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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美人在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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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先祖文韬武略,陪太宗皇帝叱咤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得封国公,郭太后一母同胞兄郭从武世袭了遂国公之位。有祖宗余荫,妹妹又是后宫之主,气势更盛,郭从武本人虽无十分悍勇却也绝不无能,只一条,惧内,被妻子辖制着,一品国公爷却一个妾侍也无。
    国公府子嗣稀薄,只得一子一女,郭太后对郭夫人暗含了怨怼,不过唇齿相依,便是不愿见,亦不得不给郭夫人面子。
    郭夫人不算美女,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薄削,个子又高又瘦,颇有些男生女相,郭太后不喜欢她,却也佩服她身上那股子举重若轻的气质。
    便是她兄长有那个色心,估计也没女人敢在她这个嫂嫂的老虎头上捋虱子。
    “参见太后娘娘。”郭夫人进得殿来不卑不亢,行礼毕,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道:“娘娘,臣妾刚才在宫门遇到程家小姐了,有几句话想说,请娘娘细思。程家小姐荏弱,便是进得宫来亦不是媗儿的对手,娘娘何必和皇上较劲,莫如似退实进,让程家小姐进宫,人在宫中了,想怎么处理,不比这样吊着让皇上牵挂着容易办的多?”
    郭太后有苦难言。
    若没有女儿喜欢程秀之那一茬,她嫂嫂的话极在理。
    程清芷一进宫,皇帝马上就会把宛宛赐婚程秀之,这么一来,她的亲生女儿成了程清芷的嫂嫂,程家的未来就是她女儿的未来,她还怎么整治程清芷?
    裙带关系万及不上侄女是皇后,以后登上皇位的人是郭家的外孙来得稳妥,未到万不得以之时,郭太后不想让皇后之位落入旁人之手。
    实话不便说,郭太后摇了摇头,道:“程清芷荏弱,程秀之呢?皇帝呢?曹氏呢?你想的太简单了。”
    郭夫人嘴唇动了动,没再坚持,皱眉问道:“娘娘可有良策?臣妾怕娘娘不遂皇上心意,媗儿即便进了宫也难得圣宠,最怕皇上根本不临幸她,若没有子嗣,空有虚名也于大势无补。”
    郭太后也担心这个,眼光飘向殿外出神,半晌,道:“许庭芳俊雅端方至情至性,你让兄长到相府走一趟,透个口风,哀家有意把宛宛许配给他。”
    “我方才进宫路上听说娘娘让程清芷和许庭芳……”郭夫人瞠目。
    “缓兵之计罢了,一挨宛宛和许庭芳的婚事定下来,许临风就站到咱们这边了,皇帝还拿什么跟咱们郭家抗衡,程清芷入得宫来也改变不了什么。”郭太后微微一笑,拿起桌面绣品对着阳光细瞧,越瞧越开心。“这顾绣真是稀罕,嵌个桌屏给宛宛作嫁妆极好。”
    “许庭芳有畏女呕吐之症,万一与公主相处也是,岂不是误了公主终身?”郭夫人忧心忡忡。
    “哀家原来就有此想法,顾虑着许庭芳的畏色之癖没给宛宛赐婚,今日谜团忽而机缘巧合揭开,哀家不担心这个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办。”郭太后笑道。
    郭夫人告退后,郭太后进了寝殿来到东首立柜前,两手几下旋转,一个柜子自动弹出。
    柜子里面有一叠纸张,郭太后拿出其中一张细瞧。
    简雁容若看到,定是吓白了脸。
    那张纸赫然是她的画像,左侧男装,右侧女装,一旁还细细注明了爱好性格行事风格。
    郭太后在沁芳亭中看到简雁容面庞之时便知晓她的身份了。
    当日许庭芳遇简家小姐不吐的传闻尘嚣于市井,宫中也传开了,郭太后一直想把女儿许给许庭芳拉拢住许临风,故命人仔细调查了简雁容。
    “若无今日的误打误撞,哀家亦未能知道,原来,许庭芳见简家小姐不会呕吐是这样一个秘密。”郭太后大笑,尖利的指甲在纸上划过,轻轻一戳,简雁容的脸庞四分五裂。

第二十回

程清芷今日吓得真是不轻,自出了皇宫后便一直低声哭泣,程秀之细声哄着,轻拍她的背脊安抚,转头间,只见简雁容衣裳软贴在身上,微有润湿,不觉皱眉。
    “你怎么啦?很热?”
