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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将军轻狂,不得不防-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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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结束,又命人抱着厚厚的奏折,跟着他一齐到了芳华殿里。
  “琳琅琳琅,”见到寝殿里正在和文玉满春一同收拾行礼的人,尉迟少齐咧着嘴跑了上去,“我给你选的地方,怎么样?这边朝阳,早春时暖和,夏日就搬到另一侧去,凉快!”
  琳琅见到他那一身明黄锦袍,却先上去拜道:“民女拜见陛下。”
  “你们,出去。”尉迟少齐转头命令宫人。
  很快的,房里就只剩下平阳他们一帮老熟人。
  “琳琅,我可以在这里批奏折吗?”邵齐满是期待的问。
  琳琅:“……”
  她想说您是皇帝了啊您想在哪在哪我还能拦着是怎么着……可外头的宫人一走,她眼前的人仿佛就又成了以前的小傻子那么乖巧可爱又粘人,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
  他甚至没有自称一句“朕”。
  “批奏折可以,别人来人往的吓到孩子就好。”最终,琳琅妥协。
  “放心吧,我才不舍得让别人看见两个小家伙呢。是吧?晖儿,绾儿!”尉迟少齐乐呵呵的跑到床上的俩孩子身边,而后干脆就把小几搬到了床边,他一边批奏折,时不时看看孩子。
  还感叹:“真小啊……竟然是我的弟弟和妹妹诶。”
  琳琅仍在收拾着衣物,闻言往床边瞥了一眼:“当年王爷见到二爷的时候,大概也是您这般心情吧。”
  “也是。我这是老来得弟妹了。”尉迟少齐一边回着她的话,一边批改奏折,一边观察孩子,一心三用,果然磨到了晚膳才将公务处理好。
  “对了琳琅,”在她这顺道蹭饭的时候,尉迟少齐又道,“朝中正值用人之际,尉迟锦明已被关入天牢永不放出,但是那苏璨……他还是有些实干的。我见他并没参与谋害你的事情,便把他留下了。”
  “噢,好。”琳琅回答的仿佛根本不在意,紧接着道,“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看了看她,尉迟少齐禁不住微笑起来:“好!”
  果然,有她在的地方,无论哪里,都轻松自然的像是在家。
  继位之后,许多事情都有太傅和明王帮他处理,顺便辅导。虽然他本对安邦治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想到自己最起码没那么大的野心,有了权力又能保证喜欢的人的安危……
  在找到合适的继承人选之前,还是由他来安定下千齐的内部局情吧。
  别让小叔叔在外头的劳累白费。
  瞧着邵齐去洗手的空档,平阳默默靠近琳琅,对她道:“陛下虽有才干,却并无那份雄心壮志。他所做,无非是为了守护重视之人安康。但他所担下的责任太大太重……希望您能多体谅他,收容他,让他不至于又累又孤独。”
  听得微微愣怔,看向尉迟少齐,见他洗完手又跑去问两个小奶娃:“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长大了陪哥哥吃饭好不好?”
  收回目光,琳琅挑起唇角回答:“我知道了。”
  如今皇位两次颠覆,一切都需整顿。宫中显得空旷,后宫亦是空荡一片。开饭之前,太后竟来到了芳华殿,还托人捧了一大碗汤来,是她自己熬的。
  “不知本宫,可否在这芳华殿蹭个饭?”她微微笑着问。
  琳琅慌忙过去行礼:“太后愿意,民女欢迎至极。”
  自打知道了与尉迟少齐真正的关系,多年未能相认的母子俩非但没有抱头痛哭诉苦一场,反而是呈现了几乎诡异的沉默冷静状态。
  连琳琅都感觉出这其中的生硬尴尬,但见太后看了尉迟少齐的方向两眼,小步的走了过去,惊喜道:“这就是琳琅和邵将军的孩子?”
