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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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子澄淡然地看着她,静默无语。
秦素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他的答案,不由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哼,你不说那就算了,我可管不着。”语罢,她便招手唤过阿栗,悄声吩咐了她几句。
桓子澄安静地立在窗边,视线的余光拢在她的身上。
她的举动很从容。分明是撞破了一件天大的事,可她却像是没当回事,处置起来驾轻就熟,就好像她已经几辈子都在处置这种事了。
很古怪。
桓子澄眼底微动。
此外,贵为公主,却随身携带着那种药粉,这也很古怪,而最为古怪的是,对于这些药粉之类的东西,她似乎很是熟悉。
桓子澄拢在秦素身上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秦素却并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吩咐完了阿栗后,她便又转向了这位桓氏大郎君,半是命令半是威胁地道:“一会儿你随我走,若要叫父皇看见你在这里,必出大乱。你听到没有?”
桓子澄面无异色,只向她揖了个手,淡然吐出一字:“是。”
秦素噎了噎,随后便睁大了一双明眸。
青桓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在她的记忆中,青桓冷傲清高、极难接近,她还提前预备了好些话打算逼着桓子澄随她走呢。
可谁想,这青桓竟是意外地好说话,方才接过她的解药时,也是没有半点犹豫。
难不成……这青桓实则是个软耳根儿?
秦素偷偷打量了他几眼。
如此绝世俊颜在侧,入目时,她的心底却是奇异地无波无澜,唯有一种很莫名的亲切感。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收过桓子澄送的花、并知晓旌宏很可能就是桓氏的人之后,每每看他时,她总觉得就像在瞧自家人,说话行事也相当地不见外。
如今再看,青桓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带着相同的意味。
虽然不知缘由为何,可秦素就是有种感觉,青桓,或者说是此刻的青桓,对她怀着善意,甚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信任。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秦素侧首思忖着,微有些出神。
桓子澄打量了她一会后,便收回视线,往窗前迈了一步。
秦素立时醒过了神,警惕地看向了他:“你要做什么?”
桓子澄的唇角动了动,面上很罕见地有了一丝类似于苦笑的神情:“殿下要我一起走,总要让我先出来罢。”
秦素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她果然昏了头,居然隔着窗子和桓子澄互瞪了半天,真是浪费时间。
只是,桓子澄又干嘛要跑到窗子跟前?
秦素一时间有点糊涂了。
他要出来,难道不应该绕去那边殿门么?他往窗子这儿走又是为哪般?
“殿下请让一让。”清冷如冰的语声再度响起,让秦素一下子回过了神。
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旁让了让,又下意识地再度问道:“你果真无事?”
“有事。”桓子澄简短地道,迈开长腿,从容跨出了窗台。
秦素呆住了。
高傲清冷的青桓,居然翻窗子!
这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却见眼前绛衫飘拂,仿若水掠红寥,又似修竹摇风,不过一个呼吸之间,桓子澄便已站在了她的面前,连头发丝都没乱上半分。
桓子澄居然真的翻窗子了。
秦素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向他的眼神满是震惊。
桓子澄掸了掸衣袖,负手而立。
月华如水,在他的眉眼间落下深深浅浅的影子,即便光线幽微,那张俊颜仍旧极美,如冰似雪。
秦素忍不住要感叹。
青桓其人,想来是永远也不会有狼狈的时候的,就连翻窗子,人家也能翻得洒脱自在,就好像这窗子建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翻一翻的。
大都第一美郎君,果然与众不同。
暗自感叹了一会,秦素忽觉眼前一暗,忙抬头看去,便见桓子澄正微垂着双眸,静静地看着她。
“解药。”他淡声说道,衣袖轻振,一只修长而又粗砺的大手,便摊在了秦素眼前。
秦素立刻翻了个白眼。
“凉水里泡两个时辰也能好。”她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睬他,转身便往外走。
桓子澄的手,一时间便僵在了半空。
那一刻的秦素若是回头,便会发现,她此前的想法是有多么地错误。
连翻窗子都翻得那般洒脱的青桓,此时的神情却是……有些尴尬。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秦素往前走了一会,见桓子澄没跟过来,便又回头瞪他:“快点跟我走,我知道一条小路。”
说罢此言,她顿了一顿,忽地笑道:“放心,那药只对男子起效,至于女子么……”
她眨了眨眼,却是不再说话,往前走去。
第769章 推给我
桓子澄回首看向身后,却见寝宫的大门已然开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宫人,正在用水拍打着韩忠的脸。
他又将视线转向寝宫,那里头也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宫人,正在帮着郭元洲换衣净脸。
“别看了,快走!父皇很快就要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秦素的语声从身后传来,桓子澄的眉头立时一松。
“是,殿下。”他沉声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跟上了秦素。
宫里的路他并不熟,前世时虽然也常参加宫宴,但玉露殿附近的殿宇他却是一间都没去过,此时见秦素在前头走得飞快,拣的又全是僻静无人的小路,他倒有些讶然。
“殿下……对此处很熟?”沉吟了好一会后,他终是问道。
秦素头也不回,简短地道:“自然是熟。”
桓子澄“唔”了一声,向来少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多出了几许沉思。
“为何?”良久后,他再度问道。
秦素倒被他问得怔了怔,停步回首,奇道:“什么为何?”
