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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曾爱你如深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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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个时候,我已经恶心地要吐了。
    每天语文数学英语,看得我只想吐,直到我在我爸的书房里无意间找到了一本双城记。我花了一个下午把那本简译本看完,后来又不知足地从学校里借来了原本,痴迷其中无法自拔。
    我妈曾阻止过我,但是我的语文老师跟我妈说,我可能是有天赋的,一般没有这样小的孩子能把双城记看下去的,我妈听了这话,才没有阻止我。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文学只不过是我逃避的一种手段,只是当时可供挑选的避风港太少,我终于把自己逼向绝路。
    上大学后文学变成了个很鸡肋的专业,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出路少,我只能一路念下去,本硕连读后攻读博士,整日沉浸在书本之中,通过不同的版本看同样的故事,一遍遍不觉得厌倦。
    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我是成功的,年纪轻轻便是博士,但是成功从另一方面来说,成功也是种失败。只会读书的我,终究败在了看人上。
    现在仔细想来,正平从一开始对我就不够热情,平淡如水的约会,吃饭,然后各自回家,开始的相处总是充满了沉默,我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说什么,正平也很难找到共同话题,原本我和他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记得我跟正平正式交往后,我听到办公室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在私底下说:“王主任怎么会看上她那样的女人啊,长相一般不说,你看看她穿的,不就是个村姑吗!”
    听者一笑而过,我却记在心里,自此学起化妆穿搭便有了动力。
    如果那个时候我再聪明一点,或许就能发现,正平其实对我是没有感觉的,恋爱的甜蜜对我来说太过陌生,使得我错把他的绅士当做温柔。
    一个人坐着还真的会越想越多,我自嘲一般笑了一下,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拖回来,这个时候我爸忽然动了一下,我一惊,以为我爸要醒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只是翻了个身,只是睡梦中的他并不记得自己腿断了的事实,翻身翻不过来还不高兴地哼了哼。
    我忍俊不禁,就在这时,我听到杜译承叫我:“老师,我早饭买回来了。”
    怕吵到我爸,我和杜译承于是就在门外吃,坐在医院冰凉的塑料蓝色凳子上,我沉默地吃着杜译承买来的热腾腾的早餐,一夜奔波,杜译承没跟我说一句累,我满心感激,感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事到如今,杜译承帮我太多,光是简单一句感谢怎么足够。
    医生上班后我找医生问了情况,这个时候学校里也来了人,我才知道我爸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原本我爸是已经下班了的,下楼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还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于是回去拿,就是在那一瞬,忽然转身的我爸重心不稳,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身上多处淤青,右腿也摔断了。
    我爸从两年前就开始小脑萎缩,走路都有点走不稳,记忆力也在衰减,常常上课上到一半就忘记了说什么,停顿了一下才能继续讲下去,几次公开课上都出现这样的情况,学校领导再怎么不忍心,也只好敦促我爸退休。
    李叔叔是我爸为数不多的好友,他比我爸要小一点,所以我叫他叔叔,李叔叔刚进学校的时候受到我爸不少照顾,因而在升迁了后对我爸心存感激,一直很照顾我爸,我爸到了六十岁还能留在讲台上,多半是李叔叔在其中帮忙,李叔叔了解我家的情况,我从小学开始读书就是在我爸任教的学校,所以学费什么的几乎没怎么操心过,高中在我妈的省吃俭用中险险度过,我跳了两级,也算是省了点学费,大学后的学费一直是我自己处理,离开家后我就很少再向家里要钱了。
    我爸退休了,我家就算是没了经济来源,而已经28岁的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照顾好,这个时候,我忽然感激起来,那会还好没有答应正平离婚。
    离婚肯定要走一些固定程序,我心知婚姻无法挽回,但是无论如何,我要为我浪费掉的三年讨回点回报。
    我是个极其注重付出和回报的关系的人,事事爱计较,故而活得比较累,但是不这样计较,我又不知道我该考虑什么。
    我闲时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离婚后的事情,具体的离婚协议正平还没有发给我,估计是看我拒绝的态度比较坚决,才迟迟没有把离婚协议发给我吧。
    而我又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来,这三年的婚姻,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

  ☆、58爱即正义

我可以毫不避讳地承认,接受婚姻,实在是无奈之举。
    我从未有过将来要结婚生子的想法,我在情感上一直迟钝,在室友们热烈讨论起要找什么样的男友要嫁怎样的男人的时候我总是反应慢一拍,我记得有人问过我我的理想型是什么,我愣了一下,说,英国绅士那种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人听到后一头雾水的困惑模样,之后又不甘心地问起我:“那身高呢,星座呢,性格呢,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这回轮到我一头雾水了。
    现在想来,正平有那样不可见人的秘密也是情有可原了,哪个绅士没有点不能示人的秘密,就如同罗切斯特一般。
    正平出现在我面前时太过完美,我都忘记了去怀疑,这样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创造出来的?
