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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老大嫁作商人妇-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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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泪光楚楚,几日不见,原本丰美的下颌尖削下去,只看得人心中怜疼。庚武倾身把秀荷重重一吻:“傻瓜,从来没有别人。”

    见铎乾已命兵丁包围,便抱着母子两个欲要离开。

    “啊,嘶——”

    透过庚武清宽的肩膀,秀荷却睇见河边梅孝奕用力支撑的残腿。汉生不知道去了哪里,老德寿也不见了。他许是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望着他,终于收敛了少爷的孤傲,只剩下一个人在河边艰涩蠕爬。墨黑的长发已被恶人打散,遮住昔日清俊的颜面,那般孤独,那般凄冷……像天井下枯等的少年,从来不近人情温暖。

    秀荷挣扎起来,叫庚武去救梅孝奕:“看那边……三郎……你让端王爷不要杀他,放他走,他什么也没有做!”

    “这是男人们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庚武目光一冷,却猛地将她唇…瓣含住,堵得她呼吸不能。

    清梧身躯往马车方向走去,落下身后满地打杀与惨叫,任秀荷怎么捶他求他都不管用……

    ——*——*——

    “啊……”一间装缮得雅致富华的寓宅内,梅孝廷猛然从睡梦中惊坐而起。

    看周围,床头黄灯袅袅,似方才梦中黄泉,催得人魂魄游弋。好在身边一杆精致雕花烟斗里尚余烟袅袅,原来睡得并不长久,心口石头顿时落下来。

    又把烟杆勾起,烟也是在京城才学会的,从前不晓得多么讨厌,后来却沉迷。看烟雾迷神,想要把愁烦燃尽。

    小柳春从耳房里洗澡出来,半披着白色丝薄睡褂,身段莹莹丰娆。慵懒地倚在他身上:“这样快就醒了?也不多睡一会。”

    他的左手已残,绝美容色苍白而落寞,她却没有嫌弃他,用温柔将他抚慰,依旧把他的阴柔爱到骨头里。

    问在想什么呢?

    梅孝廷用手勾着小柳春的长发,打量她洗去铅华后的脸颜。其实她和那个叫关秀荷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人。他一直都知道。

    “我梦见我哥哥死了。”梅孝廷后怕的说:“安庆王府的送了你一对什么?”

    “哦,六世子送了我一副头面。”小柳春眼神略微涩楚,又抚着梅孝廷瘦削的脸庞,柔声笑道:“我早上去求他帮忙放你,但是你放心,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过几天我就把东西还回去。”

    “还回去做什么?以后总是要用的。你们做戏子的,不该太拒绝,得罪了主顾结果总是不好。”梅孝廷却睇见了她那一丝涩楚,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小柳春亲他:“阿廷,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我不要听。”

    “有么?那我平常都说些什么。”梅孝廷笑,然后闭起眼睛。

    二人在软榻上拥裹蠕颤,小柳春纤长手指抠解着梅孝廷素白的中衣,红唇沿着他清朗的胸膛徐徐往下:“阿廷,我们回去吧。我不要这芳华,也不计较你家乡那个女人,我可以做小,和你一起照顾她。”

    “呵……女人?那不是我的女人,那只是我的大嫂。我梅二,此生从来没有过女人。”梅孝廷薄唇划过小柳春的胸颈,用情裕迷乱着自己的神智,想要挥散去耳畔哥哥的清语——

    “去到很远,也许这一生都将不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全部家当,你拿去抵债……”

    “尽快至燕沽口码头等我,我到了,自然会想办法带上你……”

    他们就要走了,连具体的时间都不告诉他。他的心就痛,敢不敢狠一狠心把执念掐灭?敢不敢就成全他们两个离开?

