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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宇宙浪子-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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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娜雅高兴地说:“那我把她的相簿拿来。” 
  姜森思前想后,难以理解为什么艾洛伊莎会交待女儿,如果有人来拿,问都不要问就给他,想来不二老与她事先早有协定。可是怎么只是一些铅笔画呢?就算这些画成了名作,也不可能因此成为程式的密语呀! 
  也有可能在这些画页中,隐藏了什么可作为密语的讯息。可是这又有一点说不通,不二老离开艾洛伊莎是一九六七年,而老人第一次接触电脑是在一九七九年,至于完成智慧电脑,又晚到二○一○年前后。其间相差了四十几年,老人绝不可能事先安排密语。 
  那么,这只是一个游戏?或者是老人无心之失?四位男士冥思苦想,就是寻不出个所以然。而那边,两位女士却叽叽喳喳的,谈得好不开心。 
  衣红笑道:“你妈妈很害羞嘛!每张相片都躲在后头。” 
  卜娜雅说:“你说对了,先母不仅害羞,也很谦让。我父亲脾气不好,可是母亲一辈子逆来顺受,从来没有听她抱怨过。” 
  衣红指着相簿说:“为什么有这么多空白呢?” 
  卜娜雅说:“这也是先母的个性,她把一些个人照都取下来,撕了。” 
  衣红说:“真可惜!” 
  卜娜雅说:“是呀!我也这么说,可是妈说那些都不重要。” 
  衣红问:“那什么才重要呢?” 
  卜娜雅说:“妈要我用心想,我一直想不通。” 
  大家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卜娜雅遵从母命,把画作送给姜森,五人便告辞离去。 
  在直达车站月台上,文祥问众人:“下一步呢?总不能到此为止吧?” 
  姜森说:“不!我想到原来的巴伊亚音乐学院去看看。” 
  音乐学院在上城,五人乘坐缆车到了中央公园,正对面是国家剧院,向右是一排仿古的建筑。一式的两层双拼,红瓦屋顶呈十五度平斜,拱形窗户,下有透空铁棂阳台。墙壁上涂着各种对比系列的浅色,或粉红或天蓝,清爽醒目。 
  绕过这排房屋,众人来到一个林木蓊茸的山坡,下瞰幽径回回,姹紫嫣红弥山绘谷,三两房舍掩映其中。山顶上有一排环状的平顶砖屋,那里就是巴伊亚音乐学院,在阵阵山风中,乐音隐隐。 
  姜森走在前面,刚刚说了一句:“这里风好大!”画稿已挣出双掌,刮得满天飞舞。大家连忙跑着追着,到处捡拾。衣红见有两张画稿吹到面前,俯身捡了起来,一时兴起,拿在手中把玩。 
  萨市位于南回归线之内,阳光充足,上空虽有电离罩防护,依然不减其威。强光下,衣红发现纸上的凹痕竟然是一些字迹。她再把画纸斜对着阳光,仔细看了又看,再与她所知道的艾洛伊莎一印证,个中曲折便了解了一大半。 
  衣红说:“姜森博士,这的确是不二老留下的资料,请看这些印痕。” 
  姜森顺着衣红所指,念道:“‘本人所着人性论之原稿及版权,悉交艾洛伊莎保有’。不错,下面还有老人的亲笔签名。嚄!原来是人性论的原稿!” 
  “人性论?”文祥不解。 
  “当局作判断时,必须站在人的立场,人性论就是基础理论。”姜森说。 
  “那人性论在哪里?卜娜雅不像隐藏了什么!”文祥说。 
  衣红肯定地说:“是艾洛伊莎藏起来了。” 
  “为什么?”文祥问。 
  “不可能!”姜森却说。 
  衣红问:“为什么这几个字是凹印的阴文呢?” 
  文祥说:“老人用的是硬铅笔,一定是写在前一页,透印下来的。” 
  衣红说:“不错,为什么前一页不在这里呢?” 
  文祥说:“掉了?谁知道?” 
  衣红信心满满地说:“是艾洛伊莎故意撕掉的!” 
