,出工的收了工,干农活的干完了农活,用了晚饭,这才出来闲逛。
吴熙瑶与陆黎在集市一直等到华灯初上,这才将十几件刺绣物事悉数卖完。又寻了家饭馆,简单点了两个炒菜,几碟凉菜,吃了顿饭。
出得集市,抬头仰望,一枚毛月亮将将挂上梢头。
对面是大河堤岸,渔火在闪烁,更有歌声从水上漾开,再飘过来。似乎周围人头攒动,众人皆听歌女在弹琵琶唱歌。
两人将将走近那河岸堤坝,一卖花小姑娘从忽明忽暗的灯火中走来,捧着一大束紫薇,冲陆黎道:“哥哥,要买花吗?”
陆黎连连去怀里找银子,却给吴熙瑶一面摇头,一面拉住了手臂。
“这花还有个美丽的传说,就让我来说给哥哥姐姐听吧,”那卖花小姑娘说罢,便开始讲那个传说,“盘古真人开天辟地后,大地上猛兽横行,伤害人畜无数,于是,有位神人下到凡间,将那些猛兽一一锁进深山。为了监管猛兽,神人将自己的宝物化作紫薇花,留在深山出口和人间,给人间带来平安幸福。据说,当两个相爱之人在紫薇树下牵手走过,便可从彼此手心里看见天宫的模样。”
“天宫的模样……”吴熙瑶漫不经心重复了一句,心里似乎如平静的古井落入了一片树叶,泛起些微波痕。
陆黎听了卖花小姑娘所言,眼里漾着星光,右手又慢慢探入怀中去了。
“陆黎,说了不买了,我现在没心情摆弄这个。”吴熙瑶当头浇了一瓢冷水,陆黎掏银子的动作一顿。
卖花小姑娘见陆黎终有些动心,于是又道:“紫薇花寓意很好哦,它代表沉迷的爱,而且也很好养,差不多都能用清水养上半年呢。”
陆黎听罢,也不管不顾吴熙瑶反对,又要去掏银子。吴熙瑶身手敏捷,急急从自己怀里掏了一锭银子,递到卖花小姑娘面前:“小妹妹,这个够买花钱了吧?”
“够了够了。”卖花小姑娘将花往吴熙瑶怀中一塞,接过银子,在口里轻轻咬一下辨了真伪,就转过身,一蹦一跳地跑远。
“熙瑶,你不让我买,为何自己又买了?”陆黎疑惑不解地问。
吴熙瑶道:“你没听那小姑娘的言外之意吗,只有成双成对的有情人才与这花有缘的。”
实际上,吴熙瑶掏钱买这个,只是为了告诉陆黎,自己与他之间仅仅是朋友的关系。即便陆黎真买了,她也不能收。与其两个人尴尬,倒不如自己先行买下。
陆黎并不傻,此时,无言的他陷入了沉思。
吴熙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陆黎,你先前不是说自己无父无母吗?而且你来拜师也多少年了,没见做过挣钱的事儿,你哪来的钱买花呢?”
“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陆黎回忆道,“一年前,有对长相富贵、华服加身的夫妇打我们村子路过,说是要寻一座桥,那桥名叫‘玉箫桥’,村里人都不知那深山中玉箫桥的所在,恰巧我几年前去过那儿,于是毛遂自荐,给他俩带了路,临别时,他俩赠我一个锦囊,说是遇到难处时方能打开。后来一次大雨过后,我的屋子垮了,我便打开那锦囊来看,不想刚一打开,那锦囊就变成了一个包袱,我一瞧,里头全是银叶子。”
吴熙瑶心里挺惊讶,问道:“那后来呢?”
陆黎道:“后来,我四处打听那两夫妇,想把银叶子还回去,可就是找不到,再后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