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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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闹瘟灾,别的生意通通不景气,独柴米油盐一干全起价。黑市上的盐巴听说价格叫人抬的,六七十文钱才得一斤,平常人家谁吃得起?朝廷再不管管,百姓可就没有活路喽。”
“话要说来,这天下的生意都他妈是人炒出来的,就看你懂不懂炒,有人没人买你的账。□□的,加倆文钱分量倒少了,再给老子上一碗!”一边说,一边把空碗在桌上重重一摁。
庚武仰头灌了两口青红,又叫小二要来一盘牛肉,只不动声色吩咐道:“既从船上抬了下来,就没有再抬回去的道理。此刻人家即便肯折价收购,看的也不过是从前庚家的旧面,卖给他日后的交情便也堵死了。想要卖得好价钱,须得先将自个的身价抬起,你去帮我把早上那两个小娘娘腔找来。”
“哦。”小黑狐疑不解地走出去,还不到半刻功夫,阿晓和阿枫就已经扭扭歪歪地站在庚武面前。
阿晓卷着辫子梢,脸蛋被夜风吹得泛红,做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喂,乡巴佬土鳖,你找老子干嘛?”
庚武冷冰冰地睇了她一眼:“你跟了我一路,也不嫌累得慌。给你个生意做不做?”
被揭穿的阿晓顿时窘迫——格老子的,怎么在这厮面前一点把戏都藏不住,回回都被他看光光的样子——好吧,谁叫她就喜欢这样又冷又酷的干净男人呢。
翻了个白眼把心中羞喜掩藏:“就就就……就跟你又怎么了?现在知道那几缸破酒没有人肯买,舍得麻烦老子们帮你喝掉啦?”
庚武懒得和她抬杠,晓得她二人一整天连口热水都没喝,便吩咐老板再给二人各上一碗热面条。
蹙眉问道:“我问你,这城里头,像你这样的大概还有多少人?”
果然是外冷内热的好男人,这样体贴心细。
阿晓端着面碗,内心正窃窃泛暖,乍然一听这话,顿时拍桌不服气起来:“喂,什么叫我这样的?老子们出去一呼喝,全城的乞丐土蛇全部都得滚出来!最好对老子们客气点,别不识抬举。”
这话必然是大夸海口的,然而也不尽然全都不可信。
庚武心里便有谱了,推出去两个猪腰子锭:“那么借你一群人的嘴用用。”
乖乖,这两个加起来得有五两。
阿枫面条还在嘴里吸溜着,眼珠子豁然一亮,猛地扑过去就抢。
“饿鬼啊,带你出来真丢老子脸!”阿晓拍了阿枫一掌,擦擦手就要把银子从庚武面前挠过来。只那秀长的手指才触到庚武的手背,银子又给收回去了。庚武叫掌柜的拿来笔墨,写了一行字:“识字吧?”
阿晓一错不错地看着两锭银子,频频点头:“识字识字,老子们在道上混,不识几个字怎么行?回头叫人坑死了都不晓得。”
庚武便扔出去倆吊钱,勾着嘴角道:“这些先拿去买吃的,明天的这个时候,叫所有人都知道纸上所写的,五两猪腰子钱就是你的了。”
那隽颜上一抹笑弧仿若云雾顿开,只看得阿晓心口砰砰止不住,把面条在腰间破壶里一倒,拉扯着阿枫快走:“不就是传两句话,今晚就给你搞定!那可说好了,明天这时候老子去码头上找你,你可不许再搡我!”
两道松松垮垮的身影大摇大摆走远,小黑咋吧着不对劲:“大哥,交给他去办靠谱吗?我怎觉着这小子他么的对你有意思。”
庚武好笑扯了扯嘴角:“不男不女的,有甚么意思?不过就是拿钱办事罢。自古世间消息,在上层人与中层人之间传播最为隐秘,唯独街坊小巷却能一夜之间散布全城。底层人把消息一传,末后便连那中上层人家也都尽信无疑。你且等到后日早上,到时再看效果不迟。”
言毕自叫小二过来结账,两个人回到码头,见各家掌柜已把货物领走差不多,便在舱内小憩,没把其余事儿耽误。
整整一晚上不见动静。第二日中午去到街上,隐隐便有风声走动——
“嘿,你可晓得哪里有红醋卖?”
