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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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必须的。
此时,却闻刘氏的语声又传来过来,句句都是热乎话:“你此番回去,太夫人头一个是极欢喜的。你在外待了这么久,她老人家十分想念于你。如今你厄逆已去,又有东陵先生为你解了煞,太夫人听我说了这事儿,便一直说要接你回去,我便主动揽下了这件事儿。”
她说到这里放轻了语声,做出一副神秘的模样来,说道:“我听小姑说,太夫人的意思是,要将你的住处从原来的地方迁出来。你记得菀芳园那里原先是有两间空屋子的吧?如今太夫人便张罗着扩建房舍,在那空屋子旁边再多修几间房舍给你住。不是我说,青州秦家的园子里,就属菀芳园风景最好,如此你便也知晓,太夫人待你可有多好。”
秦素闻言笑而不语,心底静若平波。
刘氏口中的小姑,指的自然便是西院夫人钟氏了。想到钟氏居然如此热心地透消息过来,而太夫人又是如此厚待她这个外室女,秦素便觉得好笑。
“东陵野老”这四个字,真真管用。
说起来,此次秦素能够如此顺利地成行,却是多亏了李玄度留下的人手,以及杜四郎。
在收到青州送来的消息时,秦素便打定了主意,要与钟景仁他们一同启程。于是她便修书一封,请阿臻送下了山,借助飘香茶馆的人手,辗转将信交给了傅彭,其后再由傅彭转信于阿贵,再由他将信交给杜四郎水铺中的掌柜,最后,这封信是由这个掌柜之手,交给了林四海。
之所以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无非就是不想将垣楼与秦家联在一起,秦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而在交给林四海的信中,秦素假借东陵野老之名,只说秦府六娘清修已满,宜于早日回青州,越快越好,否则于家宅不利,又道此事不可声张云云。
总之,就算林四海有些许疑惑,只消向阿贵问一声,便能得到肯定的回复,而秦素的谋划便也得以顺利进行了。
自然,刘氏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不小。
想到这里时,秦素心中微动,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见四下并无闲杂人等,她便挨近了刘氏一些,肃声道:“舅母,趁着此时无人,我这里有一事要告诉舅母。”
见秦素一脸的郑重,刘氏不由也肃了容,颔首道:“你且说来。”
秦素便故意压低了语声,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说道:“因离开上京在即,我也没什么好送给舅母的,昨日我便又为钟舅父排了一次星盘,却是推算出了一件事。”她说到这里将声音放得越发地轻,道:“舅母只告诉舅父,往后与人往来时,只收银,莫要再收金了。”
占田复除案雷声大雨点小,一如前世收场,那么,废金改银制应该也是势在必行。
事实上,即便占田复除案能够如秦素所期待的那样,将汉安乡侯满门给灭了,她也不打算去改变废金改银制。
这是中元帝踏上昏聩之路的第一步,要不了多久,银将会成为三国最主要的货币,而铜包铁的金将会渐渐走向末路,甚至一度捧着成箱的金也换不来一角银。
中元帝越昏聩,太子的胜算便越大,秦素是太子这一系的,自然乐见其成。
听得此言,刘氏极是震惊,眼中放出光来,压着声音道:“哟,这是真的么?当真要多收银?若是收金又会怎样?”
“收金自是不行的。”秦素肃声道,面容极为庄重,“舅父的命盘中显示,银生财帛而金致孤寒,且这一命理竟也能影响到周遭亲眷,故舅父一定不可收金,否则于秦氏、于钟氏皆是大不吉。依我看来,最好秦家所有的出息都弃金收银,库里存着的那些金也要尽早脱手,如此才可保阖家平顺。”
见她神情凝重,刘氏便也收了满脸的笑,换过了一副郑重的神情来问:“竟是如此严重么?”
秦素点了点头,又“嘘”了一声道:“舅母只将此事告诉舅父吧,秦家那里也送个信去便是。”
也就是说,这件大功劳她是拱手送给刘氏了。
刘氏立时眉开眼笑,她倒也没与秦素多客套,只拉紧了她的手道:“那真真是多谢六娘了,我回去就安排下去。”说着她便又笑了起来,道:“舅母定也不会忘了六娘的,太夫人那里,舅母会好生分说一番。”
有些话,从刘氏嘴里说出来,与从秦素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可就大不一样了。秦素要的,也不过就是在太夫人跟前多些分量罢了。
两个人各自转着心思,在车上又叙了几句闲话,秦素便在刘氏的陪同下上了船。
此次钟家共派出了两条船,由钟景仁带着两个儿子沿途护送,其中秦素独占一条船,钟家父子则在另一条船上。
仅此一点,便能看出刘氏的精明。
分明是希望在路上与秦素拉近关系的,但她选择的却是顺势而为,而不是搞些小伎俩给自己的儿子制造机会。
如今虽然已经开了春,但南北要陆却仍旧为冰雪阻滞,漕运仍旧起着最重要的运粮作用,钟家送秦素与两个郎君去青州,自不会浪费这个运送货物的好时机。因此,这两条船的压舱之物,除了部分粮食之外,另还装了近一半的其他货物,如名贵的毛皮、绸缎衣料、贵重药材等,甚至还有几箱名贵的金玉钗簪,都是上京最时新的款式,打算沿路送至秦家各地的铺子发卖。
望着水面上飘浮着的高大楼船,秦素忍不住有些感慨秦家豪富。
这楼船虽说只是中等大小,却也价值不菲,秦家却是说买就买下了,难怪会引来那样多的觊觎之人。
第407章 别上京
“这船上我都安排好了,六娘尽管放心便是。”优雅舒适的舱房中,刘氏的语声传来,打断了秦素的心绪,她转眸看了看,却见这舱房里摆了不少精美的物件儿,收拾得十分妥当,可见刘氏确实是用了心。
“多谢舅母。”她向刘氏屈膝致谢,复又含笑问:“我身边从人不少,这条船可安排得下?”
