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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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事谁听了都不甘心。
大姑太太陆文颖本乃东宫太子妃,德安侯府当年亦是荣盛京都。
若无先二皇子的夺位陷害,如今早已入主中宫,陆家又岂会是这番光景?
沉默间,便闻少女清脆的说话声从院里传来,二人俱恢复了常色。
廊外有婢子的通传声响起。
下一刻,身着团锦琢花对襟裳的胡陆氏便领着一对装束光鲜的儿女进了屋。
屋里红炉高燃,暖意汩汩。
三人解了身上披风,在陆老夫人的殷切注视下走近。
胡陆氏领着儿子胡斌请安,粉霞衫裙的少女则直接蹿到了炕前,撒娇的唤了声“外祖母”便扑进老夫人怀里。
陆老夫人本最重礼数规矩,此时却笑呵呵的搂住女孩,柔声让女儿与外孙入座。
随后,拽起眼前少女的小手打量了番,待看清其身上衣缎,不由紧张道:“敏姐儿你怎穿的这样少,也不怕冻着,瞧手都晾了。”满目皆是疼惜。
“不冷,我这不是刚从外头进来嘛。”
胡敏从她怀中挣脱,站在屋中转了个圈,乐道:“外祖母您瞧,敏儿这样穿好看不?这是云州刚出的碧蕊绯妆轻缎,裁衣的师傅说最适合我这样年龄的女孩穿,我可是特地穿来见您的。”
“好看,配我的敏姐儿最是恰当。”
胡敏年方十二,正是娇气任性的时候,闻言不依不饶的嗔道:“外祖母每回都这么说,定是哄敏儿的。”
陆老夫人自然了解外孙女脾性,本想顺势再夸上几句,谁知被那头本左右张望打量室内摆饰的外孙先抢了话:“得了,妹妹,你明知外祖母一向顺着你还在这撒娇,娘跟四舅母都还没说话呢。”
儿女嬉闹,胡陆氏咧嘴笑了笑,只是笑容勉强。
陆老夫人立即就留意到了,再想到女儿这次无预兆的突然过府,便知定然有事而来。
素眼观四方的四夫人亦察觉到这点,站出来拉过胡敏赞许道:“敏姐儿这身衣服是好看,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了,头上这支紫色簪花色泽略显不适,我那屋里有对香纱做的玉兰簪花,是特地留给你的,不如敏姐儿去舅母屋里坐坐?”
本被兄长轻喝了两句正不悦的胡敏立即点头,“四舅母果真疼我。”
她二人告退,陆文雅望了眼儿子,后者亦起身道:“外祖母,我去前院找大表哥与二表哥。”
陆老夫人应允,后屏退侍女,只留几位亲信在旁随侍。
正欲询问,谁知胡陆氏已然开口,却是冲着旁边的俞妈妈吩咐:“妈妈,你们也退下吧。”
闻者望向自家主子,见其颔首方退出屋外,心底却忍不住疑惑:姑太太这是怎么了,连她们都要潜退?
胡陆氏随即就从位上站起,几步上前跪在对方跟前,“母亲,您这回可真要帮帮女儿。”
“这是怎么了?阿雅快起来说话。”
许久未过府的女儿行如此大礼,慌乱央求,陆老夫人虽方才已隐约不详,然终究不明所以。
过去拉女儿起身,见后者不起,连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陆氏满脸颓败着急,“娘,是老爷,老爷他一时糊涂,犯事了……”
陆老夫人本前弯着身子,听到这话,脑中一空脚下便是踉跄。
胡陆氏见状,这才起身去扶,嘴上仍是乞求:“娘,女儿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来求府里的。老爷私收贿赂的事要是被查出来,回头不说官职不保,怕是还得有牢狱之灾。”
姑老爷胡恒瑞在刑部当差,虽只是个从六品的员外郎,却担着上报案事的职责。
有些案子,报上去了或许不定能被关注严办;但若未报上去,那苦主便真是有冤亦无处可诉。
见对方沉默不语,胡陆氏唯恐其不知此事之严重,便将来龙去脉都细说了番。
原来,胡陆氏的丈夫因为私下收了被控人的银钱,悄悄将有些案件的诉状书压了下来。
这等事,过去亦不是没做过。
只可惜此次是命案,苦主报了官迟迟不见动静,最终闹起来惊动上面。
东窗事发,派人来查,姑老爷这方慌了。
胡家在名门集聚的京都本为低户,如今出了这事,除了求到陆家来,还能有什么法子?