“红醋?拿红醋做甚么?稀奇古怪。”
“傻子,怕是如今就你不晓得。那红醋温热后喝下,可祛病防邪寒,古时《神农本草》里便有文字载道,听说是秘方酿制,别的州县早都卖断货了。”
“可不就是,偏就咱城里晓得最晚,有钱人家都托人去外地买了来。”
……
叽叽咕咕,交头接耳,去到店中打问,店中却没有。
到了第三天早上,酱酒铺子的小伙计才拉开门叶子,门外便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手里晃着瓷葫芦酒罐子:“掌柜的,你这可有红醋藏着不卖?”
“都是邻里乡亲,不兴只卖给有钱大户!你们做生意的,少了咱寻常百姓可撑不下去!”
老周掌柜这才想起前日庚三少爷的一番话,眉头便蹙了起来,把伙计叫到跟前耳语,伙计点头应着,忽而便换了装束去往码头方向跑。
庚武着一袭鸦青长袍坐在对面的茶楼里,褐木小桌上茶香袅袅,看底下老掌柜在门前为难,连连摆手解释不听,便晓得火候到了。
“嘿,大哥这一招还真神啦!那伙计怕是去找你了,如此直接把醋卖了给他,也能够讨他个好价钱!”小黑皱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卖?此刻那红醋不过初有苗头,轻易卖予他,这二日的功夫便也白做了。”庚武隽颜上略过一丝冷冽,将杯中茶水饮尽,拂开袍摆站起身来:“记住,生意场上同样也是人情的买卖。倘若施利于人,必要叫他明白,这机会是你舍了予他,而非他有幸捡得便宜。他既欠你一回人情,下一回便少不得对你谦让几分。既要买醋,今番且等着他几个亲自上门。”
又吩咐小黑叫弟兄们把船上两袋寒草运至楼下,再在棚中支起两口大锅。
“诶诶。”小黑自来只见大哥仗义磊落,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施恩图利的无情一面。心中莫名生畏,到底晓得那百来口酸酒终于有了出路,连忙喜颠颠地拔腿开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叫亲们久等了,昨晚来客人了,客厅特别吵,到11点多才安静下来,后来就来不及更新了…_…|||
看到亲们说阿晓的战斗力,哈哈,战斗力什么的,没出来之前都看不出来的哇(坏笑)
以及谢谢【韩谢君、呼噜噜、tittot041】几位亲的酷炫打赏,还有所有亲们的订阅和留言评论~!葫芦爱大家(^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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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肆捌回 见色起意
丰华大街茶楼旁的凉棚底下,两口大锅煮着祛寒草汤,袅袅酒香在雾气中蔓延升腾。棚前男女老少排二条长队,手里拿着碗罐翘首张望。有不知所以的寻味走过去,看见那棚檐下挂着一条长幅,上写“春溪红醋”四个大字,再向排队之人打问,两下的功夫自己便也插…进队中,气得后面之人破口大骂。
福城人惯以山中草药养生,这草药又与那药铺中的焙干、炼蜜、磨粉大不相同,原是现拔现晒,用肉加青红酒炖煮不仅熏香诱人,吃进腹中更能祛病驱寒,颐养身心。
庚武当日信手带来的几袋药草不足二日便已售空,此刻锅里煮的乃是给那街边病弱贫穷之人免费供应。
幸而今日是个晴好天,不至把人群挤倒跌伤。见来买醋之人增多,便叫弟兄们再启封一缸支开一队,免得把路段堵塞。
那蓝净天空之下,只见一道宽长墨裳拂风轻舞,背影清颀挺拔,就好似他写在条幅上的四个大字——笔走龙蛇、青劲有力,把对面梧桐树下的阿晓看得满目花痴。