见她还是一副小儿女的模样人,刘氏更是觉得秦素温柔可人,便慈声道:“这船虽大,却也乘不下那许多人,我便在这船上给你留了四名使女、李妪并门房夫妻两个,余者便遣去了你钟舅父的船上。至于那八名侍卫,我倒是都留下了。毕竟这一路回青州路途遥远,有他们护着我也放心些。”
这便是刘氏的聪明之处,在秦素的身边一个人都没安插,行事很是大方。
说起来,这楼船是分了三层的,秦素所住的船舱在最上层的中部,前后分布着仆役与侍卫的船舱,剩余的侍卫与仆役则在中层,最下层则是压舱与船工们的住处。这楼船载重并不是很大,这么些人与货便已经塞满了。
见刘氏一应诸事都处置得极好,秦素便也没再多问,待到得开船的吉时,两下里便挥手作别。
河水苍苍,烟波浩渺,在阴沉的天空下铺去极远。
秦素依在船舷边看着远处,只见水岸空阔,码头上的人渐渐只剩下了一个小点,船已然驶入了河道正中。
一月中的天气,河上的风还是很冷的,秦素在船头上看了一会风景,浑身上下便都被那冷风吹透了。
“女郎还是进去吧,外头风大。”阿葵轻声劝道,又将一件厚厚的氅衣披在了秦素的身上。
这是秦素两世里加起来头回乘船,若说不兴奋那是假的。只是这河风越来越大,吹得人都有些站不住,不得已,她最后只能扶着阿葵回到了舱中。
原以为略躺躺便能好些,可秦素却未想到,这船没走上半个时辰,她便开始头晕、恶心、浑身无力。
她知道,这应该便是刘氏此前所说的“晕船”之症。好在刘氏是个周到的人,给秦素备足了药物,有几味清凉解烦的,便很合用。
秦素吃了一味药丸,又喝了些水,便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许是回青州在即,心事放下了大半,这一觉她倒是睡得颇沉,待醒来时,舷窗边已是暮色渐浓,窗纸上隐约透出了烛火的微光,一旁的矮榻上,阿梅正撑着脑袋打盹,头一点一点地像小鸡啄米。
秦素瞧得有趣,便也没去唤她,只躺在榻上看向窗外。
天黑得很快,没过一会,那窗外的天空便已是一片浓稠的深蓝,水波荡荡,随风拍向船身,发出阵阵声响。那声音听在耳中,却是比车轮辚辚别有一番风味。
秦素正自听得入神,耳畔忽闻阿梅的声音道:“女郎醒了?”
她回眸看去,却见阿梅还有些睡眼惺忪地,正拿手揉着眼睛,人却是站起来走到了秦素的榻边。
“嗯,我醒了好一会儿了。”秦素说道,向她一笑:“刚才看你小鸡啄米来着,你睡得可好?”
阿梅的脸一下子红了,忙请罪道:“女郎恕罪。”
秦素摆手笑道:“罢了,无罪。”又问:“几时了?”
阿梅伸头瞧了一眼外头的时漏,轻声回道:“卯初还没到呢,女郎可觉得好些了?”
秦素便命她扶着自己坐了起来,坐起来后才发觉,头还是有些晕沉沉的,不过那种烦闷恶心的感觉却是减轻了许多。
刘氏给的药还挺不错。
“我好些了,给我倒些水喝。”秦素的声音还有些嘶哑,说话间便轻轻咳嗽了两声。
梅此便倒了盏温水过来,秦素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一面便问:“如何只有你一人?阿桑与阿葵呢?妪又在何处?”
阿梅便道:“回女郎的话,妪是去盯着厨下做饭了,阿桑与阿葵方才一直在的,就在女郎醒来的前一会去领晚食了。那厨房便在最下头那一层,有转着圈儿的楼梯连着呢……”她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更兼头一回乘船,只觉得事事有趣,此时便向秦素描述这船上的情形,又形容那楼梯是多么地窄,窗户又是多么地小等等。
秦素也不打断她,一面听着她咭咭呱呱地说话,一面便在她的服侍下起了榻。
就冲着这一份话多的样子,阿梅与当年的锦绣可也不相上下。
下榻站起来走了一会后,秦素便发觉,船只似是比方才平稳了好些,那种晃来晃去的感觉没有刚才那样强烈了。
此时阿梅也终于说完了话,秦素便问:“我们这是到了哪里?是不是到了宿头?”
