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神婆有个约会-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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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第一条了,毛不思不小心扫到了她翻起的衣袖,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疤痕,在这之前,她应该来过许多次,只是任凭怎么努力,都踏不进去。
“别费功夫了,庙中供奉神佛,便是没落了,你这等含着怨念而亡的鬼祟也是入不得的。”孟祥呈怀里还抱着刘念,没有要放他下来的意思。
“我女儿已经在里面呆了整整一个日夜了。”女鬼连滚带爬的抓住毛不思的衣角,面容少了法力的维持,又恢复了原貌,眼球凸的骇人,“救救她。”
女人总是比男人要心软三分,女鬼没有求马明义,也没有求孟祥呈,唯独拉住了毛不思的裙摆。
“好。”毛不思点头。
“她在神像身后的洞里。”女鬼收手,眼神既期待又隐含着恐惧。
寺庙不大,桌案上倒着几座灰扑扑的烛台,毛不思按着女鬼的指示率先绕到神像身后,神像披着破旧的披风,毛不思没带线香,只默念了几句,求神像谅解,然后一把拽下披风。
空无一物。
“孩子呢?”孟祥呈也好奇的凑过来。
“在里面。”马明义伸出手指,这瞬间他忽然心生惧意,“在神像里面。”
毛不思顺着马明义的指尖望去,就见神像衣褶处裂出一块纹路,只留下了手指大小的地方往里输送空气。
没有婴儿的哭声,一切都安静的那么令人心慌。
“我来。”孟祥呈从衣下的靴筒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沿着裂开的纹路,小心翼翼地把神像撬开。
石块搬开的瞬间,蓝色的小包裹就这么跃入眼帘,里面躺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嘴巴边里塞着一团棉布,可能是怕它不小心掉下去,面布两头缝了根布条,绕过包裹系在一侧。
“还……还活着么。”
抱出来,快把它抱出来,毛不思脑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婴儿乖巧的躺在毛不思怀里,一动不动,她颤抖着手指碰了碰婴儿的脸颊,软绵绵的。
“应该是怕孩子哭,才塞了棉布团。”孟祥呈把布团握在掌心,微微使力,清澈的液体就沿着他的掌纹滑到手腕,“是水。”
该是什么情况,才能狠心把一个刚出世的婴儿放在这种地方,给着它极小活下去的机会,可种种迹象却表明,哪怕是这么渺茫的机会,都已经在做了最大的努力。
“咿咿——”
突如其来的晃动令婴儿有些不舒服,又少了面布的阻拦,嘴里咿呀出声,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啼哭,细弱地像只刚满月的小猫。
“怎么办?”三个人顿时手忙脚乱,且不说毛不思和马明义这种未婚男女,就是孟祥呈,也没亲手照顾过这么丁点的孩子。
“先抱出去再说。”马明义将听见小孩哭,瞬间弹出一米开外,盯着毛不思怀里的婴儿,对于小孩子,他向来没办法。
砰——
砰——
两声枪响在小庙外响起,打断了他们出来的步伐。
“果然有问题。”马明义抿唇。
杀人灭口!
