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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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地里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金希澈知道他们不得不做出决定了，要么就告辞，要么……可是他们还是没能摸清对方的虚实，虽然韩庚很喜欢跟他聊天，但是他对驻军和布防情况只字未露，就算貌似无意间涉及此话题也被他不显山露水的巧妙转移了，金希澈越来越觉得韩庚这人并非那么……差劲？与其说他是狡猾，倒不如说他是心里泾渭分明，深知轻重缓急，在好奇心强烈对文化兴致勃勃的情况下，依然在意识里有着强烈的潜在原则性，所以不该说的他不会说。
韩庚喜欢和他聊天，他感觉到是主要是出于对他的国家，格兰德星的好奇和向往，而这种感情他很可能对一些古老国家和有着充实文化传统的国家都产生过，但是当他睁大一双迷茫的眼睛期待地冲着自己的方向的时候，金希澈仍然不由自主地给他讲了不少格兰德星的文化传统和传奇故事，韩庚一直展露着美丽的笑容兴奋不已地听得兴趣很高，金希澈也乐于看到他这种神情，何况对方对自己所说的都万分重视，还不停地感叹着从未在书中看到过这样的事……
后来金希澈旁边的人打趣地说，上尉，你要不要让人拿纸笔或电脑记录下来，将出好写一本书？
韩庚还没回答，旁边陪同的上士却回答：我们上尉不用纸笔和电脑啊，他自己的头脑能记住。
可是时间长了就容易忘记啊，难道上尉到时候再来找我们老板请教吗？
不会的，上尉记忆力很好，以前看本书也可以过目不忘。上士不服气地回答。
结果对方那位也不服，从身边翻出一本格兰德人最喜欢随身携带的宗教书籍，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看出银河联盟的人对他们的宗教并不是很了解，他递给上士让他读给上尉听听。
金希澈只是喝着咖啡笑而不语，其实他倒也想看看韩庚到底还有什么本事，短短半天加一个晚上，他对这个人倍感兴趣呢。
韩庚本来想挽拒，后来想想，听听正宗格兰德宗教教义也没什么坏处啊，这种书在银河联盟恐怕是很难见到吧，于是好奇心又占了上风。
其结果终于不负上士之望——其实他虽然对韩庚这些事略有所知，但也从未亲眼见识过，心里底气并不是那么十足，只不过话到这份上，也不能服软啊。于是，他结结巴巴地停飞着那拗口而诲涩的教文，自己越读越没底，读着后一句就不知道前一句说的是什么了。不过话说，就算是当时读到的一句，他也不是很明白……偶尔抬头看一眼，见韩庚睁大着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微微皱眉，神情却像在想别的事情……上士手心不免有些出汗。
然而，当对方那人觉得已经非常足够叫停的时候，韩庚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便照着原文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如此艰深难懂的古文文法式教义，竟然在他那里一字不错，当他背到第三页时，金希澈的几个手下人都情不自禁惊讶地张开了嘴——就算是他们从小耳濡目染，但若不是特别信奉教义的人也不能通篇背诵，因为社会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现代的人已经不是特别刻意地去背诵这些教义，所以就连这几个人也不能一字不错的背上两三页……而韩庚还在滔滔不绝，上士兴高采烈地对照着原文又翻过两页……
“真是令人钦佩，”金希澈不得不说，打断了他的背诵，“如果你是我们国家的人，我们大概会以为你以前一定背过这本书呢。”
“我说的没错吧？”上士倒底也是年轻人，此时不禁有些洋洋得意，“我们上尉是很厉害的人。”
“好了，别闹了，”韩庚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本书还是有些难的，如果我能看一看就好了，可惜……”
“上尉，我送你一本好了，等你的眼睛医好了再看？”希澈微笑着说。
“好啊，谢谢你。”韩庚笑逐颜开的回答。
４－１
在金希澈犹豫不绝，确定不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时，韩庚他们也有些犹豫——在控制室里，几个人商量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对方他们暂时没有远航通讯设备，已经与联盟军方失去联络，因为上士观测员感觉他陪同的那几个商人似乎倒对亚特兰蒂斯号的技术、运行状况还有能源储备问题很感兴趣，但又似乎不愿直接询问，一直在转弯抹角的打听，令他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对基地另有所图？
韩庚微笑着说，“或许不会吧，我觉得金希澈是个不错的人呢，他很爱他的国家。”
“就是因为爱国啊，我们都知道他们的国家能源紧缺，特别是缺乏热能，所以他们觊觎基地的铀矿储备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我觉得他们有些拿不定主意。“
