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神婆有个约会-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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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准备去看看更好的世界了,到时候拍好多照片给你,好不好。”周遭依旧寂静,只有秋风吹过枯叶的声音。
陈旭芳抬手摸着挂在脖子上的项链,灰褐色的石块被覆上了厚厚的透明层膜,密不透风的裹在里面,这是她在泥偶碎裂的地方捡的。
八音盒还在不知疲倦的唱着歌,留下渐行渐远的女人身影。
等人彻底消失在视野内,白色的栀子旁才多出一束花,花朵抱集成球并未绽放,看上去很不起眼。
黑色的长风衣盖住了他略显消瘦的身材,男人半蹲在墓碑前,手指拨弄着盛开的栀子,似感伤又似劝慰,“不是每个母亲都能彻底抛弃自己的孩子,比上不足比下却是勉强能称得上是好结局了。”
“你送的花真丑。”男人怀里钻出一只娃娃,两根麻花辫微微翘着,“这是什么?”
“韦陀。”男人瞧着紧紧闭合的花瓣,那个可怜孩子与陈旭芳不就像极了韦陀么,只有刹那的美丽与辉煌,瞬间便是永恒,“世人似乎更爱叫它昙花。”
昙花一现,只为了相遇的瞬间。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急奔,秋天的北方已经出现了大片的金黄,铺满了山坡,铺遍了草原,车身微微晃动着,人并不多。
陈旭芳托腮望着窗外的景色掠过眼球,南方的青绿与北方的灿烂在她的视线中逐渐交接,潜移默化的换着模样,列车员推着银色的小车高呼叫卖,车轮发出轻微的吱扭声,合着车厢中唧唧喳喳的聊天声,谱写出一首极具生活气息的乐曲。
她徒手拆开刚刚买来的扒鸡,嘴巴里叼着喷香的鸡腿啃得不亦乐乎,窗外是美到令人瞠目的美景,列车穿过山林,阴影与阳光交相呼应,奇妙到如同爱丽丝进入仙境。
“真美。”
“真美。”
陈旭芳和对面的男人一起出声,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那是个很清秀的男人,从上车起就捧着一本书,这是陈旭芳第一次瞧清楚他的脸,看上去年纪不大。
“你是学生?”
“研二。”男人点点头,见她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书上,不由轻笑,“平日里没时间,这会子偷了闲便从书店随便买了本。”
“好看吗?”陈旭芳放下手里的鸡腿。
对方没有回她,笑着把书推到了她眼前。
优雅的拿出湿巾纸蹭去油渍,陈旭芳翻开书页,苍劲有力的字迹就这么伴着墨香闯入她的视线:你背负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寻到最后的归途。
绿皮火车还在不停地奔跑着,为了尽头的终点。
“这个很有趣。”男人看了眼陈旭芳脖子上的项链。
“我儿子的遗物。”陈旭芳的笑很暖,那个孩子是她最宝贵的记忆,也是她堕落路上唯一的救赎。
“非常美。”男人没有感到尴尬,他点点头,仿佛再谈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像颗陨石在发光。”
天气正好。
阳光正好。
一切都正正好好。
☆、新的眉目
“兜里揣着三个铜板; 买了两只死掉狸猫,一只挂在冬天的树上; 一只挂在晚上晒月光。”稚嫩的童声响起在漆黑的走廊上。
小小的人儿穿着碎花的夹袄; 稀疏的头发被编成两条麻花辫,随意地翘着; 口中哼着并不着调的曲子。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房内传来男人颤抖的祈祷声,还隐隐约约透着女人的哭腔。
“我回来了。”小女孩站在门口; 兴奋地两只大眼睛在眼眶里疯狂地转动; 最后定格在一片煞白之上。
房门伴随着吱扭声被推开,屋里的男女压抑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哒哒——
哒哒——
脚步声一蹦,一蹦; 每一下都敲击在他们心上。
“喂。”细嫩的童音怎么听都不像来自人类; 女人感觉有人摸住了她的腿,被触碰到地地方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她死死地闭紧眼帘; 有东西慢慢爬上了她的身体; 最后停在她耳边; “为什么要来我家?”