  后宫之中,哪有瞒得过太后的秘密?琳琅走过去,心里有点忐忑的道:“是。”
  太后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娃娃,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得弯了眼角。
  “真好。子和的侄女,都有孩子了。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尉迟少齐在她旁边,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却见太后将目光从孩子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脸上。
  “吃饭吧?过一会儿汤可就凉了,本宫熬了新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好。”邵齐起身跟上。
  或许相认无需那般隆重,在往后还长的时日里慢慢接受也不错吧?
  琳琅见状,笑着问:“不知琳琅有没有口福,也能尝一尝太后亲手炖的汤?”
  “好,你也有份!”太后笑眯眯的落座。
  入宫的第一个夜,竟完全不像设想时的那般冷清紧张,反而温馨又充实。
  若有那个人在,就好了。
  深夜时,琳琅抱着孩子想。
  晚风潇潇。
  天牢之中,烛火摇曳。人声窸窣,有人抱着一盅热汤匆匆来到了一扇牢门前。
  “殿下。”柳晗淑怯怯的唤道。
  大牢里的人,已经盖着棉被歇息了。不至于冻着,但条件也好不到哪去,一身囚服脏兮兮的,头发里也夹着杂草。
  “殿下?”她又提高了声调叫唤。
  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尉迟锦明警惕的起身,目光射向她,混沌不定。
  “你来做什么?”他冷冷的问。
  柳晗淑将怀里捂着的汤盅呈现在他眼前:“您想喝的,太后娘娘亲手熬的汤,托我给您送来……”
  她没敢说,在种种事迹被暴露出后,太后便生了他的气。就算太后本性心软,也想让他好好反省一阵子。所以这汤,其实是她在搬离皇宫时偶然撞见讨来的。
  听见她的话,尉迟锦明果然有反应,僵硬的走过来,接过了汤。
  “母后熬的……给我的……”打开盖子闻了闻,入狱到现在也没掉过一滴泪的人竟瞬间垂了泪,咽着唾沫转过身子,小口小口的直接仰头灌了起来。
  喝完后,抹了把嘴,尉迟锦明才用余光看向柳晗淑:“母后不是病了么……怎的还下地熬汤?她……她还好吗?现在世道乱了,她没事吧?”
  柳晗淑听得频频摇头。
  世道没怎么乱,太后的“病”早就好了,她不能说。
  只能说:“太后已经没什么事了,您放心,太后一切安好。”
  “……”尉迟锦明沉了沉气,总算正视了她一次。
  “你呢?不是已经被我休了么?还在这做什么?”
  “……妾身,这就要回娘家了,往后殿下要好好照顾自己,”
  声音一顿,柳晗淑还想说点什么,可她知道,牢狱往后就是他的一辈子,于是,她还是选择了避而不谈。
  “好好照顾自己。”朝着尉迟锦明拜了拜,她转身,匆匆离去。
  轻嗤了一声,尉迟锦明看了她一会儿,转过了身子抱着怀里的东西望向监牢的天窗。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对柳晗淑动过心。
  所以刚才她走的那一刻,他的不舍,一定是错觉。
  几日之后,琳琅已经大致知道了宫中的地形,也被派了几个老实的宫女伺候在宫内,过得还算自由。
  习惯了尉迟少齐每日把奏折往芳华殿抱,她也没说什么。儿女不怕生,女儿又对邵齐格外亲近,她倒是能省下很多时间,自己也做一回女红,给邵将军绣一件披风,想等着来年他回来,亲手替他披上。
  这日,刚好是满春陪她去宫外挑了上好的绣线回来,早朝散去,迎面,正遇上苏璨。
  琳琅怀里抱着东西,满春怀里也抱着东西,没注意到苏璨时,她还在扭头对满春道:“相识十一年了,也没正经送过他什么东西,想来想去,披风对他最实用了。”
  再一转头,就瞧见了苏璨。
  苏璨看见她时,还惊愣的迟疑了一下,继而细细注视,发现真的是她,才恍然的移开了视线。
  反而有些不敢看再看。
  琳琅也只是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就落去了别处,但能敏锐的感受到周围的气压,还是礼貌的抿着唇浅浅一笑,垂眸冲着苏璨的方向颔首行礼道:“苏大人。”而后才转头,打算径自离去。
  “……琳琅!”苏璨突地鼓起勇气叫住她。
  琳琅停下步子,缓缓转身,终归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反倒教他慌乱的撇过了头去。
  “先前的事情,你不怨我吗?不恨我吗?不……不责骂我几句吗?”