    ——江南老宅的天井下总是潮湿阴暗,自小聪颖好学的梅家嫡长子发了高烧,周氏跪在佛前念念有词。

    七岁的少年一个人无聊,负着手在楼廊上四处游荡。看见婆子端着汤,母亲给了婆子一个纸包,婆子往碗里洒下,然后那药粉便腾起浓雾。他看得目不转睛,还有些害怕。趁人不注意,悄悄走过去倒掉半碗,又掺了开水进去。自己就跑掉。

    第二天醒来,听说大少爷全身僵硬,只剩下奄奄一口气。周氏只知吃斋念佛,老太太请了神婆又请来老大夫,又是画符烧纸,又是针灸扎药,弄了两天,终于神智清醒,但两双下肢却僵瘫了。

    从此他看见母亲雍雅的笑容便心生怯然。这个天井下的人,心中都像藏着魔鬼,他开始纨绔不羁。

    “阿弈,外面是春天了,到处都是桃花。”

    “哦,可有风筝在天上飞嚒?”

    “嗯,有风筝飞。还有个女孩儿,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这样……真好,她叫什么名字?”

    “叫秀荷,就是积贤里那个丫头,常随着她爹来咱家送酒。她可凶,不爱理人。”

    “哦,是她啊。她竟很凶吗?”

    “是。阿奕,你可不许和我抢。等你的腿好了,我给你也找一个。她身边那个叫晚春的也不错。”

    “……好,你若是喜欢她,我不和你抢。”

    少年清脆的嗓音渐渐远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梅孝廷已经泪流满面。对,放他们走吧,既是心死,就让这颗心死得更干净些。

    小柳春吻到一丝咸…涩,不由抬头问:“阿廷,你怎么了?”

    梅孝廷揩着衣襟抽身而起:“我想出去走走,你就在家里睡着,不用等我。我走着走着,累了就会回来。”

    可他背影失魂冷漠。

    小柳春捂着肚子,隐隐觉察出不安:“阿廷,大夫说我肚子里……”

    “肚子不舒服,就吩咐阿谢去给你请大夫。”

    房门已被他打开,一股寒夜冷风透进,小柳春忽然扬高嗓音:“那你告诉我,是不是怎样都化不开你的心?”

    “本已残成朽木,要化开何用。”梅孝廷猛一咬薄唇,拂了袖摆埋进风雪中。

    空旷长街上踱步声浩荡,两对兵丁迅速将院子堵住,一名差官模样走上前来,却将他去路堵塞。

    “这位可是梅二爷?你兄弟二人勾结乱党,私藏乱党钱据,得罪了,随本官去衙门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谢谢【潇潇0411、玉之璘】两位亲的霸王票支持,还有祝呼噜噜小盆友生日快乐,么么哒~!!大家久等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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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壹叁壹回 汉生得势

    梅孝奕死了。

    汉生趁他兄弟二人会面的间隙,悄悄给醇济王府递了消息。老德寿正愁在皇上跟前不得好,想借此机会沾点儿功劳,哪儿想嘴一滑溜,被陆盏套去了消息。庚武恰联络铎乾在河边埋伏了兵马,便趁双方斗得两败俱伤之时来了个一网打尽。

    先帝时期乱党南逃,近些年又开始蠢蠢欲动,帮会津贴皆是从南洋那边供给,皇上早就想掐断这一条线,故而对此事甚为赞赏。但因太后对陆总管平素多有依赖,怕此事对她震惊太大,便不将其真实身份泄出。几日之后,京中传出陆公公在私宅暴病而亡的消息。

    街边告示墙上贴着五张画像,正中间的是“罗刹”梅孝奕,只见二十左右风华,生得凤眸清萋容颜冷淡,和旁边四个粗犷的面貌鲜明反差,哪里像是一路人?

    早先的时候便有梅大少爷是陆公公私宠的传闻,后来梅大少爷卷了陆公公的钱跑路,接着梅大少爷死了,不几天陆公公又暴毙而亡。这牵牵连连恁个玄妙,渐渐便有小道蜚语传出,只道两人爱而不得、相爱相杀,在坊间茶肆的书生们嘴里催生出一段凄美虐恋。

    听这个啧啧惋惜:“据说是为了个女人……准备带着私奔,半道上被截住,诬了个‘乱党’名头打死喽。”

    那个摇头附和:“可不是。但那陆公公既是养着他,怎么可能还容他私底下养女人?他敢跑,最后自然是死路一条。”

