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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汤律师,嘘,晚上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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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嚷嚷便连汤东升老爷子都给惊动了,沈宛亲自拿了体温计来测,果然他的烧还没退利索。
  汤燕犀虽然面上绷得严,可是扛不住长辈们这么围着聚众参观,眉宇间终是拢上些尴尬:“……不想耽误课业。况且,寄宿的报名已将截止,总不能让学校只等我一人答复。”
  “那也没什么,”薛如可抢着劝:“现在的课业对犀倌儿来说总归不成大问题;至于报名的事儿,拨个电话去就是,校方也会理解。”
  汤燕犀轻抿唇角,只看向祖父。
  汤东升悄然打量孙子。这孩子显然还没好利索,身子还是虚浮,面上就还是白。偏一双眼晶亮晶亮的,颧骨上还有两团红,这多少已是耗损的征兆。汤东升便做了主:“便是急着课业,也不急于一时。今天再歇一天,明儿再上学不迟。”
  “爷爷!”汤燕犀有些急,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样的热闹,自然缺不了汤燕卿,他背着书包绕着老哥打了个转,嘿嘿一笑:“哥,你憋得脸都红了……内急么?”
  。
  安澄早早走进查理老师的历史教室,淡定地坐下。时间这么早,她来得及正面盯着他走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走进来。却始终都没有那一张脸孔。
  她一直端着双肩,总觉肩膀有些放不下。仿佛背上,还一直刺着注视的目光。
  可是……那家伙分明没在啊。
  直到上课铃敲响,查理老师走进门来,还是并未见那家伙走进来。她终究忍不住转身回眸,瞥向最后排那个空座位。
  不是说来么?怎么还是没来?
  其实转过头去就后悔了,她在中间的位置,他的则是最后一排,也就是说她这一扭头,半个教室都能看见——果然,目光从那空着的座位上滑过后,就被楚闲浮起的视线截住。
  楚闲也在最后一排,与汤燕犀的座位只隔着一个过道。
  他向她微笑,温煦又俏皮地眨眼。
  安澄尴尬地在桌下掐自己,微微闭了闭眼,也只好回以微笑。
  。。

  ☆、74、也会孤单

  隔着过道的顾静嫣瞧见了,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竖起来。安澄看过去上面写着:“跟楚闲眉目传情哦?被我逮到了~Y(o)Y”
  安澄尴尬又无奈,蹙眉摇头,可是面上终究还是有些红。
  顾静嫣又写:“别否认了。他从进来坐下就盯着你看,眼珠儿都没错开过~(>▽)”
  安澄无奈地摇头,只好也竖起本子写:“上课!”
  。
  整堂课安澄又没听懂,像是灌了一脑袋的浆糊。偏下课前查理老师认真提醒:“今天的内容很重要!各位,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这几乎就是在暗示期末考试会涉及到今天的内容了,安澄回头检视自己的笔记——简直惨不忍睹。她捂住头,心下无声哀嚎。
  旁边顾静嫣也在哀嚎:“……完了,Y也错过了今天的课,怎么办?”
  黛尔连忙安慰:“没事啦。Y是病假,老师一定会照顾的。”
  顾静嫣一瞪眼:“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岂是愿意受人照顾的?”
  安澄扭头,目光越过空座位,掠向楚闲的方向。
  楚闲也正好背起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却并未离去,而是含笑凝视着安澄,等她走过来。
  安澄尴尬起身走过来,手指碰了碰汤燕犀的空桌子:“……我、我的意思是,听说他病了。”
  楚闲笑了,垂首认真问她:“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安澄登时头皮发麻,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楚闲扬扬下巴:“那算了。我们去表哥店里,看看给鸭纸准备好的笼舍。”
  安澄急忙垂首:“今、今天我还有事。”
  楚闲沉默不语,安澄叹口气扬起眸子:“可、可不可以借你的笔记,我、我这几天的课没、没太听懂。”
  。
  放学后,安澄安静地避开众人,上了天台将藏在书包里的鸟粮都散给那些黑的白的鸟儿。
  鸟也认得人脸,尤其是乌鸦,据说能记两年。那家伙说病就病了,都顾不上这群鸟,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这几天便都只能认命来喂它们。这些家伙虽然对她的敌意和防备仍在,但是也许是记得她了,所以这几天没再攻击她。
  散完了鸟粮,她在天台上坐下来。腿搭到天台外去,在半空中悠荡。一丝丝风裹着小腿滑过,那种滋味叫做自由。
  身畔有还没吃饱的鸟儿,有些不情不愿地飞过来,绕着她高飞低落。裹着风,她轻轻闭上眼睛。虽然斜阳西下,但是晒在肩上,依旧感觉得到暖。
  睁开眼,伸手尝试着迎接一只鸟儿的起落。耳畔羽声飒飒,是不期而至的、那么多的陪伴。此时此刻,仿佛不再那么孤单了啊。
  下楼的时候忍不住想,那个家伙为什么喜欢独自到天台上来喂鸟?是不是,他也是喜欢上这种被簇拥的陪伴,是不是也曾想要借此来,逃避孤单?
  他,也孤单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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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5、找的不是他