“或许……”技术员说，“他们虽然只下来五个人，而且没有带武器，不过假如我们告诉他们关于我们的现实问题，他们有可能假装答应我们去使用他们的通讯设备，然后趁我们人手分散的时机有所行动……他们这么大一艘商船肯定有武器，而且他们还留了人在他们的船上，也没说清楚那里到底还有多少人……”
“上尉，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假如就这么让他们离开，也挺可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操作员无奈地说。
“既然我们双方都拿不定主意，就看谁先动谁先暴露自己的意图了……”韩庚托着下巴说，“为了妥善起见，我想还是不告诉他们我们的具体情况，另外，我认为如果他们真的别无图谋，安然离开，那么发现基地这件事就会被传扬开来，他们毕竟是首先要通过银河联盟的各个城市和交通要道，所以……”
“万一他们另有图谋，对此事密而不宣，而是一离开就联络自己的或者佑星同盟的军队前来怎么办？他们不是也加入佑星同盟了吗？”
“未必，”韩庚揉着眼睛，“那是要在他们知道我们无法与外界联络的情况下，才会冒那个险，否则，若是冒然就引来同盟军队，而万一我们这里已经有大规模驻军，那么岂不是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他们有可能得不偿失啊？除非他们确信我们无抵抗之力，就算冒险和联盟撕破脸，至少也能得到基地啊？如果不能确定，那打起来，即撕毁了协约又不一定能得到基地，同盟不会那么冒险的。”
“上尉说的有道理。我们一直运气很好，我就不相信，除了这个佑星来路不明的商船外，我们就再也遇不到个银河联盟的过路者了。”
同样由于探听不到详细军情，金希澈几人商量了一下，也如同韩庚等人所想，思前想后，觉得如果有所举动，未免过于冒险，而且佑星同盟正与银河联盟交好，此时若破坏双方关系……说不定也会得罪同盟……
而有另一个原因，金希澈没有提，自己想想也怪不可思议的，这不长时间的相处，他倒有些喜欢韩庚这个人，若是平时有这样一个伙伴，跟他聊聊传说啊故事啊，看着他眼大眼睛一脸惊奇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啊？而且他虽单纯但却不白痴，恰恰相反，他很聪明而且颇有头脑，虽然了解并不多，但是金希澈竟然逐渐有了个想法——他并不是完全不适合当作一个领袖，只是他与别人方式不同，若说他们帝制国家一向奉行高高在上、气势凌人的统治者，他就是个走平民路线或说亲民路线的领袖，他会在看似平淡柔和的方式中安排布置他的战线，他很可能是个倾向于和平的优秀领导者呢……这种想法虽然说不清来路，大多是金希澈在和韩庚闲聊过程中的感觉而已，但是金希澈也一向对自己的感觉比较自信，他同样是个和平主义者，他可以不眼红他国的富有，而带领自己的人民艰辛的发展经济设法依靠自身富足人民，但是他对那些好战主义者实在恶感强烈……由于对战争的同样想法和感受，他也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了韩庚这个联盟地位其实很低的军官，在联盟庞大的军事中，身居上尉军衔的军官只怕数不胜数吧……
就在金希澈等人没有什么借口继续停留，不得不要告辞的时候，正如联盟这几个人所想，他们不是那么不走运，可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幸运也难说——观测员在控制室的监控电脑上又发现了新的路过者。
“什么？我们不会那么背吧？”操作员瞪大眼睛，“刚来一个佑星的商船，现在又来了佑星的军队？咱们联盟的军队都哪去了啊？平时在太空里溜达一圈到处都是联盟的军方舰队，现在想找他们的时候，连个影儿都不见了！”
“呵呵，你在说他们，也是在说自己啊，你不也是联盟的军人吗？”韩庚笑着说。
“上尉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操作员抱怨着。
“别太紧张了，我们在海德堡刚刚打过仗，所以军方一定控制的很严，既然佑星的军方船舰可以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一定是通过了联盟军方的许可。”韩庚回答，“说不定是海德堡的援军呢。”
“他们发来电传了！”观测员查看着电脑屏幕，“果然，对方说是受联盟第六舰队邀请援助海德堡的，并出示了官方文件和通行令，说他们在此区域附近巡查，搜索他们在战争中失踪的战机和人员……他们要求在基地停降并探查是否有他们的人流落至此？语气倒气势的很啊。”
“那些帝制国家的人大多那样。”技术员摇摇头。
“但是我们是否同意他们降落呢？”
“我猜很难拒绝吧？”观测员说，“他们有一只战队呢，一共十二架战机，其中有一架指挥机。别说他们的理由也算充分，就算不充分，恐怕也……”
“对了，”韩庚忽然精神振作起来，“他们说是佑星同盟的军队吗？”
“不，他们的落款是克伦尔帝国，看来不是以同盟的身份出兵援助的，是克伦尔倒也说的通，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接近银河系边界，与海德堡遥摇相对。”
“真的是克伦尔？”韩庚高兴起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想不会有问题的，何况我们真的没办法拒绝吧？”