  文祥问:“撕掉?为什么?” 
  衣红说:“艾洛伊莎很了不起,她接受了老人的画,却拒绝接受版权。” 
  文祥说:“合理,那么,原稿呢?” 
  姜森失望地说:“那一定被她毁了。” 
  衣红说:“不会,艾洛伊莎很爱老人,有可能藏起来,但绝不会毁掉。” 
  姜森说:“那更麻烦,她人又不在了,看来这个谜是无解。” 
  衣红说:“未必,我们要好好想想,答案就在这些画页里。” 
  姜森说:“你怎么这样肯定?” 
  衣红说:“她为什么会对女儿说,‘问都不要问,交给来人便是’?” 
  姜森说:“表示来人应该有智慧解决问题。” 
  衣红说:“也可能来了一些笨蛋,不可能看得懂什么人性论!” 
  姜森直点头,说:“骂得好!骂得好!” 
  文祥说:“有道理,如果是笨蛋,当然无法猜透这个谜。” 
  姜森接着说:“那么人性论便不会流落到不肖者手中,可是……” 
  文祥说:“可是不二老派来的人会是笨蛋吗?” 
  姜森笑道:“很难说,很难说。” 
  文祥说:“好说得很,如果找不到,我们就是笨蛋!” 
  衣红还在沉思:“问题在,怎么藏,藏在哪里?” 
  左非右插口:“慢慢找吧!我们先享受一下老人当年吃过的美食如何?” 
  姜森笑道:“那你就失算了,老人一向很穷,只能吃最便宜的食物。” 
  左非右说:“我也一样!这是穷人的好处,专吃路边摊,货真价实。富人是白蚂蚁,只会吃装潢和排场!” 
  巴伊亚的食物最具巴西风味,佐料通常是一种强劲的辣椒,以及有浓郁清香的棕榈油“担都”。至于食物则以海产为主,加上椰仁和其他肉类。 
  中央公园里就有一些小摊,清一色是肥肥胖胖的巴西妇女,穿着传统土着服装,挂着可掬的笑容当炉。雅座就在旁边,不过是几个圆凳子,一支大洋伞。人们随点随吃,自由自在。这时正是用餐时间,雅座中还有不少皮肤白皙的观光客,正大嚼一种油炸的“阿卡拉耶”豆饼。 
  左非右说:“我相信不二老就是在这里吃的,说不定他的大脑也是在这里补的!” 
  风不惧笑说:“照你这样说,本地人个个是天才罗!” 
  左非右说:“当然!你看他们吃东西,人模人样!” 
  风不惧说:“你的吃相也不相上下!” 
  左非右说:“是吗?你看看人家的脸皮,和豆饼一样!” 
  风不惧说:“你是说不二老的脸也像炸豆饼?” 
  左非右说:“说不定更糟,他满脸都是油炸青春豆!” 
  众人谈笑自若,不觉声音大了起来。隔座有位女士,忍不住大声说:“真有这么多不识相的观光客,讲话就像放屁一样,吵死人!” 
  左非右便对杏娃说:“这里没有音障,你能不能帮帮忙?” 
  杏娃设好音障,又对大家说:“我一直在查艾洛伊莎的资料,有几条线索了。” 
  衣红大叫:“杏娃,不许说,让大家猜一猜。” 
  隔座的女士发现这边突然无声无响,神色一变,向她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又问卖饼的妇人:“你这里提供音障设备吗?” 
  胖妇人笑说:“我们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音障?” 
  二人再看隔座五人,仍旧絮絮不休,互打了个手势,迳自离去。 
  姜森笑着说:“衣小姐太残忍了,我最不会猜谜了。” 
  衣红说:“不是猜谜,这是捉迷藏!” 
  姜森说:“有什么分别?” 
  衣红说:“分别可大了!艾洛伊莎把东西藏起来,让我们找,多有趣!” 
  姜森说:“你们找吧!我老了,不二老已经够难缠了,没想到又来个艾洛伊莎!” 
