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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我和神婆有个约会-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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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何信你?”将军面无表情,对马明义口中的事情,也无太激烈地反应。
  不愧是将军啊,不愧能率领千军万马啊,这心理素质,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
  “这是留声机,这是台灯,这是西洋传过来的时钟。”马明义随意点了点身后,又撩起衣摆,掏出黑漆漆的黑管,熟练的上膛,冲着身旁的沙发就是一枪,子弹紧紧地镶嵌在沙发内部,枪管还冒着丝丝烟气。他动作来的太迅速,连毛不思都没有准备,被抢响吓的一个激灵,“这玩意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你的盔甲。”
  毛不思怕马明义的举动引起对方的敌意,忙跟在后边补充道,“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你已经死了,这玩意伤不到你的。”
  马明义内心无语,每次事情结束后,毛不思总会喋喋抱怨说他开口不留情面,可是她明明补刀补得比谁都狠。
  不经意才最伤人。
  马明义抬眼,如果眼前这种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我知道。”将军面容不改,他点了点自己的头盔,“我这里能感觉到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夫人死了。”有些话,早说晚说,总是要说的。
  提到涟瑟,将军冰冷的表情才有了松动,他怔了许久,才咧咧嘴角,自嘲道,“毕竟她不能长生不老。”
  “她跟你死在了同日,就在你被利刃穿透心脏的那一刻。”马明义向前两步走,他靠近将军,“那日,你看到的不是幻觉,是她拼尽了一切,去见了你最后一眼。”
  马明义闭上眼回忆涟瑟消散前的的瞬间,他与将军神识相通,他能看到他所有的一切。
  他看见涟瑟向他跑去。
  他看见一只箭羽扎进她的胸口。
  他听见她说:嫁给夫君,涟瑟这辈子,莫说一日,便是一炷香,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后悔过。
  啪——
  眼泪落在地毯上,原本傲然挺立的男人,这会儿捂着脸,眼泪就这么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我说好要陪她去江南看看的,说好要她一辈子安稳享福的,说好要和她白头到老的。”男人弓下身子,身上的铠甲幻化成了青布衣衫,“可我一样没做到。”
  他是个将军,此生都奉献给了沙场和边疆,哪怕他把此外的所有感情都给涟瑟,她能得到的却还是那么少,那么少。
  “叫她一起走吧。”毛不思也跟着蹲下,盯着他腰间的玉牌,“那么好的女子,别再让她为了你,染上更多的仇恨。”
  窗外的月亮那么圆,红的骇人。
  腰间的玉牌是涟瑟自幼戴在身上的,那是她最贵重的东西,她就是那样好的人,总想把所有最好的好东西都给他。玉牌入手温润,他小心翼翼地摸着,就像离开家后的每一天那样,他轻声开口,“涟瑟。”
  邺城立在城墙上的男人忽然没了言语,他体内的暴戾突然平息下来,他喉咙里挤出细小的回应,那不是肖大帅的声音。一个身体,两副正在相互吞噬的力量交缠不停,其中一股突然安静下来。
  “咱们回家吧。”千百年的岁月变迁,他们那里还有家。
  那便一起共赴黄泉吧。
  “夫君。”肖大帅立在城墙上,脑海中的呼唤盘旋不去,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滑下。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是要娶涟瑟为妻。”
  将军话音落下,承载在这个名字上的爱恨情仇立刻消散如烟,千百种力量从四面八方冲击而来,撞进了将军的心里,也撞到了周边的花盆景栽。
  马明义被突如其来又骤然消失的力量撞得直往后仰,最后顿感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从刘寻的身体里撞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以一条魂魄的身份。
  “马明义,你……”这股力量来的快,去的也快,室内顿时又只剩下了她和马明义两个,毛不思撑着他轰然倒下去的身体,就在眼睛落到他脸庞上的瞬间,胳膊一抖,靠在她肩上的人就这么直直地摔向了地板
  这是毛不思第一次看清刘寻的脸,和马明义并不相同,毛不思立刻分辨出来,她猛地扭头望向屋外,放眼之处皆漆黑,只有几盏廊灯在闪烁着。
  天,没有亮。
  这个认知让毛不思觉得恐怖,鸡皮疙瘩不停的爬向后被,她一开口,声音几乎带了哭腔,“马明义。”
  ☆、等他回去
  “我在这呢。”马明义伸出双手; 他第一次认真地端看自己的灵魂,透着浅浅的青灰色; 能够清晰地透过身体; 看到其他的地方。
  “你怎么出来了。”毛不思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马明义面前,可惜心中的欢喜还没升到脸上; 就被马明义的模样惊的咯噔一响。灰色,怎么会是灰色呢; 这个世上; 只有死人的魂魄才是这个颜色,可他明明活着,他身上没有死亡的气息; 所以这么些年; 她才那么放心。毛不思尽量压住自己言语中的颤抖,“你快回去。”
  作为捉妖师; 这些年来; 毛不思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把所有人都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可事到如今,她忽然明白; 她是做不到的; 她也是人; 骨子里多少留存着些自私的本能。
  马明义灵魂出来; 对刘寻而言,自然是好的。可对马明义,便不是这么简单了。这一刻; 毛不思几乎丢掉了作为捉妖师的原则,她只想着让他回去,让他好好地活着。