其余的三个人互相看看，不太明白韩庚怎么突然这么兴奋，话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看在他们是海德堡请的援军，实在难以拒绝这看似也算合理的要求，何况如果他们没什么别的想法，让他们降落也不会怎么样，如果有什么想法，不让他们降落，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但愿对方能考虑到联盟和同盟的官方协约份上，不会轻易冒险出兵占领基地吧……可是帝国那些趾高气昂的人，也真难说呢……特别是那些强大的帝国。
“不会有问题的，”韩庚感觉到另外三个人还在犹豫不绝，“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好了。”
“……”无语，如果他们真的要强占基地，你负责也没什么用吧？说不定人家会把我们全部给喀嚓了……毕竟这块地方太有吸引力了。但是也别无他法，也只好……
“怎么样了？”韩庚倒是一副期待的神情，真让人有点不可思议。
“哦，对方说他们的高级指挥官在后面，他们已经在上空停留，等待指挥官坐机到达后方才降落。大概要过个十五分钟左右。”观测员回答。
“他们倒真是等级分明纪律严明……”技术员评价了一句。
金希澈等人前来道别，观测员和操作员礼貌有佳的客套了一番，却不见韩庚的身影，见金希澈四处张望，观测员微笑着说：“金先生在找上尉吗？他刚刚去给我们一个小分队讲课了，”原谅我随口开河吧，“也该回来了？或许休息室里？要我去叫他吗？”
“不必了，我亲自去向他告别一声吧。”金希澈一笑回答。
“好的，我们在这里等您。”
当金希澈推开休息室的玻璃门时，看到韩庚正坐在桌旁，托着下巴皱眉发呆——这副样子倒也挺有趣，给人的感觉却是他在想什么难题，然而他的难题很可能非常孩子气，在别人看来根本不成为难题……
金希澈有些好笑地想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上尉？在想什么吗？干嘛发呆？”
“哦，希澈，”虽然时间过了不多，韩庚向来是个有些自来熟的人，他也不大喜欢什么“先生”“小姐”的称呼，对于有些好感的人，他更喜欢称呼名字，“你们要走了吗？”
“是啊，欢迎你以后有机会到格兰德来。”金希澈看着他说。
“好啊……不过不知道眼睛能不能好呢……”韩庚叹着气，摸着自己的眼睛，“真是糟糕已经这么多天了，万一要是……”
“我想不会的，我听他们说，并没有东西直接伤到眼睛，只是被强光刺激或者是因为强烈震动，或许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可以用射线治疗仪或做角膜手术就能恢复如常吧？有些因为强光刺激而导致的暂时性失明，也会延长好几天，但是只需要调养，外敷和内服一些药物就能恢复呢。”
“啊，你还懂医术吗？你真厉害啊，希澈……你是医生吗？你学过吗？”韩庚拉着金希澈的胳膊。
“我没什么厉害的，除了长相还过得去，属于人见人爱类型，”金希澈偶尔也抽一回，“不过又不会过目成诵，也不懂得什么心理学，没什么第六感……至于医学，我小时候从师的一位历史老师他恰恰也是学过医的，所以我跟他也顺便学了一些医学知识而已……要我替你看一下吗？”
４－２
“好啊好啊。”韩庚其实一直最担心的自身问题就是他的眼睛，让李特哥、在中、允浩，甚至基范、始源他们看到自己两眼一抹黑的样子，挺丢人的啊？在战争中有人牺牲了，可与自己同机的几个人都还好啊，怎么自己就这么不经碰撞？真被基范言中了吗？不够强健，以至于更容易负伤？真是有点惭愧啊。他也知道这些人都不会嫌他什么，只是他自己觉得过意不去，又让人担心，还得让人照顾……而且只怕他们多少也会有些生气吧？因为自己在别人都完好的情况下居然会受这样的伤，并且还落了迷失太空中，失去联络？
唉，万一这要是治不好了，让我下半辈子怎么过啊……伤心，看不见东西的心情真是好不到哪去，虽然当着众人的面，表面上没什么，可是……连书都不能看，难道只等着别人念给自己听？有谁有这么多闲工夫陪着自己一个瞎子消耗时光啊……
金希澈已经看出他的纠心状态，看来表面上的无所畏大多是装给别人看的啊。私下里，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暗自发愁呢。但金希澈并不知道，韩庚还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克伦尔军队的人见到自己——特别是假如金在中或郑允浩等人在的话，韩庚自己会怎么纠结……
金希澈拉过韩庚让他闭上眼睛，然后俯身过去，伸过手指轻轻掀开他的右边眼皮，仔细观察了观察，然后又翻开左边，看上去双眼眼底都有类似的血点，确实像是强光刺激的痕迹，但是一般性刺激，都是会出现一些分布不规则的血点而已，而他这儿却严重许多，眼底里看上去血点已经连成一片，看上去更像是成片出血的样子，但又并没有多余液体渗出——为了看的更清楚，金希澈更加低头靠近，如果韩庚此时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对方的嘴唇就在自己鼻子上方几厘米的地方……
其实就算他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但是他没心思想他与金希澈有多少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