几根手指抚摸着女人的脸庞,用力的撑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 女人就看到一双没有黑瞳的眼睛; 对面的女孩似乎也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使劲晃了下脑袋,黑瞳就从上眼眶掉了下来,倾斜着望向她。
“鬼啊!”
夜深人静的凌晨; 景园公馆的三号别墅里再度发出惨烈的惊叫声。
第二天刚微微亮,搬家公司就开始频繁的出入景园公馆,开车的司机四十来岁,嘴里嚼着口香糖提神,督促着新来的动作快些再快些。
“张师傅,咱们休息会吧。”新来的年轻人抹着额上的汗,“大家伙都还没吃早饭了。”
客户电话来的急,几乎是给了双倍的价钱,他们搬家公司的老板又是个爱钱的,当下就拍板定了,这不,天还没亮透彻,就赶着他们来搬货,加班费自然也多给了不少。
“吃吃吃,就知道吃!呸!”张师傅随便摸了张废纸,吐了口香糖在里面,“你丫不怕脏东西,兄弟们可怕的紧。”
“什么脏东西?”年轻人好奇,景园公馆也算得上高端小区了。
“三号房这两年来已经搬了好几个了。”张师傅清清喉咙,刻意压低声音,神秘道,“我有次也是搬三号房,临时尿急,就自己去了厕所。”
越想越后怕,那还是夏天的时候,三号房早就被清扫一空,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却冷的刺骨,张师傅独自一人边哼着歌边给自己壮胆。解决完个人问题,他拧开水龙头,清水中就这么流出了一手的黑发,似乎还带着生命,在洁白的水池里扭动,吓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光我,老王他们也见过。”年轻人咽着口水,就听张师傅继续说,“这房子,不干净。”
年轻人感觉身上有点冷,看三号房的眼神也就带了丝莫名地恐惧,花圃里种着不知名的话,花瓣紧紧地抱在一起,不枯萎亦不开放。
景园公馆的三号别墅闹鬼,已经成了业界心知肚明的秘密。
“怎么都没写啊!”毛不思一脑袋扎在书堆里,眼皮子底下挂了两片黑眼圈,这些天为了马明义的事情,她翻遍了家里几乎所有的书籍,也没找到个所以然,降魔杖安静地躺在手边,住在里面的人自从小仙姑离开后,就再也没露过脸,她有些生气,租房子还知道对房东客气呢,他倒好,跟死在里边似的,猛地敲了两下,毛不思怒道,“凤璜,你给我出来!”
比起她,显然活了千年的老凤凰更能知道马明义身上发生了什么。
逃避现实也逃避的够久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里边吧。
“情伤难治呐。”马明义转着电话,轻松地仿佛身上破了个窟窿的不是他,此刻正随意切换着电视频道,“毛毛,你早餐想吃什?”