  衣红说:“我看艾洛伊莎比不二老人更难缠!” 
  左非右说:“我可以射覆吗?” 
  衣红问:“射覆?” 
  左非右说:“就是用易卦来猜事物。” 
  衣红说:“当然可以,只要你说得对。” 
  左非右说:“这个我可没把握。” 
  衣红说:“没把握免谈!” 
  文祥说:“线索可能在这几张比较凌乱的画稿中,为什么艾洛伊莎要保留这几张?有字迹的那张还不算太乱,后面这三张简直不成画嘛!我看绝非老人手笔。” 
  衣红说:“算你有见识,你看看能找到什么?” 
  文祥拿起最乱的三张画稿,横看直看,对着光看,又背着光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玄秘。他只好摇摇头,说:“看不出来。” 
  衣红说:“如果是我,会分开看。” 
  文祥又仔细检查那些线条,说:“嗯!有点名堂了。” 
  衣红说:“好了,不许说,让他们也看看。” 
  正在猜时,三个肤色古铜的大汉匆匆走到五人面前。 
  姜森见有人走近,便起身走出音障。其中一人迎上前,点头为礼说:“请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左非右觉得有异,忙要杏娃撤了音障,四人在一旁观看。 
  姜森摇头说:“不是,我们是观光客。” 
  那人又问:“你们认识什么本地人吗?” 
  姜森说:“不认识。” 
  那人谨慎地再问:“你们总知道法蒂玛吗?” 
  姜森说:“没听说过。” 
  那人马上高兴地说:“那我们有没有这份荣幸,邀请各位到敝舍坐坐?” 
  姜森客气地说:“对不起,我们还要赶回去,没有时间。” 
  文祥立刻用指语问杏娃:“这些人是谁?” 
  杏娃说:“是本地一种宗教,叫康东布雷(Candomble)的信徒。” 
  文祥问:“找我们做什么?” 
  杏娃说:“派系之争,他们竞争得很厉害,和海地的巫毒差不多。不过你们要小心一点,我发现四法王也在这里。” 
  文祥问:“四法王?” 
  杏娃说:“是的,而且他与康东布雷有些渊源。” 
  那人与另外两个人商量了一会,三个人突然屈膝跪地,说:“如果各位不肯和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就永远不起来。” 
  姜森忙说:“请起来,请起来!”他拚命拉其中一个,三个人还是文风不动。 
  文祥也上前帮忙,说:“三位请起,大家好商量!” 
  那人说:“我们奉大神的命令前来,请不到各位,是不能回去的!” 
  文祥与姜森交换了一个眼色,姜森点头表示同意,文祥说:“好,我们跟你们去!三位先请起来吧!” 
  三人这才欢天喜地的站起来,为首的一个说:“我叫荷塞,各位请跟我来。” 
  众人不好再推辞,便随着荷塞往下城走去。 
  文祥边走边问:“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要我们去做什么?” 
  荷塞说:“没有错,但不知道做什么。大神通知我们,说非请到你们不可。” 
  康东布雷原是流传于非洲达荷美和奈及利亚等地的宗教,大神“赞古”能附于人体,与人沟通。和海地的巫毒一样,康东布雷也是黑人代代信奉,一直流传到现在。 
  宗教本是人性最原始的需求,任何人只要稍加思考,就会发现人生充满太多的惶惑与未知。人的价值就在于永无止境地追求认知,而追求的第一步,便是先假定有一种高于人的力量--神。 
  在对神只的信仰下,人心安定了,始得抽丝剥茧,逐步将未知变成已知,进而创造出人类文明。“神”永远存在人心,就像“一”这个数字,即令无限微分下去,永远也不可能等于零。无论最终的答案是“什么”,人还是会追问:“这个什么来自什么?” 