陆老夫人听后大怒,骂道:“混账!姑爷做出这种事,侯府能有什么办法?”
胡陆氏忙又跪在亲娘膝下,哭道:“娘,刑部里收银子的本不止老爷一人,可如今事发,老爷却要被推出去,这不公平!
娘,无论怎样,他是您的亲女婿,您不给想想办法,他可就真没活路了。”
“阿雅,”陆老夫人去拉她,皱着眉为难道:“你又不是不知,侯府哪还是昔日的侯府?你大哥不得圣上信任,如今在朝中也说不上话。”
“大哥说不上话,总有人能说上话。”
胡陆氏攀住对方胳膊,“当初,您把我嫁进胡家,现在胡家遭难,娘您难道就真的要不管女儿吗?”
当年,德安侯府尚是先太子外家,门第高人一等。作为太子妃亲妹的胡陆氏,早早便与另一望族甄家的嫡子定了亲。
谁知后来太子遇事,甄家恐受牵连,宁退亲改娶荣国公府庶女过门。
德安侯府本就受太子之案牵连,胡陆氏闺中又被退亲,这方只能匆匆将她许给门第稍低的胡家。
如今她说出这话,陆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哪能听不出其中的埋怨?
女婿出事,她自然紧张,可女儿这样来逼自己,却真教人寒心。
陆家的状况,她又不是不知……
“娘,娘,”胡陆氏连唤两声,突然问道:“女儿听说,琼姐儿从周家回来了,是吗?”
陆老夫人眸光恍然,原来刚所谓的“总有人能说上话”,是指荣国公府。
她尚不曾回应,又闻眼前人低道:“这回来查老爷的,便是荣国公府的二老爷周给事中,他可是琼姐儿的舅舅。”
“你想琼姐儿出面?”
胡陆氏目露希冀,点头接着道:“周国公爷跟老夫人素来就疼琼姐儿,她若开口,定不会拒绝。
何况,太子妃与琼姐儿又姐妹情深。女儿相信,只要琼姐儿肯帮忙,老爷的安然,不就是周家一句话的事?”
陆老夫人却是摇头,“阿雅,你如今嫁了人,却是越来越糊涂了!
姑爷的这种朝堂之事,你让琼姐儿怎么去开口?你就是再着急紧张,如何能连理智都丢了?”
“娘!女儿以前是不这样,可这胡家的门,是我想进的吗?”
胡陆氏却也委屈,“当初那明明是我的未婚夫,过府来瞧见了她周氏的庶妹,后退亲改娶,就这事我还没怨琼姐儿她娘呢!”
口中的周氏,自是她的先大嫂陆周氏。
提及这事,陆老夫人沉默半许。
又对上亲女哭红的双眸,终似妥协了道:“珏哥儿最近身子不好,你大嫂与琼姐儿都在清风小筑里。你身为姑姑,过府一趟,去瞧瞧侄儿吧。”
闻者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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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拒绝
更新时间2014…7…5 14:25:54 字数:3275
庭前风起花落,芳草清香浮动。
西次间的横堂案上,玉瓶储新枝,娇蕊盈盈而绽,姿曳生辉。
未初时分,陆思琼午寐初醒,望着茜红色的弹珠帐幔,有片刻征然。
不过才睡了半个时辰。她别别嘴,眨了眨眼径自朝里翻身,心头微燥,这床她睡不习惯……
合上眼,似又过了许久,她翻身朝外,木木的睁眼望向珠帘。
睡不着了。
轻微的脚步声入耳,见是书绘,陆思琼以为是珏哥儿那边有事,开口低问:“可是有事?”