四个大字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毛不思的脑海。
“你说我要是死这儿了,还能回去么?”毛不思习惯性的靠到马明义身侧,捉鬼尚且能勉强试试,可对上执枪的活人,她还真没有什么胜算。
“我又不是神,怎么会知道。”马明义耸耸肩膀。
“妙啊,妙啊!”拇指和中指碰撞间,孟祥呈打了个响指,看马明义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探究。
不愧是三爷。
孟祥呈开口无声,只让马明义一人瞧见。
眼神微晃,马明义不留痕迹地别过脸,低下头不知道跟毛不思说着什么,惹得她连续叹气,“早知道就问清楚了。”
事到如今,孟祥呈总算明白了三爷为什么要来救这个孩子,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心,也不是因为同情心泛滥。
这是个枪子比拳头快的年代,他们是人,是人,就必定会受制于人。
长恒酒楼里的那段对话,如今细细想来,才令孟祥呈恍然。
有些事他们因着礼法良心的束缚,做不得,办不到,但是外面的女鬼却可以。她与长恒酒楼那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甚至可以被他们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是家恨。
三爷是个聪明的人,他嗅到了危险,在生死存亡面前,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寻了个保命符。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拍响那扇门,喊出了那句话。
幼小的婴儿无依无靠,跟着三爷这种大户人家,再不济也能平安长大,女鬼听到北川的瞬间,才会立刻敛去自身的暴戾。
为着自己的孩子,女鬼不会让他们死在这里,他们不能死,那死的就只有别人了。
而伤了人命的恶鬼,是必然的不能留在世上的。
一步一步,走的干脆利落。
“念儿。”孟祥呈手心搭在他的肩头,“你的贵人,为师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了。”
“不是三叔吗?”刘念茫然。
“是啊。”只不过,不知道是白日的,还是夜晚的。胸前的东西被他贴身带着,许久,孟祥呈才再度开口,“罢了,再等等吧。”
“师父。”刘念握着孟祥呈的手,能感觉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咱们要带着妹妹一起走么。”
“都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怕是要倒给她整个湖海了。”
皎洁的月光下,破败的红墙后坐着一名女子,哭的悲悲戚戚,引的前方带路的沈副会长不由得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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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璜,你知不知道在战乱时代最可怕的是什么?”马如晤望着院外的大片花海。
“战争?”
“不,是你的信仰、亲友的生命以及别人的存亡,三择其一时的决定。”马如晤伸手,花瓣便换了色彩,“要是我,很多事我也不愿意记得。”
“你敢再这样下去,咱们连熟人都没得做。”凤璜明白他意思,瞬间震怒。
“放心,这次有别人冲在她前边做选择。”马如晤依旧波澜不惊,伸出拇指与食指比划,“罪恶感会小非常非常多。”
“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我在修补。”修补当初犯下的一个大错。
☆、家破人亡
毛不思从未想过; 自己捉鬼师的人生会面临这种选择。
老毛说,鬼存于阳; 乃大忌讳; 他们的使命是拨乱反正,匡扶正义。
老毛亦说; 人活一世,自有天命; 轮不到他们插手。
寺庙外; 是慌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的K、D、T、C、D、J、Z、L。求救声,伴随着枪声不停地往人耳中钻。毛不思的手腕被马明义捉住; 他的话是那么的清晰; 撞在毛不思心里,震的她呆愣在原地。
