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驯夫录-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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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黑暗却也不过一闪而逝便抖的化作了一个个人形,以圆月为衬,迅速的落了地。
之后,便悄无声息潮水一般涌向了乱葬岗边上一架奢华而夺目的十八人抬的四爪金龙步撵边上,齐齐下跪。
“主上!”
整齐的一声断喝,声振寰宇。
眼瞧着乱葬岗里头乱七八糟种着的大树上淅淅沥沥的树叶都给震得掉了下来。然而,四下里仍旧一片诡异的寂静。
怎么可能会寂静?
即便乱葬岗里头没有人,但是乌鸦怎么都不可能会少的了。自己的领地骤然间来了这么些人,早就该惊的四下里乱飞。可如今,这里却只有寂静。
一只完美修长而骨节均匀的手指落在步撵外的扶手上头,手指的骨节微微弯曲,一下下缓缓敲击着。他手上带着的奢华的宝石戒指便在冷月下划过一片璀璨的流光。而那嘟嘟的声音,便也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单调中叫人觉的异常的沉闷。
乐正容休阴魅的眸子中没有半丝喜怒,酒色的瞳仁凝视着几步之遥的乱葬岗,谁也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金魂,木魂,土魂和火魂离着他最近,这会子却也同样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身后跪着的一大群便动也不动,雕像一般老老实实的跪着。并没有一个人觉的自己这么一直跪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主子。”土魂咽了咽口水,终是有些按捺不住。
他一向不是个急性子的人,可唐韵是在他手里头给弄丢的。连他都没有想到那么不起眼的一个乱葬岗居然……莫名其妙就成了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四合阵。
四合阵,取阴阳平衡天地四合之意。阴阳稳则天地平和,若是一旦失衡那么……面临的将是天地崩塌异象横生。那时候陷在阵中的人便只能是一个死!
什么是阴阳?
自古,男为阳女为阴。进入阵中男女人数必须相同,否则四合阵立刻就会变阵。这便也是白羽随着唐韵入了阵以后,土魂明知危险却跟本不敢进入的原因。
乐正容休显然知道四合阵的威力,这会子居然将整个五魂卫留在京里的精锐都给调了来。甚至出动了四大统领,他该是很为郡主担心的吧。
可是,眼看着都已经守在阵口这么久了,怎么就动也不动呢?
主子可以不动,他却不能不主动啊。总的有人打头阵不是?
乐正容休自然听见了土魂的声音,酒色的瞳仁却只在他脸上微微一扫。猩红的唇瓣动了一动,便是冷入骨髓的一个字。
“等。”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了。主子守在这里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个字?他……等什么呢?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跑了过来。
土魂神色一凛,主子今夜来了这里是极秘密的事情。这会子居然……有人找来?
那人骑着的显然是一匹好马,速度快极了,不过才听见了马蹄的声音,便瞧见了他的脸。
是小安子!
土魂悄然松了口气。金魂的手指也缓缓自按着的剑柄上滑了下去。火魂纤长手指上艳红的蔻丹居然诡异的变做了一片晶莹的粉润。也唯有木魂巍然不动,平静的眼眸深处一如既往的平和。连手里头的鹅毛扇子摇晃的频率都没有乱上半分。
“大人。”小安子并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翻身下马,满面都是焦急,朝着乐正容休迅速跑了过去。
乐正容休直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抬了抬眼:“说。”
“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先一后偷偷离了宫。”
良久,方才听到步撵上男子柔糜的嗓音发出淡淡一个:“恩”。
众人眼中颇有些疑惑,恩是……什么意思?那两个突然出了宫又是什么情况?
小安子眸色一动,神色间颇有些哦踌躇。
“还有事?”
“那个……。”小安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看了眼乐正容休:“太子殿下在一个时辰前……进了四合阵。”
“哦?”
这一声便如绝美的琴音,只消一个字便能勾动了人的心魂。可是,对着那个人谁能生出半分旖旎的心思来?
小安子知道,主子显然对这个事情很有些兴趣。他若是没有兴趣的事情,哪里会出了声音。
“陪着太子殿下进去的府里头的……。”他声音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高高在上的乐正容休:“金染姑娘。”
“谁?”
乐正容休一直徐徐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猛的收紧,众人敏感的觉出四下里的温度奇迹般的低了下去。
小安子便再度狠狠咽了咽口水:“的确是……金染姑娘。”
“安公公,您看错了吧。”土魂偷偷捅了捅身侧的小安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金染怎么可能跟太子在一起?”
小安子听他这么说,眸中便浮起一丝不悦:“太子殿下动用了东宫密令硬闯了国师府,东宫的禁卫军压着金染出的门。杂家再也不可能会看错。”
土魂噎了噎,狠狠瞪了小安子一眼。这人脑子里是有包么?他怎么可能是真的怀疑他看错了?