    “很冷!冻死我了。”简雁容含怨幽幽望他。
    五月的天气自然不冷,她这是惊吓的一身冷汗。程秀之深深看了她一眼,展颜一笑,低低道:“爷会记得今日你冒死见驾救清芷的功劳的。”
    “光记住有什么用,来点实惠的啊!”简雁容嘟嚷,想到价值千金的顾绣换来的是一块不能变成银子利用还得小心翼翼妥妥当当供奉着的白玉圭,心疼得慌。
    “财迷。”程秀之被简雁容小猫似的委屈眼神逗得有些忍俊不禁。
    沉重的气氛因这一打岔变得轻松,程清芷也收了泪。
    皇宫越来越远,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久又变得稀少,马车驶进一条极是宽敞又安静的街道,一个个高门大户走过,简雁容怔了怔,问道:“这是朱雀大街?爷,我们要去相府?”
    程秀之淡扫了她一眼不说话,程清芷的桃花米分面霎地红了。
    马车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第停了下来,比寻常官宦人家更宽大的府门顶乌檀木上遒劲雄浑的“丞相府”三个金字。
    “清芷,你洗漱一下换身衣裳随后下来,容哥,去递话求见相爷。”程秀之一面说一面打开马车一角笼柜,那里面应有尽有,铜盆清水,巾帕罗裙,末了,又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黝黑乌亮的墨条。
    上好的徽墨,浓浓的翰墨清香在车厢里荡开。
    “庭芳爱书法,尤喜各种翰墨,等会儿与他见面,若是有缘份,就把这块徽墨拿出来赠他。”
    “哥,你不反对了?”程清芷轻声问,眼睛明如秋水。
    程秀之眉头微蹙了一下,没出声,淡淡下了车。
    相府下人训练有序,通传的人进去没多久,管家许通迎了出来。
    “相爷已接到宫中传来的话,有请程侍郎和程小姐。”许通笑呵呵打了个请的手势。
    相府明堂巍峨气势磅礴,进门照壁玉石筑就,上面雕蟠螭祥云,浑然天成,楼阁高起,复道萦纡,比侍郎府少了精致秀美,另是一番疏阔大气。
    简雁容低垂头跟在程秀之和程清芷身后,心中五味俱杂。
    等下见了许庭芳怎么解释?
    没必要解释,他和程清芷眼见便好事成双了,自己隐瞒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相府待客的明禧堂和屋宇一样,厚重沉稳,没有奢华的装饰,最值钱的亦不过厅中的楠木靠椅和方几。
    许临风身边站着宫中负诏捧敕的内监。
    简雁容先前在宫中见过,一直站在郭太后身后的。
    程秀之拱手行礼,口称李总管。
    李总管传郭太后懿旨,便是让许庭芳和程清芷见面,五步之内不呕吐即赐婚,若吐,则婚事作罢。
    “相爷,李总管,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妹妹未出阁的姑娘家,与庭芳相见多有不便,在此厅中一侧设一屏风,我妹妹在屏风后站着,庭芳从屏风前走过,相隔在五步之内,如何?”程秀之浅笑着提议。
    许庭芳早和程清芷见过面了,何需避讳?