“那是他们之间的仇恨; 你不该插手。”怀里的小婴儿扯着嗓子; 哭的凄凉; 马明义示意她听听外面的枪火,“你如今的法力能收的了外面的女鬼么?你能确保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对咱们下手吗?你能护的好怀里这个孩子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这是毛不思首先想到的回答。
“乱世之中; 先有自己; 才有别人。”孟祥呈见多了这些事情; 觉得对于毛不思这种从小养尊处优; 及笄后便嫁入世家的人而言,或许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你会点术法不假; 可莫要忘了,你不是拯救苍生的圣人。”
“恶鬼伤人,你是捉鬼师,不该捉吗?”毛不思望着席地而坐的孟祥呈,她感觉自己的心在动摇。
“该。”男人点头,“但正如三爷所言,我并非孤身一人,念儿是我的牵挂,我懂得取舍。”
取众人的平安。
舍一时的信念。
咿咿——
怀里的婴儿挥舞着肉圆的手指,不小心绕到了毛不思的头发,这才停止了哭声,好奇的把一缕青丝攥在手中,上下的拉扯着,疼痛透过头皮,引来的毛不思的视线,她那么小一个,她的人生还没开始。
“求求你,饶了我吧。”沈副会长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你们杀了我丈夫,杀了我,一把火烧了我们杨府,我年迈的公婆葬身火海,可怜的女儿刚出生便没了亲人,我为什么要饶过你!”地上散落着丢弃的枪支,原本跟着副会长前来,想着表现一把的士兵这会儿早已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没人想到,他们会撞鬼,还是个寻仇的女鬼。
“嫂子,这真的不能怪我。”沈副会长额头磕在地面上,咚咚作响,鼻涕混着泪水糊了满脸,“是贺县长,是他下的决定,我也是被逼的啊。”
“我看到你了。”女鬼的声音伴着夜风,阴森森地传入沈副会长的耳朵,她脑袋弯曲着垂在沈副会长头顶,湿漉漉地发尾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咸湿的血腥味,“你的刺刀不停地插入草垛,想要找出我的女儿。”
沈副会长身子一抖,整个人无力地瘫了下去,一颗眼球掉落在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女鬼的声音那么轻,那么冷,双手伸出,从后面绕向沈副会长的喉咙,逐渐缩紧,“当时,我就在不远的树荫下,盯着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寺庙的窗缝中顽皮地跑过,伴随着木门的吱扭,毛不思怀里的婴儿见到了许久以来的第一个朝阳。
枯黄地大地上,生长着几根稀稀落落的杂草,压着几杆枪支,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他瞪着眼,红血丝布满眼球,头发凌乱不堪,衣衫更是没了初见时的得体,皱巴巴地拧成一团,脖子被折成两段,将将望去,就看得出他经过了漫长而绝望的挣扎。
回城的小路很安静,灰色的城门大开,难得没了士兵的看守,整洁的青石板偶尔能看到因为仓皇逃窜而掉落的物品。
“三爷!”赵令的呼声穿透安宁,远远地响起。
下一秒,就带着部下冲到了三爷身边,整齐的行了个军礼,这才匆忙打量了他们几眼,“您没事吧。”
“没事。”刘寻张开眼,就是身处破庙内,还是孟祥呈把昨晚的事挑了重点讲给他听,贺县长果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心中冷笑,也庆幸昨夜那人的果断,不然,今天是个什么模样还真不好说。
“长恒酒楼出大事了,宋阳带人在那里守着没敢动。”等确定三爷无碍,赵令才细细地把昨夜他们莫名睡去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了三爷,“今天一早咱们的人是在监狱醒来的,但奇怪的是监狱无人看守,这才撬了锁头闯出来去长恒酒楼寻您,谁料长恒酒楼大门未掩,就那么敞着。”赵令现在回想起那个画面还头皮发麻,五条麻绳并排系在房梁上,隔空悬着四条尸体,包括昨夜感染风寒未来迎接的监狱长,“脖子全被人拧断了,我和宋阳查看过,脚下并无桌椅移动的痕迹,您说会不会是……”
赵令看了眼三爷身后的孟祥呈,后面的话犹如蚊蝇,“闹鬼。”
“三爷。”走到长恒酒楼门口,宋阳抱拳行礼,引着他去大堂,四块麻布,“由东到西,依次是贺县长,张会长,吴行长,以及昨日未见的典狱长。”