  然而,人智有高低、程度有深浅。人的认知随着经验累积,又藉着教育逐代传衍。在同一地缘环境中,基于社会条件,族群间生存竞争愈激烈的,积累的经验也相对的愈丰富。成功的族群必然是规模较大,生活较稳定的农业社会。 
  非洲是人种的发源地,有理想的游牧环境。一千多万年前,近赤道一带的平原雨量充足,水草丰美,各种动物麇集而居。人类的祖先原是灵长类的一支,因树上发展的空间有限,而族群间竞争压力不断增加,最后只得下到地面寻觅食物。 
  地上的猎食者众多,事实上危险性更大,但是对感官灵敏、动作机警的动物反而有利。经过长时期的演进,灵长类动物能利用后肢站立,以前肢摘取食物,而头部保持在最高点,大大的增进了观察、辨识的感官功能。 
  直立的动物甚多,企鹅、猫鼬、袋鼠等均是,唯有灵长类成长在树上,为了能顺利地悬藤倒柯,遂发展出灵巧的前肢。下到地面后,前肢又成为理想的觅食工具。 
  根据生物进化的规律,任何器官使用越频繁,其功能进化越快。手的应用涉及感觉、转动和控制三种功能,都需要大量讯息处理。由考古的证据可知,到了约百万年前,人脑的皮质层容积骤增,已与现代人相去不远。大脑是主控各种讯息的枢钮,而手的讯息大概就占了大脑容量的三成。 
  三成不能算多,但是手部讯息却是汇总所有经验的必要管道,也是“用”的根本。失聪、失明的人,只是失去一种重要的刺激讯号,对“体”的认识不够完整。但是如果没有手部的讯息,就算有“体”也不能有所“用”。 
  人对“体”的认知是主观的,“用”则必须客观。而人智的成长,一定要主客观调和、体用兼备、手脑同习。 
  今天,大脑的功能已属常识范畴,在过去却一直是最玄秘的领域。中国人是最早了解“手脑并用”的民族,孔子是第一个倡导“学而时习之”的伟大教育家。后人怠惰因循、四体不勤,以为学习只要用脑就好,到最后,人变成了只会记忆资料的活机器。 
  然而,在对神的追求与认知上,人类确实只能用脑而不能动手,也就是只能想像而无法印证。因此,在人类知识范畴中,对神的认知一直无法用经验法则理解,往往陷入绝对主观的迷雾中。 
  对博学多闻的劳心者而言,神的观念只是一种认知体系,可以导向主观的意识信念。而习用肢体的劳力者,如果没有受过教育或经历浅薄,便会陷溺其中而不知所从。在现实社会里,基于利益分配的客观条件,用脑力者很少参与劳动,用体力者也很难获得高深的知识。于是主观与客观分道扬镳,互不相谋,以致“神”一直存在于各个社会、各种阶层,在上者以之荣耀一己,迷信者则自迷自醉。 
  当非洲黑奴被殖民帝国的贩子卖到世界各地后,黑奴由于地位低贱,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他们唯一的安慰与团结的力量,都来自原始的信仰。到了二十世纪,科技发达,知识普及,基督文明受到极大的冲击,而非洲的原始宗教反而随着政治及经济的解放,触发了新的机遇,而有了脱胎换骨的新面貌。 
  巫毒传到海地后,法国人视做一种迷信,曾大力压制,信徒必须秘密进行活动,所以衍生出棺尸的仪式。而康东布雷传到巴西,因为国情不同,很快就与印地安土着的信仰混合,除了降神还保持原貌外,举凡舞蹈、击鼓以及纹身化装等,都与原来的巫毒不同。后来在教义、教规和祭祀仪式方面,又与天主教相融合,形成了巴西特有的宗教。 
  康东布雷的组织很松散,巴伊亚是这种宗教的大本营,却有好几个不同的系统。在二十世纪,康东布雷主要的经济来源为信徒捐献与观光营收。到了新时代,每种宗教都以信徒的数量及参与的次数,作为资源分配的根据。 
  由于文明人酖迷虚拟实境,终年流连梦乡。在巴伊亚,康东布雷的教徒大约只有三万名,却有六个自称“大神”的女祭司。这六个大神累经谈判,却一直纠纷不断,不能确定彼此的地位。也因此当局无法以信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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