“怎么就知道吃,现在你的处境非常危险知道吗!”如果只有鬼魂能看到他身上所谓的有光窟窿,就带便他对鬼怪有着莫名的吸引力。明丽不在港城,毛不思也不敢让马明义四处溜达,生怕在发生之前的事,索性暂时‘收留’他,这几日,她也来来回回瞧了很多次,换了不少术法,到底是没看到那窟窿的模样。
她也想过很多次,老毛知不知道她不清楚,可是马家肯定清楚,不然不可能出现光芒突然消失的情况。这事她从头至尾都没听过,回忆当时马明义震惊的表情,想来也是不知道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马明义的指腹为婚,是念在两家多年的情分上。直至小仙姑的事情曝光后,她才明白,老毛这些年来死活要把她和马明义拴在一起,就是在走投无论下发现了马明义的不寻常,是死是活都想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马家呢,他们图的是什么?小仙姑离开后,马家愿意解除婚约解除的如此爽快,是不是他们错误的认为,马明义和她面临的是同一个问题。可事实却证明,她的问题解决了,可马明义的并没有。
镇魂手串的消失加速了他的暴露速度,让马明义重新回到了鬼怪的视线中。
“有些东西,又不是我能躲就躲得掉的。”马明义拉了毛不思坐在沙发上,顺手在手机里点了毛不思最爱的小笼包和豆浆,等着早餐送上门,“我虽然没什么捉妖除鬼的本事,可家里有,从小到大,但凡能用的法子家里都试遍了,到头来不还是做无用功,随缘吧。”
想通了,也就看开了。
“去去去!”毛不思听得有些生气,“我让你跟着捉鬼,不是让你听故事,陪着他们看透生死红尘的。”
人生多美好,有看不尽的山川江海,吃不完的八方美食,怎么能随缘,肯定要拼了命的想活着才对啊。
“我要告诉马叔叔。”毛不思一跺脚,这事她撑不来。
“我爸妈又不傻。”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能和毛不思在一块,不正说明了问题么。爸妈多少也是发现了,只不过就像小时候那样,默许着把他放在毛不思身后,让他的身前多上一把保护伞。
毛方林愿意为毛不思做的,他的父母也一样愿意为他做,但凡涉及到自己的骨肉,旁人家的孩子总是要往后排的,自古以来,父母皆如此。
“那怎么办啊。”毛不思有些发愁,倒不是愁自己被人当做护身符,而是愁自己修为有限,不一定能真的保护好马明义,她缩在沙发上,眉毛扭成两条麻花。
“我们马家的法术自古以来都是传女不传男,像我爸就只会一些基本的护体心法,不过皮毛而已,真正的家传绝学全在我姐身上。”马明义抿着唇,往前捞了一把毛不思,俩人间就隔着一臂长的距离,“你们毛家呢?”
“我们家倒是没有这个规矩。”毛不思听得不明所以,“只有女孩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诅咒’而已。”
“那你家有无术法不可外传的家训?”
“这个好像也没有。”毕竟之前她家祖上也抱养过弃婴,开过道馆,没听过不交人功夫的传闻,只是为着家学的纯正,极少收徒。
“我是祖上有训,所以学不得马家的术法。”马明义上前,对上毛不思恍然的眼神,上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但你们家没有啊,你教我不就得了?”
“所以,你要拜我为师?”毛不思脱口而出。
“你当我师傅了,以后嫁谁啊。”马明义不等毛不思反应过来,就继续,“如果我去拜你爸,他会收我么?”
“我爸收不收你我不知道,但你爸肯定会打死你。”毛不思不认同,“你好歹也姓马,跟我爸学术法算什么事,到时候你生了女儿,是学你马家的绝学,还是学我毛家的家传啊。”
“死脑筋。”马明义不明白毛不思驱鬼时候的那些心眼,怎么在正常的生活中一点没带来,哪怕他不学,结婚后生了女儿,不一样面临这个问题么,“那你教我吧,先说好,我不拜师。”
“不拜师,我怎么教你。”毛不思难得硬气了一把,想要装腔作势一番。
却被马明义无情的错破,“你没拜六叔,他不也教你怎么进阴阳道了么。”
有凭有据,无力反驳。
叮——
电话声响起,打破了毛不思再度被智商碾压的尴尬,她故装镇定的接起电话,“喂,您好,这里是清洁公司,我姓毛。”
“毛小姐,我这里是景园公馆。”电话的一端是个男人,镇定的语气掩盖不住言辞中的迫切,“有单生意不知您做不做。”
“现在啊……”毛不思看了眼马明义,有些迟疑,身边人的事还没解决呢。