她向来眠浅,就寝的时候最烦有人时不时的近身瞧这瞧那,身边当差的婢子都清楚。
故书绘突然进来,定然有事。
“姑娘醒了?可是婢子惊扰了您?”
陆思琼从床上坐起,摇了摇头,伸手取过旁边海棠花缠枝的落枕放在身后,没精打采的靠着,显然是不愿起来。
书绘便过去替主子扯了扯被子,轻道:“回姑娘,是二姑太太带着表少爷和表姑娘过府了。
姑太太刚到院子里来看四少爷的病况,还惦念了您。夫人便让奴婢过来瞧瞧,请您醒了之后过去说话。”
闻言,陆思琼秀眉微蹙,“二姑姑还在院子里?”
书绘颔首答道:“在呢,夫人在厅里陪着。”
陆思琼将身上锦被又往上扯,整个身子则往下一蜷,懒懒的说道:“她们问起,你便道我还未醒。”
二姑太太同自家姑娘不亲近,书绘听到这话便知眼前人是不想去见。
想了想,不由添道:“姑娘,奴婢见二姑太太的架势,来瞧四少爷是假,寻您才是关键。
若是往常,奴婢们何时见她进侯府去娇园寻过姑娘?姑太太刚主动提起您,夫人又几次催着奴婢过来,想是有要事找您呢。”
既是特地而来,那不见着陆思琼是不会甘心离去的。
床上的人不耐怒了努嘴,二姑姑怨当年娘亲的庶妹嫁给她原先的未婚夫入了甄家,而甄家如今又是炎丰帝外家,心底的怨愤从没少过,是以过往待她亦不曾有过好颜色。
她不是个爱贴冷脸的人,二姑姑疏远自己,那自然就鲜少走动。
此时却说主动要见自己,难道还有好事不成?
磨蹭了会,却不是躲事的性子,便掀了锦被下榻。
书绘忙招呼外头的丫环送水进来,亲自服侍起更衣洗漱。
陆思琼任其系扣理袖,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般,询道:“对了,竹昔身子怎样了?好些没有?”
竹昔与书绘均是她身边最亲近的婢子,上回去外祖家没几日竹昔受寒不适,便先潜回府休养了。
闻者笑着答话:“姑娘您还记着。竹昔拿了您给的方子去药铺抓药,吃了几天已然大好。只是未料昨日您会回府,刚从家里来,此刻人怕已经在娇园里候着了。”
“没事就好。”
更衣漱毕,陆思琼去了厅堂。
胡陆氏早已翘首企盼,见着来人忙站起身,三步并两的过去想握侄女的手,口中热切道:“琼姐儿来了,姑姑许久未见你,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她心底不喜陆思琼,姑侄间亦从不亲近,此时说出这话,显得分外别扭。
宋氏坐于主位,心中不定。
琼姐儿的性子最是鲜明,本身亦有主见,小姑子刚才所说之事,怕是没谱。
果然,眼见着胡陆氏的手就要够着琼姐儿衣袖,只见后者已不露痕迹的侧身朝主位走来,宋氏忙恢复了常色。
陆思琼请了安,唤道:“母亲。”
“琼姐儿来了,快坐。”
宋氏下令,绿莲即过去引她到左首位的梨花靠椅处。
丫鬟入内上茶,陆思琼单手抚着粉瓷茶壁,宁静不语。
胡陆氏望了眼长嫂,见其不替自己开口,难免有些尴尬,坐回原位主动道:“琼姐儿的芳诞快到了吧?姑姑记得是四月初二。”
“烦姑姑记着。”她淡淡接话,垂敛想着对方何时才会切入主题。
小姑到底是陆老夫人允了过来的,虽说琼姐儿是这般淡然的面色,但宋氏怎么着也不能不给婆婆颜面,便给旁边的红笺递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领着屋内随侍在旁的丫头都退了出去。
陆思琼的手从瓷盏上挪开,抬起了眼眸,眸底一片清明。
胡陆氏顿时只觉底气不足,内心彷徨。
琼姐儿显然有所洞察,并已暗中摆明了态度。
可思及丈夫前程,终究还是拉下了脸,含笑亲热道:“听说琼姐儿昨儿才从荣国公府回来,姑姑刚去瞧了珏哥儿,已然清醒不少,我听你母亲说,这都多亏了你。”
长辈褒奖的话语,陆思琼自幼没少听。