    那个时候的我太过心急,我亟需一个婚姻来拯救即将被尘世淹没的自身,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正平求婚,我的目的达到了,但是我发现需要维持这样的婚姻需要耗费精力,于是我开始学习如何和婆婆相处,如何做一个成熟的妻子,我做得没错,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起码刚结婚的那一年里,我跟正平相处和谐融洽,婆婆也待我如亲生。
    之后变化就不用多说了,恶因早就埋下,不是我努力就能够改变结果的。真爱总能得到救赎,爱即正义。怪只怪,我没法让正平真正爱上我。又或者,我本身就是个没什么魅力的女人。
    现在想再多也是没用的,我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有的没的全部甩出去,因为比起这些要等到正平回来后才能说的事情,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我把医院里的事情安排好后回了趟家,我妈已经起来了,自己煮了碗白面吃,我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桌子前,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面前的面条已经冷掉了。
    我在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对杜译承说:“杜译承,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杜译承手插在裤袋里,嘻嘻地朝我笑,说:“老师这就赶我回去了吗?”
    “不是,”我说,“你还有考试吧,赶紧回去吧,好好复习,别挂科了。”
    “没有了哦,”杜译承说得很轻松,我却没听懂:“什么?”
    “我已经全部考完了,现在就等于是已经放寒假了。”杜译承解释道。
    “哦,”我虽然是他的辅导员,却其实对他的考试日程完全不清楚,但还是说:“就算你放假了,也不能留在这里啊,毕竟……”
    昨晚我妈就问我为什么跟过来的不是正平而是杜译承这个毛小子了,杜译承跟我关系说不清楚,甚至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但我知道,我要是跟我妈解释说这个是我学生,肯定会让我妈怀疑,哪家的学生会跟老师关系这么亲密,还一直跟到老师家里来。
    “可是我放假了不就能随便去哪儿了吗?”杜译承这句话叫我没法反驳,我放弃劝他回去的念头,说:“那随便你好了,你要想继续待着就待着吧,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了。”
    “老师还是要赶我走吗?”杜译承一下子委屈起来,我更加无措,说:“那要怎么办啊,我现在很累了,别闹了好不好?”
    也许是我软下了语气,杜译承也终于不跟我调皮了,说:“那好吧,可是老师我现在好累,好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我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票子,说:“你去市里开个房间睡会儿好了,你陪了我一整晚,也该累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杜译承冷冷地说:“老师你还真是绝情啊……”
    我一头雾水,还没问他是什么意思,却见他已经坐进了车子里,油门一踩,车子甩了我一身灰。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态度大转变,一个人在寒风里站了会儿,无奈笑了下,把那几张他没有收下的票子放回钱包。
    然后转身回了家。
    家里仍旧是一片狼藉,昨晚我安慰我妈睡下后估计她也没有心情收拾,于是就这么一直保持着杂乱的状态。
    我妈见到我进门,终于回过了神,呆滞的双眼终于有了点神采,她走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差点要哭出来:“姚楠……”
    似乎到了这时,我成了她唯一的稻草。
    我柔声安抚了她一会儿,我妈一直以来处于焦虑状态,情绪很容易崩溃,跟我爸吵架的这几年一直是自己在唱独角戏,有的时候我在旁边听着都会替我妈感到悲哀。女人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是女人。
    安抚了一会儿后我问起我妈高利贷的事情,其实大概的原因我能猜到。到了中年后,我妈终于不再在油盐酱醋茶里抠心眼,学会了打牌打麻将,她积郁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些东西上释放出来,我记得她打得最痴迷的时候连家都不回,我爸就生活在学校里,吃饭在食堂,睡在学校里的宿舍里,最长的时候我家有半个月没住过人。
    打牌麻将这些自然会有输赢,原本我家经济就不宽松,我也知道我妈跟别人借钱赌过,我知道劝不住便没有劝,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宣泄的出口也是好的,只是我没有想到,雪球会滚得这么大。
    小地方的赌资不会多大,一般就是几块钱一把,图个乐呵消磨下时间,也没人把这当营生过活,所以当我听到我妈欠了几千块的赌资时,我都吓了一跳。好在昨天已经还上了两千,暂时还不着急,昨天也只是借钱的那些人听到我爸住院了,于是急着来要钱,毕竟我爸年纪大了,难保一躺平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偏偏那个放贷的女人有几个汉子撑腰,昨晚闹得实在动静不小,到了今天还有人在我家门口张望。
    我把那些人都赶走,然后跟我妈要来了那些人的联系方式,跟他们通了个电话后确定了见面时间,我不喜欢欠人钱的感觉,所以打算赶紧还完赶紧结束,而且那些人本来就不好惹,我也不想跟那些人再多纠缠,因为我知道,纠缠越多,麻烦越多。
    这些事情处理完了后,我又回到医院,昨天学校给我爸垫交了医药费,住院费手术费,一系列费用,学校也只是公办的,在生源极度紧张的今天,学校也捉襟见肘,李叔叔一直帮我家太多,我不想再麻烦他。
    可是等我听到总金额的时候,我退缩了,一系列费用下来,需要一万五。
    而我手头,不过剩了七八千块,其中还有上个月学校刚刚发的工资,我正打算拿出来出去租房子的。
    一万五的数目,不大不小,却足够压死我。
    我妈看到那一万五的数字,再次碰了碰我,今天第五次问我:“正平呢,为什么正平没有来?”