“价钱上绝对不会亏待您。”男人显然是有些怕的,“我们三号别墅昨夜有人撞鬼了,是只会动的泥偶。”
“又是泥偶!?”毛不思诧异。
不知怎么,她脑海中瞬间蹦出游乐园的那一夜,有只扎着辫子的婴灵潜在深处望着他们,还有张旭芳碰见的那个神秘男人。
就像突然中断的线索,突然有了新的眉目。
☆、美人月下
这单生意是毛不思纠结许久才接下来的; 为此,还专门从家里扒出了压箱底的秘术; 翻到护身术那张从头到尾又顺了遍; 用上好的朱砂画了几张堪称完美的符咒,塞到了马明义怀里; 临了还不忘了絮絮叨叨地又交代了几遍。
“你怎么比我姐还啰嗦。”马明义掏掏耳洞,感觉听得耳朵都起了膙子。
胳膊又被人强行拽下来; 毛不思照着他手背就一巴掌; “关键时刻,生命攸关,万一碰见什么; 你只管跑就是的; 符咒戴在身上,一般的小东西伤不了你。”
这个小东西; 指的自然是婴灵。
说来也古怪; 港城出现婴灵; 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再往前算; 死胎极少会生出怨魂; 便是有了; 能够留在阳间的也不多; 偏生最近,光毛不思就知道三只。
一只是从初一口中知道的,说是有婴灵抢了她的房子; 无奈下她只能去张博尧家‘借住’。
一只是徘徊在陈旭芳身边,最后自愿进到了她的玉葫芦中。
最后这只,听电话里描述,应该是她亲眼见过的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今晚咱们要夜探景园公馆的三号别墅。”毛不思把背包里的所有东西掏出来,只随便挑了几张黄符塞在口袋里。
东西带多了,反倒累赘。
景园公馆比毛不思想象的要豪华不少,经理把他们带入小区内,就借着闹肚子遁了。
“胆小鬼。”毛不思开着手电,照了老久,才看到经理口中那个前院种满花骨朵的三号别墅。
别墅没有锁门,猛地一推,就伴着沉重的力量撞到墙壁上。也是,这么个邪里邪气的屋子,但凡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进来。
别墅内漆黑一片。
“灯打不开。”马明义摸着开关,来回按了几下,并无反应。
鬼大多都是惧光的,越是黑暗的地方,它们会越有安全感。
空气中若有似乎的飘着淡淡地花香,毛不思一时分辨不清是什么,降魔杖顶端挂着一枚小小的火符,微弱的火焰在这个夜中格外扎眼。
二人一路从一层上到二层,也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没道理啊,难不成知道我要来?”毛不思推开二楼卧室的窗户,白色的窗帘鼓出好看的弧线,放眼望去,假山池塘,花圃草坪,皆纳入眼帘,现在恰逢秋天不显,等到明年开春,姹紫嫣红的,定然好不热闹。
“兜里的铜板还剩俩,狸猫死在太阳下,远行阿娘何时归,乌鸦告诉小妹妹,黄土地里埋过她。”稚嫩的童音再度响彻在走廊中。
毛不思慌忙吹掉降魔杖上的火苗,拉着马明义躲在沙发后面,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一蹦。
一蹦。
声音均匀的敲击着地面,最后停在卧室门口。
这是活人的味道。
小女孩兴奋地晃动着麻花辫,身子一歪,房门就被她撞开,碎花的夹袄红的吓人,她一蹦一跳的向着味道传来的地方蹦起,刚跳了没多久,脚步就戛然而止,小女孩望着巨大的沙发,沙发后散发出幽紫的微光。
这种光她见过两次,一次是她出生的时候,另一次是在她死亡的时候。
“她怎么停下了?”马明义靠的毛不思颇近,嘴唇几乎都蹭在她耳朵的轮廓上,气息扫过耳垂,酥麻麻地像一群蚂蚁爬过。
毛不思脸颊有些滚烫,幸好现在深更半夜,看不到她红成虾子的脸颊,她偏开脑袋,刻意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些,这才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外面。
沙沙——
沙沙——
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地面,缓缓移动。
“想跑?”毛不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才了然,单手撑住沙发背,纵身一跃,人就从沙发后冲了出来。
降魔杖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