真心与否,亦能相辨,尤其是在知晓会有下文的前提下,自是更宠辱不惊。
她恬淡的回以一笑,后望向宋氏,言道:“姑姑谬赞了,珏哥儿的身子,是亏得母亲费心照料。”
“你这孩子,就是喜欢谦虚。”
胡陆氏处事说话显然没有四夫人的得体到位,心底里不喜这侄女,便是想表达亲切,亦是牵强。
她呵呵笑了,沉默半许不知如何开口,就望向长嫂。
宋氏收到眼神,虽有不愿,却仍替她说了话:“琼姐儿,母亲让您过来,是有件事想你帮个忙。”
“二姑姑的事?”陆思琼转望向对面。
这是让胡陆氏自己说的意思。
宋氏忽然有些感动,琼姐儿没让她为难。
胡陆氏便不得不开口,可她到底心骄,不太愿意跟个不顺眼的晚辈服软示弱。
然又形势所迫,终是颇不好意思的言道:“其实这事事关你姑父,本怪难为情的,不过,好在都是一家人,姑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
琼姐儿,你也知晓,你姑父在刑部当差,近来周给事中有些公事方面,或是会让你姑父不太好做。你常出入荣国公府,周给事中又是你二舅,你看能不能……”
丈夫贪污受贿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但陆思琼是何等聪慧的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明白了来意。
她这位姑姑,从来都心高气傲,能来跟自己开口,可见是已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明白过后,心中却是大骇,断断没料到是朝堂之事。
祖母居然会同意让姑姑来找自己……
视线又凝向高坐在上的继母,后者许是心虚,并不曾与她目光交接。
“琼姐儿?”胡陆氏好声好气,摆足了善脸。
陆思琼站起身来,摇首道:“姑姑,这事侄女无能为力。”
见对方又欲开口,接着再道:“姑父有事,我亦心忧,然思琼虽年幼无知,有些道理却也明白。
外祖父与外祖母对我有抚育之恩,我哪怕不能投桃报李,却也绝不可贪得无厌,拿这等大事去让他们难做。
既涉及刑部公事,姑父若是清白,那无论谁去查都不会有事。如若不然,寻我二舅又有何用?届时,岂不是连累我二舅也被治个包庇徇私的罪名?”
“琼姐儿,你这是不肯替姑姑开这个口了?”
她回绝的话说得太直接,丝毫不留余地。胡陆氏气从心来,语气不由凌厉了几分:“我是你亲姑姑,找你办点小事,你竟这样不给颜面?
周国公爷是你外祖父,对你有抚育之恩,可你到底是陆家的女儿,我大哥生你一场,你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亲姑姑不会拿这种事来为难做侄女的。”
陆思琼亦是强硬,冲胡陆氏微福了身,“思琼并非不敬姑姑,着实这事爱莫能助。”
话落,转向宋氏又一欠身,“母亲,若没有其他事,我想去瞧瞧四弟就回娇园了。”
得后者颔首,她转身欲走。
却被胡陆氏抓住了胳膊,只闻身后人叱道:“这是你祖母吩咐你的,难道在琼姐儿你心里就只有周家,连自己的祖宗姓甚都忘了吗?!”
陆思琼身躯挺直,语气不卑不亢,“思琼是陆家的女儿,从不敢忘。”
话落,挣了她的束缚就抬脚离去。
胡陆氏怒形于色,眼睁睁的望着那道细影消失在门口,忿怒不得发泄,转身朝长嫂怒道:“嫂嫂,你刚为何不出声?你是她母亲,你说话她还敢不听吗?我瞧你是没将娘的话放在心上。”
“这事本就强人所难……”
宋氏刚开口,就被打断:“什么强人所难?周家老公爷和老夫人对琼姐儿素来百依百顺,这事若换在别人府上,或许还真有所顾忌,但周家是何等门第,那是周太后的娘家,这点小事谈得上什么为难