  或许是她的表情很古怪,亦或者是她的语气很僵硬,马明义盯着毛不思老半天,只见她依旧垂着眼。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毛不思,她是一个脸上藏不住心思的人。
  马明义起身,也没问她为什么,其实无论为什么,他都相信,毛不思让他做的事,都只是为了他好。
  身体穿过刘寻的身体,马明义躺在地毯上,没有感觉到这副身体以往带给他的温暖,他知道,自己没有进去。
  在他和刘寻身体的拉锯战中,他输了。
  “我好像……”马明义撑起身子坐到刘寻身体的一侧,手指点下,立刻穿透了他的皮肤,“进不去了。”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毛不思张张嘴,嗓子里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这场无言的沉默,直到刘寻睫毛微颤,才被打破。
  “你醒了?”马明义离刘寻很近,几乎片刻就发现。
  四目相对,这是他们共用身体数年来的第一次相见。
  窗外是止不住的炮声,空中的血月逐渐退却色彩,刘寻的迷茫没有持续太久,他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他肩上有着属于自己的担子。
  “我去趟前线。”头还有些疼,刘寻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他本能的回头看了眼毛不思,只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马明义身上,心中莫名的有些苦涩,她向来都能分得清他们俩人,无论是在一副身体里,还是分开。
  房门被推开,冷空气拼命地往人脖子里面钻,刘寻紧了紧领口,迈开步子向着院外。平心而论,这几年毛不思对他称得上很好,无事的时候他也喜欢待在家里,看着她教阿盈说话,偶尔作弄她一番,她总会掐着腰跟他斗嘴,几个回合结束,他在佯装败下阵来。她暗暗得意的小模样,每多看一次,他就多喜欢一分。
  她什么都好,唯独,不喜欢他。
  战火从天黑到天亮,从天亮再到另一个天黑。
  一天一夜,毛不思只呆在室内守着马明义,他的身体好像每一刻都比前一刻变得透明,若不是那层淡淡地青灰,毛不思几乎快看不到他。
  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毛不思猛然起身奔到沙发旁,把包翻了个底朝天,各式各样的符咒和小型法器,都是她之前从孟祥呈那里死皮赖脸磕来的,她小心翼翼的从中挑了一枚小鼻烟壶状的琉璃瓶,托在手心伸到马明义面前。
  “我带你去找孟祥呈。”她眼眶红通通的,明明没哭过,可一开口就带了颤音,“不该用你的眉间血的。”
  除了后悔,毛不思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当下的心情。
  “你啊……”马明义想要伸手去揉她的脑袋,却生生从她身上穿了过去,只好背起手,弯下腰与她对视,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笑起来像弯月亮,安慰道,“这么多事都挺过来,不差这一桩。”
  他很少看见这么没底的毛不思,也知道,这次或许不会像之前那么简单,还好,马明义想,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刘寻,但他待毛不思还是不错的。
  “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仿佛听到了马明义心底的声音,毛不思忍了两天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砸了下来,她抱着膝盖蹲在地毯上,整个脑袋都埋在臂弯里,肩膀不停地颤抖。毛不思是个心肠很软的人,捉妖的时候偶尔也会为着别人的故事红眼眶,可她极少哭的这么凄惨,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坍塌,“咱们去找孟祥呈,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你不说魂魄留在世间太久会变恶灵么?”马明义陪着她一起蹲下,故作轻松道,“我的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这上啊。”
  从他失去自己身子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所有可能面临的结果,如今,不过是其中一种结果到来。
  “不是这样的。”毛不思摇头,她努力睁大眼睛,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你没有死,我从你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死亡气息,你信我。”
  如果感受到了,她是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
  “我什么时候没信过你。”马明义挑挑下巴,冲着毛不思紧握在手心的小瓶子努努嘴,笑道,“你还盖着盖,我怎么进去啊。”
  “我这就打开。”抬起袖口抹了把眼泪,毛不思抖着手拔了好几次,才把瓶盖拔开,就见马明义一眨眼,人就钻进了小瓶中。
  这是个养魂的法器,既不能超度,也无法困鬼,怎么看都有些鸡肋,开始拿到手的时候毛不思还有些嫌弃,没想到紧要关头,却还派上了些许用场。
  不能哭,不能怕,不到最后的最后,万事都有转机。毛不思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不停地为自己打气。
  她可是毛不思,毛家的传人,若是连她都撑不住,若是连她都不抱有希望,那么这个异世,谁还能够帮她。
  肖大帅这几日变得很奇怪,这是他身边的人的共识,偶尔还能从他的房间里听到几声惊叫,等敲门时,唯有大帅一人安静的坐在室内看着简报。
  天又要亮了。
  肖大帅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涟瑟被唤出名字从他身体里消失的时候,已有不少与他融合,这些许的融合令他越发变得不人不鬼,他腹中无时无刻不再感到饥饿。他爱上了生肉与鲜血的味道,而烽烟不断地战场,为他提供了足够多的食物。
  从开始咬下第一口的恶心,到现在他可以眼睛不眨的吃完一整副,也不过是这一两日的功夫。