桓子澄从容地往前走了两步,立在她身前,微凉的眸光向她身上一扫:“我是问,为何殿下会对此处如此熟悉?”
秦素立时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桓郎莫非被药傻了?本宫乃是公主,这皇宫就是本宫的家,本宫对自己的家还能不熟?”说着她便又朝前走去。
这大约是桓子澄两辈子头一次被人说傻,可奇怪的是,他居然没一点动怒的样子,仍旧是一脸淡然,迈开长腿跟上秦素,一举一动,莫不洒然自在。
“殿下居永寿殿,玉露殿远在宫门左近,若无出入腰牌,殿下断难时常至此。”他的语声仍旧毫无起伏,隐于夜色中的脸亦是模糊难辨,唯一双眸子明亮而冰冷:“而据我所知,殿下一直居于深宫,极少在这一带出入。”
秦素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桓子澄之语,可谓一针见血。
玉露殿这里确实比较紧要,就算秦素平常想过来,也要经过中元帝的允准才行。
她方才一时口快,又想着青桓是才从辽西回来的,不了解宫中情形,所以才信口说了,如今被对方这样一追问,她居然有些词穷。
这是被桓子澄抓住了痛脚?
秦素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眸光闪动。
说起来,这桓子澄也奇怪。
她手上拿着那么古怪的药粉,他却不闻不问,却偏偏要来问她为何对此处颇熟。
这人的想法,委实难以揣摩。
秦素瞪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话能搪塞他,索性翻了个白眼,将头一昂:“你管我!”
说罢,扭头就走。
桓子澄立在她身后,怔然良久,唇边竟浮起了一个苦笑。
秦素走了一会,回头看去,见他居然又没跟上来,不由心下暗急,返身快步走到他身边,压着声音道:“快点,要来不及了。”
桓子澄没说话,身形亦未动。
好一会儿后,他低沉而冰冷的语声方才响起:“解药之事,殿下……推在我身上便是。”
秦素一下子怔住了。
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桓子澄,眸中有着明显的震惊。
这人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这是要把事情往他自己头上揽?
这世上,居然还有主动要求帮着背黑锅之人么?
秦素心下简直就是骇异。
不过,此时情况紧急,并容不得她多想,略怔了一会后,她便去拉桓子澄的衣袖,焦灼地道:“先别说这个了,你快一点,父皇要来了。”
桓子澄这一回倒没再站着不动,而是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去。
两个人快速穿过了这条小径,又东拐西弯地踏上了另一条更加僻静的小路,速度才放慢了下来。
而直到那一刻,秦素才发觉,她居然一路都拉着桓子澄的衣袖。而桓子澄居然一路上半声未吭,任由她拉着走。
这又是什么情况?
秦素简直觉得诡异。
她连忙松开手,略凝了凝神,方微带歉然地向他一笑:“得罪,情急之间没顾得上。”
桓子澄掸了掸衣袖,面色如常:“无妨的。倒是殿下,需得想清如何收官。”
秦素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桓郎方才不是说,要我将事情都推在你的身上么?这不就结了?”她的眼中露出怀疑之色,直视着他:“莫非桓郎方才就是随便说说的?”
语声落地,桓子澄的面上,便有了一丝极古怪的神色。
在那张俊美而冰冷的脸上,非常罕见地,现出了一种被噎住了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他实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诚然,他的确主动提出替晋陵公主善后,但当时看对方的意思,似是对此不以为然。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这样一说,这位公主殿下居然如此爽快地就应下了,且还是一脸理所应当的神情。
“桓郎为何不语?”见桓子澄没说话,秦素便又问道。
桓子澄双眸微垂,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方点了点头:“公主好气魄。”
秦素回以一笑:“桓郎一片好意,本宫何忍拂之?”
