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1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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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只是在发问,但这个问题就几乎让我肝肠寸断。
我的喉咙一梗,说道:“娘不是跟你说了吗,有的时候,你可以任性一点,不必事事都为别人考虑,你也要为自己考虑。”
“……”
“你自己喜欢什么,自己想要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仰起头来,像是对着我笑了笑,因为这个时候我感觉到眼前的光都更亮了一些,我听见她的声音带着笑说道:“我知道娘是怕我委屈了自己,怕我难过。”
“……”
“可是,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我也很清楚,就算我是公主,是父皇和娘的孩子,也有一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
“……”
“我昨天已经听懂了铁骑王伯伯的意思,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打仗的,父皇要回到京城,要夺回他的皇位要打仗;铁骑王伯伯要进入胜京,夺取掌管胜京的权力,也要打仗。”
“……”
“这些日子央初哥哥也跟我说了很多,他说,打仗当然是不好的,但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一定,也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平定。”
“……”
“所以,仗是一定要打的。”
“……”
“但是,我算了一下,如果我肯嫁给央初哥哥的话,会少打很多仗,也会有很多人因为这样而减少伤亡,对吗?”
我的喉咙发梗,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捧着我的手,用自己的脸颊在我的掌心摩挲着,轻声说道:“娘,从小你就教导我,打仗是这个世上最罪恶的事情,可以避免战争,是一件很大的功德。”
“……”
“娘,我要去做这个功德吗?”
我的手都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做功德的是菩萨,你小小年纪,做什么功德?”
她轻声说道:“可是,娘有菩萨心肠啊。”
“……”
“我也有。”
“……”
“娘,我希望天底下的战争能够早一点都结束,我希望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流民可以早一点回到自己的家乡,希望他们能过上安定的生活。”
“……”
“我希望父皇和娘,都能有自己的幸福。”
“娘,”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我:“我愿意呢。”
一阵强烈的酸楚从心里涌了上来,一瞬间将我的眼睛都烫得睁不开了,妙言低呼了一声,急忙说道:“娘,娘你不要哭啊!”
她伸手过来抹我的脸,一片温热的沾湿,我说不出话来,只哽咽着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女儿,年纪还这么小,甚至她的手都还是稚嫩的。
可是,却要用她瘦小的肩膀,挑起这样的重担。
我到底在做什么?生下这个女儿,从小就没有给她一点母亲的关爱,好不容易重逢了,应该好好的宠爱她的时候,却跟她说这些话,如今,她竟然真的因为我对她的教导,愿意舍身在这片草原上,换取裴元灏和铁骑王的联合!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下去,胸口那熟悉的绞痛又一次让我佝偻下来,妙言吓得急忙抱着我,手足无措的要喊人过来,我伸手抱住了她,眼泪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我哭着道:“妙言,娘对不起你。”
她愕然一颤,抬头看着我:“娘?”
“娘对不起你。”
“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娘为什么要哭?”
“妙言……”
“娘,我没事,我会好好的,娘也要好好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娘的眼睛。”
她抱着我,语无伦次的安慰我,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我拥抱着这个世上对我而言的最后一点温暖,久久不肯放手,虽然我知道,这一点温暖,也注定要离我而去了。
第2425章 一个人一切都放下了
妙言这一关一过,裴元灏和铁骑王的和谈就进行得很快。
虽然是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才开始,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什么都谈妥了,可以想象,他们双方都已经把相关事宜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千百遍了,才会这样的熟稔。
所以,我的女儿很快,就不止是我的女儿了。
他们一谈妥,铁骑王便不再回去面对胜京和其他部落对他的夹击,要直接拔营赶往东州;而裴元灏,他要继续往前,或者说,他要顶替铁骑王的位置,去跟胜京和其他部落的人作战。
铁骑王走的时候,还先来跟我见了一面。
从军营中找来的大夫刚刚把一根银针从我的头上拔去,有一点麻和痛,但对我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了,我也听到他跟裴元灏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这些随军出征的大夫多是擅长外伤的,要看这种病症,其实也是为难他了。
等那大夫走出去,我就听见另一个强有力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裴元灏跟他说了两句,我伸手扶着旁边的桌子,轻轻说道:“是铁骑王吗?”