    多情自古伤离别,唉,好好一个公子爷儿,就这么去了。

    秀荷站在布庄门前看,心中便生喟叹,可叹他梅孝奕一辈子空来净去,末了却要与一个太监捆绑着遗名后世。本来也是恨,恨他把自己与稚嫩小儿分离,但他最后一步放下她,那恨却就淡了,不想再过多回忆其间的纠葛。

    雪落之后难得接连放晴,已是腊月上旬,眨眼便要年关。陪红姨出来挑拣料子,那女人自己躲在马车里不露面,叫秀荷去帮着拣。秀荷按她从前的喜好花红绿柳的挑给她,她不满意,说秀荷存心埋汰她是老…鸨婆子。但问她要什么,又说不清楚,秀荷便不想管她。

    抱着甜宝正准备回马车,肩膀却不知被谁人一撞。一道香粉味儿拂面,那浓郁只叫人口鼻不适。蹙眉抬头,却听耳畔传来熟悉嗓音:“哟,是秀荷奶奶,一个人出来买料子?”

    说话者原来汉生。穿一袭簇新短褂长袍,手上摇一柄金色小扇,早已脱尽后生清白的脸庞收拾得油光粉面,不注意看还认不出来。

    这奴才自卖了梅孝奕后,那天晚上又趁乱把老德寿背回了城里。因为掌握着梅孝奕所有的过往,老德寿亲自带他去见了皇上,得了不少赏钱,还给置了个小闲差,如今日子过得风光满面,腰杆儿也直起来不少。

    秀荷语气冷冰冰的,不掩嫌恶:“真是不凑巧呐,你也在这里?”

    “可不是,来陪阿春买几块好料。女人的料子京城就属这霓裳衣庄最好,旁的虽看着花里胡哨,到底上不得台面……也就是二少爷节俭,贯日里总舍不得来。”汉生也不计较秀荷的冷蔑,微一鞠腰,谄媚着往身后看了看。

    “呵呵,那卖主求荣的钱你倒花得很顺手。”秀荷勾唇笑笑,便看见有女人披着艳红斗篷从他马车里走下来。但见黛眉朱唇,妆容精致,竟是和梅孝廷形影不离的小柳春,不由些微惊诧。

    汉生就偏得意这惊诧了,扯着面皮儿笑道:“别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祖宗传下来的至理名言……再则说,我这还不是被您点醒的嚜?”

    小柳春脸上漾着笑,走上前挽住汉生的胳膊:“阿生,你在说什么呐?怎么听着怪里怪气的。”

    口中说着,但见眼前站着的是秀荷,笑容便有些空凉。

    汉生把她小嘴“吧唧”一啄,大手捻着她的臀…肉道:“在说你呢,说要把梅家老二待薄你的全都补回来。

    那肥胖起来的手指把女人…肉儿翻着捻着,捻得披风褶皱成一片,小柳春却也不怒,依旧漾着不浅不淡的笑容忍着。秀荷莫名不想看,自己也说不出是个甚么原因,或许因她与子青同是戏子,又或许因为她先前与梅孝廷的关系,不想看她这般身段。

    “……骨子里卖主求荣的货色,枉他把你当做心腹,仔细什么时候报应就来。”秀荷抖了抖甜宝,剜了汉生一眼,揩着裙摆欲下台阶。

    “咔~~”甜宝粉嫩小手拂过小柳春艳红的斗篷,新奇得直蹬腿。

    只看得小柳春眼眸一黯,便佯作不适地推着汉生道:“阿生,我头晕,想在外头吹吹风,你进去给我买好了。”

    见汉生进去,连忙追着把秀荷叫住。

    秀荷有些不解地停下脚步:“你叫我做什么?”

    小柳春抚着少腹笑笑:“自然是有些话想同你说……七天前,我把他的孩子打了。”

    她并未说“他”指的是谁?但秀荷却知是梅孝廷。秀荷荷下意识地看了眼小柳春平坦的少腹:“打了……他知道吗?你们两个感情甚好,为何突然却要与这只畜生在一起?”