阿晓两手支着下巴,吞吐含糊不清:“又不爱搭理人,冷得像块千年寒冰;又狭义肝胆,放着大钱不赚痛快,慷慨舍甚么药汤……你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是个怎样的人也和你没关系。我要是也有一艘自己的船,我也可以那么大方!”阿枫愤懑地白了阿晓一眼,健壮的肩膀把阿晓视线隔开。
“可是你没有船,你也不能载我去到别的地方,所以你还是只能当个小瘪三……喂,你别挡着我啊!”阿晓被挡住了,很生气,用力拨开阿枫闪到了前面。
对街上那人高大的侧影好生醒目,花满楼的姐儿把香帕子拂到他脸上勾引,他却冷冰冰的一双狼眼掠过去。阿晓的眸中便泛起星光来:“嗨,你看,那俏粉头一个个赛似天仙,他都还是看也不看一眼……我就说吧,其实他也未必就是讨厌我,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
一边说,一边叫阿枫往庚武那边看。
阿枫却不看,低头瞥着阿晓心花怒放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晓的眼眶今天有些黑,昨儿一晚上都不见她合眼,把一件枣褐的破褂子咔嚓咔嚓,咔嚓完了又缝起来。早上起来一看,那腰身又比前两天收进去了一点。腰一收,屁股就鼓了出来。阿枫想,阿晓已经不是从前的小乞丐了,她开始懂得了爱干净和爱美。从前累了,随便往哪里一躺,枕着他的大腿就睡;自从见了那个英俊的船老板之后,即便夜里冷到哆嗦了也不肯再挨自己一点。
阿枫说:“他有的,老子早晚也会有。”
声音虽不大,却郑重如同起誓。但阿晓没有听见,阿晓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她已经往凉棚底下走了过去。
庚武正自拆解着封盖,步履退后间差点儿便把人撞倒。回头睨了一眼,见是那不男不女的又随在身后,脸儿粉扑扑的,莫名扭拧。
便只当做没看见,继续手中活儿忙不停。
受了忽视的阿晓有点沮丧,想去拍庚武的肩膀,才把手伸出去,又怕他嫌自己手赃,顿了顿,改而去扯他肃净的衣角:“喂,你欠老子们的银子怎么没还?老子们今儿个讨账来了!”
周遭闹哄哄的,庚武听不见,阿晓窘迫,只得连喊了好几声:“喂,老子们叫你还钱来了!”
庚武适才不耐烦地回转过头来:“一个女孩子家家,别成天老子老子。”叫小黑拿两颗猪腰子锭给她。
那身型清梧,这样居高临下地叫她一声“女孩子”……女孩子,全天下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叫自己。阿晓脸儿刷地通红,还有点儿眼酸。没骨气死了。张张嘴又猛地收住,咬着下唇嗫嚅道:“那什么,昨天你可是在码头等了老子……等了我半个时辰?你可真是个守信用的好男人。”
昨儿傍晚与阿枫同去码头领钱,才走到栅栏外,忽而见他一个人凛凛站在岸石边。码头上的风很大,将他的衣炔吹得萧萧飞扬,那侧影只叫人看了莫名沧桑,不晓得他从前藏着多少故事。
阿晓远远地走不动路,看着看着就看呆了,舍不得过去把那画面破坏。
阿晓说:“你站在风中的样子真像个爷们,下次我不耍你好了。”
昨日那般忙碌,若非亲口答应与她银子,怎样也不会耽搁半个时辰。原来竟是存心叫自己空等。庚武冷飕飕看了阿晓一眼,本想对她恶言驱逐,只唇齿摩挲间,却瞥见她一身破旧的枣褐,也不晓得怎么把衣裳乱裁,腰际处收得一边儿松一边儿紧,看上去就像个歪瓜葫芦。
脑海中忽而闪过另一道衣衫褴褛的小个子身影,那东北冰天雪地,一个人躲在干枯的芦苇丛中用冰块搓搓洗洗,见他无意中走过去,忽而便把一身枣褐覆在胸前惊惶尖叫,剩两条细白的腿儿瑟瑟发抖……娘娘腔,做甚么一个个都爱女扮男装?
