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陌生人:与狼同眠(完结)-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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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他感觉到了血与火,还有被撕裂、被拆散的痛苦,比他从小到大遭受的任何一次伤害都要严重无数倍。那时他甚至变态的感到一丝窃喜,以为终于可以融入地狱的烈火中,烧尽他,也烧尽一切不公!
可是在长长的黑暗后,他伴随着剧痛醒来了。那痛苦就像上天的恶作剧,大约觉得还没有折磨够他,所以加倍的要他偿还。
他用力睁开眼,就看到朱迪坐在他的床边,一袭白衣,神情从容大方,平静的问他,“计肇钧要杀你,可是老天有眼,他自己反倒被炸死了,你要报仇吗?”
她当时戴着一幅眼镜,从镜片的反光中,他看到自己被包得像个木乃伊,更像是残破的肢体被勉强的拼凑起来,只余一双眼睛还有生命的光。他还能感觉得到,若此时拔下身上插满的这些管子,他立即就能再次睡去,而且再不会醒来!
到后来他才明白,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天使,而是恶魔。朱迪从来没有强迫他,但她给了他不能拒绝的诱惑。
诱惑,是比一切都要强大的力量。
她让他明白,他要么去死,但只要活着就要偿还昂贵的医院费。在他昏迷在icu病房的一周时间里,一向孱弱的母亲精神崩溃,同样在入院抢救,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就算救回,以后也需要长期而稳定的治疗。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天文数字。更何况妹妹无法读书,已经在考虑给人家做小工,因为长得漂亮,差点被骗去拍什么少女写真。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何选择去死?他可以一了百了,母亲和妹妹要怎么活下去呢?而若选择生,就要接受彻底改变,变成另一个人。朱迪说,关于dna之类的技术细节,她已经全部搞定。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计肇钧,只等他点头。
“你只要轻轻点头,什么也不必做,什么就得都唾手可得。多容易,又是多简单。这样,计肇钧在地下也会不安吧?想想,是不是很快乐?”朱迪说。
第一零七一念可成魔
那时,他正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报仇的心意令他的心都在滴血。他只是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而已,只想流血流汗,卖命辛苦,为赚一口给母亲和妹妹活命的粮食。为什么命运还是不放过他?为什么总有人非要在他头上踩下去,让他沉入泥潭?为什么计肇钧拥有一切,却仍然要致他于死地?
如此,换另外一个人,要怎么选?
于是,他闭上眼睛,默认成为计肇钧。他要让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要让妹妹念最喜欢的大学,要让一直追随他的朋友不再因为有前科而为衣食奔波。他还要得到计家那混蛋本来拥有的一切,要让计维之明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却有苦说不出,承受内心的煎熬,就像他所遭受的一样。
一念可成魔,古人诚不欺我。
或者他该感谢这念头,这顽强的想活下去,想保护母亲和妹妹,想报复计家的念头,令他从几乎不可能活下来的重伤中,奇迹般的顽强恢复。尽管他很快明白,朱迪这样做也有她自己阴暗的理由,而且未等他点头就已经先行动手。
朱迪是断定,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她的目的是计氏的巨额财产,那似乎挖不完的金山银山令计维之许诺给她的高额遣散金和房子,这座城池中很多人奋斗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财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人的心若是贪婪,就永远没有尽头。但他也有感觉,她心中有极其强烈的恨,对计家,对大宅。对前计肇钧强烈的恨,尽管他没兴趣知道是什么,但却明白她也是在报复,只不过她的方式不太一样。
他是为了守护,她却是为了计家偿还!