  “大帅。”门外传来副官略显急迫的声音,“前些日子彭县大雪封山,粮食运不过来,咱们后方的供这两日就该断了。”
  “所以呢?”肖大帅靠在椅背上,指腹捻去嘴角残留的血迹。
  屋门依旧闭的严严实实,副官琢磨不出肖大帅的意思,只一咬牙,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近日发生的事情过多,将士们也疲惫的紧,不若等过些日子……”
  “等?我等了多少年了还要等!怕是我白骨埋地下的那日,也等不来南方那片土地!”门被肖大帅一脚踹开,他眼神透着凉飕飕的阴狠,“刘家的人,我能弄死第一个,就能弄死第二个。”
  “大帅……”副官有些迟疑。
  “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句话中透着难以言说的亢奋和古怪。
  多年以后,野史上记载这次战役:北邺之战最后一日,天降大雾,日月同在,数米开外,人畜不分,世人皆道诡谲。
  毛不思再次见到孟祥呈的时候,他比之前更疲倦了,因为染了风寒,咳嗽个不停。只是这一切如今在毛不思眼里都不重要了,甚至连客气的寒暄话都没说就直奔主题。
  她很迫切,非常非常迫切。
  放出来的魂魄几乎透明到肉眼难以辨别,孟祥呈端详着眼前的男人,毛不思说的不错,他还活着,只不过快要消失罢了,就像是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东西,不知为何而来,又理应随着岁月而逝。
  “我帮不了他。”孟祥呈摇头。
  “为什么!你不说你是世间最厉害的术士吗!”孟祥呈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劈的毛不思头脑发麻,她手指抖到几乎抓不住降魔杖。
  “人有三魂七魄,一魂一魄皆带有生气。”孟祥呈撑着身子走到马明义面前,“而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明明就在。”毛不思咬着嘴唇,点着旁边的马明义,“还是说,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去找,天涯海角我都可以去找。”
  “毛不思,你仔细瞧瞧他,魂魄黯淡不一,就像是一个拼接的布偶……”提到这,孟祥呈语气明显一顿,心中的不安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再度放大。
  拼接。
  如果人的魂魄真的可以拼接……
  “先生!先生!快!您快去看看三爷!”孟祥呈的接下来的话被来人打断。
  他匆忙略过毛不思,几乎不做停留的转身冲回身后的小楼。
  “怎么了。”毛不思把马明义的魂魄重新收起来,孟祥呈之前犹疑的态度,让她心底多少升起了点希望。
  “三爷今早去巡视军队,一回来,人就倒下了。”来人面如霜打的茄子。
  “三爷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毛不思晚孟祥呈一步,等她来到门口,只听到了这句话。
  “谁!”室内一静,三爷的声音传出,带着高高在上的压迫。
  “夫人来了。”孟祥呈开口,提到毛不思,三爷突然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这场计划是他和三爷走投无路下的一拍即合,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三爷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外,半响,才有一双蹬着小马靴的红裙出现,来人似乎有些迟疑,站在门外迟迟不肯进来,刘寻语气中的严厉被温和替代,“过来。”
  “听说你病了。”认真算起来,三爷也是个命苦的,她虽不精通,但也暗暗算过他的生辰,不是个长寿的命格。
  “我瞧着你,病便好的差不多了。”以往三爷也偶尔向她试好,可这么露骨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毛不思脚步就这么生生停在床边,下一刻,就被人猛地拉了一把。
  三爷使了浑身的力气,毛不思没留意被他拽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
  一抬眼,便在三爷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这是毛不思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认真的看向他的脸,这些天,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马明义,从来没仔细看过三爷的脸。
  三爷与马明义长得很不相同,可对着这张脸,毛不思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思。”三爷望着她,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可否,等我回来。”
  只要她答应,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烈狱,他也会回来。
  “我……”
  好,我答应你。
  脑海中突然徘徊起自己的声音,说的那么认真,那么笃定……
  “对不起。”毛不思闭上双眼,许久才缓缓睁开,“我有要一起走的人。”
  她看到对方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三爷和孟祥呈离开后,毛不思坐在窗边,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小瓶子,马明义已经不会再给她回应了,安静的如同从未存在过,可她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留住。
  大火烧透了天空,狼烟四起。
  她等啊等啊,等到了千百条的亡灵,等到了月亮爬上高空,等到了前方传来的捷报,也也等来了孟祥呈,他是被刘念差人抬回来的,身体被穿了数个窟窿,血止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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