  只要是有些良知的人,恩将仇报之后又遭到了以德报怨,有他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琳琅轻轻吸了口气,平静的道:“都过去了。”
  苏璨难以置信的转回头,看着琳琅。
  看见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怅然,唇角却微挑。
  “我只庆幸你接触我的原因不是喜欢,这样我对你便没有愧疚了。至于你,究竟欠了舅舅的,欠了我的,还是欠了邵将军的,抑或欠了李若溪……往后的痛苦,全是由你一个人受着,都与我无关了不是?”
  “自然,你会不会痛苦,也是你的事,我也不会去追究了。”
  苏璨面上显露出窘迫,笑了笑,再无当年琳琅所认为的风骨。
  “看来我想补偿你,都没有机会了。”
  琳琅从容的答:“我什么也不缺,一切都很好,不需要补偿。谢谢苏大人好意。”
  就此别过。相识多年,就当岁月蹉跎。
  春暖了夏,夏凉了秋,两个小家伙慢慢长大,哥哥逐渐追上了妹妹,甚至长得还要更加壮实了几分。
  待到第二年元月,北暨传来消息。
  ——兵力整顿完毕,萧国暂未来犯,邵将军准备归京。
  他走的时候,是二月。
  去年新年颇早,又忙碌,一月时就匆匆的过去了,而今年,大年在二月末。
  但按照约定,琳琅该整整陪他一年的啊……尉迟少齐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慌了。
  “这、这么快就回来了?”下了早朝之后,他在原地纠结,又看向身边穿着近卫装的平阳,“你说我能不能封住城门几日?”
  平阳为难:“这不大好吧……”
  尉迟少齐低叹。
  于是,琳琅见怪不怪的看着他将奏折带进来时,本已在给披风收尾了,却听他忽地问道:“琳琅,你变厉害了吗?”
  “啊?”琳琅没听明白。
  尉迟少齐来到她身边,坐下,认真的看着她道:“我记得,你说过,带你变得厉害了,就去带着我到更远的地方游山玩水,去看千齐国的大好河山。”
  分明已及弱冠,还是一国之君,琳琅眼里的他却总还像个孩子似的,像那时候的傻子,眼神清澈又无辜。
  “好吧,”她败下阵来,“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可现在天是不是太冷了?而且你的身份,怕是不好脱开身吧……”
  “不冷,不冷,我听闻丘机城有一处行宫,那里风景极好,还有地龙和温泉,比这边要暖和,还是赏梅的好地方,不如我们就去那边避一阵子寒,好吗?”
  尉迟少齐急急的说。
  总觉得有什么猫腻似的,可琳琅还没听到邵煜白回来的消息。想了想,便同意了:“只要别误了国事,我陪你去。”
  顿了顿,琳琅又蹙眉:“不对,该是我带你去。我是这么答应你的。”
  “好,好!”尉迟少齐开心的答应,这便派手下的人去打点起事物。
  总归这一年风调雨顺,一切安排都井然有序,冬日临新年仅一个多月的时候,最大的事情是布置年宴,这事却用不到他来操心。
  于是,三日之后,琳琅按照之前所说的,骑上马,手拿地图,带路要往临城丘机赶去。
  两个小家伙则和满春文玉一起呆在了温暖舒适的马车里。
  “琳琅,琳琅,你说过,骑马带我的。”尉迟少齐站在马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没办法,琳琅面无表情的问他:“我是谁?”
  尉迟少齐立正站好:“小婶婶!”