  日色渐暮,安澄在校园商店复印笔记。爸打过电话来,说晚上有个应酬,要晚回来一点。爸还遗憾地说,可惜燕犀病了,不然有他在还能放心些。
  安澄攥着手机轻轻闭了闭眼。
  然后轻轻说:“其、其实您不用担心我。我、我自己能行。”
  将厚厚的纸张墩齐,她歪头看向窗外,然后毅然抱起书包走出商店,走向公车站。
  却,不是通往自家的方向。
  。
  到了那幢古老的宅邸前,她还是停住脚步,只觉有些吸不上气。
  薛如可远远瞧见了,立即奔出来:“哎哟,这不是杜医师家的澄小姐么?”薛如可知道她跟汤燕犀同学,便自然地问:“来探我们犀倌儿的吧?”
  本是最正常不过的猜测,安澄却尴尬地攥紧书包带,使劲摇头:“不、不是的。我、我是来找汤燕卿。”
  “哦?”薛如可也有些意外:“见卿倌儿?”薛如可也觉着这俩小孩儿好像也没啥交集啊。
  安澄用力点头:“是,只见他。”
  薛如可也不方便多问,便赶紧将安澄给让进来,然后在门房里拨电话通知汤燕卿。
  徽派老房子檐下悬着的红灯已盏盏亮起,安澄被这种古老的幽静摄住,不由得转头遥望这一片红灯雾里的紫檀老宅。
  。
  此时夜色已笼罩大地,换个视角居高临下的话,能看见山下城市华灯浮漾。
  汤燕犀站在楼上,拢着一本大部头法律书看。法律条文枯燥,可是他平日却都能甘之如饴,只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书页上的文字只是一片一片地浮漾在眼前,却怎么都读不进、记不住。
  心情浮躁,便从书页上抬起眼来去俯望山下恍如星河一般的遥远灯火。
  不经意,少男少女的目光便这样在夜色灯影里不期而遇,撞在一起。
  虽只有短短一秒,可是两人却都骇了一跳。
  安澄急忙低声催促薛如可:“薛、薛叔儿,麻烦通知他快点。”
  汤燕犀则第一时间直觉自己是看花了眼。
  怎么可能?
  尽管怀疑,却还是丢了书,疾步冲下楼梯去。
  只是走近了,迎面却看是弟弟领着她一同向里来。
  。
  避无可避,况且当场还有汤燕卿这样一个搅屎棍儿,两个人便这样直挺挺地一直走到彼此面前。
  红灯成雾,紫檀的檐廊仿佛还飘动着古老的幽香。
  他眯眼冷冷望她:“你来做什么?”
  瞧,主人家并不欢迎。
  安澄尴尬张了张嘴,赶紧抬手指住汤燕卿:“我、我来看他。”
  汤燕卿登时眉开眼笑,跟着强调:“对,她就是来看我的!”
  “看他?”他控制不住地眯眼:“他有什么好看?”
  安澄头皮麻透了,一时转不过脑筋来,只好梗着脖回呛:“他、他什么都好看。”
  汤燕卿喜笑颜开,捉着安澄的手腕凑近了脸去:“9494!”
  汤燕犀陡然一声冷笑:“他才13!”
  汤燕卿马上回嘴:“我少年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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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6、我后悔了行不行

