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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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韩庚惊讶地微他的方向转了转头，“允浩？”这可确实令他意想不到。“他怎么会……虽然他确实很有才能，也挺有威严，好象他的下属都会尊敬他崇拜他，他也很有领袖风范，英勇擅战，但是……他怎么会谋反？我从来没感觉到。”
“正如你所说，他有那些优点，对于这件事来说，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梅林先生思忖着。
“是的，”赵奎贤在旁边说，“对郑允浩来说，有可能他并不想‘谋反’，他只是不甘于听从一个……听从现今陛下的指令……”他本想说‘不想听从一个懦弱无主见者的指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皇后就在旁边。“或者，他只是想有一个更能发挥自己才华，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施展，在有生之年能做更多更伟大的事情的机会……”
“不错，”皇后忽然开了口，“也许郑允浩只是……他不喜欢目前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无法充分施展的被动状态，再加上他手下少壮派军人大多年轻气盛，会拥戴他，会鼓动他，所以……确实，我们不得不承认，以郑允浩的才华和魄力……可无论如何，我们要维护里查斯皇室的地位和尊严，王权不能放弃，不能在我们手中被旁人夺去。”
“那……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嘴里说着，心里却不免有些其它想法——这些帝国的人果然还是保守，若是能使国家发展使人民生活幸福安定，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毕竟韩庚是从小接受民主教育的，在他头脑里还存留着历史课上，老师曾经讲过多少皇权发展到最后都注定衰落而腐败，被别人取而代之或转变为民主政体。
仿佛看出韩庚的想法，梅林先生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向是受过民主教育，所以可能对这种维护皇权的状况并不是很理解，要知道，在皇权统治源远流长的克伦尔帝国，人民是何等看重皇室和贵族的地位与尊严，就算郑允浩或其他的什么人再有才能再有势力，但只要他们一有所举动，便会成为许多民众眼中的谋反者，国家内战不可避免，不说内战会影响国家发展和在星系中的地位，只说内战会给普通人民带来多少流血和痛苦，这也是令人不得不考虑的事……而且以克伦尔在星系中的位置，内战爆发，周边许多星球都有可能加入，支持某一方，以便将来会为自己赢得某些利益，那么内战就可能扩大为星际战争……”
“我明白了，您说的有道理。”韩庚不得不承认，帝国的人有些想法确实更加执著。
“目前的形势越来越紧张，当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所以我们想跟你说这些事说清楚，只不过是为了万一政局有大的变化，对你有所牵涉时，你能安然应对……”
“哦……可是……我并不想牵涉到这些事中去……”韩庚叹着气摇摇头，“我是海德堡的军人啊，我是一个上尉军官啊，我是……”
“不错，但你也是克伦尔皇位继承人啊。”奎贤不得不说。
“但是你们总不会需要我……”继承什么王位吧？
“如果需要，你会接受吗？”梅林先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啊？那可不行……”韩庚连忙摇头，“我可不行，我可不是那块材料……你可以问问李特哥，他会告诉你，我这人最随便了，什么大事都做不了……而且害怕繁文缛节，在第六舰队那些条文就已经够令人可怕了，皇室那些不就……上次昌珉有给我看，那么厚的一本……另外我也没有本事，去决策什么国家的政治经济大事……我没受过那么些教育啊……人们不是说，一个国王是要从小培养出来的嘛……我这人根本就是平民意识……连贵族都当不了，我……”
“梅林先生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他说你有皇族风范又有才华，那些礼仪只是表面功夫，其实谁都做的来，至于国家大事，在某种程度倒可以归结为一点就是‘知人擅用’，如果做到这一点，那些什么政治经济的大事，都可以交给能信任擅长这些工作的人去做啊……”皇后在旁边微笑说。
“夫人，您说的这话，倒是很道理。”韩庚一时高兴，觉得对方颇有见地，“其实治国呢，我也觉得根本在于‘治人’，用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一个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样样都亲力亲为，否则再怎么能干，也不可能样样事都管，国家里上亿的百姓就有上亿种事情，怎么可能去面面俱到，只是在身边或许只需要十个人，就可以解决这些事，因为这十个人每个人可以再用另外十个能干的可以信任的人，这样就了一百个人……关键在于人的选择和使用，不仅自己要选择的合适和正确，而且要让人心甘情愿、心情愉快地去做这些事，积极主动，才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才干……”