不过朱迪打错了算盘,他虽然活得艰辛,却从来不会受人摆布和胁迫。就算一起守着见不得光的秘密也不行。就算命运也不行,所以他从出院的那天就开始暗中做自己的准备,不动声色。隐忍只是一时。
只是他没料到命运始终棋高一招,让他遇到了路小凡。这个看起来平凡又普通,实际上却像春雨般强大的女孩。她不声不响,慢慢就侵入他的心里。滋润了他的干涸,教会他品尝关心、呵护和爱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规则,到如今无法走,更无法留。
所以他要不要对命运鼓掌?向命运低头?它总有办法击中你心里最最柔软的部分,令你无法再抵抗。令你想匍匐在它脚下,祈求一个解决的办法。
对计维之?他憎恨这位曾经计氏的天,竟然让母亲下跪道歉。鄙视他欺凌弱者,也把对原来计肇钧的憎恨也转嫁给了这个养儿不教的、傲慢的上层人物。所以。他故意告诉对方他是冒名顶替,还把自己一步步掌握计氏的情况如实汇报。
他知道这样很卑鄙,毕竟对方已经不能说也不能动,只是个仅剩一口气的老人而已,这不公平。可是母亲呢?因为计家那混蛋无法无天的想炸死他,导致母亲真的以为他死了,精神彻底崩溃。又因为之后种种,母亲不能相认。那么,母亲的公平又在哪里?
即使如此,他也给予了计维之最好的医疗,他要报复,却还不屑于阴狠。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每当他和计维之说起自己的成功,试图精神上打击对方时,计维之为什么从来没流露出过愤恨痛苦的表情?真的这样铁石心肠吗?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计维之看他的时候,眼里闪过内疚和慈爱,还有怜悯。天哪,他一定是被这遮天的秘密逼得疯了。
对与戴欣荣的婚姻,他无力反对,当时他还在医院,才渡过危险期。好在戴欣荣很快发现他“变了”,从性格语言到起居坐卧的习惯。因为他从不愿意刻意去模仿原来的那位。就算冒名顶替,他也要做自己。于是他不再“好玩”,戴欣荣也就不再爱他。他正想着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始终冰点以下的关系,她就那样忽然而无预兆的失踪了。
他怀疑过朱迪,也找人私下调查过,却完全找不到蛛丝马迹。这就像一场博弈,在这一轮他输了,虽然筹码无所谓,但他真的很讨厌伤及无辜。
是,他要报复,可他有底限。
从那时开始,他对朱迪愈发的厌恶和提防,朱迪却想要将来与他一起远走高飞,几度试图主动献身给他,加强两人之间的纽带。可这扭曲的感情,同样令他恶心,就像恶心计家的老小、计家的大宅,计家的一切一样!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因为他要报复计家,他不断的欺骗世人,却始终做不到对所有的恶无动于衷,丧失人性,还会内疚、痛苦和挣扎不堪。呵呵,双重的折磨,他一个人都受了,真是傻透了!
计肇钧沉默的想着,同时沉默的走着,仿佛五年前开始的错误,二十八年前开始的悲剧,一幕幕在眼前飘过,如云如烟。
他抬头,被村民踩出的小径已经不见了,他只好沿着噩梦中经常出现的那条熟悉的路,穿越杂乱的石块与枯草,艰难前行。
很快,就在暮色降临的那一刻,在阳光收起最后一抹余晖,当黑暗笼罩大地的那瞬间,他看到了那座充满罪恶的石屋。他所立之地,离石屋不远不近,就是当年他被炸得面目全非,并点跌进死亡深渊的地方。
太阳落山,月亮还没彻底明亮的那一刻,正如黎明前的黑暗,正是最为阴暗不明的时光。或者是天地间残存余光的关系,那青灰色的石屋这时候看起来白茫茫的,衬着深青色的山影,黑黝黝的、被风吹得不断颤动、东一团西一簇纠结在一处的枯枝乱草,看起来就像地狱的入口。
某位世界名人曾经说过:如果你身处地狱,那就继续前行。
所以,计肇钧停留在原地片刻,就接向着石屋走去。
即便是冬天,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也似乎都闻到一股子怪味。就像有积年沉腐的东西,在灰尘与垃圾中散发出的一点点苟延残喘。再走进些,他开始发现一些极微小的痕迹,证明这地方经常有人出入。
第一零八她还活着