  安澄只觉一脑门子的黑线。
  有点后悔答应跟汤燕卿结盟了。
  其实她那晚要是能再慢慢想想,也许还能找到更好的理由的。可以不找汤燕卿,也可以说是来看望汤爷爷,或者说来见汤家几个女孩儿啊!
  可是想那么些已经晚了,现在的关键是,不能再给机会让汤燕卿胡说八道了。她低下头去,深吸几口气,鼓励自己,然后抬起头又对上汤燕犀的眼。
  他竟忍住了没搭理他弟弟那没深没浅的话,只立在夜色灯雾里,两眼灼灼地凝视着她。
  “……对了,听、听说你病了。顾静嫣和同学们都、都挺关心你的。既、既然我今儿撞见了,就、就代表大家问候你一声。”
  极尽不经意地说,心下却已慌成一团。
  。
  夏夜里,掠过一片清风,吹动少年心上的幡。
  可是眼前却多了一个人,就像风带来了沙,吹入了眼。
  “嗤,不必了!”他收起心上的摇曳,反而横眸盯她:“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他们?他们几时投票选过你当代表?”
  安澄心下登时一沉,狠咬住唇,用力甩回去:“那就当我没说!”
  汤燕卿站在当间儿,左一眼,右一眼,看得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安澄扛不住,咬咬牙从书包里抽出一份笔记来摔过去:“……复印机故障,多、多印了一份。你需要的话就、就看;不需要的话,就、就丢了吧。”
  汤燕卿捂住嘴:“呀……安澄你给我哥送笔记来了?”
  安澄双拳攥紧,深深吸气:“顺便而已。看、看在他帮、帮了我爸一个忙的份儿上。”
  。
  汤燕犀转了个身,背光而立。垂首翻动笔记,唇角还是不自觉地勾起。
  本来揶揄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譬如“就你,自己还听不懂课呢,又能记清楚什么?”可是目光在触及那笔迹的时候,倏然一凝。
  他怎么会不认得,是楚闲的笔迹!
  倏地回首,他的目光微冷,却不知怎地让她有些出汗。
  “你给我楚闲的笔记?”
  。
  她张了张嘴,努力让自己不要结巴:“他的,是除了你之外,最好的。”
  听粒粒说了,第一第二总是他们两个之间轮换着罢了,别人一向摸不着边儿。所以配得上他的眼的,也只有楚闲的笔记。
  “嗤,”他将笔记掷还给她:“你认为他好,可惜,我不这样想。”
  “你认为好的就自己留着吧,我用不着!”
  说完转身就走,随即颀长身影已经没入红灯影雾,消失在重重楼阁之间。
  安澄攥紧笔记,让自己挺直脊背,不露出一丝难过来。然后将折叠纸整整齐齐放回书包,将书包带死死系严。
  混蛋,死鸭子嘴硬,不看拉倒!丢了第一,是你活该!
  。。