只不过是因着金染的身份特殊,若是她真的跟太子搅和在了一起,不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已经背叛了主子?主子心里只怕……
撒个谎有多难?
“金染么?”头顶上飘来男子柔糜的嗓音,极其的悦耳:“真是好的很。”
土魂暗暗叹了口气,主子到底还是动了怒。他自来不是个掩饰自己残暴的人,如今却这么的平静,只能说是……气的狠了。
“请主子责罚。”那一头金魂突然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用的力气也大的惊人。在乱葬岗冷硬的地面之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听着便叫人觉得牙疼。
“滚起来。”步撵上只传来淡淡一声吩咐。
正文 182 太子vs金染
金魂却仍旧跪着没有动:“属下这便进入四合阵里,一定亲自带了金染出来给主子请罪。若是……若是郡主出了什么事情,属下愿意用自己的命来陪。”
乐正容休绝艳的面庞上却是不辨喜怒,酒瞳微眯,红润的嘴唇中缓缓只吐出了几个字:“不要让本尊说第二次!”
“哼。”斜刺里传出一声讥笑,小安子尖着嗓子说道:“金统领可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郡主的命是您赔得起的么?”
这话说的极其不中听,金魂却不过抿了抿唇,半个字都没有说。
土魂皱了皱眉,觉得小安子说的话太过分了。可他说的偏偏又是事实,唐韵对乐正容休到底有什么用处旁的人不知道,他们几个近身伺候的又哪里能不知道?
若是唐韵真的死在了四合阵里,只怕他们这些人的命一起交出去也不足以熄灭了爷心中的怒火。
“你何必如此。”沉寂中,木魂手中的扇子顿了一顿,慢悠悠走在了金魂身边。
“咱们自打自愿追随了主子,便再也与红尘世间的那点子纠葛全没了关系。即便金染是你的妹妹,这些年主子看在你的面子上并不曾亏待她。既然她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你却不该为了这么一个人来逼迫主子。”
眼看着金魂身子一颤,木魂便将扇子一合,探在他肋下用力往上一抬。金魂便顺势站了起来。
淡漠的眸子朝着乐正容休看了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木魂却朝着他摇了摇头,金魂终是抿了唇。
步撵之上的乐正容休这会子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身边这些人,阴魅的眸子盯着自己缠绕在指尖两指宽的一块布条。那个色泽和纹路分明便是从唐韵今日所穿的礼服上头扯下来的。
不过,那一块布料的切口很是平整,瞧着到不似是被什么给刮破了。而是自己拿什么利器给割了下来。
“若是你……。”
若是什么,他终是没有说出来。只一双酒瞳越发的深沉了起来,那缠绕在指尖的布条不过抖了一抖便成了齑粉。
乐正容休咬着牙,眸光晦暗不明,在他眼里此刻粉身碎骨的可不是那块不起眼的布条,而是某只狡猾的小狐狸。
此刻,四合阵中。
“太子殿下。”柔美高傲的女子抬手摸了摸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奴家不过是个弱女子,你扣着人家在这迷宫里头走了这么半晌了。人家真的走不动了,能休息一会子么?”
女子半仰着头,一双水润的美眸迎着月光。
她的长相是极美的,显然她对自己的美丽心知肚明也很是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一点。所以,她仰着头的这个角度恰到好处的将她最美的一面给展现了出来。
宗政钥却只管皱着眉头,阴沉的眼睛半丝眼风不曾给过自己面前美丽的少女:“少废话,乐正容休身边哪里有柔软的人!”
这便是毫不犹豫拒绝了面前少女的请求,眼看着女子咬了咬唇神色间很是委屈。
“奴家与殿下并不熟悉,您这么贸贸然的绑了人出来。又在这种鬼地方走了这么半晌,奴加毕竟是个女子,也会怕的。”
听他这么说宗政钥终于垂下了眼眸,眼底却是一片冷凝如冰。细看分明还有一丝嫌弃。
“本宫不是乐正容休那个妖人,你不需要在本宫面前做戏。”他神色冷峻,俨然的一副我根本不会上你的义正言辞。
“既然是你将她给骗进了这里来,便该给本宫好好的将她找出来。”
“她?”女子大约是觉出面前男子对她半分兴趣也无,也渐渐冷了脸色:“太子口中那个她,指的可是唐韵么?”
只听她淡淡轻哧了一声,很有些不屑:“我以为,殿下实际上是极讨厌她的。恨不能让她死了呢。”
宗政钥眸色一凝,眉心的朱砂痣骤然之间艳红如火。似乎因着有人不经意间窥破了他的心思,眼中毫不犹豫便浮起了一丝杀气。
“国师府四婢的金染心细如发,善于从蛛丝马迹中迅速的判断出一件事情的端倪。果然是名不虚传。”
“多谢殿下夸奖。”金染勾唇一笑,身上便当真没有了方才的那一份柔弱。面目很是倨傲,显然觉的她当之无愧。
宗政钥眉心的朱砂便又红了几分:“真正的聪明人可不会将自己看到的秘密随便说出去。”
“也不一定呢。”金染以手掩唇:“若是知道自己死不了,又有什么是不敢说的?便如现今,殿下您可不是不敢杀我么?”