那狠话在嘴边磨了磨,最后又吞咽进去,只冷声道:“没有下一次了,拿了钱就赶快滚蛋。那疤脸是个男女通吃的好色之徒,今后最好不要穿成这副样子,否则保不住他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妈呀!阿晓只觉得整个心脏都颤抖了,他他他……这是在意自己的装扮嚜?
阿晓抿着嘴角剜白眼,声音软下来:“那好吧,既然你是个守信之人,老子……我也不能够太小人。昨天浪费你等了那般久,今儿个我给你干两个时辰还你!”
阿枫暗瞪着庚武,紧攥阿晓的胳膊:“都入了帮会,今后没有老大的允许,不能够在外头帮别人干活。”
阿晓却不肯走,一辫子甩开阿枫,倔劲上来了:“别和我提什么帮会,咱就算入了漕帮,那也是被疤脸老王八蛋逼的!再说了,这又不是码头,他又看不见……”咕咕叨叨走到大锅旁,叫大家排队啊排队、站好啊站好。
小黑揣着账簿走过来,见状不由皱着眉头道:“大哥,我怎么看这假小子越来越像个妞?”
庚武扯了扯嘴角,隔空见阿晓忙得不亦乐乎,忽而又觉得好笑:“哪里是像,她本来就是个妞。”
“啊?那那那……她,该不会就是上回说的那个甚么‘小个子’?”小黑一脸惊愕,一边说,一边瞪眼把阿晓上下打量,见她个子瘦小,脸蛋还满俊俏,越看越觉得是。
正要再问,衣襟已经被庚武提了起来。
眼前忽而掠过出船前秀荷在河边红着眼眶、娇羞不舍的倩影,那才是自己今生想要的女人,乖巧好哄,家里头收拾得贴妥干净,夜里头抱在怀里,一身的疲惫便被她暖散。四年大营生活刀尖舔血,他不想再让如今的平静再起出甚么波澜。
庚武英隽容颜上忽而堆砌冷冽,嗓音清冷而低沉:“别乱说!今后那甚么‘小个子’再也不许提及第二次。叫你嫂子知道了,指不定又会胡思乱想到哪里去。”
那气场怎生如此渗人?就像是一只被挑衅的桀骜之狼。小黑莫名打了个冷颤,连忙吐着舌头躲去了另一边:“得,小弟我该干嘛干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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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对街花满楼的二层雅间内,红木大圆桌上山珍海味摆满,疤脸与张大老爷、梅孝廷各坐其中,姐儿们花枝招展拢在一旁,推杯换酒嘤嘤娇笑。
“公子怎生不理人呀~~奴喝了这一口,剩下的喝不完了,公子你快帮帮奴家~~”十八…九岁的姐儿声音软得似没有骨头,红艳艳手指端着琉璃酒杯,懒懒过到梅孝廷精致的薄唇边,想叫他舔着她的唇脂把余酒喝下。
梅孝廷看着那沾了腻腻深红的杯沿,心中便隐有酸呕上涌。自从成亲之后他便滴酒不沾。酒是甚么东西?酒是那催引七情六欲之毒,酒误了他今生花好,倘若不是那个晚上已经把张锦熙碰过,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姓庚的男人把她关秀荷抱走……然后娶她、娇她、疼她!
梅孝廷素长手指掂过酒杯,勾起嘴角浅笑不羁:“喝不下泼了就是,有甚么劳得美人为难。”绕过姐儿酥肩,把酒水冷漠泼尽。
一晚上不沾不亲不摸也不抱,凭白被他一张绝色之颜勾得迷迷沉沉,姐儿们不免恹恹的,有些无趣。
“呵呵哈,从来只道英雄爱美人,张老板这位姑爷倒是冷情得很。”疤脸最喜俊男美女,便也不逼梅孝廷喝,一边畅笑着打圆场,一边叫人把契约拿过来。
说道:“张老板看看还有哪些遗漏?如今淮州一带盐务督管得紧,那条路现下不做了,今后的货便从张老板的盐窝里挖。别的老子不敢说,堇州府这块地盘背后可有大山罩着,福城那边只管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