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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阴阳簿 末卷 彼岸花妖的重身(出书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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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估计着陆判和谢以安联手对付沧流可能都危险,但是我不能做出绝望的表情。
  于是我说:「我跟你去找谢以安。」
    陆判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玄珠默默地送我们走下二楼,然后到了客栈的大门口。
  天上的乌云虽然已经散开,但是天空依然下着细雨,加上现在已是傍晚,周围的光线显得很暗。
  我推开客栈那扇厚重大门,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里的光把牌匾照亮。
  我往门外看去,小巷里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小巷外隐隐的灯光,还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
  我有些怔然,一年多前刚到这里的事瞬间浮现在我脑子里。
  陆判就站在我旁边,看到我这样发呆站着,他也不说话。
  我忽然抬起手指着小巷的另一侧说:「去年夏天,我要去找工作,可是走到那里就走不了了。」
  陆判看了看我指的方向说:「因为你和云来客栈有缘。」
    「我和小桃有缘?」小桃就是云来客栈,云来客栈就是小桃,所以说,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陆判摇了摇头,「你和白无常有缘。」
    我眨眨眼睛,抬头看着那块匾额。
  陆判忽然又开口,「阴间记载着人类的寿命。」
    「有我的吗?」
  他点点头:「本来只有十二岁。」
    「我已经多活了好几年。」我一笑。
  陆判又点点头,「可是过不了今年的冬天。」
    我的心口一滞,转过头去,我现在的表情很僵硬。
    我想学那些大无畏的英雄一笑置之,但是……我做不到。
    我们三人谁也没说话,天色越来越暗,我看到小巷的路灯已经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转头对他们说:「现在就走吧……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陆判的手上霎时平空出现了一盏白色的纸灯笼,他轻轻开口,「一盏灯笼足矣。」
    那灯笼用竹条挑着,里面是一根白色蜡烛,不甚明亮。
    玄珠站在门口送我们,身上穿着那件破了几道口子的衣服,但是掩盖不了她浑身散发的锐气,她毕竟是狐族的长老。
    她看了看我道:「走吧。」
    我点点头。
  她又开口,「生死簿上既已写明,恐怕这回去了就回不来。」
    我又点点头。
  「我会照顾好小桃。」玄珠沉默半晌又说:「客栈暂时也不会营业,她伤得很重。」
    我这回不再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哭,但是配合上如此的气氛,就是不由得有些鼻酸。
    玄珠看了我一会,忽然拉起我的手,手指轻轻摩挲我腕上的狐玉,最后才叹了口气。「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
  玄珠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客栈,然后把大门关上。
  我听到门上栓的声音,抬头一看,牌匾上的灯笼也熄灭了,客栈已经停止营业。
  我一走,云来客栈也应该不是沧流他们的目标。
  我看了看陆判,他也看着我,我们对视并且沉默着。最后他才说话,「走吧,饿了,路上再找吃的,我们动作必须要快,要不沧流就追上来了。」
    我点点头,试探着问:「我过不了今年?」
  「只会早,不会晚,」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是一点也不委婉,我想,大概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死对他们来说很正常。
  我抬头往小巷看去,忽然问:「那个……我们怎么去?远不远?坐飞机去?」
  「不用,我们走古路,」陆判柔声说:「你记得要跟紧我。」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什么是古路?」
    陆判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一手提着灯笼往前走。
    我们明明是往小巷走出去,照理说,前面路灯的光线应该是越来越清楚,可是随着我们的走近,光线却益发迷蒙。
  当我察觉到这点时,我们已经走出小巷。
    这条路我走过很多遍了,不会记错的,小巷出去就是人行道,对面就是我以前念的大学,中间隔了一条马路,马路上来来往往很多车,到了晚上,大货车、沙石车就往这里通过。
    可是,我走出来时,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现在是秋末初冬,但傍晚刚到,街上应该熙熙攘攘……
    周围安静极了,虽然有人,但谁也没有发出声音,连脚步声也没有。
    空气很清冷,带着一种诡异的植物气息,路灯的光线很暗淡,好像被笼罩在雾里一样。
  马路上没有车,我抬头看去,周围建筑物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我往大学那里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晚上起雾了吗?我困惑地抬头看了看。
    没有起雾,只是看不清楚周遭景物。
    我被陆判拉着一直往前走,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抬头一看……
    原本正在下雨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晴,天气预报说雨会下几天……此刻的天空月明星稀,比起地上的城市和灯光,天空更加干净清楚。深蓝色的空中,干干净净地挂着一轮血红色圆月。