    方才下马车他让程清芷换衣净面,眼下又这般安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么?简雁容暗暗嘀咕,疑云满腹。
    大偃朝民风开放,青年男女相约外出的游玩的都有,众目睽睽之下见面又是奉旨而为哪有什么不妥,李总管微有迟疑,到底不是什么大事,朝许临风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为清楚明白免欺君作弊之嫌,下官还有个建议,事先不要让庭芳得知内情。”程秀之又道。
    许临风无可无不可,李总管答应了。
    乌木山水屏风在明禧堂一侧拉开,程清芷走到后面去,简雁容在听得厅外传来脚步声时,不由自主地身形一闪走到架屏后去,只从架屏的细小缝隙悄悄往外望。
    一个月多月未见许庭芳了,从容淡定地走进厅中的那个身影如一夜风雨后春风催生而出的秀树,挺拔清雅,丰姿比雨后翠色…欲滴的芭蕉叶子还鲜润夺目。
    有一瞬间,简雁容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许是骨折未痊愈,许庭芳走得极缓。
    五步之内了,他还没呕吐,程清芷脸颊的浅红变成嫣红,一眼望去春水荡漾无比动人。
    她和许庭芳是有缘人,能令许庭芳不呕吐的不止自己!简雁容无意识地抓住衣襟,越捏越紧,失望恼怒,自己也不知气的什么。
    四步……三步……许庭芳越走越近,面色如常。
    程秀之低头喝茶,对眼前的一切不喜亦不意外,许临风面色凝重,身体坐得笔直,眼睛死死地盯着许庭芳,李总管嘴巴张得可以塞进鸡蛋了。
    两步了,就在这时,许庭芳眼角往屏风这边轻掠了一眼,接着,左手举袖遮面,似是欲强忍却没忍住,呕地一声,秽物吐到菱型大理石地板上。
    有微尘吹进眼睛,涩涩的疼痛,简雁容眨了眨睫毛,最终没有压制住,泪水扑簌簌落下来。
    小时被简老爹苛待连她辛辛苦苦赚到的几两银子也取了去时都没这么千回百转过。
    方才那瞬间,从她的角度清楚地看到,许庭芳以袖遮面后,右手食指伸进嘴里深探进喉咙。
    他没吐,然人为地催吐了。
    他看到厅中突然增加一架屏风,心生疑虑,反应极快地作了应变之举。
    “失礼了。”许庭芳吐了些时,恹恹地抬头朝客人致歉。
    “李总管,你看?”许临风似乎乐见此结局,紧繃地身体变得轻松。
    “姻缘天注定,既然是这样,咱家也只有照实回禀娘娘了。”李总管起身告辞。
    送走李总管后,许临风微有憾色,对程秀之道:“庭芳和你交好,若是成了亲家亦不错,可惜!”
    “正是。”程秀之附和,唇角勾起来,似笑非笑看许庭芳,“多日不见,庭芳,你气色怎地差了那许多?有心事?”
    “天天趴床上,换了你能气色好?”许庭芳微笑,朝屏风这边扫了一眼,极快地移开视线,对许临风道:“爹,孩儿尚有不适,秀之常来常往的,我就不作陪了。”
    妖孽似乎看出许庭芳故意呕吐的!简雁容神思不属,程秀之怎么和许临风打官腔告辞的也没注意。
    出了相府,程清芷如大江溃堤,泪水滚滚而下。
    程秀之这回没安慰她,半阖着眼靠到车厢壁上,秀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马车厢壁。
    跟在程秀之身边多时,看他的姿态亦知他此时心情很不好,简雁容垂首敛眉,未敢把悦色露了出来。
    马车进了侍郎府,程清芷低着头往晴雪园走,程秀之也没跟着,直往上房而去,简雁容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放心程清芷,略一迟疑追着程清芷去了晴雪园。
    程秀之刚进房,程新便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爷,小姐回来了,是不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简雁容果真聪明机警的很,不需我出面便救了清芷,我无需与郭太后正面交锋驳她面子,可惜棋差一着,败在许庭芳手里了。”程秀之摇头,端起白瓷盖盎欲喝茶,凑到唇边又狠狠掼了出去。
    一声脆响,白瓷盎在地毯上裂开一块块碎片。
    秀致如花的人眉眼是入魔的狰狞。
    “我本来计划,许庭芳对简雁容情有独钟定是不肯娶清芷,由他拒绝赐婚得罪太后和皇上,清芷的婚事暂且拖着,谁知许庭芳明明见了清芷不吐偏催吐了,过不多时,皇上想必又要把清芷宣进宫去了。”
    “那怎么办?除了许庭芳,别的人家这节骨眼上也不敢向小姐求婚的。”程新大惊。
    “皇宫那地儿吃人不眨眼,郭媗身世显赫,郭太后在宫中只手遮天,今日皇上还得靠着简雁容出力才能保清芷无虞,清芷进了宫安得活命,我只她一个亲人,决不把她送进虎口。”
    程秀之恨恨道,沉默须臾,弯腰捡起那瓷盎,极细致地轻轻拼接。
    细瓷柔腻如玉,温润恬淡,接缝的线纹裂口如蛛网无处不在,拼得再巧,也遮掩不了。
    “爷,已经碎了。”程新难过道。
    “碎了我也有办法复原,败了还可以从头再来。”程秀之微笑,只这片刻,眉眼又是一片和煦,唳色半丝不见。
    程新还想说什么,程秀之忽地咦了一声,道:“我忽略一件事了。”急急站起来走出房,往晴雪园疾行。
    晴雪园婢女都被遣出房在廊下呆着,简雁容也没在房中,只得程清芷一人趴在梳妆台前低泣。
    程秀之沉着脸问道:“容哥呈上的那幅绣品是你绣的?”虽是问话,心中已肯定了,不等程清芷回答接着又道:“哥跟你说过不要刺绣,怎么又不听话了?”