  ☆、77、画个老丁头儿

  尽管去了趟汤家,可是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安澄回到家还来得及洗澡更衣,爸才回来。
  爸回来得虽然晚,可是看得出神情极为愉快,连准备晚饭的时候都是忍不住哼着歌儿的。这是一种纯私人的快乐,有别于事业上带来的那种开心。
  凝视着爸的背影,安澄心上禁不住浮起疑问。真想问问,爸这样的开心,是因为今晚见过谁?
  可是刚在汤家碰了一鼻子灰的今晚,看来不是合适的时机。算了,还是不要打搅爸的兴致。
  晚饭,安澄一直努力对爸微笑。
  女儿一直在笑,这反倒让杜松林心下有些发毛。他小心打量女儿,缓缓说:“……澄澄,是不是还在介意那天爸对你说的重话?”
  安澄努力地笑:“没。您没说错。我,我去过了。”
  可是她去了,也是白去了。早就说过的,爸非不信。
  “哦?”杜松林惊喜:“好孩子!”
  安澄依旧恬静地笑,眼睛直直盯着瓷器上璀璨的反光:“爸我吃饱了。我、我想回房了。”
  杜松林欣慰地目送女儿上楼,可是收拾碗筷的时候才发现,女儿碗里的饭几乎就没动过几口。
  。
  安澄回到房间,发现厚脸皮的鸭纸已经又拉了好几摊。她跟它掰扯了半天道理,最后还是认命地趴去擦地。顺手抽出的——呃,是那家伙上回留下的消毒湿巾。
  虽不甘心,却不能不承认,这纸巾还真好用。
  上回他不经意留下的两包纸巾,大约够用半个月。事后想想,或许他也不是“不经意”,其实是特地留下的吧?
  这样想的时候,心下会有一点点猝不及防的心软。可是——才不用她自己来承情。反正他留下纸巾来,也就当算是给他“儿子”送来的尿布。
  他应该的,与她本无关,不是么?
  几个纸巾团成球,准备扔进垃圾桶,稍后一起丢了。她却不知怎地忽然停了手,忽地转回书包去,将那一叠笔记都拎出来,背面朝上都贴墙上,然后在上头画了一个大大的头。
  用“老丁头”的画法画的,外人绝看不出是别人。
  画好了她认真瞧了瞧,还忍不住上去又补上了个大大的鸭子嘴。
  退后坐在床边地毯上,趁着还没洗手,索性将那几个纸巾球又抓回来,然后拈着一颗瞄准了那颗头。
  “臭、臭美什么呀?谁、谁稀罕去看你?要、要不是我爸,我、我才不会去呢!”说着将第一颗球丢过去,不过遗憾,没丢中就中途掉下来。
  再比第二颗。
  “我凭、凭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就、就凭你看了不该看的,你、你就活该!还、还敢冲、冲冷水,你、你就龌龊死了!”
  第二颗球有了底气,卯足劲丢出去,正好砸中“他”鼻尖儿。
  一击得手,她终于拍掌微笑。
  … … … 题外话 … … …【老丁头,都会画吧?】
  。。

  ☆、78、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天鹅

  瞄准第三颗球的时候,心平气顺了许多,便连结巴都克服了:“至于什么你替我爸来陪我……拜托,你跟我说了么?既然不知道,我又凭什么要承你的情?〃
  手里的便便球抛出,砸中了他的嘴。
  接下来——
  “就算没给你打电话,可是这几天你那些破鸟,你以为是谁替你喂的?”
  “还有,好心好意借了笔记给你看,你还敢跟我甩脸子?!不稀罕是楚闲的,难道你觉着我能给你我自己抄的?我那是天书啊天书,你当我能听懂的?”
  一连串地吼出去,也一连串地将纸巾球丢中那张脸,她心中的郁闷畅快多了。
  终于累了,她收了手,抱住膝盖微笑。
  混蛋,当我怕你么?
  我只是……
  我只是想好好地读我的书,好好地长大,好好地适应这里的一切,好好地……不让妈担心。
  然后,尽我一切可能,撮合爸和妈复合,让我再回到过去那个完整幸福的家里去。
  别的事,别的人,都不属于十六岁的人生计划。
  她歪头看鸭纸:“你呢,长大了想做什么?”
  问完了自己也拍着嘴巴笑。它长大了要做什么呢?它当然是要当一只天鹅啊。褪去自己一身的灰毛,长成这世界上最优雅的鸟儿。这是它注定的命运,虽是按部就班,却也是这样的朝向光明和美好。
  可是人类却没有这样幸运。对于遥远的未来,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不可预知。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从丑小鸭长成一只天鹅。
  。
  接下来就是周末,所幸大家都不用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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