“正是本王。”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这边走过来,那边裴元灏的脚步声往外走去。
帐子一落下来,这里面的光线又暗了,我只能勉强看到铁骑王走到了我的面前,仿佛还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点了点头,就听见他迟疑着道:“你的眼睛真的”
“……”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
我说道:“世事无常嘛。”
“这恐怕不是世事无常这么简单,”我的身上,尤其是脸上和手上都是伤,能一眼看到的,他这样看着我,也不知道会想到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道:“这件事,还是多谢颜小姐没有阻拦。”
我没有接这个话题,只说道:“外面的马蹄声这么乱,大王要准备拔营,往东州去了?”
“是的,本王还要回去召集本部。”
“央初王子呢?”
“打虎父子兵,他当然是要跟本王一起的。”
“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些过分,但还是希望大王不要让央初王子冲到阵前去,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将来是我女儿的夫婿,我希望这孩子能好好的。”
“……”
这句话的确是有些过分,毕竟央初是他的儿子,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是不劳他人置喙的;而且照草原上的习惯,男孩子越勇猛才越值得骄傲,跟涂脂抹粉的戏子是不同的。
但铁骑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本王明白颜小姐的意思。”
“还有妙言……她毕竟还小,跟着你们过去,我是非常不放心的。”
“这一点颜小姐可以相信本王,不管东州战事如何,本王都不会让妙言公主受一点伤害,哪怕惊吓。”
“好,我信你。”
他大概也有些意外,我会真的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看了我一会儿,也并没有从我的脸上看出更多的神情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颜小姐有什么心结吗?”
“什么?”
“本王看你的气色,和昨天大为不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他也会这么问我。
我想要对他做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可是嘴角却连勾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轻叹了口气,只轻轻的说道:“没有什么,大王保重吧。”
听见我这么说,他也知道我的意思了,便不再多问,也叮嘱了我两句,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妙言就到我身边来了。
她又要和我分开了。
虽说未必是此生就不能再相见,但她这一跟着铁骑王他们离开,能碰面的机会是真的不多,虽然刚刚答应得好好的,这个时候她突然就脆弱了起来,双手抱着我的腰用力的搂着我,好像恨不得把我整个人都跟她融在一起。
我低头,也只能看到女儿模糊的轮廓,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要小心。”
“娘……”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娘也要保重。”
“当然,娘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是。”
“……”
“虽然现在还没有拜堂,但你也快是他们家的人了,娘自己这一生都很失败,也没有什么可以教导你的。”
“……”
“妙言,不管去了什么地方,成为了什么人,不要忘了今日的本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非常的平静,就好像当初在吉祥村的时候,每一天对她尊尊教诲,她却不像过去那样应着,只是紧抱着我,轻轻的啜泣着。
听着她啜泣的声音,我沉默了一会儿,忽又说道:“其实,娘刚刚说的,你愿意听着就听着,若不愿意,也可以忘掉。”
这一回她倒是惊了一下,抬头看着我。
大概是因为我说话从来没有这样颠三倒四,连她都惊讶了,我对着她微笑了一下,说道:“其实,只要你快乐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安静的看了我很久,突然将我抱得更紧了,把脸埋在我怀里,轻声道:“娘……”
我想起来,这一幕好像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过,茫然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轻寒中毒的时候,在对着我交代他的家业,他的计划,说了那么多,却又突然告诉我,其实不听,也没关系。
他只要我好好的。
原本已经干涩的眼睛这个时候又涌起了一点滚烫来,但还是被我咬咬牙硬压了下去,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妙言:“你要好好的。”
不一会儿,他们就要出发了。
我看不见是什么样的阵仗,也不能再往前走,只感觉到长久拉着我手的妙言的小手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我,虽然周围的人声,马蹄声非常嘈杂,但我还是清楚的听到她远去的脚步声。
仿佛,还听到了她和央初说了几句话。
中原的女孩子对这方面的管束要严格得多,未出阁之前是绝对不能去见自己的夫君的,可是妙言从小到大就不受这种控制,更何况她跟央初这些日子形影不离,虽然没有什么男女情爱可言,但感情很深,这是事实。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些人,一些事。
也许,我的女儿还是可以有很好的人生的。
我站在帐篷的门口,听着马蹄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颜小姐。”
我一想,是霍联诚的声音。
发生了那么多事,差一点忘了,他也跟着到这里来了。
虽然知道他一直跟着屠舒瀚在陇南,也知道裴元灏跟我分路之后是去了陇南,他出现在这里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多少还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而且,我的记性还不坏,上一次我和轻寒为了借兵去陇南找屠舒瀚的时候,就跟霍联诚闹得不太愉快,对于出兵年宝玉则的事,他是极力反对的,最后几乎可以说是把我和轻寒赶出了陇南城。
不过,过去那么多年了,也毕竟都是大人,再相见,不至于要赌气什么的。
我点点头:“霍大人,你也来了。”
他说道:“我马上就要离开,知道颜小姐在这里,特地过来打个招呼。听说你的眼睛”
我平静的望向他,对上我这样的神情,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才说道:“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有一些要紧的事要办。”
“什么事啊?”