桓子澄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再度现出了那种噎住了的表情。
他怕是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的面皮,从来都是不薄的。
此时,秦素已是一脸笑意,嘉许道:“桓郎知恩图报,果是君子也。”
“不敢。”桓子澄微微躬身,略向后退了半步,与秦素离得远了些,复又抬手摸了摸鼻子。
秦素心下倒是颇欢喜,此时便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而是举首四顾。
此刻,他们正身处一条僻静的小道,道路的左侧是一小片的松林,稀疏的松树一棵棵黑黢黢地,在夜色中耸立着,而右侧则长满了低矮的杂草,看上去极为荒凉。
正是秦素记忆中的地方。
她心下略安,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轻语道:“我们便在此处等一等吧,待父皇过去,我们再走。”
桓子澄一时间未曾说话,唯看向秦素的眸光里,再度有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此处是哪里?”沉吟了一会后,他终是问道,语声冰冷如昔。
第770章 龙阳好
“再往前走上百余步,便是一条不大有人走的宫道,那宫道绕出去就是玉露河。”秦素轻声回道,又向他一笑,复提前事:“桓郎之前说过的话可不许抵赖,稍后太子殿下问起,我就说这全是桓郎事先委托予我的,可好?”
桓子澄此时正往前头瞧着,秦素仰起头来,也只能看清他的下颌。
她发现,在听了她的话后,桓子澄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撇嘴。
而无论是哪一种,却都不是反对之意。
也就是说,这件事,他是愿意替秦素善后的,且还是主动提出,并非是她秦素请求的。
她忍不住弯了弯眉。
这多省事。
现成来了个人替她挡着一切,她简直高兴得要命。且这个人还是可以信赖之人,他前世的惨死就是秦素相信他的最主要依据。
今晚之事,委实是太顺利了。
秦素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雀跃,幽暗之中,她仿佛听见了一声长叹。
“殿下便这样说罢,吾愿为殿下收拾残局。”长叹之后,桓子澄的语声便响了起来,似含着深深的无奈。
“如此便好。”秦素心下却是极为欢喜的,笑着屈了屈膝,真心诚意地道:“那就多谢桓郎相助了。”
能够把桓子澄拉到自己这边来,秦素自是乐见,更何况,这也不是她拉的,而是对方主动凑上来的。
这样的好事,她秦素是绝不可能放过的。
她乐孜孜地想着这些,全没注意到,桓子澄抬手捏向了眉心。
那一刹,从神情到举动,他都像极了一个人薛允衍。
那个每每见了秦素,便要露出一脸头疼表情的薛大郎,与此时的桓大郎,像到了极处。
而秦素也并不知道,向来鲜有表情的桓子澄,在她的面前,与以往直是大相径庭。
她若无其事地抬头往四周看了一会,又压低了声音歉然道:“还要请桓郎见谅,我没敢点灯笼,此处路黑难行,桓郎一会儿可要跟紧些。”
此处光线阴暗,唯远处几所小殿的灯火投射过来,也只能勉强视物而已。而秦素为了隐去形迹,自不可能挑灯而来,所以,此刻的她与桓子澄,其实就等同于孤男寡女、深夜独处。
若换作其他人在此,只怕这情形会显得旖旎,或者尴尬,总之会相当不自然。
可是,秦素此刻却无这种感觉。
纵然有大都第一美男在侧,她却是既不曾小鹿乱撞、亦没有半点绮念,反倒是奇异地放松了下来,就仿佛与多年不见的老友相伴,个中滋味,实是一言难尽。
听了秦素的话,桓子澄微微点头,停了一会后,方问:“殿下原本是如何打算的?”
冰冷的语声,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
秦素想了一会,老老实实地道:“原本我的打算是,我去的时候,你们两个应该已经……嗯……那个……那什么……晕过去了。反正你们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消将事情周全过去,再把你们中的一个搬出玉琼殿,神不知鬼不觉地,这事儿不也成了么?”
“咳咳咳”桓子澄蜷起手指挡在口边,轻咳了几声。
秦素便弯着眉眼,掩唇笑道:“桓郎也莫要觉得不自在。你们只是中招了罢了,又没真的发生什么,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无妨,龙阳之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消别叫父皇他们瞧见便行,其实我觉得吧……”
话至此处,她忽地打了个冷战,连带着说话声便也停了。
奇怪,怎么忽然就这样冷起来了,分明还是夏天呢。
秦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直到好一会后,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冷。
这哪里是冷风拂面?这分明就是从桓子澄身上传来的冷气,正一股股地冻着她的小心肝。
秦素抱着胳膊,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纵然瞧不见对方的面色,她却也知道,桓子澄此刻的脸色,一定黑如锅底。
她偷偷地抬起头,从眼睫毛底下打量着桓子澄。
眼前是一道修挺的身影,如渊似岳,笔直地立在她侧畔,浑身上下的气息冷得堪比冰山。
桓子澄这是生气了。
这般想着,秦素不着痕迹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旋即又觉得面子上有点下不来。
她可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