    小柳春贪爱地看着稚气的小甜宝,眸光里镀上一抹艳羡:“他不知道。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欢喜。你该晓得的,他的心是死的。”

    秀荷知道小柳春说的是什么意思,些微无力。这世间情…事也像个怪圈,明明自己已置身圈外,他梅孝廷也从来没有缺过女人,但他不对她们真心,她们便一个个都暗怪于她。

    秀荷说:“也不尽然,他或许会因着这个孩子而改变也未必。”

    小柳春叹了口气,像是已然风轻云淡:“算了,都已经过去……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晚上他被官府抓了,帮他哥哥递过几回消息,又收了钱款,虽然他全不知情,但汉生说他是帮凶,只要不改口,他就出不来。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叫你看看……能不能帮帮他,毕竟他如今还算相熟的,也只剩下你一个。”

    目光一错不错地凝着秀荷,分明已是在祈求。

    秀荷想起初见小柳春的一幕,人见人捧的红角儿,连过条街都娇矜得不舍走路。她知她必是爱极了梅孝廷的,否则她又怎么肯跟汉生?必然也是百般无望之下的举措。

    但秀荷不想受小柳春这个人情,秀荷说:“我能帮得了什么?你都说了,那畜生不肯改口,人就放不出来。我劝你也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但尝到了甜头,或许越发想置梅孝廷于死地。”

    秀荷说完抱着甜宝上了马车。

    “哦,那算我看错你,我以为青梅竹马的总该比我这过路姻缘来得刻骨。但不想,你原来这样狠心。”小柳春略微扬高嗓音,隔着帘子对秀荷笑笑。

    秀荷双肩微微一顿,催促外头道:“走吧。”

    “驾——”车夫挥鞭子赶马。

    红姨捂着帕子打量秀荷:“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是梅孝廷的相好,他被抓了。”秀荷把甜宝放回车篮,肚子里的小东西得有三十天了,腰骨常发酸,抱久了也吃力。

    红姨睇着秀荷微微轻颤的眼帘:“啧,看这落寞的。嫁都嫁了,还心疼从前的呐?”

    “呜~~”甜宝抓着小手儿不肯进,一劲地讨秀荷抱。自从秀荷失踪几天回来,小丫头就把娘黏得不行了,生怕忽然娘亲又不见。

    秀荷没办法,只得又抱回来:“谁心疼了,那是他咎由自取。”

    红姨才不信,这丫头打小嘴硬心软。假装不看秀荷:“心思比你戏子娘还难猜。说吧,给老娘掏个实话,心里到底藏着几个?”

    花卷睡醒了,吐着小舌头蹬毯子,秀荷弯腰扯了扯缩起的小棉袄:“一个也没有。”

    最近和庚武分家了。红姨在秀荷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把一进的宅子分了,外屋两间庚武单住,里头的归秀荷。说是等回到镇上就让二人和离,不许庚武踏进来勾搭她干闺女,免得一个不留神又被他弄怀上。孩子也分了,大的两只归秀荷带,剩下调皮捣蛋的小幺子归庚武。

    秀荷也想治治庚武的霸道,虽舍不得小豆豆没娘,到底由着红姨去折腾。

    “才怪,我猜你心中三个。”红姨撅着嘴儿,睇见秀荷不高兴,又扑哧一声笑起来:“好啦好啦,三个小的总该有吧?得,也不指望你了,我自个下去选料子。”

    说着把披肩遮住脸容,准备在前面一家绸缎庄前停驻。

    只前脚才刚踏出去半步,立刻却又缩了回来。那人山人海中一抹天青身影是什么?算一算已近二十年不见,还是那般清瘦,但当年处…子的纯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皇家男儿的冷与淡。腿微瘸,走起路来肩膀不平,手上牵着她的儿子二蛋,将他望纸墨店中带。

    二蛋怀里抱着小灰狗,竟也敛了在自己跟前的调皮,穿一袭板正冬长袍,像个公子少爷般随在他跟前。叫一声“七叔”,满目崇拜,那般亲切,还对他笑。

    红姨想起二蛋的保证:“娘,等过完年小灰再长大些,我保证一定随你走!”

    呸,小子学会骗人了。

    红姨做回位子,表情有些潸潸然的。

    秀荷自然也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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