谁会来这种地方?村民们传说中的鬼屋,五年前瞬间吞噬数条性命的大凶之地?若非他请来盯梢的人发现朱迪屡次在此处活动,他也绝对不会到这儿来的。
计肇钧有瞬间的疑惑,随即就警惕了起来。
夜色,来临得永远光明要迅速、彻底得多,才眨眼的时间,天空就全部暗了下来,连云朵都变成黑色。幸好计肇钧的眼睛很快适应了光线,不至于在断壁残垣之间完全看不见路。不过再怎么小心谨慎,双脚在踩到碎石瓦砾时也发出轻微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在死寂一片的映衬下,在诡异气氛的烘托中,产生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而越向深处去,黑暗就越浓重,沿路上开始零碎的有废弃物丢在那里,看起来像生活垃圾。同时,腐烂的气味也更加的清晰,几乎无处不在的钻入了人的肺部,令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估计着快到石屋中心,大约是从前的客厅区域时,有“嘤嘤咿咿”和“哗啦哗啦”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来,伴随着时有时无的喘息。那么有气无力,那么悲伤绝望,就像生命即将断绝前的垂死挣扎,又像来自地狱深入怨鬼的哭泣。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无比阴森,令人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计肇钧停下脚步,摒住呼吸。最终在犹豫了片刻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
光线疾射而出,在阴暗的废弃石屋里,明亮得就像阳光,刺目得无法直视。
屋角,用石头垒出来一处逼仄之地。略略能阻挡一下从坍塌的四处卷进来的寒风。可那就像一个猪圈,肮脏无比,也和无人管理的猪圈一样散发着强烈的臭味,有些破烂发黑的棉絮还搭在已经长了青苔的石砖上。顶部,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塑料雨棚,能遮挡从被震飞一半的屋顶倾泄而下的光明和雨雪,大约用得太久了。塑料顶棚肮脏不堪。上面布满了裂缝,被风一吹就发出怪异的声音,听起来像有鬼怪在窃窃私语。
计肇钧稳稳的拿着手机。再向前一步。
他的视线和手电的光线,终于同时越过了围栏,落在最黑暗的角落。那里起伏着一团东西,初看上去并不真切。就像长在墙角的一个巨大的毒菇。但它是活的,因为在不断的颤抖着。蠕动着,还发出极轻微的、咔哒咔达的声音,像是上下牙相磕造成的,也不知是因为极度寒冷还是极度的恐惧。
计肇钧左右看看。捡起地上的一截折断的枯枝,小心挑在盖在“蘑菇”上面的一块发臭发黑的破布上,猛地掀起来!
下面的“东西”受了惊。身体猛地一震,却完全不能挪动地方。只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冬眠中被吵醒的蛇,又像人类冲不出喉咙的嚎哭。
计肇钧自诩胆子很大,但在这时也被吓了一大跳,脚下因为正站在一块断石下,不由得一趔趄,身体不由得前倾,手撑在围墙上,正与“那东西”面对面。
蓬乱打结的长长毛发,泥污得无法辨认得清的脸,近乎没有牙齿的、黑洞洞的嘴巴,还有无法聚焦,惊恐万状的眼睛。
这是个人!如假包换的人!女人!她是戴…欣…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无法分辨的,可计肇钧却在刹那间就认了出来。
这个东西,这个怪物,这个毒蘑菇,居然是他陌生的、失踪的、生死不明但法律上却正当承认的妻子,戴欣荣。
她还活着!
这一惊,计肇钧差点摔在地上。幸好他心性够坚强,很快就稳住了。但,他仍然有些无措。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有瞬间的大脑空白,若小凡看到,只怕要当场晕倒了。
在这种情况下,计肇钧却忽然想起路小凡。不过他很快压下各种奇怪又莫名的念头,稳了稳心神,压低了声音问,“戴欣荣?”