“铁骑王马上就要回去调兵,他的营寨要为皇上所用,下官要过去准备。”
“哦……”
我点头道:“倒是辛苦霍大人了。”
“职责所在,谈不上苦。”
这就已经是当官的场面话了,我听着,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要应和的意思,毕竟我和他,根本没有什么话题可谈的。
果然,打过这个招呼之后,他也没有什么话说,在我面前不尴不尬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们要启程了,颜小姐,告辞。”
“霍大人一路小心。”
他走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紧接着,就听见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风中有雪沫飘到脸上,我伸手擦了一下。
一阵脚步声走到了我的身边。
眼睛看不见之后,耳朵就变得很灵了,也许是因为可以依仗的只有耳朵,我一听就听出来是裴元灏的脚步声,他走到我身边,也并没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听着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妙言叫我的声音,可是,也被风声吞没了。
我的眼睛空洞的望向前方,一直听着马蹄声都消失了,这个时候我有些控制不住的身子往前倾,他一下子伸手扶住了我。
他的手是滚烫的,在这样冰冷的天气里,给人一种炭火的感觉。
我站稳之后,推开了他的手。
他也并不勉强,只安静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以为这一次妙言离开,你会很痛苦。”
“……”
“但是你没有。”
“……”
“难道你已经痛苦到这个地步了?”
他这句话说得也有些颠三倒四,但我听着,却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甚至,能明白昨夜他眼中的恐惧。
他担心,我放下了,一切都放下了。
当一个人一切都放下的时候,也就是了无挂碍的时候。
第2426章 我受得了
当一个人一切都放下的时候,也就是了无挂碍的时候。
我立刻就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轻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可以不必担心,我不会死的,至少,在一些事情结束之前。”
他上前一步:“什么事?”
“……”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对着他,说道:“陛下应该想的起来,有很多的人为你的大业铺路,而这些人都是我关心的,曾经爱过的人。他们都走了,可是我想要用这双眼睛,去帮他们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
“希望陛下能一切顺利,至少,在我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之前。”
说完,我便转身要回到帐篷里,裴元灏见我摸索着周围,想要找一个支撑的样子,便伸出手来放在我的手下面,我碰到他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抓着他的衣袖,慢慢的往里走。
我听见他仿佛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我道:“可是,朕担心你受不了。”
“什么?”
“朕从来都知道,不是一定要大放悲声才是真正的伤心,那是演给人看的,但是如果你可以流泪,至少不会那么痛。”
“……”我安静的走着,过了一会儿,说道:“我受得了。”
听见我这么说,他看着我,终究没再说什么。
走回到帐篷里坐下,一旦失去了很明亮的光,我就真的成了瞎子,几乎连身边的东西都分辨不出来,只能伸手在床上摸索,他问道:“你要找什么?”
“我膝盖冷,想找个东西盖一下。”
我没有告诉他之前在草原上被冻伤了,但他一听,还是立刻走过来拉过一条毡子覆在我的膝盖上,不过,我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床上落下来,忽的一下落到了我的脚背上。
我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摸,就感觉到他蹲下身去,捡了起来。
我说道:“是什么?”
他却没有动,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件衣裳呢?”
“……”
我想起来了,刚刚落下去的应该是那个包袱,衣裳交给了妙言之后,这个包袱就被夹在行李里带了过来。
我说道:“我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