她不大懂行船的规矩,也不知道到了晚上这船是靠岸还是泊在水中,故有此一问。
阿梅对这些也并不知情,方才她一直在打瞌睡,此刻听得秦素的问话,她便立刻请罪道:“女郎恕罪,我这就去前头看看。”
秦素倒也没生气,只点头道:“你去罢。”
秦素所住的船舱很大,分为了里外两间,秦素住在里间,外间则是起居之用,也可以给值宿的使女用。一望可知,这应当是刘氏特意安排下的。
阿梅应了个是,便先行去了外间,正欲上前拉开舱门,不想便是那般巧,门上突然便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击声,随后便听阿葵在外说道:“阿梅开门,我与阿桑领了饭食过来了。”
阿梅立刻便笑了起来,一面上前开门,一面便道:“正说要去外头问一问呢,可巧你回来了。”
阿葵与阿桑的手上各拎着一只大食盒,进门后先将食盒放了下来,方向秦素见礼,阿梅便将秦素的问话转述了一回,阿葵往四下看了看,便当先吩咐她们道:“你们先去摆桌案,我来与女郎说。”
秦素见她的神情与以往有些不大一样,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吩咐阿梅等人道:“你们先去调配碗箸便是。”
阿梅与阿桑领命,自去一旁忙碌起来。
第408章 忽无音
秦素唤了阿葵近前,当先问道:“妪去了何处?其他人都在何处用饭?”
阿葵回道:“妪与我们一同领了饭过来,我叫她回房先用晚食,一会再来替我们。余下的人如今都在下头的厨房里呢,我出来的时候见他们在摆桌子,想是便在下头一起吃了。”
秦素“嗯”了一声,道:“如此也好。”
阿葵此时便上前两步,轻声地道:“女郎方才问的船的事情,我打听过来,船现在己泊岸了。不过因岸边还有薄冰,因此这船倒并没挨着码头,只在离着码头稍远处下了锚。如今我们所在的码头便在上京城外五十里处,这码头的名字也叫五十里埔。”
秦素闻言便掩口笑了起来,道:“这倒是个有趣的名儿。”语罢往旁边扫了两眼,便放轻了声音问:“在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过?”
阿葵的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尴尬来,道:“回女郎的话,女郎睡着的时候,钟家……两位郎君都来过,全都被李妪拦下了。”停了停,又低低地补充道:“林侍卫也过来帮着拦的。”
听了这话,秦素的眼睛便弯了起来。
果然是太夫人派来的人,林四海确实尽忠职守。就凭这一点,回去后她也要好生拉拢拉拢此人。
“女郎,还有件事我需得禀报予您。”阿葵不知何时凑近了过来,将声音压得极低地说道,面上的神情带了几分不安。
秦素看了她一眼,心下微觉奇怪。
阿葵虽然胆子有点小,但也不算没经过事,却不知她这是为了什么如此不安。
她想了想,便对阿梅她们道:“你们端了饭先去外头用罢,再看着些门户,别叫什么人闯了进来。”
她这话实是白说的,林四海他们都在呢,上下守得铁桶一般,连钟家的郎君都过不来,何谈旁人?
阿梅与阿桑皆应了是,便端了饭自去外头用,这厢阿葵便压低了语声说道:“女郎,方才我去领饭的时候,见到有一个人,很像是女郎让我找的那个人。”
秦素闻言怔了怔,旋即一下子抬起了头,面带讶色地道:“你说的是……”
阿葵点了点头,道:“是的,便是女郎画中的那个人。”
“当真?”秦素问道,看向阿葵的眼神含了一丝疑惑,“你看清楚了?”
阿葵微有些迟疑,侧头想了一会,方轻声道:“我只看到了个侧影,天色又暗,瞧得并不是特别真切。不过,我总觉那人像是画里的那个,尤其是那人的左耳那里,也有一个胎记。”
秦素眉心紧蹙,神情渐渐肃然起来。
怎么会这样巧?
她找了这人很久都没个影儿,偏偏上船之后,这人便突然出现了?
秦素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可细想过去,却又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沉吟了片刻,她便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那人的?”
阿葵这一回倒没犹豫,立刻说道:“是在厨房那里。因那厨房只有一个,妪便叫分了两拨做饭。我们的厨娘便管我们这些人的饭,船上的伙计我们是不管的,乃是他们自己的厨娘来做。女郎要找的那个人便是在厨下管着烧火。因火光照着,所以我才看见了他脸边的胎记。不过他一直对着灶塘没回过头,我便没见着他的正脸。”
她说到此处歇了口气,便又道:“我后来悄悄问过旁人,人都说他是从钟家过去的,又说那船上管烧火做饭的人大多都是原先在钟家做事的。自买船之后,钟郎主便将家里的仆役拆散了,一部分便安置在船上,也是为了用着放心。我因怕引人起疑,只问了两句便回来了。”
秦素微微点头,眸中划过了一抹沉思。
阿葵惯是细心沉稳,若非看着确实像,她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说。
可是,那人居然在厨房烧火,这与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