后者的身体又巨震片刻,喉咙中发出类似于干咳的声音,扭动得就像落在砧板上的等宰活鱼,再怎么努力也挣脱不了将死的命运般。
“不管你遭遇了什么,别怕,我马上救你出去。”计肇钧把心一项,迈开长脚,一步就踏入了短矮的围墙里。可是,鼻端立即就飘进强烈的酸臭和腐烂的味道,差点把他熏得闭过气去。
天哪!是谁把她困在这里的?是谁施与的这种惨无人道的虐待?她到底这样活着有多久了?是朱迪做的吧?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而且最近出入了好几次?一定是她!
计肇钧忍着令他几欲晕倒的恶心,把手机摆在一处断墙上,让光线继续明亮着,之后试图把戴欣荣抱出“猪圈”。可是,他才拖起那团包裹在发霉烂布下的躯体,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牵住了。他这才发现戴欣荣的手脚都被绑在锈蚀的粗铁链上。她露在外面的手脚已经烂掉很多部分,身体轻到似乎只剩下了包裹的重量,手腕脚腕细弱到随手就可以轻松折断的地步。
就算和戴欣荣没有丝毫感情,甚至还有点讨厌,计肇钧也愤怒了。但凡还保留着基本的人性,但凡还是个正常人,就无法看到这种程度的虐待而无动于衷!
“为什么我总是小看你呢?”突然传来的清冷女声,在空旷破败的石屋中回荡,又吓了计肇钧一跳。
他太震惊了,注意力全部被吸引,才片刻没有留意附近的脚步声,就有人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眼前。他放下戴欣荣,快速地反手拿过手机,照在来人脸上。
不出所料,是朱迪!
“我时常提醒我自己,不要小看你,对你要提防。但结果,却总是让你找到整个计划中的意外。”朱迪继续说,也不闪避强光,脸色平静到可怕的程度。
她穿着黑色羊绒大衣,保暖的平底靴,戴着皮手套和厚厚的毛线帽子,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放着一个简易的餐盒,及几盒没有开封的药品针剂。
这就是她去药店的目的?但她是要弄死戴欣荣,还是要救她?
第一零九天使与恶魔
“你派人盯着我了吗?”朱迪把手中的塑料袋子轻轻丢在了地上。
计肇钧伸出手,“钥匙在哪里?”他又指指锁住戴欣荣四肢上的铁链。
继计维之后,戴欣荣是计肇钧见过的第二个活死人。她虽然还能动,但却更可怕些。此时,她大约很怕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消失,或者是出于求生本能,戴欣荣用尽最大的力气去抱计肇钧的双脚。只是她力气太差了,以致于她的动作由抱变挠,长长的指甲划在布料上,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又因为石屋死寂,朱迪在和计肇钧静静对峙,除了穿堂山风呼啸而过,这声音显得那般的突兀,就像划在人心上一样。
“你问都没问,就定了我的罪吗?”朱迪嘲讽的笑笑。
计肇钧扯了扯唇角,把那嘲讽又反了回去,却不说话,手掌执拗的伸着。都到这一步了,朱迪还要狡辩吗?
“认识这么久,合作这么久,你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我?”朱迪再问。
计肇钧放弃般的垂下手,打开手机。
“你要干什么?”朱迪上前一步,声音尖利。
计肇钧只抬了抬眼看她,她就又缩了回去,因为前者充满力量的高大身材和绷得紧紧的身体所呈现出的戒备感,令她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计肇钧不是前面那个绣花枕头一包草,她是没办法强迫和偷袭的。
“你要报警?”她没有退,但也没再上前。
“很显然。”计肇钧答了三个字,神情间淡淡的。
他表现出的所有情绪,都明确告诉朱迪:无论她做什么,都激不起这男人心中的一点点波澜。
但她不甘心!
“你不想想路小凡吗?别以为是你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