宗政钥抿了唇,抿的太紧了些,以至于寡薄的唇瓣如同一把薄薄的利刃。似乎眨眼之间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金染却似乎半丝不觉的恐惧,笑的越发欢畅起来。眼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怜悯。
“说起来您身份在楚京也算是极尊贵的了,却连个喜欢的女人都管不住。不觉的窝囊么?”
宗政钥握拳,额角青筋暴露。
金染瞄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奴婢虽是个下人却自认为比殿下看人准的多。要奴婢说您就该全心全意依附我们主子。女人们,等过了那个新鲜劲也都是一个样子。说不准我们主子一高兴,便能将她赏给了您了呢?”
“你……。”
宗政钥骤然出手,五指成钩一下子抓向了金染的脖颈。那一下来势汹汹,似乎一下子便要拧断了金染的脖子。
金染却动也没动,眼眸眨也不眨盯着面前猩红的一双眼眸,脸上的讥诮越发深了几分。
果然……宗政钥手腕突然就卸了力道,眼中明明恨极,到底是松开了手。
“呵呵。”金染冷笑:“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会子杀了我的话对您可没有一点好处呢。”
“嘶。”月下有寒光一闪,下一刻便有几点艳红的血珠抛洒在了空中。
金染一声尖叫捂着自己的脸颊,满面皆是不可置信:“你……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宗政钥轻蔑的收回了指缝中夹着的薄薄刀片:“本宫虽然不能杀你,不代表不能伤了你。”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大约是终于出了一口气,神色间缓和了许多。眉心的朱砂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否则。”他眸色一冷:“本宫不保证只给你吃这一次苦头。”
说着话他不再理会金染,背着手走在了前头。
金染缓缓放下捂着自己脸颊的手指,盯着指腹上一抹嫣红眸色渐渐的闪过一丝狠厉。
她金染自打成了国师身边一等丫环之后,奉命管理着府里后院那些个名义上的夫人们。从那时候开始哪里有人敢给过她脸色看?
即便是后院那些个名义上的女主子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金染姑娘,如今,那男人居然伤了她?!
她眼中极快的浮起一丝杀意,除了主子,敢伤了她的人都得死。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得死!
……
如今,传闻中陷入到四合阵中失去踪迹生死不明的唐韵正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她眸光朝着四下里飞快的扫了一眼,待遇不错。
这个屋子无论是家具还是装饰都是一等一的华丽。
就说她如今正睡着的这张罗汉床,是用紫檀木仔仔细细的雕成的。上头铺了厚厚的被褥,躺上去便如陷在了云彩堆里。再加上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气,躺在上头真是叫人半点都不想起来。
她刚准备再闭上眼睛,便听到屋门吱呀一声响了。接下来便有个女子小声说道:“若是醒了便起来吃些东西吧。”
一听见有东西吃,唐韵瞬间就亮了,一咕噜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眼瞧见床前桌子上摆着的精致吃食,便连手都顾不上洗。一把抓了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下子反倒叫来送饭的女子看呆了眼,手里端着的刚盛好的汤都忘记了要放在桌子上。
“麻烦给我。”
“什么?”
唐韵拿眼睛扫了眼她手中端着的汤碗:“汤,我要噎死了。”
“哦,哦。”女子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将汤碗递了给她。
唐韵接了过去,喜滋滋的喝的津津有味。
女子瞧了半晌,终于咦了一声,接下来便是一阵低语:“这人,与寻常人不大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唐韵咽下了口中最后一块马蹄糕,抬手摸了摸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人饿了,就得吃东西。这道理傻子都懂。”
女子噎了噎,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也觉的这话说的极其有趣,于是便抿唇一笑:“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是能做到的人只怕不多呢。”
“比如。”她的眸光在唐韵面庞上扫过,满面都是审视:“您就不怕这里头有毒?”
“毒么也许是没有的。”唐韵微微笑道:“顶多也就有那么点子化功散而已。”
“你知道?”女子一惊,眼中便带出了几分警惕:“那你……。”
“我为什么还吃?”
唐韵靠在椅背上,顺手在雪白的流云缎桌布上擦了擦手。眼看着雪白的桌布上立刻被她油乎乎的两只手给染上了刺目的一块金黄油渍,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因为,你们花高价买到的那玩意的配方的主人,不巧正是我。”
正文 183 占家主别动,麻烦你个事!
唐韵微笑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所以,你以为我研究出来的东西,能害的了我?”
女子没有说话,眼底越发的凝重,却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说的话。
“你若是不信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证明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