  看着那轮圆月,我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陆判有些好奇我怎么忽然停下来。
    「你说的古路是……」我呆呆地看着他。
  陆判偏了偏头,银色发丝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耀眼。「古路就是阴路,这样走就快一点。」
  我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继续跟着陆判走,他手里提着的纸灯笼在阴路上要比在人界中明亮许多。
  之前谢以安能那么快到我老家,也是走了阴路。他后来有和我提过阴路,因为担心我害怕,还没有带我走过。
    所谓阴路就是鬼走的路。
  我刚到云来客栈时,有一回碰到鬼打墙,事实上,那便是走进阴路,之后才会遇上吊死鬼老太太。
  人间的路弯弯曲曲,而阴路则直许多。
  据说有许多人不小心走进阴路再回不来。在阴路上也会饿、也会困,但是很少能找到人类吃的东西,总之,听谢以安说是很惨。
  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当时我好像正专注地做某件事,所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谢以安也没接着往下说。
  「那个……在这里迷路了会怎么样?」我有些紧张地问。
    陆判回头看了我一眼,紧了紧他握着我的手。「会变成真正的鬼魂,再也出不去。」
  「你别吓我,我胆小。」我小声地说。
  陆判笑了笑,没说什么,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只是抓着我的手又紧了些。
    阴路上是没有天黑天亮,永远是这么雾蒙蒙的,我跟着陆判走也不觉得累,就是有些无聊。
  其实经过我们身边的鬼不少,有些能分辨出样貌来,有些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我问陆判为什么会有不同,他说,那些面目清楚的是刚死的,那些朦胧的影子是死了很久的,他们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我就好奇了,那么轮回呢?
    陆判又告诉我,轮回不是每个人都轮得上的。
  我不死心地问:「那能不能我开后门,我以后不用来这里,直接去阴间?」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的魂魄早就溶入谢以安的眼睛里,否则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也就是说,我死了也不会去阴间?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我皱皱眉。
    陆判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真的比我在时空缝隙看到的要沉稳。
    本来我们出门时就已经傍晚了,这会我居然也不觉得饿,倒是有些疲倦。
    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我就更想赶快见到谢以安。
    我抬头看天空,那干净夜空上依然是红色的月亮,鲜红得好像要滴下血来。
    脚下的路变得坑坑洞洞起来,周围的雾也好像更浓了,几步开外就看不到了,只有陆判的灯笼隐隐闪着幽光驱走黑暗。
    陆判走得很急,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觉得跟不上,脑子里甚至还想起一些故事。
    比如说古代的一些鬼怪故事。古人嘛,比较重情义,哪怕人不在了,情义也是要在。
  有一对朋友,其中一个好像是要去赶考,另一个人就说要在多久后和他相见。
  谁知道,那位赶考的朋友刚起程,另一个就身患顽疾,一命呜呼。
  赶考的那人在约定时间到达约定地点,那位朋友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他们推杯换盏,流连数日,之后两人分手。
  那人高中之后,衣锦还乡,旁人告诉他,他的朋友已死多时。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朋友变成鬼魂依然不忘他们的约定,从阴路上回来见他。
    那个故事我印象十分深刻,我甚至还想,也许那个死掉的人,未必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想着来参加他们的聚会呢。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怪怪的。
    阴路上那些面目模糊的人来来往往,我和陆判也都不说话,一径的赶路。
  不知道路有多远,前面是黑茫茫的一片,可是除了往前走,没有其他方法,因为后面也是黑茫茫的,感觉就像我也是那些游魂一样,在这阴路上徘徊……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只不过自己还不知道,而陆判也没有跟我说……要不然我怎会走到这条路上来呢,更何况,走了这么久,既不饿也不渴,正常人怎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开始慌乱地看向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面目模糊的影子正慢慢地向我靠近。
  我看到他们个个咧开嘴朝我阴阳怪气地笑着,有些嘴一直咧到耳根,露出白森森的牙,有些想笑却没办法张开嘴,因为上面被黑色的线缝着,所以只好做出笑的弧度,嘴角向上翘着。
    我完全没从他们的笑容中感受到友好,只觉得恐惧,他们朝我慢慢地走过来。
    我连忙拉紧陆判,却发现他的手冰凉,而且还很僵硬,好像死人的手一样……
    我转头一看,身边站的根本不是陆判,而是一个陌生人,他的手被我刚刚用力一扯竟然掉了下来。
  那手臂从肘关节处断开,没有血流出来,但是肌肉的肌理十分清楚,就像冷冻猪肉那样。
  我吓得连忙把那只手扔掉,它在地上翻滚几下,从裂口处竟爬出一些指甲片大小的乳白色蛆虫。
    想到自己刚才抓着那只手,我不禁有些反胃,转头不去看。
    其实我也没有时间看了,鬼魂已近到三步前。
    这时候,我忽然在这群围着我的鬼魂的后面看到一团红慢慢地移动。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别骂我在这种危急关头还东张西望,人在危难中,通常都会指望有人来救自己,而不会自力救济。
  我就是那种总是存着侥幸心理,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和这些东西斗争、我一点本事也没有。