    “我喜欢刺绣。”程清芷咬唇,“哥,容哥方才再三再四叮嘱让我以后不可刺绣,还说万不能跟他人道他献上去那幅绣品是我绣的,又问我刺那幅绣品时小满有没有看到,为什么她如临大敌,你也是这样?”
    因为,泄露她是顾绣的传人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简雁容想必只是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是,并不仅如此,若许临风知清芷是顾绣的后人,很容易便能知道自己兄妹两人的身世,以许临风如今在朝堂中的势力,自己根本无力抗衡,那时,他兄妹两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妹妹若有一两分简雁容的聪明,自己也不用左右拙计。
    程秀之轻叹,本不欲说的,如今风尖浪口,只得稍稍透露一二了。

第二十一回

“清芷,经今日之事,你也知道顾绣人人窥觑,你有此绝活,若传扬开,哥也不能护你周全了。”
    只是如此吗?程清芷绞了绞帕子,乖巧地轻点了点头应下。
    “除了容哥,有谁看到你刺绣了?”
    “别的人都没看到,小满在乡间时见过,不过我以前从没绣过完整的一幅的,绣完了都用剪子绞碎,这一幅她瞟过几眼,不知有没有看仔细。”再是纯良无心计,程清芷也知程秀之言下之意,吓得脸都白了,本来止住的泪流得更快,“哥,小满从小服侍我,哥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她就像我的姐妹,你不能……”
    程清芷哽咽着,想求情,又怕程秀之为难,没敢作声儿下去。
    自己若足够强大,就不用委屈妹妹,也不用让她伤心流泪,程秀之艳极的脸庞浮起苦涩,沉默半晌,道:“我再想想。”
    简雁容尚有用处,何况她极机灵,便是有人怀疑抓了她逼问顾绣来源,她也自有千百个法子周旋脱身,且从她叮嘱清芷的话来看,她对清芷爱护有加,不需怕她会说出去。
    那小满可不一样。
    出得房间,程秀之在房门外停下脚步。
    廊下站着四个丫鬟,小满看到他出来极快地走近前来,殷勤地喊道:“爷要回去了吗?大毒日头的,可要奴婢替爷打伞?”
    那伞就拽在手里,一早备好的。
    程秀之凝神细看,小满头上辫子盘成双螺髻,坠着米分色珠花,青春活泼,俏皮可爱。
    因未有遇到喜欢的人,亦因深仇大恨沉沉压着,通房小妾一个懒得收,固而朱宛宛慕自己姿容亦喜自己洁身自爱,莫如将小满收房装装样子让她死心。
    借此又能将小满拢住,让其死心塌地忠于程家,日后再寻机会将她处置免得伤了清芷的心。
    “想得挺周到的。”程秀之嘉许地微笑,眼底春…情微微转动。
    “爷。”小满激动得嗓子发颤手足无力,小小的一把伞都举不起来。
    程秀之恶心得想甩袖走人,暗骂:白痴花痴上不得台面没半点见识的东西。
    自己半敞怀秋波流转朝简雁容招手明示暗示,简雁容都没这般失态呢。
    简雁容心事重重,懒得到上房听差,出了晴雪园后径自回下房人歇息,正无精打采地数着墙角蛛丝网经纬,简蕊珠来了。
    “哟,伤心了?”
    不只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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