    我有点烦躁了:“不是说了正平工作忙!”
    “忙也不能连自己爸都不管啊!你爸出事了,他还能工作下去?”
    我被我妈说得更加头痛,原本正平就是我最不想提起的名字,她还在我的面前一遍遍重复,我再也忍不住,说:“够了,别一天到晚正平正平的!没了他又不是不能活!”
    对,没了他我又不是不能活,为什么总要想起他!
    可是我妈下一句就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刮:“没有正平这一万五你哪里来?!”
    我整个人怔住了,是的,没有正平,我根本凑不到这一万五,我爸是孤儿,我爸那边几乎没有什么亲戚,而我妈那边的亲戚没跟我们家借钱就已经不错了。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竟然这么穷。就算我曾经在一个很有钱的家里住过,但我还是穷,因为那些钱不是我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沉默叫我妈更加不安起来,在医院前台摇晃着我,声音焦急:“姚楠你倒是说话啊!你跟正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上回回来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
    是!那个时候是好好的,正平在生日宴上说得那番话我到现在还记着,只是现在的我们,别说是孩子,连婚姻都要保不住了!
    我回天无力,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钱!钱!钱!
    三年前我因为钱选择婚姻选择嫁给正平,三年后我依旧被钱逼得毫无退路。
    真是可悲。
    我想笑,可是我笑不出来,我妈见我不回答,更加焦急,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连护士都要出来解围了,毕竟在医院,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姚楠!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跟正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我妈脸色一变,似乎是已经猜到了,我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是的,我跟正平要离婚了。”
    我妈脸色瞬时煞白,两腿一软坐在地上,之后便嚎啕大哭起来,哭天抢地的,样子好不滑稽。
    我却觉得更加可笑了,明明是我离婚,为什么你哭得比我还难看?

  ☆、59他的记忆里,再没有我

最后我妈因为太过激动,被医生一针镇静剂打进去后昏睡了过去,她原本就没休息好,睡着后睡得很深。人还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激动起来的时候疯狂得似乎要把人撕咬碎,睡着后又那么沉静安宁。
    看到我妈睡得那么沉,我也有点想睡了,认真想起来,好像从期末考试开始,我就没怎么休息过,可是我却没怎么觉得累,却跟打了鸡血一般,活力满满。
    可是我心底是明白的,我把自己伪装得那么忙碌,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无聊。
    然而撑到这个时候,我真的累了,好想睡,但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张能让我安然入眠的床铺。
    我坐在我妈的病床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我还不能休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爸还没有醒,各种费用都需要我去考虑。
    困扰着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竟一阵晕眩,我倾斜了下身体,想靠在门上,却意外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同时我听到杜译承好听的声音:“这回轮到老师休息了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我听了不知为何一阵安心,眼皮一重,合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后来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人在宾馆里,眼睛一睁开看到合在一起的窗帘,有一阵阵微风,把紧闭的两片窗帘吹出一条细缝来,我趴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眼睛盯着那个细缝看了好久,我能看见外面灰蒙蒙的一片,但是具体几点我不能确定。周围寂静无声,我感觉到了无限的安宁,极度疲惫的身体在长时间的睡眠中得到了充分的放松,身心同时放松的体验从未有过,我看着那个变化着的细缝,久久没有动作。
    再多一点,让我再感受多一点。我太累了。
    我贪恋此刻的安宁与舒适,静谧的环境中我什么都不需要再考虑,那些烦人的事情似乎都离我远去了,我终于到达,所谓的心底真正的宁静。
    那是我一直所追求的,却从未真正得到过,我自己也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出其不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房间里有细微的声音,是杜译承。他脚步放得很轻,动作也尽量轻柔,房间里因为拉着窗帘阻隔了时间,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只听到杜译承温柔的问好声:“老师,早上好。”
    我一睡,竟然就睡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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