  我踮起脚尖才能看清,那一团红竟然是一顶古代的轿子。
    我从云来客栈离开走到现在,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我估计起码也到了半夜。
  无论手机还是手表在此都不能正常运作,周围除了那红色月亮,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这时候看到一顶火红色轿子,我自然觉得惊异。
    火红色的轿身没有人抬着,但就是这么缓缓地往这边过来。
    我甚至能看到那红轿上繁复的花纹,那门帘轻飘,好像有人正要出来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双冰冷的手猛地伸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立刻伸手想把对方的手扳开,可是那手的皮肤干枯冰冷,好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一样,怪的是,皮肤下的骨头却如钢筋一般硬。
    我拼命地往外拉却没让自己缓过一点气。
  难受到半眯眼的我只看到一张模糊的容貌,诡异得很,他的嘴和别的鬼魂一样,浮现一个笑容,却让我觉得比哭还要难看。
  这时候,我不自觉地发出难受痛苦的呻吟声,我的耳朵因为脖子被掐住而产生嗡嗡的耳鸣声,我才发现,周围并不是真的那么寂静,而是有各式各样的声音。
    我听到一片呜呜这样的声音,很轻,却很广,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我还听到一些狞笑声,却不知道来自哪里,我奇怪自己之前怎么都没听到。
  越来越多的鬼魂往我挤过来,我被后面的鬼魂往后扯去,可身前又有几双手牢牢地掐住我的喉咙。
  而那顶红轿也离我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始终盯着它,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无数影子叠在眼前,那些手掐着我很难受,我的呼吸慢慢地上不来,这时候那火红色帘门被挑起来。
  我正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忽然脖子上的压力全部消失,一口空气猛地灌进我的肺里。


第三十六章  不是新娘,坐什么红轿?!
    我咳嗽得很厉害,把眼泪都咳出来了。
    等我缓过这口气,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
    他银发紫眸,一袭月牙白衫,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正安静地看着我。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边用手背把眼泪擦去,一边揉着发疼的喉咙。
    我好半天才站起来,陆判一直没说话,我喉咙发疼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他忽然朝我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扶我,我向他摆摆手,他就把手缩了回去。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开口问,声音干涩到不行,我都怀疑他能不能听清楚。
    不过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陆判准确无误的回答我,「你迷路了,可能进入什么幻境。」
    我摇摇头,隔了一会才用比较正常的声音说:「我看到很多鬼魂过来掐我的脖子……」
    「鬼魂向你靠近?」陆判皱着眉问我。
    我点点头,「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很奇怪,就算迷路了,照理也不会有鬼魂靠近你,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你。」
    「可你刚才说那是幻境……」我干巴巴地说,就看到陆判忽然站在我面前,因为他说那是幻境,所以我觉得自己只是作了场比较真实的梦而已……
    「不是幻觉。」陆判低声说:「我想错了,你是真的被鬼魂给跟上了。」
    「什么?」
    「你的脖子上都是被掐的指痕。」他淡淡地说,忽然把手里的灯笼举得老高。
    我下意识地转身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后居然聚着一大群鬼魂。
    他们木然地站在那里,就像准备跟着我走一样。
    我情不自禁地往陆判身边蹭过去。
    似乎察觉了我的恐惧,陆判轻声说:「有我在,他们不敢上前的。」
    我结结巴巴地说:「现、现在怎么办?」
    「走。」他拉着我往前走。
    这次我感觉到他的手十分温暖柔软,跟刚才那种僵硬的触觉完全不一样。
    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也慢慢地暖和起来。
    陆判头也不回跟我说话。「对了,你的体质是不是从小就特别容易招鬼?」
    我其实不太清楚,想了想才回答,「我小时候爷爷很少让我出门,一直把我关在家里。」
    「一个人吗?」陆判又问。
    我努力回忆,那时候的事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模模糊糊的,只能回忆起一些片段。
    「我爷爷总是在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符咒……」我慢慢地讲出一些还有印象的事,「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可是我能看到外面有很多人在走动……」
    「是些什么人?」
    「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们在外面唱歌或者笑,但是从不进来,说的最多的是让我出去和他们玩。」我小声说。
    「那么你是从小就有招鬼的体质。」陆判沉默了会问,「长大之后好些了吗?」
    「好些了,我大学还是到别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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