  “那你上来吧。规矩点。”琳琅道。
  尉迟少齐无比乖巧的坐在了她的身后。双手抓着她的衣襟,咧嘴笑了起来。
  也只是共乘了一段路,意思意思,两人便被冻回了马车里。马车不够大,便由琳琅、文玉、满春三个带着小邵晖坐在后头,尉迟少齐坚持把小邵绾带到了前头的马车上。
  他带孩子的技巧已经悄然磨练出来,琳琅倒是放心的。小邵绾和他又亲,便允了。
  丘机城素有“梅乡”之称,梅花遍地盛开。行宫则坐落在一个很好的位置。四面环绕梅树,在冬日里,也能给人以一种身临花海的感觉。
  “喜欢吗?”出了马车,尉迟少齐问。
  琳琅见他怀里抱着小邵绾,一岁多的小邵绾还在那发音不准的叫着“哥咯咯咯”,笑道:“喜欢。”
  小邵晖到现在还只会爬,也不会说话,小邵绾却已经会晃晃悠悠的走两步,见到尉迟少齐,会叫“哥哥”,看见她也会叫“娘亲。”
  却一直学不会叫“爹爹”。
  她的爹爹也不在。
  瞧见琳琅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思念着谁。
  尉迟少齐心下微叹:“走吧,进去吧,我已提前派人来过信,行宫里打扫过的。”
  琳琅点头,跟着他进入行宫最外头的院门。
  此时。京洛城东门外五里处。
  浩浩汤汤的队伍缓缓停下了,却是最前头的将军下了令。
  “主子,怎么不走了?”出将疑惑的上前,“天还亮着,咱们今日足可以回城的。”
  “我知道。”邵煜白眼眸微沉,“通知下去,集体入林子安营扎寨,不要妨碍到来往的行人。”
  “不是……为什么啊?”出将一脸莫名,“这是临时有什么变动吗?这里要有山贼集体出动?”
  邵煜白微微侧头,皱眉:“让你去吩咐,你便快去。自此驻扎一月,并无要事,其余人等不及的可先行回城探亲,我不回去。”
  “……”出将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抓了抓头,到底去安排了主子的命令。
  入相却道:“主子是为了陛下在守信?”
  邵煜白一本正经:“是为了我侄子。”
  他做小叔叔的,为了好好教育侄子,要做个守信的榜样。
  夜晚时出将还是耐不住好奇,去请教了入相。
  入相没卖关子,直接将原因讲给了他。
  出将听得啼笑皆非:“既然如此,主子不如晚点出发么,何必还要在这山林里头安营扎寨。”
  入相想了想。
  而后,斟酌着道:“这大概就是,离得近了,心里踏实吧。”
  一个月的时间。
  琳琅才知道,她以前的傻世子,不仅会弹琴,也会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棋艺比她不知精进多少,画出的远山与冬梅也都栩栩如生,别具意境。
  “你以前可把我骗的够惨的,分明什么都不用教,还要我天天哄着。”琳琅忍不住吐槽他。
  “嘿嘿嘿嘿,”心虚的某人笑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所以我心怀愧疚,知恩图报,现在帮你哄着绾儿!”
  “咯咯咯,”小邵绾从软垫缓缓爬到了他的腿上,伸出小手,“吧唧”一下,竟在他的胸膛上用墨汁印了一个小爪印。
  “绾儿!你怎么蹭了墨汁!”琳琅一把抱起女儿,果然瞧见邵齐的腿上也被蹭了许多块黑,那黑直蜿蜒到软垫不远处放着的墨碗。
  顿了顿,她又看尉迟少齐,抱歉的道:“绾儿总不如晖儿老实,这些日子你也没被她少折腾,真是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尉迟少齐微笑,“总归要走了,回去之后,我便见不到绾儿了,留个纪念也好。”
  说到纪念,他又灵光一闪:“不如你抱着邵晖和绾儿,我给你们娘儿仨画幅丹青好不好?”
  若单她一个,琳琅可能会拒绝。
  但若是带着两个孩子……
  看了看尉迟少齐,她点头:“好。”
  其实她也并非迟钝之人。尉迟少齐的心思,她很早就感受到了。
  若非被骗,可能她会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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