“孙康顺不在?”三爷疑问。
“我们发现的时候,孙秘书就倒在这群尸体旁边,八成是被吓昏了,怎么都唤不醒,这会儿还在后头躺着。”宋阳抬抬手,示意手下去把他架出来。
“你给她寻个奶娘,孩子已经饿了许久了。”说着毛不思把婴儿递到宋阳怀里,惹得一个七尺多高的大男人手忙脚乱,跟端贡品似的捧着,生怕弄伤了这个还没小臂长的女婴。
跟着孟祥呈一起上前,只见孙康顺眉头紧皱,面容紧张,被人推了几下,依旧没有苏醒的趋势。
“鬼迷眼。”毛不思开口,“香油一两,香灰一抔,鸡血一杯,和了书于符纸之上,再覆于眼帘,便能破鬼邪的遮眼之术。”
“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孟祥呈背着手,五条麻绳,四副尸体,显然其中一根是为孙康顺准备的,许是后来女鬼见他无辜,改变主意,放了他一马,寻仇却还能做到不乱杀无辜,只能说女鬼还没杀红眼,孙康顺撞到大运捡了条小命回来。
毛不思瞧着孟祥呈奋笔疾书,越看越觉得他的落笔在哪里见过。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孙康顺双手不停在空中挥舞,最后一个没坐稳,整个人从沙发上跌了下来,这才捂着碰到的额头,猛地睁开眼,对上的,自然是三爷一行人,手脚并用的爬到刘寻脚边,孙康顺抱着他的大腿,死活不肯松手,“三爷,您绕了我吧,我也是昨晚回府后才知道的,再想通知您,也来不及了。他们设计杀杨会长的事我是丁点不知啊,不然昨晚我也不会说那番让您不喜的话,什么留条后路,什么大帅少帅,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只忠心于三爷您,求您让那女鬼放过我吧。”
接着,便是咚咚咚地几个响头。
“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三爷脑子转的飞快,把眼前发生的和孟祥呈讲给他的事片刻就串出了一条线,“不过,你该知道怎么做。”
“知道知道,以后,您就是天,您说什么,考岚县就做什么。”孙康顺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
“去吧。”三爷不在留他,“回府好好休息。”
长恒酒楼大门被带上,赵令和宋阳在门外守着,室内只留下了三爷,毛不思和孟祥呈,婴儿吃了奶,这会儿被送到毛不思怀里,睡着正香。
“你用它在眼皮上抹过,就能瞧见了。”毛不思递给三爷张纸符。
“你可真不怕吓到三爷。”孟祥呈嘴上这般说,动作却没有制止。
“谢谢恩公。”女鬼脸色惨白,她缩在楼梯的阴影处,安静的跪在那里,眼睛却没离开过毛不思怀里的孩子,“我女儿还有十天才到满月,是我和相公的第一个孩子,说起来也惭愧,我身子骨弱,三十多才得这么一个女儿,相公开心的很,原本商量着说要给她好好办场满月酒的……”
结果,一夕间,家破人亡。
女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谁料手指刚穿过她的皮肤,小婴儿顿时抖起了身子,似受到惊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碰不得。”毛不思看着女鬼因为婴孩的啼哭,本能的想去拥抱自己的孩子,连忙开口阻止,“婴儿体弱,你这样身上的阴气会伤到她。”
“我还没有看够她,还没有抱够她,没听到她开口唤我母亲,没陪着她蹒跚学步……”女鬼捂着嘴,血泪涌出眼眶,“我怎么就死了呢,怎么能死呢?”
我好不甘心,我好恨……
孟祥呈望着女鬼的神色变化,不由得把手放进袖口中,拇指碰到里面的桃木符。
恨是鬼存于阳间的产物,它会一日比着一日强大,最后吞噬掉所有的善良。
“一个为了保护女儿死去的伟大母亲,和一个乱杀无辜的残暴母亲,你女儿会想要哪一个?”毛不思蹲下身子,把怀里小脸哭皱成一团的婴儿抱给她看,手摊开掌心,掌心中安静的落着一只玉葫芦,“你已经死了,便把最后的美好留给她吧,否则,你只会更快的消磨掉她的阳寿与运数。”
“可我舍不得。”女鬼望着弱小的女儿眼神开始柔和下来,“她那么小,若是被人欺负了,没有父亲,没有母亲,谁还会帮她?”
“你救过我,我心里感激。”三爷靠近女鬼,跟着毛不思一起蹲下身子,他目光沉静,俯身低声道,“只要你消失,她就是我刘府的小姐。”
☆、素来不好
考岚县的事办的极快; 孙康顺发送的电报里几乎是重新构造了一个故事,把自己和三爷摘的一干二净。并且成功抓捕了一支等在考岚通往北川必经路上的军队。
三爷北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