见韩庚说的高兴，奎贤在一边微微一笑，顺势说：“那像郑允浩这样的人呢？他是有很多才干，可是不好用啊？他喜欢自作主张，可是大凡有些才能的人都是这样，可偏偏又是我们最需要的人才，那怎么才能让他听从你的领导，积极主动地去为你发挥他的才干呢？”
“你不要让他们想是‘为你’发挥才干啊，而是为国家，民族，百姓，对于比较偏执的人，甚至可以让他认为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荣誉而发挥才能。就像你说的，他们不喜欢听从你的领导，你可以让他们除去这种感受，虽然事实是那么回事，但你要采要其它的方式方法，弱化他们讨厌的那种感觉，而扩大他们喜欢的感觉……至于允浩嘛，我觉得他也不是很难对付啊？虽然我也没想过要对付他……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很明白事理，很有道理的人，特别是你如果明白他的道理，就很容易跟他深入交谈，他这个人，是不容易轻易向别人展开心扉，你一定先要向他开诚布公，如果你也很有见地很有道理，也会赢得他的尊重……对于他更擅长的领域，比如军事建设或星际战争，就应该承认这一点……对于你比他擅长的方面，他也一定会尊重你的见解……我很了解他这个人了，你看他好象很骄傲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清楚明白的很，知道谁真的有本事谁值得尊重，跟他谈正经事要用一些方式……人哪有完美到毫无弱点的，他这个人……”想起以往允浩的种种，韩庚也觉得挺有趣的——以前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些……
“呵呵，你说的有道理。”赵奎贤笑着与梅林先生和皇后互视了一眼，看来韩庚对郑允浩果然是非同一般的了解。
“哦，不过……我了解他，也不等于……”韩庚忽然明白过来，“反正我这人从哪方面来说也不适合当什么皇帝，你们千万不要那么想……”
“我们也只是说万一需要的话，我们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接受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就看局势的发展了……”
“那就好……我想允浩他……不会做那样事吧……”
“只是目前陛下的状况令人担忧……当然了，我们还有其他一些举措，你觉得允浩和公主联姻这个主意怎么样？”
1…2
“您问我吗？”韩庚回答，“联姻……这不是政治婚姻吗？”
“是的，目前看来这是对形势对双方都很有利的方式。公主虽为女性但也拥有帝位继承权，郑允浩如果与公主缔结婚姻，就可以封为亲王，照样掌握军政大权，而里查斯氏也仍可以沿续帝位。这两者的联合，会更加强大，足以使其他蠢蠢欲动的不安定分子望而却步……”
“政治婚姻当然是为了达到政治目的，”韩庚轻叹了口气，“可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呢？”
“必然要牺牲一些什么。”
“牺牲……”韩庚喃喃自语，然后微微一笑：“那您就不该来问我——因为我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我的父亲、母亲、他们的感情和孩子，都是被牺牲的那一些什么吧……”
梅林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赵奎贤有些不安，“对不起，韩庚，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我并没有什么感受，其实我对我这些年的生活没有任何不满。虽然，想想从小到大，连自己的父亲母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似乎有些令人忧伤，可是我的养父母和兄长确实使我生活的很快乐很幸福，从未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至于你们的政治婚姻，请不要来问我，我不知道，也不想赞成，尽管所有古老的文字都在告诉我们，为了国家和民族牺牲个人是理所应当……”他低垂下目光。
“这件事目前也只是在酝酿中，我们还很难猜测结局。如果两厢情愿自然是最好，政治目的和个人情感都能满足当然令人高兴——从公主这方面来说，是没有问题，公主殿下一向对郑允浩很有好感。只是郑允浩那方面……”赵奎贤看着梅林先生的眼色，继续说：“这件事多少还是与你有关的，如果联姻成了，那一切照我们预想的方向进行，你也可以轻轻松松过你不变的生活，如果不成，局势紧张，以公主的性格和才学尚不足以驭驾政局，郑允浩也不会听从，为了克伦尔帝国说不定我们还是需要你站出来有所担当……”
“……不会吧……”真是让人头疼。“也许可以……和允浩谈谈？”
“他要是能听我们的，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梅林先生微笑说。
“不只是郑允浩，就算你那位英俊的表兄弟金在中少将，都不愿屈居人下，缚手缚脚——”赵奎贤继续说。“就算你跟他们关系不错……他们也未必会在这种情况下，听你的劝说，老老实实地位居人臣吧？要是你继承皇位的话，他们也许才会……”
“……我？我继承皇位，指挥他们两？”韩庚瞪大眼睛，尽管他看不见，“……要说，当作游戏来想，倒是挺有趣的……可是，要是真事……那太难了，不行不行……”
“你们慢慢谈，我现在不得不回去了。”皇后站起来，其他人也随之站起，“今天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她微微一笑，“梅林先生就不必送了。”
“是……奎贤送夫人出去。”
“是的，先生。”
海伦皇后等人走进电梯，她微笑着对赵奎贤说：“韩庚这个年轻人果然很有意思，看起来给人感觉未免太年轻，倒好象十八九岁的少年，言谈随便的时候语气也像个孩子，但其实头脑很清楚，想法也很明白。梅林先生说他不错，自然是不错，不过看起来他对王位这事丝毫没有想法。”
“韩庚这人性格恬淡，喜欢自由自在、轻松快乐的生活，这与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不过，他对身为皇位继承人这件事态度自然，足可见宠辱不惊，绝不是市井之人……”
“确实如此，在他身上依然蕴含皇族风范……”
“可能是他对突然出现的重大责任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他擅长以心理学对答别人，但梅林先生也最擅长对症下药，会好好劝说他的……”
晚上韩庚坐在沙发上发呆时，金在中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看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实在忍不住了，终于问：“庚，你在想什么？”
“嗯？哦，没什么……”韩庚摇摇头，然后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叹着气。
“不像啊，好像有心事？说说看？是赵奎贤下午跟你说什么了？”金在中伸手把他拉过来。
“也没什么大事了……”韩庚皱着眉。
“你这个样子还叫没什么事？”金在中揉着他的头发，“我看完全是心事重重！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难道我还不可以信任吗？”
“哦……其实事是有一点，可……唉，也算不了什么……主要是我还没想清楚。我不是不相信你，在中，你等我想想清楚……过两天再跟你说好不好？”
“……那好吧……”金在中揽着他的肩，“按说你跟赵奎贤出去……应该不会是与允浩有关的事吧？”
“……”韩庚怪模怪样地向他那方向瞅了一眼，虽然根本看不见。
“难道有关？看你这发愁的样子，多少跟他有关吧？不然还能有什么事能让我们韩庚少爷想不通啊？可是你与允浩的事，跟赵奎贤有什么关系啊？”金在中摸着自己的下巴浮想连篇地说，“赵奎贤不会闲得没事跟说什么允浩的坏话，企图破坏你们的感情吧？他这人不像干那种事的？再说你也不像会听那种话的啊？那是怎么……难道赵奎贤也对我们庚产生了好感？他说他想追求你？”
“……你……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韩庚不可思议地说。
“呵呵，是你样子反常，又不肯说，我只好也照反常的方向想喽……”金在中搂着韩庚说，“格兰德的金医生明天上午就要到了，我们明天下午就去他停留的那所医院请他亲自给你做检查，金医生虽然五十多了，可仍是业内最有名的最擅长此科的大夫……”
“哦，明天他检查了就能得知是否可以复明吗？”
“我想应该可以吧，你先前检查的各种资料我们都会提供给他，他再亲自做一下察看，以他的实践经验应该有初步结论——照以前医院检查的情况，有百分之七十的认定是通过手术可以复明，我想他的检查也会接近。只要检查确实后，我们就看看什么时间能安排手术……一定会恢复的，不要担心了……”
梅林先生宅邸。
赵奎贤站在梅林先生椅子旁不远处，看着梅林先生将门厅里拿来的信件一一看毕放完——老年人果然还是喜欢传统的方式，赵奎贤曾经奇怪在现代通讯方式如此发达的年代，梅林先生居然还能经常收到这种传统的信件，后来渐渐习惯了，知道那些也是与梅林先生同样的老人喜欢的方式，他们之间仍用此来传达某种对时间渐渐流逝、物是人非的感慨。
有时候赵奎贤觉得，看见这样的老先生坐在日落的窗前用拆纸刀裁着古老样式的信件，这本身就是一幅充满怀旧和令人感叹的画面。有一种艺术感和浪漫感。像自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一坐，顺手打开自己的超薄平面电脑，也可以与各星球的人联络，就纯属工作，没有一点情趣。赵奎贤并不是个很讲求情趣的人，也许……是这多年的隐晦生活，锻炼出来了，可是，克伦尔环幕影院中时常上影的片子，即使特工生活也是那么有艺术感和浪漫主义惊险情节不是吗？而他的生活，惊险是偶尔有的，浪漫就没了……
“皇后陛下说什么了吗？”梅林先生整理完他的信件后问，从眼镜上方看了正在出神的赵奎贤一眼。
“我感觉，皇后陛下对韩庚的印象不错。”
“我也这样想，皇后陛下心胸开阔，从不是个狭隘的人，她会从大局出发，绝不会因自己没有子女而不得不将王位让于皇帝的弟妹而耿耿于怀，正相反她会积极主动地去为克伦尔皇朝去寻找最合适的继承人……韩庚对她的印象也不错。”
“他知道她是谁？”
“是的，她走后，韩庚就称她为皇后——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在上次的宫廷宴会上听过她讲话，她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量，坚定而充满主见，所以他今天一听见她开口便听出来了。”
“韩庚确实是很聪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